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极刑
景隆十九年,冬。
“景隆”这个年号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德吾”替换。
德吾乃是当今太子字号,太子名赫连修,字德吾。
先帝薨逝后,大齐国内外混战多年,终于被谢流光给一一平定下来,这才使得太子如此之快登上帝位。
这谢流光是谁?
可不就是此刻架在午门铁架上,到午时三刻即将被行刑的女人?
谢流光这个名字在大齐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她是大齐国第一位女将军,也是太子的元妃,而如今即将受以极刑。
此极刑分三天执行,由刽子手用小刀受刑者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来,割下的肉片成指甲瓣大小,每日割500片,要让受刑者受尽三天的折磨,痛楚至死。
这便是传闻中的千刀万剐。
菜市口围观的百姓纷纷议论起来,这太子妃护国安邦,就算不论功封赏,也不该受此极刑啊?
太子妃究竟是犯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才会落此下场?
被绑在铁架上的谢流光也想不通,为何自己会落得今日惨状?为何?
“太子驾到!”
随着宦官尖锐的一声喊,四周的百姓都禁了口,大气不敢出。
谢流光吃力地抬起酸重的眼皮循声望去。
御林军开道,拥护着后面一座明黄铯八角玲珑玉辇大步行进,好不气势磅礴。
原来,今日他才是真正的监斩官,她的夫君。
她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冽风撩起她鬓角散乱的发丝,吹进她的眸里,发丝太锐,戳得她眼眸极痛极痒,又不得不用力眨眼,发丝倒没出来,只是她的眼眸越发的红,几乎要泣血。
赫连修从玉辇中下来,携着他新纳的美人,迈着优雅的步伐一步步向谢流光走去。
据说,她被处死之日,就是他登基之时。
据说,那位新纳的美人会是他未来的皇后。
不巧的是,这美人她甚是熟悉,便是她的好二姐。
赫连修走近,透过她散乱的发,看到谢流光唇角微扬,竟是在低笑,他冷哼一声,死到临头竟然还笑得出,还真是乐观。
谢流光抬起一张削瘦的脸,正巧撞到男子眸子里快要溢出的鄙夷神色,又瞄了瞄他怀中美人微凸起的肚子,她已沉入深冰窖的心又再次往下沉了一分,笑声却是愈发放肆起来。
瞧她这疯样,赫连修唇角僵硬了下,心里在叹:流光啊,流光,你本就不美,还咧开你一张血盆大口大笑,可真真让人想……踹歪你的脸。
怀里的女子似被谢流光的笑声吓着了,在赫连修的怀抱里瑟缩了下。
感觉到怀里女子的骇意,赫连修轻勾了下薄唇,熟悉的声音温柔到腻味,“她被穿了琵琶骨,又被玄铁打制的手镣脚镣拷着,你何须怕她?”
谢芳菲胆子便放大了些,笑着跟赫连修道,“太子爷,您先过去,我还有几句体已话要与流光说。”
“看来,你们姐妹果真情深!”
去你大爷的姐妹情深!
“呸……”
流光一大口带血的口水不偏不倚吐在了这对狗男女脸上,让这对狗男女脸上均挂了点彩。
002这样才能教她痛
“呸……”
流光一大口带血的口水不偏不倚吐在了这对狗男女脸上,让这对狗男女脸上均挂了点彩。
谢芳菲气得脸色红胀,捏了下手掌,抬手便想往流光脸上扇上去,却教赫连修轻柔握住。
她微微疑惑,他这是作何,他心疼谢流光么,连打都打不得?
