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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坡度平缓,满山全是松林,林下野草稀少,视界隐约可及百步外。

    有不少人奔东逐北,黑龙的人特别引人注目。地下不时可以看到尸体,受伤无法走动的人倚坐在树下,等候同伴救助。

    偶或吹来一阵血腥味,附近必定有人被杀。

    他缓缓向上走,向人多处接近。

    绕过几株合抱大的老松,右侧一株老松下,突然冲出一个留了大八字胡的中年人,像一头扑向猎物的猛虎,手中短而沉重的紫金虎抓,挟风雷而至。

    劲风虎虎威力千钧,迎头爪落急似惊电。

    他向侧一闪,绕松干从另一面钻出,从容不迫恰好躲过迎头一爪,轻灵滑溜避招,恰到好处。

    “慢来慢来!”他怪叫,身形一闪到了另一株古松下:“不关我的事,这是你们的战争。”

    中年人循声扭身反扑,而另一株树后,闪出一个黑龙爪牙。

    是从他藏身的右后方闪出的,恰好与八字胡中年人照面。

    “拿命来!”中年人怒吼,虎爪拦腰便扫。

    “铮!”

    黑龙爪牙的尖刀,闪电似的封住了虎爪,两人火杂杂拼上了。

    他懒得留下观看结果,大踏步离去。两个家伙实力相当,短期间难分胜负,没有留下看结果的必要,他要找的是首脑人物,那个黑龙爪牙不可能是首脑。循人声找,必定可以碰上拼搏的人。他的穿着打扮与众不同,碰上任何一方的人,都会引起冲突,刚才两方的人都向他攻击。

    危机四伏,电光一闪,有人从侧方的大树后,发出一枚三梭镖。

    人却从树的另一侧抢出,单刀似雷霆,凶猛地光临他的腰脊。

    他急冲两步,镖擦背而过,身形右闪,贴在一株巨松后再疾旋而出。

    是一个浑身血污的人,手中的单刀有血迹而缺了锋口,相貌狰狞,呼吸不稳定。

    “混蛋!你这家伙发镖毒得很呢!”他破口大骂:“教你使用镖的师父,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没死在黑龙手中,算你娘的走了狗运。”

    “怎么会是你?”这人一扑落空,再发现镖偷袭也劳而无功,十分吃惊,看清是他更为惊讶:“你不是被黑龙弄到手了吗?”

    “原来你认识我,混蛋!你是来向黑龙抢夺我的?”

    “嘿嘿嘿……”那人狞笑:“你算什么呢?可利用的小辈而已。你只是咱们安下的一步死棋,作为咱们消灭黑龙的借口而已。你最好不要死得太早了,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你滚吧!现在咱们还不想除掉你。”

    “我明白了,你是电剑公子的人。”

    “在下是他的朋友。”

    “朋友?不是党羽?”

    “去你娘的!滚!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我要去找电剑公子。”他邪笑,转身举步:“那混蛋精得很,大概已经找到黑龙的会主了。他利用我,我为何不能利用他?好哇!看谁的道行高。”

    “你说什么?”那人在身后厉声问。

    “我去找电剑公子,刨出他的老根来。”

    刀风虎虎,那人从他背后扑上了。

    铮一声大震,他大旋身一剑崩开了临颈的一刀,左手切入,啪一声给了对方一耳光。

    “哎……”那人斜冲出丈外,晕头转向,砰一声撞在古松上,枝叶摇摇,松针飘落如雨。

    “他娘的!你以为你们真吃定我了?”他一把扣住那人的咽喉,将人抵在树干上:“我已经知道你们的根底了,咱们还有一笔账好算呢!”

    扣住脖子一阵推拉,那人的后脑不断撞在粗糙的树干上,刀丢了,双手死命抓扣扳扭要弄断扣喉的手解脱。但撞了十余下,再也受不了啦!发出几声绝望的叫喊,最后昏厥了。

    “我要口供。”他将人拖倒,几耳光把人打醒:“把你祖宗十八代的狗屁事,全部挖掘出来……”

    黑影狂冲而至,是两个黑龙的人,看清情景,两人左右一分,有点意外惊讶。

    “咦!你怎么可能完整无缺地逃出来?”右首那人由于只露出一双眼睛,无法看到脸上的表情,只能从口气中听出惊讶:“居然帮助我们对付这些狗养的江湖龙蛇,而且居然把大名鼎鼎的穿心镖贾勇弄到手,这么能耐?”

