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下子欢笑起来,眼角又染上些感动的湿意,回抱住他,心中想,这人终究是最爱她最疼她的,他对谢流光不过是一时的欲望而已,而今日口口声声喊谢流光为“娘子”,也不过是为了气她与阿修在一起罢。
“师傅,师傅,别走……别丢下小光,小光好怕,师傅求你,别丢下小光,小光保证以后再也不顽皮捣蛋了……”
拼命伸手去抓,却是什么都抓不住,空空如也。
猛地睁眼,只有空荡的床幔在轻晃着,而她的师傅云道子根本不曾来过。
她刚刚做到了一个梦,梦见师傅来瞧她这一世的生活过得可好,她告诉师傅过得可惨了,师傅却乐呵呵笑着告诉她:“天将降大任于
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更何况这就是生活,先苦后甜总比先甜再苦死来得好。”
好吧,她反驳不过道理一大堆的师傅。
师傅走前还留下一个宝物给她,告诉她危急关头用上,方可救她性命。他还说,这是最后一次帮她,他如今法力已有限。
她傻笑一下,师傅都被她连累要受天谴了,又怎么可能过来瞧她呢?
当时分别,师傅更是落下狠心之话,他们师徒情分已做了断。
抬手擦下脸上冷汗,再搁下时,枕边有什么东西甚是硌手。
是什么?这东西精致小巧,模样长得奇怪,在月光下左右打量,是枚玉石打造成的哨子,散发出幽幽灵光,她心上一惊,这不是普通的哨子,这是仙家之物。
她又忍不住欣喜,果真是师傅来看她了,师傅这老头子总是嘴硬心软,其实从不曾离弃过她。再被窝里,喜极而泣着,紧紧攥着那哨子,方才沉沉安睡。
翌日。
阿缘一早便让厨子做了可口的早饭,到她屋里来陪她一起吃。
早饭丰盛得让人咋舌,见她眸里微微惊讶神色,丫鬟墨兰便嗔笑道:“这是散王府,与其他不受chong的王爷府上自是不一样的。”
这便是八爷府上的吃穿用度,比静王府乃至太子府都高上一等,谁叫他外祖父是一等一的富商,自然不差钱,而这有钱人家的丫鬟不仅脸蛋漂亮说话还如此“任性”。
“墨兰!”赫连缘声音微微低厉,看向这说话的侍女,“罚你从今日起,一月不许出门!”
墨兰小脸脸色一变,摆弄碗筷的手也是一僵,努了努嘴道:“爷,可否从明日起再罚我,今日让我跟随你们一起去西郊游湖。”
“墨兰,本王看你翅膀越发硬了,还敢讨价还价?再敢多嘴,就滚出王府!”
墨兰委屈地一下子便掉下泪珠子,但也不敢再多话,她狠狠瞪了流光一眼,她跟着爷数数也有七八载了,她是他第一个通房丫头,平
时爷对她也是chong爱有加,而现在他竟为了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要赶她出王府,怎不委屈?
身边剑兰轻轻推了一下她,叫她别再哭,莫将主子惹得更生气,她只好使劲擦了擦眼泪,摆好后,飞快跑了出去。
席间,她闷着头只顾吃不说话。
他拼命给她夹糕点小食塞到她碗里,叫她多吃点,终于她开口,“八爷,那丫头也定是你的女人吧,她一心待你,又何必教她如此委屈?”
流光从墨兰身上,恍若看到自己一些影子,赫连钰也曾为了别的女人叫她滚。
墨兰性子如此骄纵,也与平时八爷chong惯脱不了干系。而当新人胜过旧人,便得了如此下场。
男人,负情是不是你们的名字?
赫连缘一听她这话,就好似听了个大笑话一般笑得有些捂不拢嘴,“流光,皇家子弟哪个没有过许许多多女人?若是每个都要好好相待,每个都要顾及心情,那么父皇的冷宫设来又有何用?”