“流光,你的顽劣还真是如影随形。”他低沉雅致地笑着,半眯着眸,眼底眸光一片漆黑,看不出任何色彩情感。
他牵着谢芳菲的手慢慢攀上勾在流光肩胛骨上的那条粗硕而锈迹斑驳的铁链,抓着女子的手,握住里面那根铁链,一用力,向上提拉。
望着流光胸肩上那银森森的钩子一扯动,便有汹涌的血从那血窟窿里渗出来,横流成一片血河,蜿蜒而下,黏濡热辣淹过她的胸腹、腿根、脚背,让她的脚趾痛蜷。
谢芳菲抓着铁链的手微微颤了颤,耳边却响起轻柔却极尽阴狠的声音,“掌掴对流光来说不过是挠痒痒而已,这样方能教她痛!”
“太子爷,此法甚妙!”谢芳菲嘤嘤一笑。
赫连修又淡淡刮了谢流光一眼,见得她拧紧了双眉,一张脸没了一丝血色,更优雅深邃地一笑而过。
流光痛得额头大汗淋漓,为了不发出一丝惨叫声,只得死命咬紧了下唇,唇瓣上渗出血渍,满嘴的甜腥,呵……真好,竟还有味觉。
待得赫连修离开邢台,女子得意一笑,“流光,你始终斗不过我。”
流光低垂着头颅,被扯痛处早已皮开肉绽,痛至此,她却仍低低地笑。
此刻,人不人鬼不鬼的谢流光的笑声听起来阴风阵阵的样子,让人既心生寒气,又更为恼怒。
谢芳菲眯了眯眸,更用力的将铁钩往上扯,“流光,我倒要看你还能笑到什么时候?”
“二姐,你知我……笑什么?”流光痛极,从她唇中吐出的气息薄细如蚊,又抬起倦怠的眼皮瞥了一眼对面女子微微惊疑的神情,便接着道,“我笑的是你!”
“笑我?”谢芳菲轻轻挑了下眉。
“我与他夫妻七载,为他出生入死,如今他大业已成,我没了价值,便要置我于死地,你说……这样的男人可有人性,可有真情?你对于他……究竟算做什么?”
募得,谢芳菲脸色惨白,心底不由地升起一股恶寒。
的确,赫连修是一个能为帝业牺牲一切的男人。
她紧紧拽着铁链,一咬牙,故作不屑一顾道,“谢流光,你这分明是嫉妒!”
谢流光干裂的唇角又往上扬了扬,“说到嫉妒,我倒真是嫉妒那个被赫连修护得周全的女人。说到底,谢芳菲,你不过也是他的工具,生子工具。”
她多年来未为他生下过一儿半女,她二姐自然是他的生子工具了。
看着谢芳菲的脸色一点一点暗下去,流光苍白的神色也缓和了些,轻笑着说,“你……靠近些,我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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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要你削肉剔骨还我
思忖片刻,谢芳菲俯身贴近流光,“你若告诉我那个女人是谁,我便让阿修赦了你千刀万剐之刑,让你死个痛快。”
流光心里一笑,她就知道谢芳菲会这么说。
流光干涩的唇一张一合,像在说些什么。
只是,她的声音太微小,谢芳菲根本听不出她在说什么。
“你说得清楚点,我听不见。”谢芳菲皱着眉,又凑近她嘴巴几分。
猛地,流光一张嘴,便咬住了谢芳菲细嫩的耳。
同时只听得“啊”的一声惨叫响遍天际……
利齿嵌入谢芳菲的耳廓,有多恨她,齿便入得更深。
赫连修才刚坐下,便腾得站起。
流光用尽最后的力道将拷在手脚上的铁链震断,一掌便拍在了谢芳菲的肚腹上。
顿时,一股热意从身下袭来,谢芳菲捂住下身,看着有血一路而下,染红了她洁白的裙摆。
斜睨了下谢芳菲,看着她痛楚地扭曲了一张俏脸,捂紧肚子,心里才微微的舒坦。
一阵疾风扫过,一记力道从背后击来,不用看,她便知道有这么好掌劲的非赫连修莫属。
流光被迫松开了牙齿,一大口鲜血喷出来。
血光喷散间,眼前一道黄影闪过,便托住了谢芳菲柔软的身子,紧紧护在怀里。
流光淡淡掠过眼前二人,轻松地抹了嘴上血,昂高了头颅,微微笑着道,“修哥哥,我这最后一程送与你的礼物,如何?”