    他一掌把穿心镖贾勇劈昏,盯着两个黑龙爪牙邪笑。

    “你所看到的事,决不是幻象眼花。”他轻拂着长剑,神态轻松,语气充满讽刺味:“我平安逃出来是事实,打倒这个什么穿心镖也是事实,难道你不相信你的眼睛?不可能你们两人的眼睛都有毛病。妙哉!可找到两个在黑龙会颇有份量的人了,咱们的债务该清啦!”从这两人的慑人气势中,他估计出必定是甚有份量的人。以黑龙面目现身的人中,无法分辨出谁是首脑人物,打扮相同,动手也不分彼此争先一拥而上,除非报出身份,外人不可能分辨谁是主事首脑人物。

    他把这两个人,看成黑龙的首脑人物,当然缺乏可靠的证据,仅凭他的感觉而认定。

    他也心中明白,黑龙的人视死如归,想从他们口中获口供,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要这两个人招出身份,当然也无此可能。

    “对,双方的债务该清了。”那人的语气阴森慑人,举剑向他接近至八尺左右,那是出剑攻击的最佳距离:“自从你在崤山仰天寨,与电剑公子第一次杀死咱们的弟兄开始,本会就与你有不死不休的债。”

    “他娘的!你倒是善于颠倒黑白呢!”他的剑也徐徐上升。

    “在下颠倒黑白?”

    “正是如此。在仰天寨那些黑衣鬼怪似的人,乘风雨之夜向在下行凶,如果那是贵会的人,到底是你欠我还是我欠你的债?你这是混蛋说法。”

    “谁欠谁无关宏旨,重要的是一定要清理。然后是你在洛阳,公然扬言本会不但获得神力金刚的藏宝图,而且另有一份,故意造谣,让本会成为众所注目的目标。本来这次要好好活剥你的,没料到电剑公子那狗养的混蛋,突然带了大批江湖杂碎,竟然能准确无误赶来撒野,才让你乘机逃出来。人算不如天算,天堂有路你不走……”

    “你真蠢,真以为我意在逃走?”

    “不是吗?”

    “不是,我是来找你们的。贵会主在何处?我要见他。”

    “你配见咱们的会主?”

    “配不配不久便可分晓,你们愿带我去见他吗?”

    “你去死吧!”

    两个爪牙齐动,双剑一左一右扑上了,风雷乍起,招发乱洒星罗。

    王若愚致命的剑网,左右一合,有如满天繁星,更像无数迅速吞吐的电虹。

    铮铮两声暴震,他竟然在同一瞬间,用一支剑硬接左右齐至的剑网,火星飞溅中,人影三面一分。

    他只退了一步,手中剑立即破空而飞,如影附形盯住了右面飞退丈外的人,速度比对方快一倍,人到剑及,剑虹吐出立即左射。

    “铮!”

    左面退出丈外的人,封住他折向射来的一剑,反应惊人,身形未稳仍可及时封招。可是,晚了一刹那。

    剑已贯入左肋,这一封封糟了。剑已先刹那入体,再被剑猛然封住。入体的剑尖扩大创口,剑孔变成裂缝,内脏向创口外迸。

    “哎……”

    右面那人先倒,摔倒在地挣扎,吃力地爬了两步,重新栽倒在树干下挣命。

    右胸被刺中,入肺半尺,铁打的人也支撑不住,气泡从洞孔中往外冒。

    左面那人的创口更大更可怕,倒了连爬的力道也完全消失,只能手脚抽搐,在地下扭动呻吟。

    “这些家伙真的是死士,可怕。”他退在一旁摇头苦笑,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左面那人实在不该封招的,一个名家高手,该知道何时不可封招。剑尖已入体,封招唯一的结果是扩大伤口,非死不可。

