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
关灯
   存书签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牢记备用网站无广告
    件事,人的眼神骗不了人,她看靖王时是大胆无畏的,看太子时也是,靖王这人谨慎,怎会瞧不出端倪来?

    她立即有觉悟地满腔热血信誓旦旦道,“奴才对王爷的景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犹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奴才只会贼贼瞧着您,哪里会瞧太子。在奴才眼里,太子连王爷您的一根毛都比不上,他在奴才眼里就是……一坨屎。”

    然而,结果很意外,与流光想象得完全不一样,靖王不悦反怒,而且是暴怒,“混账奴才!”

    流光小心肝震了两下,彻底弯腰,头重重磕下去。

    “好个口无遮拦的奴才,胆敢辱骂太子是一坨,十个脑袋也不够你砍。”

    爷,你怒个毛啊,赫连修他妈的在老子眼里确实就是一坨屎啊。

    前世,赫连钰卧薪尝胆多年,最后与赫连修斗得不可开交,不止为皇位,似乎还有其他缘由纠葛。

    虽然她对赫连钰的了解也是零星,但只要他与赫连修是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表现得越是憎恨鄙视赫连修,就越能拉近与赫连钰之间的距离,毕竟现在赫连钰是供她吃喝拉撒的主子,以后再与他组成“坑太子”联盟,必能搞死太子。

    因此,按道理说,她拜高他,踩低赫连修,应该让他痛快才是,但结果很糟糕——靖王怒得想宰了她。

    011心惊胆战的较量

    额头细汗直流,心里飞快思量,流光咬了咬唇又道,“王爷,就算您要砍奴才脑袋,奴才也要说。去年腊八节,皇上在宫里设宴。太子明知您腿脚不好,从您身边走过时,故意踩了您一脚,还笑着讥讽您,跛子不在府里歇着,也出来凑热闹,很容易弄成个瘫痪。那时,奴才在旁上菜,听了为您暗暗叫屈。而今,皇上将奴才赐给了您,奴才便只是您一个人的奴才。奴才在殿上说将您视为亲爹,愿意为您肝脑涂地。那狗太子这般欺辱您,奴才将他看做一坨屎还是便宜了他。”

    靖王大胜归来,在宫里这跛脚王爷——靖王殿下便成了宫中热议的话题。

    楚留香是宫里比狗仔还狗仔,比鸡婆还鸡婆的第一八卦太监,而这位小香子公公也是与她交心的,一次来她住处探病时,便八卦了下靖王,说起去年腊八时节,宫廷盛宴,他布菜时,听到了太子这般侮辱靖王,当时,她也就随意听了一听,没想到今日还有用处。

    如今借着从小香子那里听来的,又加上她煽情生动的一番说辞,她这个忠心护主的奴才光辉可爱形象就如此的栩栩如生。

    听着流光剥开这些陈年旧事,赫连钰一向舒朗的眉目也跟着一寸寸锁紧,连同他袖下的拳也紧紧攥起。

    只是,须臾后,这位年轻却心机深沉的王子温尔一笑,眸中碧波流转,却不见一丝一毫怒气,淡淡与流光说,“这些话以后莫要再让本王听到,仔细你的脑袋。”

    “遵爷教诲!”流光心里大石头落下,总算保住了自己脑袋。

    与这种人精在一块,可真真是心惊胆战!

    靖王是个谨小慎微的人,刚才她言语太过大逆不道,如果传到太子耳里,只怕是一桩祸事,而赫连钰则会落个纵容手下的罪名,更甚,他是在试探她。

    她是皇帝赏赐的,他对她早就起了猜忌之心,怀疑她是太子或者皇上安插在他身边的细作,而他作为一个安分守已的王爷,听到有人如此口无遮拦,第一反应自然是怒斥。

    然而,她一番说辞,句句实情,又真情泛滥,说到了这个不受宠的憋屈的皇子心里去了。

    就算此后,他去查这事,他也未必能查出什么,因为小光子当时确实与小香子一起当差,一起为那场宫宴布施菜肴。

    “你叫什么?”赫连钰端起案台上青花薄胎茶盏,慢慢靠近唇边。

    “奴才原名谢流光,宫里上下都唤我——小光子。”

    赫连钰的眸光在她匍匐瘦小的身躯上顿了一顿,尔后,从容抿了口清茶,缓缓道,“月华初上,溢彩流光,你区区一个小太监倒是与谢将军家小女儿一样的名姓,怎不辜负‘流光’这般妙致的名儿?”

