流光惊得瞪大了眸,他脸色一下子转白,鬓角滴下冷汗,在光线的折射下射入她微微发红发胀的眸,刺得她眸中更涩更疼,而男人有力的手掌至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她,迎上她眼中湿热,他只清淡一笑,“莫怕,我若死了,谁来照顾你下半辈子?”
他的声音温柔而有力如湖上情风丝丝吻上她的耳,下一刻,她眼前一片黑暗,却是他的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脸埋入他的胸膛里,耳边又响彻过一声惨叫,她知那杀手已被他用剑杀死,而他不忍她看到这样血腥场面。
无法抑制眼中的滚烫夺眶而出,心中只恨,阿缘,为何没有早一点遇上你?
他许是猜度到她心中心思,轻轻搂住在他怀里轻颤着的瘦弱肩膀,“正是因为没有第一个遇见,所以才得奋起直追啊。流光,给我多些时间,亦给你自己多些时间,你慢慢会发现,我不会比七哥差。只是,我现在脚掌受伤,没法施用轻功了。”
她从他怀里抬起小脸,朝他轻轻摇头,“没事,你已带我走了这么久,现在轮到我来带你了。我一直忘了告诉你,这天下啊,论武艺,我可是第一。”
她便如此自夸,娇俏地高高扬着眉目,眸子里水光在春日阳光里点点晶莹,如璀如璨,如她的名儿一般,流光,流光,流光飞舞,神彩飞扬。
“哪有你这般臭美的?”
某八忍不住笑,她却轻轻吐了吐舌,“我师傅一直说臭美是我最大的优点呢。”
赫连缘看得这样的她,不觉怔了一怔,这才是她真实个性吧,只比小九儿更蛮更狡。
“那我以后岂不是要学着欣赏你的臭美了?”
她不回,只轻抿着唇,浅笑如斯,美眸如潋。
随即,她又咬了咬牙,强制驱动灵哨灵气,将他带出水面,今日已是第二次强行使用灵哨积存的灵气了,这灵气过度使用可能会一下子耗尽,失去灵力,而她也会耗损心脉,但阿缘脚掌受伤,若多待在水里,只怕会致残,他为她舍身至此,她又有什么不能做?
只是,刚出水面,后面几支冷箭,朝他们射来,她回头一看,提气要用真气将那几支箭震落,但她肚腹一绞,她痛得拧紧了眉,微微曲了身子,这小崽子怎如此娇惯,偏生在这时候闹腾?
“流光,别再硬来,你已动了胎气。”他昨日为你把过脉,他的身子看不出有任何练武之人的痕迹,但今日她有真气可以驱使,他心中感知这女子来头不小。
她已是痛得说不出话来,一咬牙关,动用最后一丝真气将身后暗箭打落,她拼命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能带着阿缘岸了,只是腿上再使不上气力,重重跌入冰冷刺骨的水里,而她的眼皮也是愈发乏力,漫天的黑暗与寒冷直直扑打在她瘦小的身躯上,将她打进更
深更暗之处,好似这湖底就是她此生的安葬宝地。
果然被师傅给说中了,她有大劫。
她好累,好疼,好痛,浑身痛乏得似再也没有活下去的气力,她突然想似乎就如此沉睡下去不再醒来也是不错的。
“流光,流光……”
耳边有声音在急促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只是那声音渐行渐远,缥缈无力……
赫连缘见她沉入水底,立马钻下去,想要抓住她,可只抓住了她长长碧色发带,他脚上受了伤,游得速度没有她沉的速度来得快,而水下窒暗,他也是无法再长时间憋气,显然看不到她人究竟在哪?
无法之下,他只能再潜出水面,大声呼叫,希望赫连钰那边能有人听到他的声音来救她。
“八爷那里好像有麻烦了!”