    这表示这人要求速死,不愿被捉活口。

    他向右面倒在树下的人走去,知道那胸口所中的一剑不算严重。

    他下手有分寸,无意将对方置于死地,也想留活口。

    那人已倚坐在树干下,凶睛怒毒地死瞪着他。

    他呼出一口长气,不再接近。

    “即使能捉,也得不到口供。”他喃喃自语:“得设法找问口供的专家相助,不然必定白费工夫。”

    那人的左手,紧按在心房上。

    他看到短匕首的柄,匕尖已插入心房。

    大罗天仙,也救不了心房被刺穿的人。

    他心情沉重地离去,心中毫无胜利者的感觉。

    --第二十九章 九幽计穷

    他不是一个嗜血的人,不管是哪一方的牛鬼蛇神,他都没有痛宰他们的兴趣,根本没有深仇大恨,虽则他们向他下手不留情,必欲置他于死地而甘心。

    如果得不到口供,他如何能找得到他们的会主?另一份藏宝图,必定在会主身上,找不到会主,一切枉然。

    这些人打扮完全一样,不可能有人挺身自承是会主。

    问口供的专家到何处去找?他大感烦恼。

    又听到人声,有人从他的右后方冲来。

    “离开我远一点,走开!”他转身沉叱,血迹斑斑的长剑本能地升起了。

    是一个凶睛怒凸的中年人,被他凶狠的神情吓了一跳,再看清是他,惊恐地急退。

    知道他底细的人,真不敢狂妄地向他递剑。

    凭他吓走西城炼气士,以及宰了红尘双邪的威望,敢向他递剑的人真没有几个。

    除非有不得不递剑的理由。

    黑龙的人就必须不顾生死和他拼命,或者,根本不相信他真吓走了西城炼气士。

    格斗的声息渐稀,附近已看不见缠斗的人影了。

    最后,他站在一个黑龙爪牙身旁。

    这人双手血淋淋,是被棍杖一类兵刃打裂的,脑袋大概也挨了一击,正陷入半昏迷境界。蜷靠在一株老松下,喘息声急促,双目半睁半闭,身躯不时呈现反射性的抽搐痉挛。

    他心中为难,委决不下。

    他能把这人弄醒吗?清醒之后肯定会自杀,无法自杀也不会招供。

    他犯不着枉费心机做逼人自杀的凶手。

    叹了一口气,他颓然举步离去。远去八九步外,他突然止步。

    “你不能杀一个受伤快要死的人。”他缓缓转身,盯着剑已指向伤者的金门圣女:“你与妙手毒心的恩怨,与负责执行的人无关,你应该找负责决策的人讨债,总不能杀死每一个黑龙会的人泄愤。”

    “我有杀绝他们的充分理由。”金门圣女咬牙说:“我落在他们手中,你曾想到我可能遭遇的结果吗?”

    “我……”

    他当然知道结果,那位看守所说的话已经点明得一清二楚。

    “所以,你不要管我的事。”

    “你们这些人,想法与做法都太可怕,都认为你们是人间的主宰,别人都不要活了。”他再次叹息,摇头苦笑:“姑娘,你把凝真观的毁灭仇恨,算在我的头上,我不怪你,日后你也找不到我结算。你的人已经死了,你一个人又能杀死多少黑龙会的人?难道你就不怕他们全力向你报复?冤冤相报,真要斩光死绝才甘心吗?回凝真观吧!人应该量力而为,应该知道何时须放手的。”

    “我非找到妙手毒心不可,不杀他我一辈子都会做恶梦。”

    “恐怕连他自己的人,也不知道他的行动。”

    “他们的会主,仍留在城西城南一带,全力对付神龙和留意九幽门的活动,却没料到神龙用的两把刀手法,暗刀吸引他们的注意,明刀一举铲平了他们的秘窟。妙手毒心是副会主,他一定会躲在这附近,等候他们的会主闻讯赶来收拾残局。我要口供,这个恶贼必须招出妙手毒心的藏匿处。”

    “不要白费功夫,黑龙每一个人都是不惜命的死士,除了要他们的命,要口供,休想。我已经试过多次了,没有一次成功。所以迄今为止,我一直就接触不到他们的首脑人物。你也不会成功,姑娘。”

    “像你这种半吊子方正人士,配向这些亡命之徒问口供?”金门圣女居然有心情嘲弄他。

    “我承认心没有你们黑。但就算你心黑得像炭,也问不出他们的口供。”

    “敢打赌吗?”金门圣女脸上怨毒的神情减弱了些。

    “打什么赌?”