    他所说的谢将军家的小女儿,想必就是前世的她,只是,她的灵魂跟错了主人,那么另一个谢流光呢?

    “与谢将军家的小女儿同一名姓,可真是奴才三生修来的福气。那谢家小姐如此好的名讳,定是个妙人。要是哪天能随着王爷您瞧一瞧那谢小姐芳容,奴才就更加荣幸了。”流光试探性地说道。

    从流光口中再次提到谢小姐时,赫连钰眸中闪过一丝隐约模糊伤感,“芳容在她那里可谈不上。”

    流光打心眼里鄙视他,又是一个以貌取人的男人,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

    又听得他口气平淡道,“只是,即便你有再大福分也见不上她了,不知因何怪病,前些日子突然暴毙,早就入土为安了。”

    一道惊天霹雳从流光头上劈下来,前世的那具身体居然死了?

    012身重寒毒

    一具身体如若没了灵魂,如何得以支撑?

    这世上只会有一个谢流光!

    “哎,好好的一个人儿就这么没了,这大约就是世事无常罢。”

    心中缅怀,再多的无奈也只能抿下,如今她不是谢家捧若珠宝的千金,她只是一个在狭道中求生、丈人鼻息的小太监。

    “你小小年纪,却也能看得通透。”赫连钰抬了下修眉,深深望进流光的眸子里,似要将她望个透彻。

    流光被他盯得微微一怔,阖下眼睑,“王爷,那谢家小姐与奴才如此有缘,一样的名姓,若说不伤感是骗人的。奴才自小在宫中长大,这宫里人命最是薄如纸,早就见惯了死伤,也自然比寻常年纪的看得透些。”

    “谢家小姐模样虽生得吓人,但性情却有趣得紧,还未及笄便去了,也是可惜的。”

    这话还算是人话,不过,倒像靖王很了解她的样子?只是,在她映像里,前世的她与他并无什么交集,拜托,大哥,你别随便搭关系,好吧?

    赫连钰浅啜了口茶,将茶盏搁在台几上,靠在身后引枕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目养神起来。

    流光有些叫苦,大哥,你好像欠我一句“起身”吧,敢情难道她要这么一直跪着到王府?

    流光心里腹诽着,眼睛狠狠地戳着他,忽然,他清幽温存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吓得她心肝儿扑跳,“小光子,替本王捏捏腿。”

    “是,爷。”

    声音很欢腾嘹亮,心里却比黄连还苦,原来这货压根没打算让她起来,还给她加派了苦差事。

    懒懒得捏上他右边小腿,一边捏捶,一边问,“爷,可舒服?”

    “恩。”

    那是当然的,她以前在天山跟着师傅学艺时,寺庙中藏经阁经书古籍无数,里面有一门揉岤的失传绝技,她就自学过,这门揉岤的功夫用在腿脚上可通经络,暖心血,助休眠的功效。

    捏过右腿,又往他左腿上探去,手触碰上他腿脚上时,她的动作猛得一顿,这温度太过怪异,凉得近乎没有一丝热度。

    “怎停下了?”

    头顶透下极淡的声音,但她隐约能听到里面蕴着的冷意,与他这只腿脚一样,刻骨严寒。

    “爷,这冬日天寒,您腿脚也冻得紧。奴才先将炭盆烧得旺些,再给您仔细揉搓。”

    他并未回应,她悄悄抬眼打量了一眼赫连钰,他面容安怡,像是默许了。

    她往案底的火炉里添了点炭,用布帛擦了下手,再触上赫连钰那只不比寻常的腿,他的这条腿有疾,末梢血液循环差,所以才如此寒凉?