萧达听到呼救之声,急忙出舱去看,放眼望去只见八爷一人落入水里,朝他们这边招手求救,他正要出去,秦曼青喊住他,“萧侍卫,你莫不是忘了,七爷让你在这守着我,不让我被伤了分毫,否则你们都要——人头落地。”
萧达心里焦急,这下该如何是好?一边是小光子,一边是主子下的死令。
就在他彷徨之际,船上一个跌荡,船在慢慢沉下去,萧达眉眼一厉,“糟糕,这船也被他们凿穿了,难怪直到现在都不见那些杀手浮出水面?这主子怎还不回来?”又向对面不远处山头看去,只见赫连钰正与那些杀手搏杀打斗,看来这帮杀手武艺极高,比上一次的杀手
更甚。
有水慢慢渗入船舱,已淹及鞋面。
萧达看向秦曼青,此刻她小脸已是吓得顿时煞白,他心中想小光子不会如她这般胆小怕死的,他拧了拧眉,道,“秦小姐,还是先随属下下水里,静观其变,你且放心,属下一定会尽责尽力保护你不让你受分毫之伤,直到主子回来为止。”
她紧紧蹙着眉,向来冷傲的她低下姿态来,轻喃一声,“我不会水!”
原来样样精通的秦曼青,居然不会水。
这可如何是好,这船就快沉了。
突然,水下的杀手又蹿出,看似要将他们逼近水里不可,这些杀手水性十分好,在水里打起来,他们必死无疑。
“不好,船要炸裂了。”萧达惊吼一声,又对身边秦曼青说了一句,“秦小姐,得罪了!”一把擒抱过秦曼青,便跳入了水里。
“救命……救命……”秦曼青心想这该死的萧达是要弄死她吧,明知她不懂水性还带她入水,害得她呛了好几口水,难受得就如同要窒息一般。
萧达看着这个女人,她怎么如此不问好歹,若教主子知道,还以为他起了歹心要弄死这女人呢?
可也顾不得她了,欲将她拽起扔到不远处整块的浮板上,黑衣人一剑刺进他手臂,他痛得哆嗦了下,秦曼青在半空掉了下来,很快淹没进水里。
他皱着眉,直道糟糕,吩咐另两名影卫快去救秦曼青,只是黑衣人众多,皆分不开身。
只听得“噗通”一声,一片湛蓝衣影没入水里,却是赫连钰已赶到,已潜进水里去救阿曼,很快,阿曼就被赫连钰带着浮出水面,他眉拧得铁紧,“阿曼,你可还好?”
“亏得你赶来及时,不然我没被这些杀手给弄死,倒你手下人给弄死了!”阿曼呕了好几口水躺在赫连钰怀里痛苦地轻声泣道,说着又看了看那边的萧达。
赫连钰神色攸暗,两道寒冽之光射向萧达,萧达心上一凛,怪不得八爷如此讨厌这个秦曼青了,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他心里又冷冷笑了笑,刚刚真不该留下来护这个女人,他对上赫连钰的眸,“主子,属下刚听到八爷在呼救,说小光子掉入水里了。”
他心神猛地一荡,眺向老八那边,除去水面几具浮尸,丝毫不见其他动静,看样子是老八不见有人来搭救,又再次潜入水底了。
“他们有危险,阿曼,你与他们再熬一会,我在山头上看到湖的另一边有船过来了,该是太子的人。”
说着,他就游至萧达身边,就像她是烫手的山芋,将她飞快塞到萧达手里,冷沉说:“再敢失职,唯你是问!”
秦曼青还来不及说什么,刹那间,再也看不到赫连钰身影,他已整个潜进了湖底,他要去救谢流光,他刚才去山头上杀掉那些放暗箭的刺客,也是为了谢流光能安全逃走吧。
萧达微微欣慰,总算主子还算有点人性,他又想,小光子在主子心里虽及不上阿曼,多少也是有些地位的,不然又何必如此着急去营救?