    “赌这个人乖乖招供。”

    “你还能用美色诱他招供?别笑死人了。”他真的笑了:“跪在法场上的死刑犯,唯一想到的事,是刽子手的刀。”

    “你外行,阁下。”金门圣女盯着他得意地微笑:“死刑犯心中所想的,决不是刽子手的刀,很可能一辈子的恩怨情仇,在那一瞬间飞快地涌现心头。我们打赌,如果你输了,陪我去找妙手毒心,我对付不了他,如何?”

    “这……”

    “赌你一定输。”金门圣女肯定地说。

    “少吹牛了,许姑娘。”

    “是吗?敢不敢赌?”

    “我……我不能帮助你杀人。即使我肯赌,也不会输。”

    “你知道我所使用的断魂雾和离魂香,都是控制灵智的神奇药物。”

    “确是可怕了,我领教过了。”

    “我在江湖游荡,是最成功的隐身大盗。”金门圣女得意地说:“所谓隐身,并非表示我道力通玄,会隐身法,出入如入无人之境,神不知鬼不觉,而是事主会在不知不觉中合作,把金银珠宝的秘藏和盘托出。要从大户人家上百座层房密室中找窖藏秘窟,谈何容易?大白天出动数百人手,也休想如愿呢!”

    “哦!你是说……”

    “我有另一种药物。”

    “仍然是控制灵智的?”

    “没错,叫如意散。正确的说,是一种吐露真情的药物,本身无害,所以不是毒药。”金门圣女从小蛮靴的靴统内掏出一只已呈暗红色,颇为精巧的寸半长小竹管:“所以,赌你一定输。”

    “我算是服了你,你满身都是害人的玩意,连你本身也可以害人,天生媚骨太美了。”他半真半假瞪了金门圣女一眼:“我真后悔,没在凝真观一把折断你美丽的小脖子,除掉你这号称圣女的人间尤物,所以才让你暗中跟在我后面弄鬼,灾祸连连。”

    “我从没失败过,失败在你手中,我不甘心……”

    “算了,你付出的代价也太惨痛了,我不忍心责备你,不要再找我,好吗?”

    “也许,错真的在我。但我与妙手毒心……”

    “你们黑道牛鬼蛇神的交情,完全建立在利害关系上,一旦有了利害冲突,你死我活是必然的结果,你又何必刻骨铭心?谁吃掉谁只能听天由命,入江湖,身不由己;妙手毒心做他必须做的事,黑龙会的事他也做不了主,是吗?”

    “罢了,我找他其实胜算有限,说不定反而赔上老命,他梦中也在笑呢!送给你。”金门圣女将竹管抛给他:“将一些药散抹在对方的鼻端,片刻他就知无不言了。药效仅半个时辰,人便会自行清醒。”

    “我敢使用?我自己……”

    “不需预防的解药,不入鼻毫无害处,你不会笨得擦抹在自己的鼻下吧?替我宰掉妙手毒心,好吗?”

    “这……”

    “你早晚会找他们的,不是吗?”

    “我尽力而为。”

    “好,我相信你会尽力而为,再见,王兄。”