是啊,他们这些人啊,生来便高人一等,妻妾如云,亦是理所应当,生为这个时代的女子,便要接受这亘古不变的道理。
赫连缘亦觉察到她心情起伏,便牵过她的手揉进掌心,认真道:“只是,流光,你与她们不一样。我总是看不得你受委屈,即便我知道你不愿打掉七哥的孩子,我还是想要娶你。等到护国公案子了结后,我便请父皇赐婚。”
流光的手在他掌心里微微收紧,她不是不信他的话,她知他对他是真心,只是这样对他不公平。
“阿缘,你王妃至少应该是个清白的女人,不该是我。”
不知道为何,她总是觉得配不起这人,即便对赫连钰,她也没有这种配不上的感觉。
赫连缘却是更用力地包裹住她的手,他不是不矛盾,不是没挣扎,喝得大醉伶仃,只是对于这个女人,他注定失败。不是说善恶到头终有报嘛,他以前玩弄过太多女子,是个花花公子,是个感情骗子,犯下许多罪孽,看吧,终于遭到报应了。
他想,谢流光是他的劫。
躲不开,避不过,他只能迎头直上。
“流光,你看我被无数女人睡过,你不嫌我脏,我就烧高香了。”
被他这话逗得,她噗嗤一笑,他还是能正话反说,明明他将无数女人睡过。
“你笑了,那便是答应了。你也勿要担心,你腹中孩子以后生下来我亦不会待他比我们自己的孩子差。”赫连缘轻轻笑过,心情比昨日甚好,只要他将这女人娶了回来,看七哥还能耐他何?忽然心上又一动,他竟然已在期待他们会有自己的孩子。他想,只要他们在一起,以后必定会有自己的孩子。
莫名,他的心情更好,“多吃点,你太瘦了,对孩子不好。吃过早饭后,我便带你去西郊游湖,散散心,也有助于安胎。”
试问哪一个女子听到这样的话不会被打动,若没有前一世与赫连修那些仇恨,若是这辈子不是先碰上赫连钰,她想她愿意和这个男人每日一起吃早饭,平和美好,云淡风轻,细水长流。
西郊,西子湖。
岸边芳草清幽,湖水澄碧,这是两个天然湖泊在险峻的峭壁的夹缝中连接而成,有些曲折,一眼望不到头。湖岸的崖壁不算很高,正好让清晨阳光照进来,暖得人心上能开出花来。
这次出游也算隆重,带了剑兰一个丫头,还有十几个身手顶好的侍卫贴身保护。
赫连缘早已安排好一条精巧画舫,系在码头上,与其他空着的小船随着清波轻轻晃荡,岸边依依杨柳,柳絮飘飞,散落在船舫之间,映着这水中淡淡薄雾,景色真是美不胜收。
“流光,对这里可算满意?”赫连缘问道。
“美得想让人在这里住上一辈子。”
赫连缘听得她这话,兴趣上来,嘱咐身后的剑兰,“剑兰,记下,本王要在这里圈地建屋。”
流光有些叫苦不迭,“我只是玩笑,爷,你莫放心上。”
“本王未来王妃的话岂能当儿媳,若是我办不到,岂不让人笑本王无能?”他携着她的手登船,“当心跳板滑。”
他的好无微不至,想让人沉溺,而她的手不禁揽到自己腹上,又有什么时刻在提醒着她。
画舫朝湖中心,便见已有艘小船停在附近,船上有动听琴声传来,轻轻袅袅,如烟如波,很是应景。
慢慢靠近,隐隐可见那艘小船上弹琴女子一袭淡紫色长裙及地,身披蓝色薄纱,显得清澈透明,亦真亦幻。腰间一条素色织锦腰带,显得清新素雅。秀眉如柳弯,眼眸如湖水,鼻子小巧,高高的挺着,樱唇不点即红。肌肤似雪般白嫩,弹弄琴弦间散发着一种高雅的气势。
她身旁男子恐其受凉,从舫内取出一件华美的酱红披风,轻轻弯腰披在女子肩上,又替她细致拢好。那举手投足间对这弹琴女子的爱护。
这还真是无巧不成书,怎么难得游湖,也能碰上这对璧人呢?