也许,不至于杀了他的女人,但也弄死了他一个娃。
赫连修抱着怀里虚弱的女子,臂膀颤动得厉害。
这真真是此生唯一的失算,他低估了谢流光,她的武功早已绝顶,仅仅穿她琵琶骨哪里够?
自然她也从赫连修惊慌失措的眸子里会了他的心意,轻轻道,“记得……下次,挑断我手脚筋才算得上保险。”
下次?还有下次?
他不知道谢流光还有这等心机,算准了一切,在去阎王那里报道的路上还能来个回马枪。
赫连修唇角愈发下沉,口气森冷得厉害,已然怒至极点,“流光,你真好,真好……”
“好?再好也及不过你呵。你杀我兄,弑我父,用麝香让我永远无法怀孕。当我打赢靖王这最后一仗凯旋而归后,趁我身负重伤,你竟用药将我迷晕,将我打入天牢,最后还要让我受千刀万剐而死。好得我真想刨你祖坟呢。”
他放下已晕过去的谢芳菲,缓缓站起,朝她逼近。
男人虽面无表情,但流光从他眼底掠过优雅的讥诮和狠意来,“只是,你知道得始终太晚。刨孤祖坟,等来生吧。”
的确是太晚了,太晚了……
她一闭眼,又缓缓睁开眼,肆傲癫狂大笑,一昂头,北风扫过,一头凌乱的乌发在寒风里长扬,凛凛不可直视。
她知道赫连修要亲自了结她,这正好是她想要的,怎么死也比千刀万剐来得快活,不是?
“若有来生,赫连修,我不止刨你祖坟,更要你削肉剔骨……”最后“还我”二字都还未说出口。
男人动作快得来不及眨眼,头上剧痛,隐约听到了天灵盖碎裂的声音……
004回阳
“咚——”
谢流光“哎哟”一声,一双明亮的眸泫然欲泣,楚楚可怜地望着盘腿坐在陈旧蒲团上的年轻男子,他白衣胜雪,墨发长扬,手托紫檀木鱼,孤清身姿里藏着说不尽道不清的仙风道骨。
别看这男子面容年轻俊逸,却已有百龄,真是条老得啃也啃不动的又臭又硬的咸鱼了。
又是“咚——”的一声,是她又被面前的男子用犍槌狠狠敲了脑袋。
这下,谢流光真哭了出来了。
“师傅,我都死了,您还打我,您就不知道什么是怜香惜鬼吗?”
她师傅元道子不紧不慢地又在她头上猛敲了下,唇边笑意尔尔,“痛吗?”
虽不及赫连修的击在天灵盖的那一掌来得疼,但还是好痛,她憋屈地咬着唇道,“当然痛。”
元道子依旧是笑,温暇超然,“知道痛便好。”
“好什么好,我都死了。”谢流光眼珠子机灵一转,本是跪着的,便一俯身,朝着元道子扑去,紧紧抱住他的粗大腿,“师傅,徒儿死得好冤啊,您也看到了徒儿死了赫连修还不放过我,将徒儿尸首行了千刀万剐之刑。师傅啊,他这厮完全没把您放在眼里啊,他说杀了徒儿之后,便要上天山来灭您,还说要顺带尝尝您菊
花的味道。师傅啊,您一定不能饶了他,您要替徒儿报仇啊……”
这悲怆的哭喊声,是生生要将寺庙中的诸天佛祖像都震醒了。
元道子嘴角抽了抽,“那厮真这么说?”