    举手一挥,金门圣女一跃两丈,如飞而去。

    □□□□□□

    金门圣女说,黑龙的会主,仍留在城西城南一带,全力对付神龙和九幽门的活动。

    她的话应该相当可靠,决非凭空臆测。

    她与黑龙直接打交道,应该对黑龙有相当的了解。

    所以交涉的主要对象,是妙手毒心而非黑龙会主。

    如果所料不差,两条龙和九幽门的主力,都不在城北一带山区丘陵地带,这里只是黑龙的临时巢岤而已。真正的首脑人物,仍在城西城南。

    王若愚的住宿处,就在城西南郊。

    他大感不安,立即动身返城。

    张卿云姑娘,留在城西南郊,吸引牛鬼蛇神的注意,决难应付两条龙和九幽门的主力攻击。

    心中一急,洒开大步觅路返城,不久便找到州城通向北面山区的大道。

    无我瘟神与百了枭婆,藏身在路旁窜出。

    “没有结果是不是?咱们都在浪费工夫。”无我瘟神盯着他,眯着老眼怪笑:“唷!像是苦头还没吃够,一脸霉相还没消除,你不要紧吧!”

    “死不了啦!只是,吃了那么多苦头,依然没能见到黑龙会主,真的不甘心。”他摸摸红肿仍在的脸颊,金门圣女留给他的创伤他并不介意:“大概我的霉运未了,办事成功的机会很少。”

    “总算不错啦!这次黑龙可真死了不少人。”

    “他们的会主不在这里,死的都是不关紧要的爪牙。”

    “这些爪牙,每一个都是了不起的高手,至少,黑龙的元气三年难复。电剑公子这混蛋果然利害,突然多出两倍人手,他追杀黑龙爪牙的骁勇,老夫算是开了眼界。这混蛋扮猪吃老虎,能扮英雄,也能扮一条虫,城府之深委实令人心中懔懔。幸好在崤山老夫藏拙,没上这小子的当,相当幸运。”

    “老伯,还有你不知道的秘密呢!”

    “什么秘密?”

    “是我用这种代价换来的秘密。”他指指红肿的脸:“两条龙和九幽门的首脑人物,都留在城西城南,我耽心张姑娘的安危,咱们一面走一面说。”

    “放心啦!小丫头有她那个周三总管照顾,不会出大的纰漏,而且她知道该谦虚些,所以愈来愈精明了。”老瘟神与老枭婆领先便走:“老规矩,我们先走。小子,不要多玩花招,玩多了,早晚会上当送命的,不如正正当当和他们周旋,建立起你真的英雄形象,办起事来事半功倍。”

    “我会的。”他懒洋洋提不起劲:“他娘的!要是我能有一副黑心肝,事情恐怕早就解决了。”

    “小子,你说什么?”已远出十余步的老瘟神扭头笑问。

    “没什么,发发牢马蚤而已。”他含糊其词:“小心那个电剑公子。”

    “废话。”老瘟神说:“就算那混蛋死僵了,在我走近之前,我也会提心吊胆,防着他变成僵尸攫人。”

    “他会找我的。”他肯定地说。

    “毫无疑问。”

    老瘟神不再多说,偕老枭婆往路旁一钻,越野走了。

    □□□□□□

    杀戮在城北郊展开,如火如荼。

    杀戮也在城南郊蔓地,激烈的程度同样火爆,仅规模小些而已。

    官府彻查农庄七尸命案,公人彻查全城的同时,所有参与行凶的人,纷纷绕城西郊向北赶。

    城北郊搏杀的消息已经传到,所以有关的人急急忙忙转向城北郊赶,他们不敢穿城而走,城内的治安人员正在大索凶手。

    九幽门的人,抓住机会利用穷家三友,一举歼除几个神龙爪牙,却被穷家三友利用农庄脱身逃掉了,失去灭口的机会。

    又失去王若愚的踪迹,撤出农庄最先向北郊赶,王若愚在北郊现身,怎能仍在南郊守株待兔?

    人分为两批,绕过城西便与派在北郊的眼线会合,还来不及知道黑龙留在北郊人手的结果,但对吉祥寺的搏杀经过一清二楚,便知道情势不妙,不可能与黑龙取得暂时联手的协议啦!显然黑龙已经有点自身难保。

    穷家三友是公人到达之前离开农庄的,也是最后北上的人。

    走上这条北行小径的人为数不少,全是闻风向北赶来看热闹的人,看打扮便知是些江湖龙蛇,而且都是颇有名气的高手名宿。

    至于谁是两龙一门的爪牙,谁也不知对方的底细。

    穷家三友是江湖的邪魔外道,谁都知道他们三位一体,多年来一直走在一起,为祸江湖,从不与其他的人结伙。是众所周知的神憎鬼厌的名宿,个人武功不怎么样,三个联手却超尘拔俗。