流光心中想,以后得挑个黄道吉日才能出门,她朝赫连缘尴尬笑了笑,赫连缘亦是明白她心思,便道,“这船头风大,不如我们进里面去,喝茶赏景,勿要让一些残羹烂菜扫了你雅兴。”
流光点头,正欲转身,身后船上传来淡淡一声,“八弟,你在说谁是残羹烂菜呢?”
额……好吧,被那人听去了,那人的耳力不是一般的好。只是,你又何必明知故问,这里又没别人,八爷还能是说谁,残羹是你,烂菜可不就是你家阿曼。
这八爷也不是吃素的,便那么直接回过去,“七哥,你做人该低调点,知道是谁,也别如此高调说出来,放心里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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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生死相许(6000+)
这下赫连钰可被气得不轻,射出一个犀利眼神,好似在咆哮,老八,你是不是要吃我的冰锥了?
赫连缘则挑了下眉,将身旁流光炫耀似得搂了下,用眸光秒杀回去,反正我今日有流光在怀,心情如艳阳高照,吃你冰锥降降温也无妨啊。
这两人眼神斗得格外凶狠,教两条船上侍卫们面面相觑,又胆战心惊,各自心中在暗忖,这是不是又有干架的苗头了?
流光心中却想,这二货都这么大的人了,也不觉得丢脸?
秦曼青见他们兄弟二人又斗起嘴来,按住手下琴弦。
似乎这两人一个是火一个是水,从小时候就起爱吵架。有次在御花园里不知因何事还大打出手过,两人互殴过后都是鼻青脸肿,被皇帝知道后,两人都受了罚。后来年长也算是兄友弟恭,没有再争吵动手过,只是,不知何时,他们兄弟二人又再次变得剑拔弩张,谁都看谁不顺眼,谁都想弄倒谁的境地?
哼……还不是为了谢流光!这个女人死了倒真是一了百了,偏生死了,魂魄还能再穿到小太监身上。
秦曼青又站起,在赫连钰耳边有些担忧小声说:“阿钰,今日他们人多,便别与八爷一般见识了。”
她还是有些担心两人动起手来的,怕阿钰会吃了亏。今日他们早上出行,只带了两个侍女,三个侍卫,而八爷船上站了十几个人高马大的侍卫。
“她在这里,老八不会贸然动手。”
毕竟这是两艘船,地方小,动起手来,没准会伤着谁呢?
他口中的“她”指的谁?自然是那小蹄子谢流光。
猛地,秦曼青又意识到什么,一大早他拉上她到西子湖来游湖,想必是早就知晓八爷会带谢流光过来吧,这醉翁之意不在酒!
“流光,是你自己到本王船上来,还是要本王过去请你过来?”
果然,赫连钰是为了谢流光一早便在这里守株待兔,秦曼青,心里又惊又痛,她朝身边男子看去,他温润如玉的眸中不再是她能看到的清晰,混沌而深邃,她已不明白,谢流光在他心中究竟是何种位置?