“千真万确啊,师傅,徒儿都死了,要是骗您,我就下十九层地狱去。”
元道子看着流光边信誓旦旦地说边擦泪,又见她甩甩手,鼻涕黏濡没甩掉,便顺手擦在了自己僧袍上,他嘴角又是猛得一抽,“流光,为师看你是还没……死透啊。”
说真的,元道子着实也想给流光一掌,拍散她的魂魄,好让她死个透。
“啊?”谢流光狐疑地抬起悲伤的小脸,瞅着她最最敬爱的师傅。
元道子轻咳一声,“你看你死了,魂魄也不放过为师,偏上了天山来找为师。为师见你如此惨不忍睹,着实头痛啊,待为师集齐你三魂七魄,便送你回阳,搞死那畜生。我佛慈悲,善哉善哉。”
原来师傅说的没死透是这个意思。
流光一喜,改为抱紧师傅壮腰肢,“师傅,您别骗我,我已经伤不起了。”
元道子睇了流光一眼,只见她两条鼻涕虫被她用力蹭在了自己胸前,一咬牙,继续忍。
“好徒儿,为师怎会骗你?你看你是不是先松开为师,让为师为你收魂聚魄?”
“好。”
元道子挥手拈花之间,便为她招来了游离在外的魂魄,忽得,他拧了下眉,流光眼尖看得出是有异样,“师傅,如何?”
“流光,你二魂七魄为师已为你聚齐,只是……你有一缕魂很是调皮,已加入其他鬼的队伍,喝了孟婆汤,转世投胎到21世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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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重生
三魂七魄不齐,她如何返阳?
流光暴哭。
元道子见流光又要扑过来,神速地将避开,真是嫌弃她的鼻涕啊……
流光扑了个空,睁开眼,看到元道子已离开自己好几仗的距离,她便随手抓起元道子的蒲团,擦泪涕、还有哭喊时喷出来的口水。
元道子脸色顿黑,那可是他最喜爱的蒲团啊,我去年买了个表啊啊啊。
心中在咆哮,元道子却是平静地毫无表情地淡淡道,“为师刚才已为你寻得那一缕调皮的魂,将她从后世抓了回来。”
“师傅,您也太调皮了,老逗徒儿,早点儿说,徒儿也不用蹂躏您的蒲团了。”
元道子青筋暴凸,嘴上念叨着,“万物皆有灵,戒躁,戒怒,戒杀,善哉善哉……”但心里还是有一种要捏碎她魂魄的冲动,有木有?
调整了下心态,元道子谆谆道,“流光,既已死过一次,就当知道自己贱在何处?此次重生为人,当谨记你的贱处。”
流光心中恼火,有师傅这么说徒弟的吗?贱处?
听得元道子娓娓说下去,“今日一别,你我师徒情分便断,以后是福是祸,全看你造化。”
“别啊……别啊……师傅,别离开我……别离开我……”流光伸手去抓,拼命地抓想要抓住师傅,如果师傅都弃她而去,她就真的没有一个亲人了。
“小光子,喂……小光子,醒醒……”
脸上有丝疼痛,还听到有人在喊她,她只觉头好疼,拧了拧眉,缓缓睁开眼,模模糊糊看到眼前有两个男人。
她揉了揉眼睛,努力地看清眼前是谁,映入眼帘的是两张陌生的脸孔,又将他们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一老一少,白净无须,都穿着深青色的宫服。
“小光子,丽妃娘娘那么大个花瓶砸在你脑门上,也砸不死你,你可真是命大。”年轻的那个男人说道。
只是,这男人的声音怎如此娘?娘得她想掉鸡皮疙瘩。
再仔细去瞧他们身上服装,这分明就是太监的行头。
年长的太监也发话了,“哎……那丽妃娘娘深受龙宠,脾性嚣张得很,以后你机灵着些,见她要绕着路走,知道了嘛,小光子。”
小光子,小光子……这称呼的格式,怎么也这么像个太监?