    这次,九幽门的人,总算目击这三个老卑鄙,大发神威歼灭了神龙许多超拔的高手,不再认为他们的个人武功,并非真的“不怎么样”了。

    结果,九幽门甚至出动了西城炼气士,连这位号称无敌妖仙的绝顶名宿,也奈何不了穷家三友。

    总算明白这三个老凶邪,一直就隐藏真才实学,难怪各地群豪恨之切骨,却又无奈他们何。

    渐渐地,人都走上同一条路了。

    前面小径上升,升上小丘的顶端,顶端的八角凉亭是两层式的,是大型的壮观迎风亭,既可供人歇脚,也可作为观赏风景以及享受迎风振衣的乐趣。

    亭内早有五六个人歇脚,后到的人首先便在茶桶中盛碗茶解渴。

    先歇脚的人中,有些是从北面来的。

    彼此都是带有兵刃的江湖好汉。尽管彼此之间利害冲突,但在撕破脸,剑出匣刀出鞘,你砍我杀之前,都能保持江湖朋友的风度,不管是否认识,少不了含笑打招呼,保持表面上的和气,心里即使有恶毒的打算,也不会形于表面。

    从南面来的两个人踏入凉亭,立即引起原来歇脚的七个人脸色微变。

    一个中年人,一个少年佩剑书生,实在没有什么特殊引人注意的征候,不值得脸上变色。

    这几个江湖龙蛇,认识他们两人。

    少年书生齿白唇红,出奇地俊俏,怎么可能是男人?

    平常人一眼便可看出,她是女扮男装的假货,除了改穿青衫,头改发结之外面貌不曾化装易容,有一面之缘的人,一眼便可认出她的本来面目。

    两人是三总管周杰,和张卿云姑娘。

    在洛阳,姑娘是众所注目的目标,在众多强敌环伺下,她勇敢地挺身而出,保护王若愚。

    “王若愚在北面出了事,姑娘你却从南面回来,你们不是一起的吗?”一位年约半百,佩了一把鬼头刀的人,显然认识她,知道她的动静,因此颇感意外。

    “我们不在一起,他有他的事。”张姑娘接过周总管递给她的一碗茶,坐在栏凳上神色不安:“本姑娘躲在洗耳河东岸城根,也就是所借住农庄的东面,隔河远眺群魔乱舞,我吸引强敌注意的目标达到了。只是……坑害了农庄的七个人,我好痛心后悔,那些人为何要迁怒不相干的平凡农民?天杀的!必须有人对这桩灭绝人性、天地不容的罪行负责。”

    “为了这桩罪案,惊动了官府,城内城郊,咱们这些有刀有剑的人,皆没有容身之地,真是殃及池鱼,岂有此理!”那位扮成中年村妇,用青布卷了剑的女人恨恨地说:“姑娘,可知道是何人所作的罪行?”

    坐在亭对面的两个中年人,是从南面来的。

    “九幽门,没错。”一位中年人肯定地说。

    “可能的,先入农舍的人是穷家三友。”另一个中年人更说得肯定:“咱们当时曾经在农庄前的大道上,目击当时庄西所发生的变故。”

    “你不要胡说八道,自以为是。”亭尾的一个暴眼大汉声如洪钟:“你能保证那些人,不是两条龙吗?胡乱猜测造谣,会有大灾祸的。”

    佩了鬼头刀的中年人,哼了一声,狠瞪着暴眼大汉。

    “我敢保证剑门双英罗昏昆仲的话,有根有据,十分可信。”佩鬼头刀的中年人嗓门大,气势威猛:“两条龙正积极勾心斗角,紧锣密鼓火并,清算新仇旧恨。结果,北面……”

    穷家三友飞步经过,突然脚下一慢往亭口一站,目光落在张姑娘身上,眼中有惊疑的神情流露。

    穷儒随即眼神一转,投注在佩鬼头刀的人身上。

    张姑娘冷哼了一声,缓缓站起。

    “结果,两败俱伤。”佩鬼头刀中年人重拾话题,对穷家三友的出现不怎么介意,继续中断的话:“北面,黑龙大部份爪牙,被电剑公子率领大批江湖好汉,杀得落花流水,伤亡惨重。南面,神龙的一些精锐,被某些人杀得血肉横飞,很可能是被九幽门或者……反正两条龙火并不成,依然死伤惨重,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有闲工夫没有理性地屠杀无辜庄民?”

