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这次陛下没把大皇子带去军中，可见圣意！否则单贵妃她们怎么会陛下走后，还那么嚣张？”仇宝娘冷笑着道。
其实如果仇皇后足够精明，就会想到闻伢子现自己都对海内六阀、尤其是沈家忌惮极深，哪怕沈藏锋借口身体不好没有参战——但这么个人放帝都，闻伢子心里也是提着。
总而言之，闻伢子现建立自己威望都来不及，即使他属意闻知齐为储君，这次打西南也是顾不上栽培儿子了——他这个老子地位不稳，闻知齐栽培成气候了又有什么用？没准反而被人利用呢？
反过来闻伢子地位要是稳固了，再不急不慢调教儿子，到那时候就没什么好担心了。反正，闻知齐今年才十六，闻伢子也正当壮年。
可是爱子心切仇皇后本来就对闻知齐一直被拘凤州感到非常不满，被仇宝娘这么一说，心都凉透了，好半晌才道：“我原本以为我们夫妻一场知齐三个哥哥都因为陛下而死尤其我们长子还是为了救他才谁想他这样无情！”
“所以您必须让咸安公主和卫家联姻！”仇宝娘沉声道“之前您把咸安公主下降给卫长风，陛下肯定知道您是想给大皇子增加筹码。但现您大可以说是为了安抚士族——估计您不提，陛下这会也想下降公主下去呢？”
仇皇后道：“你不是说士族其实不想尚主？”
“娘娘您也特意跟卫夫人说过，卫长风极可能不好娶名门之女呢？”仇宝娘轻描淡写道“这可是现成理由！只要顾家小姐出事！”
又提醒道“其实，现也是个收服郑将军这一派机会！王氏惹了这么大麻烦，如今唯一理由就是郑小姐没了！郑将军这边，唯一生路，就是证明郑小姐之死，确实跟士族有关系！”
仇皇后目光一凝：“所以？”
“断了他们这份痴心妄想！”仇宝娘声音不高，语气却出奇激烈“设法把郑小姐之死真相定死了！就是跟士族没关系！”
“那要怎么定？”仇皇后沉吟着问。
“那庄子里住妇人不就是好替罪羊？”仇宝娘提醒道“周夫人说什么刘家产业太多了顾不过来，j诈下人偷偷假借主人之命安排了人住进去她也不知道——真是胡说八道！身为掌家夫人，连家里产业被人打着自己家旗号占了好几个月都毫无所觉！周夫人要糊涂到这劲儿上，靖国公不休了她，周家简直就是白教她这个女儿了！溪林周氏嫡女至于糊涂到这份上？！”
仇皇后道：“但那妇人没有理由杀害郑小姐啊？”
“理由？”仇宝娘微微一笑“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依婢子看，这妇人住那庄子上肯定跟刘家、而且就是靖国公这一房有关！婢子方才听人讲那妇人还是很有几分姿色？”
仇皇后点了点头，道：“姑姑也觉得她像靖国公外室？”
“外室？”仇宝娘愣了愣，古怪笑了“娘娘英明！您想被偷养外外室，生死荣辱都集于靖国公之身！但偏偏这段日子靖国公出征，不帝都！那外室按捺不住，偷偷跟人私会，却偏巧被郑小姐发现了以那妇人身份，靖国公回来后知道，一怒之下杀了她，也不过是件小事吧？”
“为了自己性命计，她也只能杀了郑小姐灭口了！”
仇皇后想了一会，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可是这样话不能咱们讲——如果我断出来这么个结果，不只郑三伢他们会恨我，陛下肯定也不会喜欢！”
“但咱们可以给那妇人安排个j夫，让刘家、沈家去发现！”仇宝娘淡淡道“不把郑家逼到山穷水地步，让郑将军陛下跟前频繁碰壁，他又怎么知道您好？怎么知道敦厚大皇子继位后，才对他是好？”