后来,她才有所觉悟,不是像,她根本就是个太监。
伸手往自己下身一探,干净无暇,娘的,谁主得刀,刀法好得让她佩服,切得如此光不溜秋。
而这一老一少的太监,老的那个是她在皇宫里的师傅——何九,少的那个就是与他一起当值的同仁,叫楚留香,楚留香她知道啊,是个风流剑客,怎么到这里是个连根都没有的太监呢?
知道自己是太监后,何九跟楚留香就看到小光子捶胸顿足地痛哭了一场。
何九和楚留香只能安慰,“没死就好,没死就好。小光子,你也当了这么多年太监了,应当知道太监就这命。”
命啊?这就是命啊!
流光在心里呐喊,师傅您这是老眼昏花搞错了对象,还是故意报复我弄脏了您的僧袍和蒲团,才把我送到皇宫里来当太监的?
006她是个伪太监
整整在床上郁闷了一个礼拜,终于消化了她变成了太监这一事实,准确点说她现在是个伪太监。
这几天夜里,她脱了衣服,躲在被窝里,将自己上上下下研究了无数遍,真是个女人,鉴定完毕。
可这事太过离奇,她一个伪太监是如何能在宫里蒙混过去的?
后她用被丽妃砸了下失去一些记忆的借口,向她的同仁兼好友——楚留香打听她以前的事。
据说,这娃儿以当大太监为终身志向,很小时就自阉了人宫当了太监。
据说,这娃儿有不与他人一起如厕、洗澡等怪癖,理由如是——看到其他的太监的身体,会大小便失禁。
好在如此荒唐的理由,宫里的太监们也能信!可想而知,太监们的智商不是盖的!
再加上胸前一对被长布裹得严实,声音也细软,与其他年纪相仿的太监无异。
还听说,敬事房的有位老公公是她的一个亲戚,当时也是由那公公主刀的,只是这位老公公去年就死了。
也可以解释为何她这个女太监一直能在宫里行动自如了。
就是这货结束生命的方式有点狗血,故事是这样的——前几日这货蹦跶着经过梅园,遇到正在亭子里发火的丽妃,丽妃顺手操起一个花瓶丢出去发泄,不偏不倚砸在了这个小太监头上,结果……了结了她。
再之后,她的三魂七魄穿到这个小太监身上。
头上纱布拆下,又接到了一个重磅消息,就是皇帝要把她赐给靖王殿下当家臣。
何九激动地把这个消息带给她时,她简直要崩溃了,要知道靖王可是她前世的敌人,她为了助赫连修登上皇位,几次与靖王交手,好几次都差点死在他的剑下。
“小光子,你为人蠢顿,在宫里得罪了好多主子了,师傅我好不容易才从太监总管刘公公那里给你弄来的名额,据说靖王温厚,你又是陛下赏赐的,以后在靖王府中,他定不会为难你。日子总比在宫里来得好。”
靖王温厚?哪个混蛋说的?
靖王那人城府之深,武艺之高,当初就连赫连修也没料到,这个向来温厚谦让的七皇子会是他称帝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可见,要是待在靖王身边会死得更快。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她要的是复仇,要去也得去太子府。
“小光子,你这是去哪里?”
不顾何九在身后急呼,他脚上生风,快步往乾清宫方向跑,这个时辰皇帝该在乾清宫批阅奏折。
只要她在乾清宫那里守着,便能有望见到皇上,请求他将她留在宫里。
这天下的主宰是谁,自然是皇上,只要抱牢了皇帝大腿,就有机会就坑一坑太子,早晚坑死这货。
一路上,匆匆览过这皇宫熟悉的风景,心中心酸绞痛竟一时难言。
前世嫁给赫连修后,他总是温柔地牵起她的手,在这偌大的皇宫闲庭散步,春赏御花园,秋游太液湖,晨采桂花露,暮看夕阳落,这里几乎哪里都他们的甜蜜,只是,此刻回忆起来却最涩人。
不觉眼角湿润,抬手擦了一擦。
“砰……”的一声,脑袋就撞上了一个坚硬的物体。
007初遇靖王
“砰……”的一声,脑袋就撞上了一个坚硬的物体。
好疼。
不管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为毛每回遭殃的都是她的脑袋?