    “老兄,你说电剑公子率领大批群雄,把黑龙杀得落花流水?”穷儒讶然问。

    “该说是捣毁了黑龙的巢岤。”佩鬼头刀的中年人强调事故的严重性:“电剑公子的声威,突然提高了百倍,这个坏剑客,总算做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黑龙这几年来,把咱们江湖朋友压得抬不起头来,任何事只要黑龙放出插手的风声,大多数江湖朋友都会乖乖地放手。这次他能召集众朋友共襄盛举,就是多年积怨造成的声势。你们穷家三友,也做了一件轰动江湖的大事呀!”

    “胡说八道。”

    “你们和九幽门,毙了神龙一些首脑人物,说不定其中有三龙头在内呢!”

    “去你娘的混蛋,少给我乱造谣。”穷儒破口大骂:“咱们被九幽门的狗东西,追得像漏网之鱼,确也乘机杀了几个人。那几个人根本没穿神龙装,也没表示神龙的身份,谁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咱们穷家三友,什么坏事都做,就是不做大快人心的事。”

    “咱们走,不要和这些小辈胡缠。”穷道的修养要好得多,至少不曾口出脏话,而且表现宽宏大量风度:“汝州的巡捕,正四出找咱们作证,指咱们曾经在出了血案的农庄进出,必须尽快远走高飞以免麻烦上身。”

    姑娘轻咳了一声,吸引众人的注意,缓步往亭外走,紧盯着穷道冷笑。

    “你们没有匆匆远走高飞的理由。”她的手按上了剑把:“穷家三友是成了精的老江湖,该知道州城的巡捕,不敢出城查案,他们知道查不出什么结果来,穷家三友也不怕巡捕。你制造进入农庄的机会,用意就是计算王大哥和我的。我也有意吸引各方牛鬼蛇神的注意,以便掩护王大哥在城北的活动。你们在洛阳龙门镇郊,溜得很快。这次,你们不会也溜之大吉吧?”

    这是公然的挑战,她是第二次公然向穷家三友叫阵了。

    周总管领先出亭,拔剑作龙吟。

    “二比三,你们仍然是胜家。”周总管笑容满面,豪气飞扬:“追你们入农庄的人中,有妖仙西城炼气士在内,你们毫不介意,胆气委实令人佩服,也表示你们武功超尘拔俗,敢于面对九幽门的挑战。在下与家小姐两支剑而已,你们不会害怕吧?”

    穷家三友即使不是威震江湖的名宿,也不能扮胆小鬼忍受侮辱,拒绝挑战。

    但他们居然拒绝了。不约而同从亭侧一跃三丈。

    “咱们有要事待办,尔后有机会再奉陪。”穷儒大声说,说话间人已远出二三十步外。

    姑娘一跃三四丈,但随即放弃追逐。

    “他们在急什么?”佩鬼头刀的中年人讶然轻呼:“这三个老混蛋能屈能伸,难怪在江湖愈混愈如意,比那些斤斤计较声誉荣辱的人,活得愉快多了。”

    “可能有古怪。”剑门双英罗老大脸色微变:“穷家三友不是善男信女,不可能匆匆受辱溜走。”

    “可能是九幽门的人跟来了。”佩鬼头刀的中年人向南面眺望:“此地不宜久留,咱们也走。”

    “九幽门的人,早就绕道赶到前面去了。”姑娘说:“如果有人跟来,决不可能是九幽门的人。诸位,情势混乱,电剑公子如果代表各方江湖群雄,公然向黑龙挑战,你们如果不加入他的一方,处境是十分恶劣的。不论是两条龙或九幽门,都会把你们看成威胁,不会再容忍你们在旁等候机会浑水摸鱼。赶快远离是非地,还来得及。”