流光讥诮一笑,他这人冠冕堂皇的话倒是挺会说,他只请带她过去,不说抓她过去。
“还是说,谢流光,你不想救护国公了?算算时间,可只剩下六日了。”
流光看着对面的小船已逼近,而负手立于船头的段蓝如锦的男子,他微微眯着眸含笑轻轻望着她,而他那双漆黑的眸却是深不可测,教人只消看一眼便凉到骨子里,他用她的父亲威胁与逼迫于她,令她双手不觉握紧,脚步亦不禁向前微微一动,只是她脚步一动,肩膀却被人骤然握得更用力,“流光,护国公并不是只有他能救,我亦能。”
她轻轻摇头,她爹爹这案子恐怕牵扯甚大,与太子党派脱不了干系。也许论财力谁都比不过赫连缘,但是说到阴谋险计,这世上还真只有赫连钰一人去与太子抗衡,更何况这世上最能断案验尸的人是那人的心上人,她不得不过去。
募得,她踮起脚尖,抱上身边男子的脖颈,紧紧的,用力的,赫连缘心尖上一撞,仿佛她要与他做一生一世的分别一般,她附在他耳旁说,“阿缘,我不想你为我涉险。待护国公案子了结,我便与你在一起,不求名分,安安静静跟着你,我总是太害怕一个人孤老一生。”
她第一次寒毒发作,在浴池里也如此紧紧抱着他,昏昏沉沉低低呢喃,她说——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我只是害怕再次走到生命尽头时,我仍是孤单一人。
他想,若是深究他从何时爱上她的,便是那时,她明明风华正茂,却总像是花已开到荼蘼,有一点点哀伤,有一点点让人心疼。
赫连缘想伸手回抱住她时,她却已飞快松开他,毅然而然往前方走去,她心中轻道,阿缘,原谅我骗了你,如果你是万丈佛光,我如今便是无底深渊,我不能让你也堕入这漫无边际的黑暗与算计里,有些苦难,她一人扛便够了。师傅不是说过么,天降任于她么,她想这次她定能和父兄一起渡过这险境。而今后,太子的深仇大恨,她自己一个人去报。
赫连缘又快速伸手去抓,只抓到一簇她袖角缝制的雪白兔毛,而她整个纤细的身子被用力带入缎蓝袍子的男子怀里。
他揪眉沉喉,对上那缎蓝锦袍的男子,眸光如刺,“七哥,将她还给我,在这船上动起手来对谁都没好处!”
“你还记得儿时你为了抢我的弹弓与我动过手么?这事闹到了父皇那里,我们都受了罚,那支弹弓也被父皇生生折断。你可曾记得父皇当时说过的话?”
那件事,他记得。当年他们两人不过才五六岁,七哥用弹弓打树上的雀儿,一打一个准,而他一只雀儿也打不到,他觉得是七哥的弹弓好,他便自作主张去抢。哪料七哥不肯,说改天再让母妃做个送给他,他却偏生要七哥手上那个。
因素妃娘娘不受chong,七哥家室又单薄,他更是仗着有老佛爷疼爱,先与七哥动起手来,两人打架打得浑身是伤。
他就将这事告到父皇那里,他以为受罚的只会是七哥,没想到他也挨了罚。父皇当着他们的面,将那小弓踩断,凶神恶煞地说,“皇家不需要玩物丧志的皇子,若是你们以后再敢为了什么争打,这弓便是下场!”
赫连缘浑身一个激灵,他不想他们兄弟的争斗最终会牵连上流光,他不是不怕父皇为此动怒拿流光开刀。
他声音缓缓低下来,“七哥,你不是要红火血梗替秦曼青医治她的心绞病么,我将我府里的这味药统统给你便是。”
“阿曼的病我自会寻到药医治她,而这个女人,我也要!若是你非要,我便效法父皇对待那枚小弓的做法。”
赫连钰淡淡笑着,却说着最伤人最狠心的话,同时他将怀里的女人箍紧,勒得她胸骨都发疼,像极了是对她抱了阿缘的惩罚,像极了他好似随时随地都能凌迟了她。
都说他七哥是他们众皇子中最温文儒雅的,不管是他的外表还是从他内里流淌出的气质都带着一股子讳莫如深的书卷气,直到方才,他才知,遗传了父皇的霸道狠辣的不止有三哥,这位七哥亦是。
总是爱的多的一方,先妥协。
赫连缘用极淡又极痛的目光看向流光,流光却只是一笑而过,仿佛他的残忍对她来说早已成了家常便饭。
他转眸对赫连钰那双睿智的眸,“七哥,你可知——”
他本想对七哥说,你可以随时践踏乃至残忍杀掉的女人,她不止命数不长,更还怀了你的骨肉。
而他的话被在船夫突然一声打断,“爷,这水里……有人!”