被赫连修劈了天灵骨,被师傅敲了脑门,被丽妃砸了后脑勺,现在又不知被什么撞击了前额。
低着头,捂着前额,妈
蛋的,流光正想发飙。
哪里知,前面传来一声厉喝,“狗奴才,作死啊,不看路?仔细你的眼珠子。”
狗奴才?
前世的谢流光未出阁前是将军府的掌上明珠,出阁后是太子元妃,太子为她驱府中妾室,可谓宠冠太子府,不曾被人一句高声相待,更何况是这么恶毒的一声狗奴才?
“萧侍卫,不碍事。”
这声音,温润如细雨春风,不是别人,正是靖王赫连钰。
谢流光心中一凛,浑身绷直,顿了一下,连忙跪趴下,头磕在地上,一个劲地道,“我……奴才眼珠子被狗叼了,才误撞上了您,请靖王殿下恕罪。”
赫连钰眉头一拧,又舒展开来,这奴才倒是有趣,从刚才撞上他到现在一直垂着脑袋,连瞧都没瞧见他,便知道他是靖王。
“你这小奴眼珠子虽被狗叼了,却是生了比一对比狗还灵敏的耳,本王素来少进宫,你闻声就知本王是靖王?”
他轻笑声温意绵绵,却是听得流光心惊胆寒,她真是疏忽了,靖王腿有疾,智平庸,又是个不受宠的皇子,无须上朝堂,也是鲜少来后宫,她至今一直闷着头,又是个小太监,怎会知晓他是靖王?
除非对他别有用心!
但好在她反应机敏,吞了下口水便道,“回靖王殿下,奴才在何九公公手下当差,有次给何公公送雨前龙井路过乾清殿时,偶瞻您英姿俊貌,闻您声如玉石,久久难忘,心神倾仰。您这次勇胜北胡蛮夷,陛下会将奴才赏赐与您,奴才将是您的奴才,又怎会不识得自个儿的主子?”
何九在御前当差,她是何九徒弟,说给何九送东西时在乾清殿途中见过他,也算合情合理。
算一算时间,前世的靖王也是在战胜北胡夷人后,才展露头角,重新受到陛下赏识,入得朝纲。
陛下大赏靖王,照例也要赏些奴才,而他这个名额也是何九给弄来的,本不愿随他入靖王府,但眼下情急,也只得如此说,方可打消他疑虑。否则,以他智谋疑心,要她这么一个别有居心的小太监在宫里消失很容易。
她可不想大仇未得报,就莫名其妙死掉。
她一番说辞,倒是惹得赫连钰笑声连连。
“那如此说来,本王以后倒是多得了个妙语巧舌的小奴。”赫连钰剑眉一挑,俯视着地上的流光,“你这小奴,还不赶紧抬起头来见主子?”