仇皇后觉得周身血液有些沸腾，她按捺住激动，沉吟道：“就是这样人选要怎么找呢？万一找人抗不住重刑，说了真话，那咱们可就完了！”
“娘娘手里，没有死士吗？”仇宝娘一怔。
仇皇后苦涩道：“我要有什么能用人，还至于你没来前，成天闷未央宫里偷偷伤心？我出身不高，娘家也没什么象样人，虽然是跟着陛下一路颠簸，可他事情是从来不要我过问我想这也是他立我为后缘故，他知道我如今年老色衰，离了他，慢说皇后，什么也不是！”
仇宝娘很满意她话语里怨意——帝后之间罅隙越大，她这个姑姑越受皇后倚重。
至于说闻伢子是不是太冤枉了谁关心呢？
思索了片刻，仇宝娘道：“如果这样话，也不是没有办法。刘家跟沈家是不缺这种为了他们利益死心塌地下属，您只要提醒周夫人和卫夫人，您觉得那刘叶有杀害郑小姐嫌疑，却偏偏没有理由就成！这两家必定心领神会，给那刘叶找足了理由。”
“这样王氏失言，就加没有道理了。卢国公是为了救郑将军而死，如今他唯一骨血郑小姐也没有了，郑将军于情于理都不可能不管寡嫂王氏！他这一管，肯定也会被拖下水！他被拖下水——陛下为了平息士族不安，必定重重处置他！到那时候，即使郑将军无法来求您，赵夫人肯定会跟您哀求！”
仇宝娘眯起眼“到那时候您可千万别推辞！一定要让郑将军夫妇，好好感受到您有多么念旧情！”
仇皇后沉吟道：“拿一拿架子，他们会不会急一点？”
“您给他们求情肯定是到陛下跟前拿旧情说嘴。”仇宝娘提醒道“这也是让陛下回忆他当年跟您一路扶持过来、一同经历风风雨雨大好时机！”她声音一低“容婢子说句不该说：去了那三位皇子殿下事情，您也只有这样时候，适合讲，而且可以大讲特讲！”
想起陆续而去三个儿子，仇皇后如遭雷击，眼中不禁盈满泪水！
良久，皇后才抬手擦了把泪，低声道：“我是遇见了姑姑，才知道这世上果然是善恶各有报！如果伢子他不这么对待我们母子，我又怎么可能听姑姑您？姑姑今日恩德，他日我必定告知知齐，让他一辈子铭记姑姑！”
“娘娘您不要这样，如果没有您收留，婢子此刻怕是早就死了。”仇宝娘也垂泪，唏嘘道“还有婢子给您出主意，您千万千万，半个字都不要透露出去！对外，让孙公公暗示，都是娘娘您想法，甚至连婢子这个人，您好都不要表现得很意，让什么周夫人卫夫人，什么王氏赵夫人高夫人，都忽略婢子！权当婢子只是这长乐殿里一个寻常姑姑！”
“那些设计，全当是您主意——这样您才能震慑住她们！否则，叫人晓得您很多时候用婢子给您出主意，她们肯定会藐视您、这对于您皇后尊严、对于大皇子往后路，都不好！”
仇皇后感激万分：“可是，原本是你主意，我占据下来，还要忽略你，那自然也没法明着给你赏赐”
“娘娘收留婢子就是大赏赐！”仇宝娘斩钉截铁道“只要能帮到娘娘，婢子慢说没有赏赐，没有月钱都甘之如饴！”
她语重心长叮嘱“您记着，为了您自己，为了大皇子，万万不要让人怀疑婢子给您出主意！所有事情，都是您自己决断！！！婢子心甘情愿什么都不要！只求大皇子早日归回帝都、荣登大宝！娘娘早舒颦眉、康健喜乐一世！”
刘若耶那么狡诈，也就是她之前缩庄子里，那周夫人不喜欢她，根本不给她什么外界消息，她才想不到我竟潜伏仇皇后跟前——万一有点风声传出去，她还能不怀疑？我好容易把棋下到这儿，可不能功败垂成啊！