    她心里疑惑,揉捏了会儿,为了证实一件事,她又说,“爷,不若奴才给您捏捏脚底板,今儿个您在宫里走了这么大段路,肯定很累了吧?”

    他仍未回她,她也仍当作是默许,便放大了胆子,小心翼翼地将他厚底祥云天青色锦靴脱下。

    没有了棉厚的靴子,只隔了双洁白长袜,她力道恰当地捏着他的脚底板,感受到了他来自皮肤的温度,甚至从他脚底下窜起的那股寒气,几乎要将她手指冻僵。

    果然,与她料想的一样,他这是身中寒毒!

    而,这股强大的寒毒在他脚部积聚不散,恐怕这才是他致残的真正原因!

    013有当太监的天分

    流光不知为何赫连钰会身患寒毒,他不受宠,也无母族权势,还是个默默无闻的皇子,谁会对他下此毒手?

    心下思虑疑重,不觉得手上力道也轻了下来。

    他募得一睁开眸,一双幽深如枯井寒潭的黑眸锁紧了她,口气却是如秋风般温凉寡淡,“有时一个人知道的越多,他的命也就越短。”

    流光抬眸,泫然欲泣,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请高抬贵手别灭我口的眼神楚楚可怜地望着他。

    瞧流光这般模样,长眉张扬一挑,便轻笑说,“你也算个爷们,怎动不动就掉泪?”

    流光心神俱伤地耷下脑袋,整个我哪痛你往哪戳的模样,忧伤道,“爷,您竟拿奴才玩笑。奴才这样子的,爷们算不上,娘们也不是,也就人妖那一栏跟奴才最有缘了。”

    这话一出,却是逗得这位爷发笑起来。

    外头随行驾车的萧侍卫疑惑地回头瞥了下帘帐,这好像是今日王爷第二次大笑,第一次是在去往乾清宫的路上,也是遇上了这小太监。

    谁都知道靖王翩翩公子,温润如玉,只是跟随他多年的萧达却是知晓,他却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主子,这般放纵地笑极少。

    “好了,继续捏吧。除了哭的本事外,捏拿上面,你还是有些水准的。”

    赫连钰变脸比翻书还快,前脚还犀利警告,后脚就温柔相待了。

    谢流光心里还是一哆嗦,更加确定这位王爷绝不是好伺候的主,笑米米起来眉眼弯弯很是猥琐,“这是奴才的拿手活,从小就干惯了。”

    其实吧,这样的活,她何曾干过,除了给师傅捏过外,即便对赫连修也不曾这般费劲心思讨好,赫连钰这货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

    马车停下,流光的一双通红,这不是累出来的,是被他体内寒气冻得。

    不停地揉搓着双手,跟在赫连钰身后磨磨蹭蹭从马车上跳下,萧达深深看了她一眼,她笑着跟萧达点头招呼,萧达看她笑起来时那奉承的贱样,眉眼间尽是嫌弃,冷哼一声,大步往前走。

    何九老师说过,要修炼成为一个上档次有火候的资深太监,笑起来就要达到这种贱得令人发指的效果。

    流光瞧到萧达那鄙夷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很有当太监的天分,又贼贼笑了下,快步跑过去。

    还未跑几步,身后又传来极富磁性的低醇声音,太过熟悉。

    几乎是一下子,流光脚步就像是灌了铅一般定格住了。

    “七弟,你北胡一役,不费一兵一卒便大获全胜,如此荣耀,不摆个酒,让兄弟们沾沾你喜气,你过意得去?”

    果真出声的便是太子赫连修。

    赫连钰顿住脚步,回过头来,墨发翩然,不染一丝凡尘,随着他转身勾出清浅弧度,他朝前面玄青衣袍男子作了一揖,“是臣弟考虑不周,还多亏三哥提醒。沾沾喜气这话太生分,大家都是兄弟,荣辱与共,不妨借此次机会,我们几个兄弟一起相聚饮酒也算得上美事一桩,待我写好拜帖,明日一一送去你们府上。”

    即便是太子口吻里充满挪揄,赫连钰也丝毫不动气,温温脉脉,应答自如,谦恭自现。

    014鸿门宴(一)

    这就是赫连钰,身上没有其他几位皇子的张扬跋扈之锋锐,好似永远甘居人下的样子,而他真的甘居人下吗?