忽然船身轻轻动了一动,底部船板有细微的声响传来。
流光一惊,鼻尖嗅到一丝混在凉爽的清风中随之掠过的杀气。
剑兰跟着八爷走到船边,查看水下动静。
陆续传来“扑通”之声,几名八爷府上的侍卫潜入湖中,勘察敌情,半响之后却不见一个人上来,只见一丝丝腥红的血气在碧色湖水之中漾开。
八爷眸光微变,对剩下侍卫命令道:“别下去了,下去也只是送死。”既然能无声无息潜到此处却不被周围的侍卫发觉,就足以说明水中的那些人与他们的侍卫之间有差距。
流光心中一凛,究竟是何人要刺杀他们?
她抬眼,只见赫连钰剑眉皱起,盯着湖水的目光如电,面色却是镇定非常,又转脸看向紧挨着的另一艘小船上的秦曼青,急促道:“阿曼,快回船舱里去!”
似乎已经是晚了,这时萧达又惊喊了一声:“主子,我们的船舱进水了!”
这一声惊叫,让小船的两名侍女跟跟着尖叫起来,秦曼青亦是神色微微慌张,而从七爷府里跟随出的三名侍卫立刻警觉,将秦曼青紧紧保护在中间。
突然,小船船板开出裂缝,湖水直贯而入。
一时间,惊叫声更大,天地忽然变色,乌云笼聚于空,一股浓烈的萧杀之气,铺天盖地卷动风云。
“哗、哗、哗……”
几十名黑衣人破水而出,于四面八方围聚,手中长剑带起的水光寒气森冷,直逼向船舱。
剑之所至,血溅如雨,那两名侍女很快丧命,幸好包括萧达在内的三名七爷府上的侍卫都是武功好手,将敌方冷剑搁开,但敌人太多,多少受了些伤,但还好秦曼青还是毫发无损。
“那船快沉,你还是快去救阿曼,我这里有八爷在。”流光示意他赶快松开她,去救他的心上人,她已看出这群黑衣人的目标是秦曼青。
“你倒真是大方。”
冷冷说罢,便见这男子衣袂一荡,转眼,他已飞速跃到那快沉下去的小船上,一下子便将秦曼青护在怀里。
流光淡淡望了那身形紧密相依偎着的两只,心里却道,我自然不想秦曼青现下就被宰了,她能帮到我爹爹,替我爹爹破案不是?
忽然,她的手上温热袭来,“流光,你跟在我身边,我会保护你。”
流光知道,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那姓秦的可真活该,平时嚣张跋扈的,现下有人来收拾了,不是?只是她那人还真是令人讨厌,还偏生连累了我们,若是这回我们逃得出去,下次要在我们不在的时候,再请杀手去吓她一回。”
流光只得苦笑,赫连缘这人这般危险境地下也能开起玩笑来。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杀我们?”赫连钰临危不惧,镇定开口。
黑衣人不答话,相互对了个眼色,便挥剑一齐狠狠地刺了过来,动作迅猛决然。
赫连钰眸光一利,眉宇间的霸气便四散开来。他将秦曼青在身后,运气取湖中之水,掌上真气运动间,水成冰锥射向迎面而来的黑衣人,好几名黑衣人受伤落水。
“靖王真是好功夫!”其中领头的黑衣人募得出声。
船中积水已是愈来愈多,船身摇晃不定。
以赫连钰的武功若不用分心于身后的女子,对付这十数名黑衣人,倒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黑衣人似是看准了这一点,每一招一式都直指秦曼青要害,令赫连钰分心之际,险状渐生。
秦曼青也是知道这些人要杀的是她,是因为护国公这桩案子吧,她放出话去,说是已经知道真正凶手是谁,要在六日后揭穿凶手。结果凶手已耐不住性子,便要将她杀死。
如此紧要关头,秦曼青在赫连钰怀里用力挣扎起来,“阿钰,他们的目标是我,一人死总比两人死来得好。这船快沉了,你不用顾我,快走。”
“阿曼,若是今日他们要杀的是我,你又会弃我而走么?”