“赫连缘,你不是自问这世上没你办不到的事么?我将她交给你,你怎把她弄丢了?”赫连钰看向赫连缘,揪着这人的领口,恨不得杀了这人。他已在水里寻了几遍,这湖深得很,底下阴暗地不透一丝光,他竟无法找到流光。
赫连缘亦是咬牙,同样憎恨得看着赫连钰,七哥怒恨得额上青筋毕露,他从没见过七哥如此怒过,可七哥怒,自己就不怒么?
“赫连钰,我向你求救了多少遍,你却始终只顾着你的阿曼,你若是能早一点过来救她,她又怎会淹死——”他想,都这么久了,还不见她上来,也已错过营救她的最佳时间,她肯定是被淹死了吧?
一想到她已死了,他整颗心都发寒发颤,他拳头不由得捏得更紧,一双赤红的眸狠狠戳向赫连钰,“七哥,如今她死了,我们倒也不需要再争了,只是,你知不知道她已怀上了你的骨肉?你不仅害死了她,更害死了你的亲生骨肉。如今,你满意了吧?啊?……满意了吧?”
他说罢,放肆地大笑出声,愈笑心口越痛,他就是要让七哥痛悔,哪怕一点点都好。而面前男子的脸一寸一寸地沉下去,仿佛沉进了深海里,他抓着他衣襟的手亦在微颤,他是震惊还是不可置信?
杀掉那些放暗箭的杀手,他折回来时也是隐约听到老八的求救声,但看见阿曼落水,便第一时间跳进水里先救她,阿曼不谙水性,落水必死无疑,而老八与流光都会水,他以为他们会有办法脱险。他不禁又去深想,若是他们真有办法,老八也不用向他们那里呼救了。
他该快些来救她的。她竟还有了他的骨肉,他甚至来不及欣喜。
趁赫连钰愣怔之际,赫连缘抡起拳头便砸向他的下颚,扎扎实实给了这位好七哥狠狠一拳,“七哥,这是我替流光教训你的,你以前将她折磨得这么惨!”
换做以往,七哥一定不会吃了这哑巴亏,定会将这拳给揍回来,只是,他没有,他募得松开了他胸前衣襟,转身,不甘心地又再次入了水底,“我不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只是他这一句,又是涩了谁的唇舌?
赫连缘微微愣住,他不知七哥不信的是什么?不信她怀上了他的孩子,还是不信她就这么淹死了。
水底的冰冷贯彻进赫连钰的骨髓里,冷得他牙关发颤,而更让他战栗的是,他害怕他再也找不到流光了,那个会明媚撒娇讨饶、会嘴犟抵死不从的女子。
那是久违的无力感与慌措感,就像十一年前,那个阴寒无比的夜里,他眼睁睁看着他母妃活活饿死在他眼前,他却只能无能为力地死死捂着自己的嘴哭喊一样。
他往更深的湖底潜去,触手都是绵长翻飘水草藻藤,用手用力拨开,那些水草与他的手结绕在一起,好似缠住了他的心,痛乱如麻,而他除了拼命探寻,还是拼命探寻。
第一次他察觉,他竟害怕失去这个叫做谢流光的女子。
不会的,不会的,他不会教她死了,他答应过她的。他怎能让她死了?
太子的船已驶过来,已将所剩的黑衣杀手斩尽杀绝。
“八爷……”
赫连缘缓缓转过脸,趴在船缘边上的剑兰猛地一悸,她从没见过自家矜贵的主子一双眸眼如此之红,就像受伤的猛兽在泣血,她颤颤抖抖地一手捂着自己腹上伤口,一边朝他缓缓递出手去,“爷,奴婢拉你上来可好?水里头冷。”
赫连缘勾唇一笑,那笑太过惨烈,与他那张桃花玉脸显得极不相衬,他淡淡道,“她死了——”
107救我的孩子(6000+)
赫连缘勾唇一笑,那笑太过惨烈,与他那张桃花玉脸显得极不相衬,他淡淡道,“她死了——”
“谁死了?”