逢人说赞言,永远是能讨人喜欢的,这是流光上辈子就悟出的道理,恐怕这位不受宠的靖王明着暗着都没被人如此夸赞过,心里一下子就乐开花了吧。
可是,流光虽是解除了眼前危机,但只怕就注定随他入靖王府了。
心中默默哀叹一声,惴惴不安地抬起脸,看向高高在上的赫连钰。
008怀念的人
心中默默哀叹一声,惴惴不安地抬起脸,看向高高在上的赫连钰。
雪未融,堆枝丫,漫边洁白里,只有不远处梅花开了几处,点点嫣红,无其他颜色。
他一身墨绿锦袍,仿染绿了整个萧条的冬季,襟口袍边墨竹精绣,腰上束着金丝碧玉繁文腰带,璎珞白玉高洁,他负手而立,端端地望着自己,唇边笑意温尔,凤眸精睿,长眉入鬓,墨发没有绾起,长扬身后,通身清贵如此逼人。
前世只当他是个不可轻视的对手,一颗心全扑在赫连修身上,今日仔细端详他一番,其实这个男人不管气度才华还是容貌武功都丝毫不亚于赫连修。
赫连钰凝着流光,只笑不语,袍角一扬,轻擦过她脸颊,荡起一股沉蠮倥南闫痪跻皇笔裕鎏盟迩宓蛉ち艘簧澳阏庑v挂膊痪跣撸频萌绱俗邢福凰煅廴缍隼恰r阄乙院螅彼侄倭讼拢馕队纳睿袄慈辗匠ぁ!?br /≈ap;
她脸上不觉红了一红, 她有像饿狼一般瞧着他吗?把她说得跟采花贼似得,她不过方才哭红了眼而已。
又想起他那句诡异的“来日方长”,是何意?
跪了好久,直到赫连钰步入乾清殿,才敢站起来。
往回走的路上,碰到火急火燎的何九,“小光子,怎还有心思闲逛?还不赶紧随我去乾清殿?”
“师傅,去乾清殿做何?”
“靖王入宫了,获了好大的封赏,你是圣上赏给他的奴才,自然要入殿,待会随着靖王封赏的队伍入靖王府。”
流光“哦”了一声,无精打采随着何九入殿面圣。
乾清殿是皇帝下朝后议政和批阅奏折的地方。
此次被宣见的只有皇帝的几个儿子,用意无须多说,靖王立了功,皇帝是要让其他几个儿子也要上进些,向靖王多学习学习,但这个时候,皇子党派纷争,越是捧靖王,他就越会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乳|中酸蛋中疼,哎,毕竟是不受宠的皇子啊。
其中有二皇子凌王,四皇子贤王,七皇子靖王,八皇子散王,当然还有皇帝最宠爱的三皇子——太子殿下。
最后那厮,才是焦点。
太子赫连修,“怀念”了多少遍的人啊,怀念得她真是心力交瘁啊。
流光与其他要被赏赐给靖王的小太监站成一列,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偷偷地怒视着赫连修,她有种冲动,想要扑过去,将他撕裂剁碎、生吞活剥。
发觉小光子的眼神和气息都不太对劲,何九担心她是初次面圣,紧张所致,便轻推了下她。
被这么一推,她不知不觉地脚往前跨了好大一步,想要跨第二步的时候,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了她身上,自然也包括赫连修。
她眉头一拧,她刚刚这是做什么了?
盯着殿上皇子们顾了一眼,又往后面扫了下,才发现她出列了。
天啊,她居然出列了。
没得令,她出列干嘛?作死的节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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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好生伺候
一定是刚刚被何九一推,下意识地觉得何九是让她去宰了赫连修,于是乎行动比思维来得快,她迈着大步朝赫连修那个方向去了,真是想要仰天长啸啊。
腿上一软,流光很顺势地跪瘫了下去。
何九顿时表情青黑,这个蠢货啊,都快要出宫了,还要给他惹祸?这种蠢货,就该死在娘胎里。偏偏他怜悯心泛滥,还收了她当徒弟,还想着为她谋出路将她送出宫,现在她惹下这大祸,只怕他也要跟着遭殃了。心中哀叹:丽妃娘娘,您在哪里,赶紧再扔个花瓶过来,砸死她,砸死她……
皇帝眉眼略锁,看着这个不知分寸的奴才,“你上前一步,是有什么要禀报的吗?”