他的话如磐石重重地撞击进流光心窝,痛得她心眼一通,他与阿曼之间似乎没有山盟海誓便早已情深似笃,那是十几年间的点点滴滴,早已融入骨血的脉脉深情,阿曼说的没错,她这后来之人又岂能及?
而秦曼青听得他这话,对视他柔情却坚定的眸,“那好,阿钰,我们生不能同时,死能同岤,倒也再无遗憾。”
旋即,赫连钰脚尖一点,拥着秦曼青,两人缓缓落至八爷的船舫上,而他们的那条小船也沉没进湖底。
一下子,众多黑衣人转移战场,蜂拥而上,纷纷挥剑指向八爷的这艘稍大的舫。
赫连缘见杀手增多,将流光紧紧护在身后,朝赫连钰冷哼了一声,“七哥,你要和秦曼青同生共死是你们的事,何苦连累我们?”这该死的赫连钰,就见不到他与流光有半刻的宁静。
“这里还有第二艘船么?”赫连钰冷冷道,外加重重看了在老八身后的流光一眼,她倒是藏得挺好。
船板上,断肢残臂,血沫横飞,湖水浸染成鲜红的颜色,浓烈刺鼻的血腥味于泛着潮气的湖面上空无尽的蔓延开来。这原本清幽的西子湖,显然已成了地狱的修罗场。
“八爷,你以为若不是因为我答应谢流光要替她破护国公的案子,故意散播谣言出去我已查出谁是杀害丽妃娘娘凶手,又何至于招来杀身之祸?若是追究这罪魁祸首,该是你身后的那名女子才是!”
秦曼青亦是冷冷看着流光,流光心中好笑,明明秦曼青急于破这案子,只是拿来与她作交换,逼迫她离开赫连钰罢了。
流光一扬唇,眸中笑意不明,但教人不能小觑。
她从赫连缘身后缓缓移步而出,淡定自若,朝八爷浅盈一笑,“八爷,刚才还多谢你相护,只是,流光亦非贪生怕死之人,我们今日便并肩作战,也不枉相识一场。”
说着,只见她脚尖一挑,动作凌厉,一下便挑接住地上一柄长剑,心眼一横,一剑刺穿从侧面朝赫连缘招呼而来的黑衣人的肩膀。
顿时,鲜血飞溅,映在她清冷的美眸之中,一片腥红。
赫连缘惊在当场,只见被他护在身后以为柔弱的素衣女子,此刻她腰间一条青绿缎带随着她的步伐妖娆翻飞,她身形陡转,出手快如闪电,剑法干脆利落,竟丝毫不逊色于他,甚至他七哥。
他心中震撼之极,她竟会武!又见她虽剑法极快极准,刺进敌人身体的长剑招招准确刺进敌人的心脏。
更让人震惊的是,这并非凡人能使的剑法!
虽然她剑法惊鸿,但由于她似乎没有真气,使不上气力,她只能伤人,却不足以杀人性命。
他早就预感到流光并非什么普通的小太监,却不知她如此了得。
赫连钰暗暗心惊,又暗暗赞叹,这就是修仙之人的剑法么?
若这女人的灵魂没有投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太监身上,失去内力,若这个女人是他的敌人,饶是他,也未必会打得赢吧。
他不禁又想,即便是第一次,他们在太子设下鸿门宴后遭到埋伏,而当时他亦中了药,她也不曾显露过她的武功来。如今老八身临险境,她便当真如此拼命?