    以他母妃为由,不也慢慢展露锋芒了么?

    他母妃长于与北胡交界的边塞,为保护母妃故土与部族,他这个一直默默无闻的七弟向皇帝请示出战,皇帝念他一片孝心,自然不会拒绝。

    这一役到底是他歪打巧胜,还是他一直以来晦迹韬光,如果是后者,那么这个七弟的心机就未免太深了。

    赫连修一笑,清濯眉眼间惊艳风华,口气也不容否定,“明日不如今日,就定在仙鹤酒楼好了,你我二人先过去,他们几个,都是自家兄弟,下拜帖太隆重了些,你现下派人去知会一声便可。”

    “那臣弟就听三哥的罢。”赫连钰淡淡一笑,又吩咐了管家要好生去请另外几位爷。

    踏出门槛时,像是忘了什么一样,回了下头,看着僵硬在原地的谢流光,皱了下眉,“小光子,你随驾伺候吧。”

    反应慢了半拍,吞了吞口水,流光才应了声“奴才遵命”,没想到赫连钰会让她也跟着去,也好,这么快就与仇人狭路相逢,她会好好珍惜这机会。

    快速踏上靖王马车时,旁边那辆显贵亮堂的马车车帘正落下,她透过缝隙,瞧见那张熟悉的脸,手又再一次攥紧。

    “来,小光子,再给爷捏捏腿脚。”

    上车后,这是靖王的第一句话。

    流光心里腹诽这货倒真是会享受,但也老实认真地给他做按摩。

    “小光子,你说太子这顿饭,是否未免有些着急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确实来得急促。

    流光眉心一拧,抬头望向赫连钰,说了一个作为忠心耿耿奴才该说的话,“爷,奴才觉得有几分鸿门宴的味道。”

    只见白色狐裘榻上男子眉姿慵懒,笑意间云淡风轻,“那我们便去尝一尝鸿门宴的味道。”

    仙鹤酒楼仙鹤舫,乃长安城一处绝佳的饭庄。

    妙就妙在仙鹤酒楼临盼归江,盼归江上飘荡着一艘艘雅致的仙鹤舫,就成了一间间独立的包厢。

    天色入黑,远远望去,仙鹤舫上张灯结彩,红光橙火,宛如映在水里的烨烨星辰。

    太子这般尊贵的人物,自然不能与寻常人一样坐在酒楼里用饭,而是让老板准备了一艘最大最豪华的仙鹤舫。

    穿过仙鹤酒楼大堂,沿着酒楼后所建的一座延长的青石道走去,登上了仙鹤舫。

    这仙鹤舫,她也来过,就是前世与赫连修第一次相遇的地方,没想到兜兜转转,他们再次亲密相逢,也是踏上了这仙鹤酒楼的船舫。

    那时,她贪玩调皮,酒量不好,还非得带着丫鬟偷偷溜出到这舫上喝小酒。

    那晚,她拎着酒壶吹着小曲倚栏喝酒,春日里的晚风吹得人更是昏昏欲睡,江水微骤,船儿一晃,她又摸不着头脑,昏昏沉沉便栽进了江里。

    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唯独怕水。

    不会泅水的她在冰冷的江里挣扎着喊救命,丫鬟也在舫上大呼,对面舫上听到有人呼救,便奋不顾身跳进水里救了她。

    被救上来,又冷又骇,眼皮沉重,恍惚间,见救她那人也是浑身湿透,皓白衣衫凌乱,墨发上碧玉冠松塌,却丝毫不影响他那惊才绝艳的风华。

    只一眼,她便认定,这便是她今生非嫁不可之人。

    ps:打滚求收藏……

    015鸿门宴(二)