剑兰与秦曼青一口同声地急忙问道。
他闭了闭眸,像是无声的祭奠,掩过眼底的潮湿,看向太子,“三哥,借你的人一用,替我去水里寻一个女子的尸首。”七哥说得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又认真补上了一句,“她是我的未过门的妻子。”
赫连修知道他口中说的未过门的妻子指的是谁?他不禁微微眯眸,那个女人真的如此轻易就死了?她可是云道子最疼爱的仙徒,转世重生灵魂附在一个小太监身上而已,又怎可能就这么死了?
秦曼青同样是惊,谢流光死了么?真的葬身在这湖底了么?又不觉心里冷笑一声,死了倒真是了了她一桩心事了。只是为何只有八爷一人在这里,阿钰在哪里?
她问八爷,“那七爷人呢?”
“谁知道呢?许是殉情陪葬去了。”八爷声音极轻极淡,几乎让人听不见,但却痛彻了秦曼青的心,而八爷心底轻笑,这正是他要的结果,流光生前,她就不待见,经常恶意刁难欺辱流光,如今让她难受一下也好。
秦曼青心中一震,惶然跌坐在地,微红的眸紧紧盯着赫连缘,“他怎么可能去给那个女人殉情陪葬?你胡说!”
这样的秦曼青都教人为之一讶!
赫连缘嗤道:“向来冷傲高人一等的秦大人竟还有这副姿态?真是让人想不到。”
说罢,赫连缘已被人拉上了船,只见他脚掌上好大一口窟窿,那是被利刃所伤,剑兰一下子哭了出来,即便她腹部也受伤,她没觉得疼得要哭,“爷,您的脚——”
“我没本事救下她,要脚还有何用?”
他声音里的哀凉仿佛这人顷刻间就老了十岁,剑兰嗫嚅着,“怎会这样,怎会这样?”又爬过去,一把抱住了他,“爷,你别吓奴婢……”
“修,你派人下去救救他……们吧,许他们还没淹死。”秦曼青被赫连修扶起,她用恳求的眼神的看着这个风华无双的男子,她不敢只说“他”,而是说“他们”,这个男子始终猜妒弑杀之心过重,若让她知道她私下里已选择了赫连钰,他不会轻饶了她,更不会派人下水救阿钰。
“老八未过门的妻子自当该救的。”赫连修眸子里闪过一丝狠色,让秦曼青重重一抖,随即又看向八爷,“老八,你也勿要伤心了,也许真跟阿曼说的一样,他们都还没死呢。”
赫连修又一声命令,二十余通水性的侍卫都跳进水里。
“咝咝……咝咝……”
忽然,巨大而诡异的声音从水底深处传来,船上众人震惊疑惑这究竟是什么在怪叫?
入水的侍卫看见水里有一条青绿色的巨兽渐渐要游出水面来,吓得又一个劲向船游来,大叫,“不好了,太子爷,水里有怪兽,救命啊……”
怪兽?水里怎会有怪兽?
船上顿时也乱作一团,赫连修强自镇定,一声冷吼,“慌什么?孤乃太子,即便是怪兽也要避让三分!”
赫连缘也定睛往水里瞧去,果见不远处水下冒出无数气泡,有什么青绿色东西正飞速游上来。
顿时,那水底之物破水而出,掀起滔天巨浪,水浪将站在船头之人统统打湿,再睁开眼之际,无不心惊胆战吓破了胆一般一动也不敢动,那是一条数十米长巨形怪兽,远远望去就像一座小山。它全身平滑有光泽,深绿体色,尾细长,吐着猩红可怕的信子“咝咝”作响,这是一条青蟒。
水里的侍卫慌乱逃窜上船,饶是赫连修与赫连缘两位见多识广的皇子也吓得脸色微微苍白,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西子湖怎可能有如此巨大青蟒?数百年间都未曾听说过这里出过事!