“八爷,小心!”
听得流光一声惊喊,赫连缘察觉身后有剑刺来,他蓦地回神,闪身堪堪避过,而流光的剑对那杀手缠上,虽用力搁开那杀手之剑,她的手亦被震得生疼,然而她紧紧一握,飞快划破杀手喉咙,见血封喉,一招毙命,尸首掉入水里,她才拄剑微微喘息,她虽已是内力尽失,但因随身戴着师傅留给她的灵哨,灵哨释放而出的灵力才让她能运用些真气,剑法亦得以发挥些许,但她却是坚持不长久。
赫连缘上前扶住她,见她小脸转白,额上脸上渗出薄汗,可见她已有损耗,“流光,你总是能给人惊喜。但我若需我的女人来保护,我赫连缘堂堂男子,今后又如何顶天立地?你乖乖在我身后,由我来护便是!”
秦曼青狠狠咬牙,又被女人出了风头去,咬着牙关,笑道:“八爷,你倒是因祸得福了,这患难让你见了真情。你与谢流光,可真真是郎有情妾有意啊。”
流光乏力至极,没有理睬这多嘴的像乌鸦一般的女人,八爷却深谙她心思,淡淡道:“郎情妾意也比不得秦大人与七哥的生死相许啊。”
这些杀手不知八王爷他们也在此处游湖,更不知还有个能使精妙剑法的女子,杀手头目眉头一皱,恶狠狠道:“不想死的快滚开,我们只要秦曼青的命!”
“作死的东西,竟敢让本王滚?”赫连缘提剑便杀。
赫连钰却是急声制止,“阿缘,你带谢流光先设法离开,这周围埋伏的也许不止这些。”
秦曼青眸色一眯,他竟如此担心谢流光生死?
八爷收手蹙眉,七哥说的没错,既然有人在此设伏,杀手很可能还有第二波。而这里正处于湖中央,离岸边的距离太远,以他的轻功要直渡对面,自是没问题,可现下他还要带流光飞跃过去。只能是能行多远就行多远,然后潜水过去。
“阿缘,你先用轻功到岸上去搬救兵,你带着我费时又耗力。”流光急急得推他离开,她不想累及于这人。
他一下子攥紧她手,眼神炽烈,情意缱绻,“流光,我好不容易才抓紧你的手,我绝不会轻易放弃,要走我们一起走。”
剩余的三四名侍卫,护着八爷与她,大义凛然齐声道:“八爷,你快先带谢姑娘离开,这里先由我们挡着。”
情势已是刻不容缓,赫连缘紧握着流光的手,提气跃出去,脚尖轻触水面,欲带她先行离开。
只待八爷他们一跃到水面,杀手头目眼里闪过歼佞狠笑,这时雾气已消散开,正是放箭的好时机,他从腰间抽出红色巾旗,往空中一挥,下了一道无声暗令。
黑衣人又都纷纷收剑,避免伤及自己人,纵身一跳,整个没入水里。
赫连钰往不远处山头看去,又见冒出十数名黑衣人,手中均准备拉弓射箭,他心中一惊,糟糕,着了这些杀手的道,他们诱使阿缘先行离开,再于背后放暗箭射杀他们,若教他们真脱身离开,搬了救兵回来就功亏一篑了。
“八爷,快走!他们有暗箭。”几名侍卫纷纷用剑劈开那些飞快射来的暗箭,但箭太多,都被中伤倒地。
赫连钰脚步飞快一动,便带着秦曼青躲进了船舱,示意她蹲下身,吩咐萧达与两名受伤的影卫,“你们好生保护着秦小姐,若让她伤及分毫,杀无赦!”
“阿钰,你现下出去太危险了。”她触手可及,抓住他袍角,死死的。
要知道外面暗箭乱飞,她不愿意看到他出了任何意外。
他却是不曾回头顾她一眼,决绝地道,“我不能让她出事!”