    只是,堂堂太子何必涉险下水救她这个陌生人?就算存了救人之心,随便遣个小厮下去就行。

    偏她就信这是见鬼的缘分,后来,他告诉她,那不过是他设下的棋局,这不啻于被曾经的笃定狠狠掴了一耳刮子。

    那日她喝的酒里掺了些许无色无味的迷

    药,那迷

    药与酒的功效相仿,即使千杯不醉的人沾了那药也容易迷醉。

    船舫里,屏风锦绣,雅座精致,两侧帘幔由金丝蝉纹制而成,质地轻薄飘逸,层层叠叠,江风吹过,帐幔如涟漪般轻漾,好不意境。

    檀木桌上,已摆了几道精致的小菜,一壶酒在水里温着,隐约闻到那淡淡的桂花酒香。

    太子率先选了个上座坐下,看向赫连钰,“七弟,你也坐,他们几个想必也快到了。”

    “好。”赫连钰一掀衣摆,正想坐下,却听得屏风外爽朗笑声,“七哥,你约我来喝酒,可有安排美人来唱曲助兴?没个美人给我唱小曲,我可觉得忒没劲儿。”

    流光朝屏风那边看去,那人烟紫缎袍,玉面桃花,抬手投足间,端得是风流不羁、倜傥风华,这便是八皇子赫连缘。

    “阿缘,你脑袋里除了那些勾栏之地的玩意儿,就不能想点其他的?以后咱们几个谈正经事,干脆都去花满楼。”

    “三哥,这主意甚好,要不现在就挪地吧。听说花满楼刚新来了一批姑娘,正好去试试手感。”

    “整日想着试姑娘的手感,倘若被父皇知道了,父皇指不定赏你一群太监来试手感。”

    说到太监这个敏感的词,几双目光纷纷朝站在赫连钰身后的那小太监看去,均因这三人在乾清殿上都见识了某太监的大胆包天和巧舌如簧,认识了这个小太监。

    这绝对是赤果果地歧视他们太监这个弱势群体啊!

    赫连缘则是毫不掩饰的哈哈大笑,“三哥,你别吓我,我胆儿可不大,会做噩梦的。”

    于是,这三位不怀好意地看着谢流光笑成一堂。

    流光默默流汗,这是躺着也能中枪啊。

    温温淡淡地笑过之后,赫连钰看向八皇子,开口,“今日这一聚是匆忙了些,不若这样,我现在差人看仙鹤酒楼里瞧瞧有没有唱曲的?”

    八皇子随意坐下,摆了摆手道,“就算有,也是给别人包了场的,君子可不夺人所好,多谢七哥你的美意了,我便将就将就了。”

    这一句悻悻地“将就”,听上去还是有些埋怨。

    瞥了一眼赫连缘落寞的眼神,又顾了下赫连钰,流光上前小声道,“奴才有一提议,能让八爷你听上曲儿,可不知当不当讲?”

    赫连缘眸光一亮,“快放!”

    “奴才也爱好音律,若您不嫌弃,且让奴才来试一试,若还能入得了各位爷的耳,也算是奴才荣幸。”

    “哦?小太监也会唱小曲儿?真是新鲜事儿。”赫连缘虽是随性洒脱之人,但对太监这种特殊品种还是打心眼里瞧不起的,那两道高高上翘的眉便将这种不屑诠释得一清二楚。

    016鸿门宴(三)

    “哦?小太监也会唱小曲儿?真是新鲜事儿。”赫连缘虽是随性洒脱之人,但对太监这种特殊品种还是打心眼里瞧不起的,那两道高高上翘的眉便将这种不屑诠释得一清二楚。

    太子不动声色,只是和他身后侍卫端端望着她,眼中星星点点笑意好似在等着这个不知好歹的奴才出丑。

    赫连钰回过头来,眉头微拧,好似在担心,好心对她说,“八爷什么动听的曲儿没听过,你这小奴只怕是在他面前班门弄斧出了洋相了。”

    这是在让她消停点,好好的太监别当什么卖曲的。

    “若是出了丑,便斗胆请八爷指教一二,也不枉奴才这份尽力讨好各位主子的这份心意。”

    八皇子眉一挑,只觉这小太监有趣之极,有些与其他太监不同,“就为了你这份心意,姑且让你显摆显摆。”一瞅四周,眉梢一皱,“只是没乐器给你奏乐?”