“大家快看,那蛇头上有什么?”有站在前面的侍卫惊奇而道。
“那似乎是一个人。”
“那似乎是一个女子。”
众人纷纷小声猜测,赫连缘身子猛地一晃,那是流光,那真的是流光。流光没死,她还在一条巨大青蟒头上?
旋即,赫连缘抽出身边侍卫的剑,一瘸一拐又要冲进水里,而他臂膀却被剑兰死死抓住,“爷,那是怪兽,你已为那女人弄伤了脚,难道非得为她丧命才甘心么?你若真的要去送死,不如……不如先将剑兰杀了吧。”
剑兰这女子倒真是一番中干已大,真心护主,她又岂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男子去送死呢?
“噗通”一声,却是七爷的侍卫长萧达跳了下去。
他游到那青蟒身旁,用利剑直指蛇腹,“该死的畜生,你把她放下!”
众人皆惊,这萧侍卫竟然有如此神胆,竟敢挑衅巨蟒?
那蛇“丝丝”叫唤,有些懵懂地看着他,萧达不顾生死,用剑插向蛇腹,剑像是鸡蛋砸石头般猝然而断,青蛇只当是好玩,“丝丝”一声,拍打两边青翼,一下子就将萧达打入水里,萧达又游起,欲用断剑让这青蟒妥协。
“萧达住手,这不是普通的蛇!”
利剑都无法伤及的蛇,又怎会是普通的蛇?
在萧达身后有一道蓝影,如光如电,飞快腾出水面,他一身皆湿,却丝毫没影响他与生俱来的清贵无双,他脚尖轻踏水面,又轻点蛇身,动作灵敏急速,让人看不清他身影步伐。
秦曼青一喜,微微激动,她认得出来,这是她的阿钰,她的阿钰没有死。倒是赫连修眸色一沉,用力抓紧秦曼青肩头,教她吃痛。
眨眼之际,赫连钰已跃到青蟒头顶,缓缓蹲下身,看向那素色衣衫的女子,她发带松散,一头如墨的青丝迷糊了她惨白的小脸,她紧紧闭着眸,好似——
他顿时打住,不敢再深想下去,他敛眉,他将她轻轻抱入怀里,手上轻柔地就像她是他一生挚爱一般,他的手颤微微移至她的脸,轻轻拨开黏在她脸上的发丝与水藻,又缓缓凑近鼻端,明明只是从她脸颊到她鼻下的距离,就好似是需要一生走完的路,当手指碰触到她鼻下那若游丝般的气息,他的心一下子便如巨石落下。
“青蛇,你既救了她,不如再载我们一程,将我们送到那边船上去。”
这条青蟒似能听懂,“丝丝”一声以作回应,便向太子那条船游去。
船上之人又纷纷做备战姿态,“太子爷,这怪蛇可向我们攻击过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大家莫慌,它不会伤了我们。”赫连修说道,眸光却越发阴恻。
八爷亦是放下心来,他刚才真是急疯了,若是这蛇要害流光,又怎会将她从水里救上来呢?只是,流光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驱得这怪物来营救?
蛇来到船旁,这巨蟒模样更是清晰,它蛇头尖峭恐怖,身上鳞片如碗口大发出奇异幽光,看上去不是一般的蟒蛇。胆小的人,还是往后避开,生怕这畜生会伤及无辜。
只见,青蛇的头顶上,衣影翩然一动,竟是靖王抱着那女子缓步落下,竟如神邸。
待靖王与他怀里女子安全落地,那蛇又发出哀鸣,像是与谁在告别,很快,又再次潜入水里,消失得无影无踪,若不是亲眼看到眼前女子存活下来,大家都不敢今日所见之情形。
“她可有碍?”赫连缘几乎是单脚跳扑到流光身旁的。
“一息尚存!”
“将她交给我。”
赫连缘要去抢流光,只是他的手还未碰到她衣裳,就教这人挥开,他眸光遽冷,“八弟,还请你自重,她是我的娘子。”
秦曼青在暗地里暗暗咬牙,赫连钰竟然当着自己的面又再一次称呼这个该死的女人为“娘子”,他究竟是假戏真做,还是动了真情?