    “他娘的,咱们真该识趣放手了。”有人怪叫,出亭拔腿飞奔,“真该死!电剑公子这混蛋连累了咱们。”

    “也许,咱们该参加电剑公子共襄盛举。”剑门双英的罗老大自有主见:“两条龙死伤惨重,咱们夺图的机会愈来愈浓了。”

    “对,那家伙精明机警,消息灵通,也许已经将黑龙的图夺到手了。他计算极精,如果没有把握,是不会轻举妄动的,咱们这就去找他。”罗老二更急于找到靠山,认定电剑公子可以倚靠:“咱们这些来看风色的人,早该举出司令人联合行动的,电剑公子有司令人的条件。”

    姑娘本想加以劝解,却又怕引起误会。

    这些人在洛阳,便听信谣言,认为王若愚已得到神力金刚那份藏宝图,在一旁伺机向王若愚抢夺。

    她是站在王若愚一边的人,也就是这些人的敌人,这些人个个自以为聪明,肯接受敌人的劝解吗?

    有人逃避,有人找靠山投靠;这是情势有了大变化的正常反应,每个人皆看风色而决定有利的行动,选择想走的道路,一步错可能全盘皆输。

    聪明人知道该投向实力最强大的一方,既可自保也可图谋发展。

    两条龙和九幽门虽然强大,但不会接受外人加入。

    而目下前来参与夺藏宝图,妄想浑水摸鱼从中取利的江湖群雄中,各自为战,各有打算。三五成群没有实力,只能在一旁偷偷摸摸观望,有耐心地等候好机,成功的机会少之又少。

    唯一继续强大,逐渐结合群雄结为羽翼的人,就只有电剑公子了。

    他自然成为领导者司令人,也就成为见风转舵者投靠的对象。

    剑门双英要投靠电剑公子,张姑娘也不便劝阻。

    她知道电剑公子计算王若愚的经过,电剑公子也是志在夺图的人,早晚会与王若愚发生无可避免的冲突。

    虽然目下表面上不曾发生不愉快事故,电剑公子的实力愈来愈强大,对王若愚的威胁也将相对地增加。

    任何对王若愚的威胁,都等于是对她的威胁。

    在她的心目中,她与王若愚是不可分的祸福相共伴侣。

    剑门双英去意匆匆,也来不及阻止了。

    “小姐,是有点不寻常。”周总管机警地说:“这三个老狗,目的在图谋你和王小哥,目下你我只有两个人,正是他们难得的好机会,怎么可能急急离去?更没有匆匆往北走的理由。”

    “周叔认为……”

    “后面真可能有人追赶。”

    “神龙?”姑娘自然而然想起最具实力的人。

    “可能的。”

    “好啊!正好找他们讨回我的逸电剑。”她大感兴奋,跃然欲动:“他们被穷家三友与九幽门杀得七零八落,剩下的人不多了,正好和他们结算。”

    亭子里的人已经走光,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没有旁人目击,什么怪事都可能发生,倚仗人多一拥而上,不会受到非议。

    “小姐,不要冒险。”周总管不以为然:“蚁多咬死象;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们仍有许多人手。”

    “这个……”

    “让他们追上去,群魔乱舞,给他们有大结算的机会,对王小哥有利。”周总管指指右后侧不远处的树林:“咱们先回避,见机行事,而且得改换村夫装。”

    两人刚隐入树林,路南端涌出二十余名形状恐怖的男女。

    “怎么会是黑龙?”姑娘吃了一惊。

    真是黑龙,浑身黑,紧身黑衣裤鬼怪,女的浑身曲线玲珑,只露出双目,腰间有匕首,背上系刀剑。

    一个个行动矫捷,大白天出现,依然鬼气冲天。

    黑龙正式白昼出现,可知必定情势已失去控制,被迫昼间出动,情势极端严重。

    二十四名男女掠走如飞,浑身大汗,紧身黑绸衣沾了大量汗水,几乎像是裸人,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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