    她却一笑,“诸位爷的酒杯可否借奴才一用,还有这壶酒?”

    这太监还想搞出什么新意来么?

    “准了。”八皇子将手旁酒杯推到她面前。

    其他两位不应声就是默许了,走到赫连钰与赫连尊中间,拿起两人面前的杯子时,抬头正对上了某七,他眼神微凛,警告意味深重,可别丢了爷的脸,否则将你扔江里喂鱼。

    流光呵呵一笑,“多谢三位爷。”

    加上酒盘里剩下的四只酒杯,一共七只,一字线排好酒杯,拎起酒壶,便按着次序倒起来,第一只酒杯里最少,逐只递增些,第七只酒最多。

    大家只见她有模有样地朝众人揖了一揖,顺手又牵了八皇子的那双银筷子,用筷子敲击了下盛有酒水的青瓷杯,略清了下嗓子,唱前一番功夫倒做得十足,只怕这唱出来……

    众人正欲扶额摇头时,却听得她婉转歌声从她红唇逸出,融进瓷杯银筷碰撞出的脆响,清灵幽越,动情潸然。

    “青栎道,岸芷分一脉香,天水苍苍。

    风为裳,星眼裁作耳边铛。

    翡翠盘,青暝破晓琥珀光。

    百尺明练光华如剑,清照得一人浪荡。

    细闻缓缓踏歌近,见你红衫袄裙青丝长,

    船头安坐举酒把曲唱。

    只盼,浮浪为缘船为媒将你送与我身旁。

    遇合随意,爱恨尽兴。

    尘中客,哪个能与我一生快畅?

    趁今宵,长安城涌春风。

    玉京调,抒痴情千百回。”

    只瞧那小太监,眉目清滟,眸生翠波,朱唇开阖,皓齿留香,一颦一动间,敲击手法流畅如流水,音准拿捏到位,只是那歌词儿,却是大家都不曾闻的新词,颇动听。

    八皇子离她最近,一直没睁眼瞧她,心中暗暗地想,竟还有如斯好看的太监?试一试手感的话,似乎也不错。

    她唱弄间,淡淡望了一眼对面的太子,只见他眸色暗敛,先惊,再疑,后怒,表情甚为复杂。

    这里的人,谁都不知道这首曲的词,是出自太子的手笔,也难怪他表情这般繁复了。

    ps:走过路过的美人们,留个脚印撒。

    017鸿门宴(四)

    前世,太子来将军府提亲时,将这首词是他聘她的彩礼,也是此生要与她白头偕老的誓词。

    他说,这词本来只有前四句,直至遇到了那个让他钟情的姑娘,才有了这后面的七句。

    那时,她胸中无多少点墨,也看得懂,前四句是写得他自己,后七句是他对她的爱意。

    她想,这词情意缠绵,此郎才华无双,哪个姑娘怎能不倾心?

    后来,婚后,更是恩爱,他又请名师给这首词谱了曲,那时她还不会弹琴弄笛,只有山里人那敲竹击瓮的手艺,便自己寻思了酒杯来敲唱着玩,也被他赞了回“聪颖过人”。

    只是,隔了一世,如今再唱起那份熟悉时,心中只觉陌生的惶恐,还有那翻江倒海的恨意。

    一曲毕,她面上强打的笑将心中的恨遮掩得点滴不露。

    突得,身后响起掌声来。

    “我还以为是从哪里请来的名伶,刚才只敢躲在后面听不敢上前叨扰,没曾想到竟是个小太监在这献宝?不过,还是要狠狠夸赞一番,这歌声与长安城色艺双馨的谢家大小姐谢芳菲比起来也不逊色。”

    背后说话之人声音清爽柔亮,流光转过身去,身后竟不止站了一人,忙低低福下身去,“奴才见过云阳公主,陵王殿下,极乐侯。”

    出声的便是九公主,传闻这位皇帝最受宠的公主是个泼辣子,但她却一直觉得这人豪爽得想给她点十个赞。

    “免了。”她一挥手,定定朝小太监望去。

    赫连修微眯着眼,眸光在谢流光身上逡巡,这早年一时兴起题的词,从未流传出去,不过也只是前四句,他当下心中就在猜测这小太监究竟是何人?