八爷的手捏握成拳,论起武功来,他自不是七哥对手,更何况流光在他怀里,如斗打起来,总是会伤到不该伤的人,他双眉紧锁,“这个得等她醒来问她才知道?看她是愿意跟你,还是跟我?”
“她还有得选么?八弟,你莫忘了是你告诉我,她怀了我的骨肉!”
赫连钰冷吟一声,震撼了当场多少人?
这个女子是八爷口中的未过门的妻子,亦是七爷的娘子,更怀上了七爷的骨肉,这二男争一女的故事曲折精彩,让人无不纷纷猜想,但其中辛酸苦辣,也只有当事人能知了。
赫连缘被他冷沉一声重重打击,颓然地暗下一张俊脸,哑然无声,该死的,是他告诉了七哥流光怀上了他的骨肉,只是当时他以为流光已命丧湖底,故意说了来折磨他七哥的,谁知到头来却折磨了自己?
什么?流光怀上了阿钰的骨肉,阿钰怎能让这个女人怀上了他的骨肉?他这是报复她么?报复她的感情曾在他与阿修之间左右摇摆举棋不定,可是,她都已经下定决心要一心一意做他的女人了啊。她心中痛恨翻滚,尖锐的指甲戳进掌心,有流出鲜血来,她亦浑然不知。
赫连钰怀里的女子轻轻一动,缓缓睁开眼来,她竟还没死,就在沉入湖底深处时,她想到了师傅与她说的,灵哨能帮她渡过此劫,于是她吹动哨子,哨子发出的灵力将青蛇召唤来。这是师傅养在天山天池里的灵蛇,她昔日的玩伴。
一张张或熟悉或面生的面孔映入她眼里,越来越清晰,今日发生种种恍如一场梦一般,视线里那张分外俊美苍白的脸布满忧虑愁云,她对他勾唇浅笑,声音嘶哑,“阿缘,勿要担心,我向来命大,怎会如此轻易死了?”
她醒来,第一个看到的人却是赫连缘?第一个想要说话的也是赫连缘?
明明她被他抱在手里,明明他离她最近。难道她就看不到他吗?心上猝然被什么一拧,就像是潜入湖底的那股子窒息感再次泛上来,他胸口憋闷发痛。
“流光,你醒了,我以为……再也看不到你……”
“阿缘,你真傻……”
她说他傻,他便果真傻傻笑起来,做她一个人的傻子又有何不好。
见他他如此憨头傻笑,她过分白腻的脸上黑白分明的眸里亦流转出如兮浅笑,又缓缓抬起无力的手,想要朝阿缘递过去,她想宽慰下这过度担忧的傻小子。
只是,手才抬到一半,便教一只横插进来的手紧紧握住,她疼得眉间轻轻一蹙,裹在手上力道又募然减轻,变成一团如棉絮般的轻柔。
缓缓转脸,另一张温润却寒气凛凛的脸映入她眼底,她微微一怔,又轻轻垂下眼睑来。
她低落而难堪又带着丝厌恶的神色尽收他眸中,他眸色攸得一暗,心中更不是什么滋味,乃至舌心都泛苦,而握在她手骨上的手又不觉轻轻摩挲,他想将她冰凉的手温暖起来,而她的手在水中浸泡太久,皮已起了层褶皱,他竟又打住,不忍再去挫揉,生怕再弄疼了她。
“七爷,我还可以起身。勿让人误会了什么!”她说着淡淡看了一眼秦曼青,便开始在他怀里轻轻挣扎,而她的手也是要从他掌心里抽离出来。
见她这般避之不及,他胸腔一团怒火无端端烧起,她便如此担心阿缘会误会了么?他突然更气更怒,即便阿曼就被太子揽在胸膛,他也没这般过。
“如今,你怀了我的孩子,还想去哪里?”