106她死了(5000+)
他却是不曾回头顾她一眼,决绝地道,“我不能让她出事!”
攸得,秦曼青身子一晃,心口痛裂得仿佛中了一箭一般,一手不觉捂上心房,他冒险出去只是为了让另一个女人不出事?他怎能对除了她以外的女子也如同对她一般?
那她于他来说,是否还能称得上独一无二,是否还是他心中传奇?
而赫连钰手起刀落,冷绝锋锐掌风过疾,衣袍一角已教他斩断,他出去的步伐亦是过快过遽,她只徒手空抓了一片断裂的衣袍,她重心不稳跌倒在地,腰背处往舱内凳角撞去,萧达看到本要上前扶住她,但想到秦曼青向来傲慢目中无人,又害小光子吃了好多苦头,便生
生打住了手,任由她被撞痛。
船外。
赫连钰衣袖潇洒挥动,掌风掀起十丈高的巨浪,将射来的箭打落大半,又挑起一柄银剑,施展轻功,乘风踏浪一般,向最近那座山头
射箭的杀手飞去。
身后数支箭“嗖嗖”射来,赫连缘一侧身避开,低喝了声,“放暗箭,真是歹毒!”
“阿缘,是我连累了你。”流光歉疚,若不是这人带着她这个累赘,以他轻功又怎会跑不过这剑?
流光又回头看了一眼,又一波箭雨射向他们,她思量,道:“阿缘,不如我们潜进水里吧。”
“不行,你如今已有身孕,长时间浸泡在冰冷湖水里,很可能会滑胎。除非你是不想要七哥的孩子了。”他说着,唇边划过一丝苦笑,她又可能愿意失去这个孩子呢?又忽的眉心一拧,看到身边水圈波纹叠荡,“即便现在想潜下去也来不及了!”
流光亦是察觉到他们脚下的水下不对劲,心中暗道,这些杀手熟悉水性,只是片刻功夫,就已经追上来了。
“流光,你紧紧抓着我。”
男人的镇定坚定的声音,教她微微心安,她知道只要有这人在,他就不会让她出事,她抱住赫连缘的手微微收紧,他爱上了这女子,更爱她将他当做依靠,相依为命的感觉,即刻现在为她而死,他想他亦不会有任何遗憾,他在她发顶浅浅小凯,手中长剑陡然一握,已做
好弑杀准备,脚尖才轻踏到水面,旋即从水底腾飞而出三名黑衣人,水花飞溅,剑光闪闪,手中冷剑朝他们刺来,招招致命。
脚步急转,他出剑之处,血肉翻飞,将他胜雪的白袍染上大片的殷红,亦将她的眼染红,她总有种错觉,像阿缘这样的男子应该坐在桃花树下品茗用茶,将美人儿左右拥抱在怀,听着人间最美妙的乐曲,而他现在满手满袍的肮脏血腥。
敌人在他剑下一个个倒了下去,赫连缘偏过头来,正撞上她眸间氤氲着的淡而薄的水汽,看了叫人心疼,他攸得敛眉,将她抱得更深,“流光,再教你陷入这样的险境,不会有第二次。”
他们似乎想到了同一处去,而他总是忽略自己的感受,将她放在第一位。
就在他分神之际,他踏在水面的脚,被水底之人用力捉住,流光吃惊,“水下竟还潜伏了一个杀手?”这些杀手看来真是将他们赶尽杀绝。
赫连缘欲用力蹬开,但那杀手握得死紧,要将他拉入水底,他们两个身子不稳要双双跌入水面,水下利刃出鞘,一道冷光闪过,赫连缘没有思索,便用力朝杀手手中利刃踢去,然而杀手亦反应灵敏,手腕一横,赫连缘没有踢掉他手中利刃,脚掌横着抵入刀口,要收也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