    心中虽是万分惊疑,但这位心思缜密淡定的太子爷,只抿了下唇,转眸便落到身旁的赫连钰,道:“想不到七弟府里区区一个小太监就这般本事,果是卧虎藏龙。”

    他似故意又似非意,在“卧虎藏龙”那四字上微微加重了语气,这一问让其他几位心中暗自思量是何用意。

    “三哥,你忘了,这可是父皇赏我的小公公,今日还在殿上闹过笑话的。”

    赫连钰说着斜斜望了流光一眼,眸子里一片讳莫如深,唇线勾勒出的笑意柔得让人却是发慌。

    “今日乾清殿上被父皇龙威威慑的小太监可不正是他,能说得很,还害得咱们与他一齐跪了好些时候。”八皇子挑了挑眉说道。

    “被八弟这么一说,孤倒是想起来了,难怪瞧着有些耳熟。”太子淡淡一笑,落在流光身上眸光却愈发沉疑,“宫里的公公们都与这位一般了得,宫里就可省了去外面叫戏班子的钱了。”

    当然宫廷里不会穷到连招戏班子的钱都要省的地步,只是他这一番话仍在打探怀疑这位小公公。

    “奴才不敢瞒太子殿下,正是戏曲班子常进宫说戏唱曲,奴才甚慕,便私下偷偷学了,不曾料到还能博太子爷、七爷、八爷,还有九公主诸位主子赏识。”

    018鸿门宴(五)

    “宫里会唱曲唱得好的太监多了去了,父皇身边的大太监刘公公不就一副好嗓子能讨父皇欢喜么?再说,三哥你还怀疑皇上赐给七哥的人啊?”

    八爷是个不怕得罪人的,与其说不怕,倒不如说他母妃权势大,又受皇帝宠幸,也就不怕这么跟太子说话了。

    流光没想到八皇子会替她说话,悄悄抬眼向八皇子瞧去,只见他正盯着她看,她一蹙眉,低下头去,八皇子又坏坏地勾了勾唇。

    赫连修俊眉一敛,这再说下去,只怕就是揣测圣意,被有心之人传到父皇耳里去,只怕是惹祸。

    “八弟,你也切勿乱说,咱们三哥也是严谨,一心想着为父皇分忧,更是一片好意关心我。”

    最后,赫连钰成了圆场之人,几句话就将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给压制了下来。

    八皇子挑了挑眉,“好吧,我不说了,我喝酒。”便将被流光敲过的酒杯拿过一只,仰头喝了一杯。

    太子则眉头更是皱了几分,为了个小太监,他的好八弟倒与他叫起板来,真是能耐?

    好险!流光心里暗暗叫道。

    其实,贸贸然露脸是危险的,但前世的那些惨痛变故对她打击实在来得太大。

    这一闹绝不是为了在赫连修面前找点存在感,而是想要让他害怕,哪怕一点点,她都忍不住兴奋痛快。

    只是有一点,她没想到,太子会这般无所顾忌地就将对他对她的猜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说了出来,按照太子脾性与做事风格,他只会先悄无声息地暗地里去查才是。

    只能说明,他慌了阵脚。

    实在压不住心底对她的疑虑与害怕对吗?也是,他在她面前就像是没穿着衣服的一样。

    这几位哥哥你一言我一语的就有些让云阳小公主有傻眼了,但最后得出了结论,“哦,原来你丫的真是父皇赏的。改明儿我去向父皇求个能说会唱的小太监给本公主玩玩。”