第一百七十七章 公布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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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根本不用仇皇后想法子提醒——
早前一日傍晚，沈府后堂，沈藏锋一边伸出手指让女儿沈舒媺抓着玩，一边听卫长嬴描述未央宫里一幕，听完之后想都没想就道：“趁郑三伢还未归来，把郑翠叶之死真相敲定——不管是谁干，横竖跟咱们家、跟刘家不能有关系！跟任何一个士族都不能有关系！”
“但郑翠叶死刘家庄子上。”卫长嬴沉吟道“虽然周夫人一口咬定说刘家产业众多，那庄子她也没派人特意去巡视过，被底下人私自挪用、与刘家没有关系，可这话糊弄下王氏、赵氏这些人也就算了。郑三伢这些人岂能罢休？”
沈藏锋淡笑着道：“就这么说又如何？刘若沃才豁命救驾，至今卧榻不起，他人凤州求医，膝下二子都还年幼，帝都这边刘希寻等人都随驾出征——卢国公府是孤儿寡母，如今刘家何尝不是满门妇孺？谁比谁柔弱可怜？郑三伢不罢休才好，御前掐起来他以为他能赢？”
卫长嬴心念一转：“假如刘若沃伤势恶化——”
“那周夫人既然铁了心不认大姑子，自然要跟刘若沃交代。”沈藏锋沉吟道“此事如今急应该是刘家，利用刘若沃伤势施压，这一点刘家肯定不会不用。而咱们家之所以被拖下水，无非是那刘若耶污蔑于你……何况刘若耶确实是刘家女，还是刘若沃嫡姐！所以刘家现肯定要做两件事：让刘若沃传出伤势恶化消息；提前解决掉刘若耶！”
“这么说来咱们家可没什么要做了？”卫长嬴凝神想了会，道“多给刘家打个下手？”
沈藏锋微微颔首：“今儿个晚了，明天估计周夫人就会来咱们家拜访你。”
“如今陛下他们都不京中，需要防备就是薄喜和柳容了。”卫长嬴沉吟道“明儿个不知道这两位会不会来。”
“这两位来了我来招呼就好。”沈藏锋说到这里有点哭笑不得对女儿道“你胸口不是挂着磨牙棒吗？怎么咬起为父手指来了？”
卫长嬴低头一看，可不是刚刚还抓着父亲沈藏锋手指咿呀使劲沈舒媺，不知道什么时候张着小嘴父亲手指上咬来咬去磨着牙——而专门给她磨牙那支羊脂玉磨牙棒就挂她胸前呢！
“她才多大，能有多少力气？咬你几下又怎么了？”反正咬不是自己手指，卫长嬴心安理得宠女儿“你等她咬累了就成了嘛！”说着还小心翼翼把沈舒媺放到沈藏锋膝上，免得打扰了女儿磨牙兴致……
沈藏锋嘴角抽搐了下，堆起笑脸，正要哄女儿松口，结果他才低了头，沈舒媺忽然伸臂，一把揪住他颔下短髯，开心笑出声来！
“女儿真比儿子心疼人吗？”沈藏锋想拉开她手又怕弄伤了她，任她抓着、下颔又痛得很，吸着气抱怨道“我怎么觉得光儿跟燮儿都比媺儿乖？”
“那是因为他们顽皮时候你都没。”卫长嬴哼了一声“你忘记从前母亲就说过，光儿小时候抓了多少次父亲胡须、还老爱毁掉母亲喜欢名贵ha卉！燮儿那会，大姐姐和我钗环、鬓发，没少他手里遭殃！如今媺儿来折磨你，这都是应该！”
沈藏锋叹着气抱好女儿：“是是是，这都是应该……嘶！媺儿力气怎么这么大？”
他们夫妇一边逗弄小女儿一边商议，气氛还是很轻松。刘府这会可就阴云密布了——几位夫人回到府中，都聚集到周夫人屋子里不肯走：“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房里庄子上，怎么会住进一个莫名其妙远支？！还口口声声说是二十三弟亲自送过去安置？”