好在当今圣上不是暴君,没有下令将她这个蠢奴才拖出去宰了一了百了。
“回禀陛下,奴才听闻天子乃龙化身,威严之势压迫人心,而陛下受万民敬仰、群臣拥戴,是最亲民勤政的君主,只是奴才生来一颗小胆,如今与陛下同在屋檐下,还是受您身上气势所致,奴才不觉腿软,只想俯首跪拜吾皇,表奴赤心,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着,就五体投地跪拜下来给皇帝磕头。
紧接着其他太监宫女一听,都五体投地地盯了流光一眼,也麻利地跪下来,乃至一众皇子们,都跟着流光受罪地高呼“吾皇万岁万万岁”。
龙是什么?龙乃神,被说成龙不打紧,最重要的是那句——陛下受万民敬仰、群臣拥戴,是最亲民勤政的君主。
皇帝龙颜大喜,“可是随靖王出宫的奴才?”
“回皇上,是。”
“胆子是小了些,倒也个衷心的。你以后便跟着靖王,好生伺候。”
“奴才谨遵圣意,定将靖王奉作亲爹一样好生伺候着。”
皇帝和颜悦色,一挥袖,让他退下,又道,“尔等也平身吧”。
流光腿脚微麻,颤巍巍站起,回到太监队伍里。
流光正抹着下汗,又偷偷朝太子那里顾了一眼,冷不防前面射来两道冷光,正撞到赫连钰分外沉痛的一双凤眸,好似在说,你这狗奴才,能好好说人话么,老子有那么老成了你爹吗?
流光窘迫地撇了撇嘴,冷汗渗得更慌了。
一场风波歇,皇帝散会,靖王也就领着皇帝厚沃的赏赐离开乾清殿,自然也包括谢流光。
流光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忽然前面停下来,流光抬眼望去,却是靖王在马车前驻足,回头,手指朝她一勾,声音淡淡的,唇角也扬着一抹清浅笑意,“你,过来。”
流光心眼一跳,夹着步子快跑到他跟前,谄媚道,“靖王殿下,有何吩咐?”
“随本王一道上车,可好?”
她总算知道为何人人皆说靖王随和,他对一个奴才,都不用命令的语气,只是她清楚这人底细,他的这种不是命令于她来说却更胜命令,她心中一紧,又很快换上愉悦的表情,恭恭敬敬说道,“奴才听主子差遣。”
010靖王怒得要宰了她
车轮滚动,车室内静静的,静得让流光有些喘不上气来,对面那人不说一字,重瞳如墨,用浅浅的眸光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看透了似得。
她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如坐针毡,只好将自己目光移到别处,看向案上那盏金雕镂空香炉,袅娜升腾出沉香薄烟。
这檀香与他身上气味相若,很好闻。
猛地,他缓缓开了口,“你这奴才看上去与别的不一样。”惊得流光屁股腾了一腾,心中猜想难道他有何特殊发现?难道看出她是女人了?
“奴才自小在宫里长大,怎会与别的不一样?”
“恩。”赫连钰轻捻慢拢地一笑,“长相比别的俏。”
传闻靖王府里无一妾室,从不踏足烟花之地,都说靖王喜欢男人。
前一世,赫连钰娶了她二姐谢芳菲,但也是成婚七载,无所出,后来她与赫连修在一起,就有孕了。
而他说她俏,她心肝一抖,心里生出更可怕的想法,只怕他不是看出她是女人,而是一个可以让他“来一炮”的娈童。
想到这一点,流光几乎要惨哭。
别啊,王爷,奴才我不想满地桔花残啊。
流光干干笑了几声,直直看向赫连钰,“王爷,您可真会与奴才玩笑。”
“你看上去胆小怕事,实则,你谁都不惧。对本王如此,对太子更是如此,大殿上,你一双眸子分明贼贼地望着太子,如痴如狂。”他说着这样猜忌的话,一张冠玉的脸仍轻笑浅弄,又挑了下眉,眉间颜色更是诡谲莫测,“莫非,你更钦慕太子?如若靖王府委屈了你,本王也愿意为你穿针引线,铺路造桥,引荐你去太子府,可好?”
流光一吓,跪得利落,她虽然极尽伪装自己,可她还是忘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