    云阳说着,贼贼看了流光一眼,擦过她身边时,还不忘捏了下小太监脸颊上的肉,便一屁股坐下来,徒手抓了个鸡爪啃了起来。

    被她一捏,心里咯噔一下,听说云阳公主喜欢玩弄小太监,具体点来说,是蹂

    躏,还是往死里蹂

    躏的那种。

    刚才对于她夸赞自己的好感消失了一大半,微微挪着步子,颤巍巍往赫连钰身后撤。

    “小九,你这想法甚好,我也考虑考虑问父皇要个来玩玩。”

    注意,八爷是摸着嘴角看着某小太监这么说的。

    八爷那小眼神就像是饿了很久突然看到了……肉包子一样的,油光发亮,看得某人是心惊胆战。

    天!这皇家的人都非得这么bt吗?

    攸得,前方月白长袍一晃,便有人拽上了她的手,她吃痛,惊慌抬头对上了一双深深的眸,只听那人哽咽说,“你是谁?我表妹也喜音律,她也会用酒杯作乐器唱小曲,她说那是在天山上学的,只有她一人会,你——究竟是谁?”

    ps:昨日收藏不错哟,小伙伴们再加加油收藏下,过百了,阿锦会加一更的。

    019鸿门宴(六)

    攸得,前方月白长袍一晃,便有人拽上了她的手,她吃痛,惊慌抬头对上了一双深深的眸,只听那人哽咽说,“你是谁?我表妹也喜音律,她也会用酒杯作乐器唱小曲,她说那是在天山上学的,只有她一人会,你——究竟是谁?”

    流光想扯开他紧紧抓住她的那只强悍有力的手,又碍于身份,她现下只是个小奴才,怎敢跟极乐侯对着干,只委屈地瞪圆了眼,说,“侯爷,您说的,小的听不懂!您表妹,小的更加是不认识啊!”

    真是该死的白岩松,换做以前,他要是敢这么无礼,她不揍扁他才有鬼!

    “岩松,你是想你表妹想疯了吧?我们都知道,你与你表妹感情甚笃,可她几天前都入土为安了。钰弟请你过来一聚,也是想让你放下那些不开心的,你怎的抓着个小太监不放,叫人知道了成何体统?你又如何让谢将军与你不幸早逝的表妹放心得下?”

    二皇子凌王朝岩松怒喝了一通,又用力拽下了他的手。

    拉扯中,不知是谁力道过大,流光被用力推了出去,往后踉跄了几步,腰背撞上身后梨木长案一角,痛得她微微曲了曲身子。

    缓缓抬腰间,才瞧得他这身衣裳,煞白,颇有像还在替她守丧的意味。

    不觉有什么从流光心中流淌过,跟着便是心头一揪。

    前世,极乐候白岩松是她的表哥。

    两人在一起就是打打闹闹,何曾想到他对她用情至深。

    她与太子大婚那日,他一声不吭,就去了远方的封地。

    当时,她想这家伙太不厚道了,后来朝廷党派纷争越演越烈,她想这样也好,至少他真真正正远离了这场皇权争夺的战火,可是,她不曾料到后来,他还是没能躲得过这劫。

    她依旧清晰记得,她入狱后,岩松拱手奉上千座城池,孤身一人前来长安,只为换她出狱。

    只是,最后,他还是没能从天牢里把她带出去,而是死在了她的怀里。

    那时她才知道,他为了打消赫连修的顾虑,入天牢前便服下了鸩毒。

    她哭着骂他,“你这蠢货,为什么不逃得远远的,却来送死?”

    他却笑说,“靖王、凌王他们斗不过他,你也斗不过他,我是他最后的眼中钉,你也知我这人向来无甚智慧,必定守不住极乐城,不如主动奉上,免去一番恶战……”

    其实,流光比谁都清楚,以赫连修嗜杀之心,绝对会赶尽杀绝,即便是对他构不成一点威胁的白岩松也定不会放过。

    说着,岩松一口黑血呕出,气息渐弱,“其实……小光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