这几位夫人，包括顾夫人内，都还很年轻——当年帝都沦陷，帝都刘家女眷几乎是荡然无存，所以眼下女眷里，即使丈夫年纪不小了，可因为是续弦也年长不到哪里去。
既然都是这两年才过门——而且大部分都是从前不住帝都闺秀——那当然是不认识刘若耶了。所以跟仇皇后一样，都把刘若耶当成刘若沃养外室，顾夫人就担心了：“该不会真是远支之女吧？”
刘若沃私下养外室不是什么大事，现这外室被卷进国公爱女之死里去也不是没有法子可想，但如果是姐弟通j——即使那女子说是早就出了五服远支，但，这年头同姓还不婚呢！这可是妥妥乱囵！涉及整个东胡刘氏丑闻！
顾夫人这么一问，其他妯娌都紧张起来，等着周夫人回答。
事到如今，周夫人也不能隐瞒了，她直截了当道：“不是远支之女，就是咱们本宗！”
顾夫人等人吃了一惊：“什么？！”
“夫君嫡姐，就是父亲续弦张夫人所生那一位，你们都听说过吧？从前咱们这一辈十一小姐。”周夫人哼道“当年她害了卫家七小姐，卫家派卫咏当面向魏哀帝逼宫，废了废后顾氏所出太子申寻！之后私下里一番争斗，她跟她母亲张氏一起被交给了申寻处置！咱们前朝时候也都落地了，申寻此人诸位嫂嫂和弟媳该听说过……你们说落到他手里去还能是什么下场？”
顾夫人等人直接惊呆了！
半晌，顾夫人才讷讷道：“但申寻不是早就死了吗？”
“她趁乱逃出生天，之后流落坊间，去年还是前年才找到夫君，夫君就这么一个亲姐姐，不忍让她全节，这才隐瞒身份，把她安置那庄子上！”周夫人长叹道“结果现她给咱们家惹了这么大麻烦，可怎么办呢？”
“这下麻烦大了！”顾夫人倒抽了。冷气“我看你对王氏她们那么不客气，还以为这事确实跟咱们家没有关系！二十三弟也太不像话了吧？就算是他亲姐姐，这么多年流落外，经历都不知道复杂成什么样，他不忍令其全节想安置好她度余生，好歹也跟族里打个招呼啊！这么一声不说，到这会才告诉我们，现要怎么办？！”
另一个妯娌也连声埋怨：“为什么要安置刘家庄子上？就算是你们这一房私产，这也太糊涂了吧？就不能找个下人庄子安置下，到时候还能有个人顶缸！”
“她流落外多年，如今虽然二十三弟给了她个容身之处，焉知看着咱们光明正大出入，她这个曾经十一小姐却……郑小姐之死，该不会是她报复咱们家吧？”又一个妯娌紧皱起眉。
顾夫人很不高兴，本来刘希寻跟刘若沃关系微妙，作为两人凄子，顾夫人跟周夫人一向都很防备对方，现听周夫人这么一讲，顾夫人顿时就觉得自己这边被算计了：“方才那王氏说话犯混你还抓着不放，如今事情都闹到把咱们刘家全拖下水了……族里从来没有亏待过你们这一房，你们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哎！十六嫂子您别生气啊！我要是不安好心还把这事儿告诉你们做什么呢？”周夫人紧皱着眉道“说句真心话，我也不希望她回来啊！可夫君那么念旧情，我能怎么办呢——但我想，她应该不会去谋害郑翠叶，否则咱们家有了麻烦，她还能有好？难道她想再次流落坊间不成？所以她说卫夫人害了郑翠叶我看十成十没错儿！”
“就算是这样，你已经抓着王氏那句话闹开了，真查出来是卫夫人，那你那场闹就是个笑话不说，没准陛下趁势抓着这事儿给咱们好看哪！”顾夫人怒道“合着二十三弟刚刚救了驾，你们这一房暂时无忧，其他房里都不管了是不是？”