赫连钰冷涩开口,微微粗哑的口气是不容人反抗的霸道,只是当她惊愕抬眸间,又撞见他眼中热辣,那似乎是一种其他的复杂的情绪,教她暗暗心惊。
她微微咬唇,没有精力去想他如何知道她已有身孕,这人以前当她是泄欲工具,如今便当她是产子工具么?
心绪激动,她身子剧烈一动,腹下绞痛便席卷过全身,让她痛得眯眸,她的手颤微微地抚向自己肚腹……
剑兰看见那女子身下一片猩红源源流出,染红了她素色衣袍,她吓得失声尖叫,“她身下出血了——”
隔着湿冷裙衫,手下濡热黏腻之感突袭而来,慌了谁的一颗心?
看着裙边那滩殷红,是谁的一双黑眸被刺得痛辣欲红?又是谁的唇瓣轻轻磕碰竟说不出一个字?
流光感受到不洗的灼热液体从她身体内流出,她之前强行驱使灵气已是动了胎气,又加之在湖里呆了好些时候,这下孩子是保不住了吧?
“阿缘,救我的孩子……”她猛地仰起,拉住赫连缘的胳膊,她呜咽着对阿缘说。这里论医术高超,除了秦曼青外,就是八爷了,而秦曼青她不放心。
众人听得这话,这话听起来就像是八爷才是这女子腹中孩子的生父一般。
“流光,别怕,没事的,孩子会没事的……”赫连缘轻声安抚她,伸手过去想从赫连钰手里接过她身子。
她便如此信任阿缘么?她出事第一个求救的人还是阿缘,该死的赫连缘!天知道,他当初为何不跟母妃学些医术?
哪知赫连钰一个起身,便紧紧抱着她一瘸一拐快步向船舱走去,他眉头紧锁,薄唇拉锯成一条刚毅的铁线,又对身后赫连缘冷冷说,“八弟,你还不快进来替她医治?”
他身后,秦曼青脸色青紫,一张美丽的脸硬生生僵硬成冰块,那个女人竟真的怀上了阿钰的骨肉?
夜深,无眠。
屋内门窗紧闭,chuang头小几上留了一盏萤火小灯,案上香炉里焚着香,萦绕了一室的幽香,八弟说这有助于安胎。
chuang内侧女子如今睡在他身侧,他才方觉心安。
他的手缓缓移至她腹,她的腹平坦得没多余的一点肉,然而这里却多了个小东西,这小东西历经艰险却能生存下去,他微微感叹,生命竟如此神奇而倔强。
阿缘说,她体内有一股奇特的真气保护着她与她的孩子,她曾是修仙之人,能登得天,能召得灵兽,可见非凡。
他从没想过会如此早便有孩子,他从未想过会与这女子有了他第一个孩子。
皇室争权夺位大战才刚刚拉开序幕,有了孩子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无疑是累赘罢了。他一直认为,待他登上帝位后,他会与阿曼有他们第一个孩子,然然,这人就那般不偏不巧毫无预兆地闯入他生命里来。
只是对于这突然降临的孩子,他并不厌恶,甚至微微欣喜,他即将成为父亲了,不是吗?就像他四哥一样,在四嫂有喜之后,他总能轻易发掘四哥洋溢眼中的甜蜜。
即便是深睡,亦是睡得不安稳,她眉心深锁,不安地眨动着纤长羽睫,时不时地小声口呓呢喃,有唤过她父兄母亲,有唤过她师父,还有唤过八弟,甚至唤过三哥三嫂,唯独遗漏了他,就好像他从不曾出现在她的世界里,就好像她厌恶得连做梦都害怕梦到他。
每每听到她在喊八弟、三哥的名字时,他总有一种忍不住想要掐死她的冲动,只是看着她这张痛苦的小脸又只好作罢,换成了其他方式堵住她那张碎碎念的小嘴,每每到最后他身子越发胀热难受。
他想,若不是她有孕在身又好不容易保住胎儿,他真的会毫无犹豫要了她。
只好褪了外袍起身,吩咐门外丫鬟去打盆冷水,见得那丫鬟出去几步,他又叫住她,“再打盆热水来。”
丫鬟疑惑,主子要一冷一热两盆水干嘛?但没多问,赶忙依命去办。
少顷,丫鬟将两盆水端进屋里,刚想问,可要奴婢伺候,他却命令她们出去门外守候便是。
赫连钰先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又就着自己的那条布巾亲自绞了替她擦脸,擦手,擦身,她似乎一直做着噩梦,出了一身湿汗,这汗若不擦去,只怕她高热更重。
他再次躺下时,不小心触碰到她,她身子不比刚才烫热,已是退下了烧,转凉了些。
他忍不住把她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胸口,双手轻轻搓着她微凉的手,一想到她的身体被湖水泡过那么久,他就忍不住想要搓热她的全身。
她似乎也感受到热源,手指抓住了他的腰,轻轻拉拽着,想把他热乎乎的什物拉近点。
他嘴角不觉扬了杨,她是终于记起他来了么?