见妯娌们都投来不善目光，周夫人忙道：“怎么会呢？那郑翠叶跟咱们这几家有什么关系？是不是卫夫人下手，咱们何必乎？但如果是卫夫人下手，这次麻烦，沈家总不能看着吧？”
顾夫人皱了会眉道：“这倒也是……”
她话音未落，妯娌中一位钱夫人就打断道：“卫夫人闲着没事才会去下这种毒手！她是凤州卫氏之女，心胸怎么可能那么小？倒是这郑翠叶死刘家庄子上，咱们家横竖都很难洗清了，得点想法子把这一节解决掉，免得被郑家抓到破绽弄得大败亏输是正经！”
这钱夫人正是刘冰儿母亲，刘冰儿已经做定沈家媳妇了，沈舒明还没有父母，卫长嬴夫妇对他算有养育之恩——女孩子没过门，娘家就把夫家长辈得罪上，这叫刘冰儿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
“钱嫂子既然这么说，那沈家那边我们先不提这话也成。只是这位主儿是夫君极看重，我之前否认她是刘家人，回头夫君跟前已经不知道怎么交代了——”周夫人捏着帕子，为难说。
顾夫人跟钱夫人换了个眼色，神情都有点不豫——周夫人目到这会，妯娌们都看出来了，根本就是她早就想铲除刘若耶了，不过碍着刘若沃态度，不敢亲自下手而已！
这会刘若耶赶上了事情，周夫人先向妯娌隐瞒这大姑子真实身份，抓住王氏失口把事情闹大——如今士族这边肯定要抱团了，遑论是家族，她才告诉众人，现除了齐心协力把事情瞒下去，难道还有其他选择吗？
而且她刚才故意怀疑卫长嬴有份谋害郑翠叶，才不是为了真去找卫长嬴施压，而是等着钱夫人反对——这等于是提醒钱夫人，如果刘家不自己把刘若耶处置掉话，把卫长嬴拖下了水，刘冰儿就很有可能要被连累了！
事关亲生骨肉未来，尤其刘冰儿之前已经跟沈舒颜有过过节，钱夫人但凡疼女儿，怎么还敢再得罪沈家人？！
“二十三弟妹真是聪明伶俐！”钱夫人面色沉沉道。
周夫人识趣得很，不敢得了便宜卖乖，赔笑道：“我也是没有办法！嫂子您想一想，知道这么个人安置庄子上，她平常还架子大得很！不时要这要那，我天天提心吊胆！又怕得罪夫君！嫂子们如果不帮我一帮，那真是……咱们家还有这许多女孩子，夫君才封了国公，往后十六哥，还有诸位兄长也要封爵加官——家里却有这么一位不知道廉耻主儿，往后咱们合家脸往哪里搁？！”
“如今人王氏手里。”顾夫人见周夫人这样子，要翻脸却也不好，只得沉着脸道“要动手可不容易！”
“而且就算人死了，难道就能给咱们刘家撇清关系了？”钱夫人哼道“你早点存着清理门户主意，早点怎么不来告诉我们？！”
早点告诉了你们——刘希寻不就拿着夫君把柄了？！至于我们这边，夫君走时把人托付给我，我若支使谁下了手，能脱得了身？不然哪里还会给你们知道！
周夫人心里嘀咕着，面上笑道：“我倒有个主意……就是我不好去提……”
第一百七十七章 刻骨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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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刘家果然就到沈家拜访，但让卫长嬴诧异是，就来了顾夫人和钱夫人，关系大周夫人反而不其中。
“她是早就等着这么一天，好把她看不顺眼这大姑子铲除了！”顾夫人和钱夫人被迎上堂，清了场，面对卫长嬴询问为什么周夫人没来，钱夫人就冷笑着道“卫夫人，您还不知道那刘叶是什么人吧？她就是我们家从前十一小姐刘若耶！”
卫长嬴“吃惊”道：“什么？！贵家十一小姐，不是早就没了？！”
“我们也这么认为呢？可之前她却是流落外，近来才回来。二十三弟当年帝都沦陷里头没了父母亲人，难得姐姐还，虽然晓得她这些年来遭遇……不是太好，但也不忍叫她全节，所以就安置起来了。”钱夫人叹着气“可现她惹了这么大麻烦，事关已经不仅仅是咱们刘家，咱们士族如今都不容有什么闪失了——也没什么可说，只能让她……”
本来刘若耶真实身份，是刘家丑闻，不好外传。
但顾夫人和钱夫人过来告诉卫长嬴也没办法：“但郑翠叶到底是刘家庄子上没有，想要让刘家彻底跟这件事撇开关系，还是得着落她身上。”
话说到这里，卫长嬴已经完全明白了她们来意、以及为什么周夫人今天没到。
果然顾夫人接过话道：“这就要请卫夫人帮帮忙了。”
“两位夫人请说！”卫长嬴温和道，心里却有些复杂——就见顾夫人和钱夫人对望了一眼，才由顾夫人道“郑翠叶死，之所以会跟刘家扯上关系，就是因为这刘若耶招惹得郑翠叶三番两次往那庄子上跑——如果不是二十三弟心善，这刘若耶本不该住刘家庄子上！二十三弟对她心存善念，如今因她导致刘家有大麻烦，我们想，她总该自觉一点？可她半点没有体贴意思，说不得只好给她提个醒了。”
“按说她那样经历，就算想再见亲人一面，见到二十三弟之后也该全节了。”钱夫人颔首“二十三弟还把她安置那么偏僻庄子上——偏她一直活着，据说还颇为用心调理身体！可见这一位廉耻实是……寻常人提醒怕是奈何不了她，依咱们商议下来，还是请二十三弟亲自写信，跟她陈明她给咱们刘家惹下来麻烦、请她发一发善心好！”
“如今二十三弟正卫家养伤，这眼节骨上，咱们家送去消息，恐怕为小人偷窥。所以思来想去，还请卫夫人能够……”
卫长嬴微微颔首——虽然顾夫人和钱夫人都说让刘若沃逼刘若耶洗清刘家、自己去死这个主意，是她们商量出来。但只要看今天周夫人没来，就知道多半是周夫人出……恐怕周夫人从否认刘若耶是刘家人时，就打好这个主意了。
她今天没有过来，为不就是往后可以这么向刘若沃解释：“妯娌们都要这么做，我一个人独木难支有什么办法？卫夫人？那边是顾嫂子和钱嫂子去，我拦不住，只能自己不去——我到底只是弟媳妇啊！还能把嫂子们拘着不让出门不成？！”
卫长嬴不知道周夫人这一手不仇宝娘算计中，如果话，那仇宝娘端得是把仇报得畅淋漓了——还有什么比死亲、还是后可信任可依靠人手里，能叫人痛彻心扉？！
想一下刘若耶出身吧，东胡刘氏嫡女，打小父宠母爱，把异母姐姐刘若玉比得黯淡无光！自身容貌出众智计过人，同为阀阅贵女卫长娟，生生被她算计得先被申寻糟蹋、后被家族逼死！
可自从这件事事发、她跟母亲张韶光一起暗中被交给申寻起，她命运顿时来了个大转折！
申寻玩弄已经让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一个正常贵女该有前程了！何况之后流落外经历？寻常贵女沦落至此，不说无颜——肯定是无心再活下去了——这么大落差，岂是一般人承受得起？
可她还是努力活着，刘若玉是因为满心仇恨，她是因为什么？因为刘若沃。
肯定是刘若沃！
她还有个弟弟，亲弟弟！一度有指望成为刘氏少阀主，寄予了张韶光与刘若耶无希望刘若沃！