他不自主地朝她靠了靠,她好似找到了暖炉一般,贴着他腰间的肌肤开始游移,一直寻到他的某处,那里极暖和,手有意无意挠抓了两下。
赫连钰一阵酥热,眉一拧,赶紧挪开她的那只手,可是那玩意儿已不听话地一下子竖了起来。
该死的,这个可恶的女人!他好不容易才用冷水洗了脸,将浴火压制下来,
她将认识之人名字挨个喊了一遍后,现在又发什么梦了?该是春梦,要不怎来纠缠他家二弟?
流光却是蹙了蹙眉,好像在说,咦……怎么最热的地方没了?
她的手又开始寻找最温暖的源头,游离到他的胸膛,再往外摸索了番,塞进他的腋下,也很缓和啊!便停在他胳肢窝里,安稳睡觉。
赫连钰禁不住咯咯笑起来,飞快拔出她的那只手,扔到一边去,这女人肯定是故意的,他腋下碰不得,一触就痒得要命,平日里总是他欺负着她,现在所以趁昏睡里,报复他!
他敛眉,这女人太有“心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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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十里春风怎敌你(一)
赫连钰气愤地翻了个身,衣袖一挥,便熄灭了chuang头小几上那盏小灯,闭眼睡觉,可那玩意儿不让他省心,硬邦邦顶着裤头,他一咬牙,狠狠拍了那根“龙抬头”,心里咒骂,你也不看看时候,他妈的就不能给老子消停点!
要是让流光听到这冠玉般的男子也会爆出口,她只怕会笑得小脸抽筋吧。
他又皱眉,该死的,他什么时候学会这女人发疯起来时的口头禅了,他妈的,老子?跟这女人待一起久了,真是要命的。
可尽管某七二弟被摧残过后,仍是毫无作用,那根是极有逆反心里极强的一根,越打还越反抗,做好了金枪不倒的准备,搅的他这心里是异痒、烦热、难受。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某七终于屈服,他终于决定那样做,也是一辈子他自认为做过的最猥琐的事。
他又翻身朝向流光那里,故意靠她近点,再近点,手伸入、伸出,活儿被掏出,就搁在她手旁,不信她不摸,可偏偏这次她居然乖到连小手指也不动一下。
燥汗湿了他一背,强忍着全身沸腾的欲火,再伸前点,抵在她手背上,那茁壮火热的活儿在她手背上奋力地跳动了两下,可怜巴巴地望引起她小手的关注,好似在说——求求你可怜可怜我,再摸我两下吧。
可就是事与愿违,她竟嫌弃他,感觉有异物般,还往旁移了移。
嘛了个巴子的!
愤怒了,赫连钰彻底愤怒了,眸里退却了墨黑,覆了一层异样灼红。
一怒之下,他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