而刘若沃也没让她失望，哪怕晓得这个亲姐姐归来时已经满身风尘，不复当年帝都贵女中出类拔萃辉煌，反而带着满身心沧桑疲惫与不洁骂名——但他还是毫不迟疑、不顾妻子周夫人反对认了她，并且悉心安置！
没有公开认刘若耶——这才是刘若沃关心姐姐地方，只看顾夫人、钱夫人等人知道刘若耶经历后，没有一个同情她，全部立刻想到刘家名誉就知道，如果刘希寻等人还帝都时，刘若耶身份被刘家人知道，等待她命运会是什么！
如今刘家阀主还是刘希寻，就算是刘若沃，这种涉及合族名节大事——尤其刘若耶还是本宗嫡女！族里也不可能容忍她继续回来做大小姐！
当年卫焕与宋老夫人凤州卫氏何等威望？卫长嬴还没被确认受辱，只是外头风言风语哪！族里从上到小都希望她能够勇敢一点、以死明志了！何况刘若耶这种流落外多年，天知道经历过什么情况？
总而言之，刘若耶颠沛流离多年，饶她城府深沉，心狠手辣，多年苦难与侮辱后，终于弟弟庇护下有了一个安稳环境——但现，就是这个黑暗之中给予了她无希望、让她撑过一次次侮辱和折磨亲弟弟——即将给予她致命一击！
刘若沃再重视这个姐姐，合族压力面前、尤其还包括他发妻！他绝无可能为了刘若耶放弃这一切！他还那么年轻，还有满腔雄心——否则何必豁出命去换份救驾功劳——如何甘心为了个残ha败柳姐姐，妻离子散一无所有？！
所以，即使现顾夫人和钱夫人还只托付送信给刘若沃事，但只要信送到刘若沃手里，那就成了。
刘若沃收到信后唯一选择，就是劝刘若耶去死。
不仅仅是死，而且死前还得将郑翠叶死、刘若耶自身，以及她住着刘家庄子缘故，全部解释清楚——所有解释都要跟刘家、跟所有士族，都完完全全、彻彻底底撇清！
然后，她才能死！
这种落差，这种椎心之痛，就算当年卫长娟，也未必能比。
卫长娟死前，痛苦无非是被她认为好友刘若耶出卖、被她认为是一切罪魁祸首卫长嬴比得一塌糊涂——可再好朋友，与骨肉之亲总是不一样。
卫长嬴想起了张韶央。
刘若玉生母，刘亥元配发妻，沈家已故大夫人刘若仪救命恩人……
她因为春寒料峭之际，毅然跳下湖救起堂侄女刘若仪而感染风寒。却给了早已勾搭成j丈夫刘亥与庶妹张韶光机会，含恨而死不说，连唯一女儿刘若玉，此后十几年，也刘亥忽略漠视、与张韶光可着劲折磨中，受屈辱。
后被张韶光许给宋水宁可自毁容颜都不想嫁申寻……
如果说起初察觉到顾夫人与钱夫人来意时，卫长嬴心里对刘若耶即将迎来下场，还有那么一些怜悯话，想到张韶光，想到当年初见时刘若玉，卫长嬴心，顿时就平静了。
那个才生下刘若玉不久、明知道自己身体虚弱，却毅然跳下水冷似冰湖中救下堂侄女——还不是亲侄女女子，岂能没有一颗善良心？
即使张韶光作为庶女，曾经受过嫡母亏待，但卫长嬴相信甩开一群下人拉扯、救起刘若仪张韶央，绝对不是那种欺负庶妹人，甚至还可能庇护过这个妹妹。
退一万步，就算张韶央待张韶光一般，没有特别爱护——勾引姐夫、合谋害死亲姐姐，难道又是一个妹妹该做？！这样人，这样人那同样恶毒女儿……
卫长嬴很平静很平静道：“两位夫人请放心，卫家自有传递重要消息法子，两位只要拿了信来，必定能够完好无损送达靖国公手中！”
顾夫人和钱夫人对望一眼，同时松了口气，感激连声道谢。
“其实这样对我也有好处，之前我可是被王夫人怀疑，乃是有可能谋害郑小姐。”卫长嬴轻笑着道“早先我很诧异为什么那刘叶一直盯着我这么讲，如今晓得她身份，我……想我那红颜早逝七妹，早年跟她也算是闺阁手帕交，我跟她虽然以前不是很熟悉，到底也没红过脸……”
顾夫人忙道：“您千万别放心上！这人外流落多年如今怕是脑子都糊涂了！好好就胡乱攀扯人！亏得这次闹出事情来，二十三弟妹也不敢瞒下去！不然想一想有这么个主儿庄子上，真是……”
“昨儿个我们一个弟妹就猜测她现虽然被二十三弟接庄子上住，但终究不好明着认回本宗，会不会嫉妒我们这些好好过日子亲戚——看来还真被她说中了。”钱夫人也忙道“这次她因为事情就发生刘家庄子上，无须攀扯我们了，竟就找起了您麻烦！这要不是刘家庄子上，没准先咬我们哪！”
卫长嬴含笑道：“既然这事情就要收尾了，咱们往后都不要讲了，否则万一泄露出去，咱们都没什么体面。”算是暗示顾夫人和钱夫人，她会为刘家保密。
得到这句保证，顾夫人与钱夫人才放下心，三人自然而然说起了刘冰儿跟沈舒明婚事……
曾经帝都贵女中声名赫赫刘若耶结局，她们眼里，就这么轻描淡写，过去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永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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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永巷。
遍体鳞伤刘若耶倒伏干草上，心中一片绝望。
如今她身上，丝毫看不出来曾经天生丽质与肤如凝脂。
几乎每一寸肌肤，都布满了反复拷问后伤口，累累堆积，血与脓水，交替渗入了身下干草。
由于这种草难得一换，此刻整个草堆，都已经散发出了恶臭。
有无数蚊蝇之类虫豸，忙忙碌碌钻进钻出，虱子她褴褛衣裙之间公然跳来跳去，贪婪吮吸着她残存生机。而刘若耶除了眼睁睁看着……甚至她连眼睁睁看着都非常吃力——此外，她毫无办法。
从第一天起，受完刑她，就孱弱得连只趁火打劫苍蝇都无法驱逐，何况这许多视她为食虫豸？
真像……真像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啊……
刘若耶无声叹息着，努力睁大肿涨双眼，看向黑黝黝头顶。
本来郑翠叶死后，她是被王氏拘卢国公府里折磨，但王氏失口怀疑刘家谋反后，得知消息柳容立刻赶到宫门前，要将刘若耶带去诏狱。
卫长嬴、周夫人等人当然不同意。
后经过协商，由仇皇后出面圆场，把刘若耶关到永巷中。
从柳容看，仇皇后乃闻伢子原配发妻，即使如今年长色衰，宠爱大不如前，但夫妻两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肯定是向着闻伢子；
从卫长嬴看，仇皇后如今对仇宝娘言听计从，估计自己这边跟柳容对峙良久，仇皇后才被“惊动”派人到宫门说和圆场，要把刘若耶领去永巷，估计都是仇宝娘出主意！她乐得成全仇宝娘。
从周夫人看，仇皇后哪有柳容精明厉害？永巷防范哪有诏狱森严？反正刘若耶不可能交给刘家，不可能再留给王氏管，还不如挑个好下手地方。
于是刘若耶就被送到这座她其实并不陌生皇宫、却绝对陌生角落——永巷。
想起被送进来时，那逼仄，像是永远走不完宫墙，不像仅仅通往一所女狱，倒像是，通往一个地狱。
……如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