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事情曝露出来，沈敛昆自然极为震怒。
那个打算送走姬妾，他处置起来倒是干脆，一碗堕胎药下去，总之是看着没了孩子，或送或卖了。
但眼下这个，不但是个男嗣，而且人也是他所喜欢。
老实说，要没有沈藏锋先跟他讲了嫡子长子这事，还有霍家出事后霍清泠会被小看这两点话，他会很高兴迎接这个庶长子。
可如今沈敛昆心头百味陈杂，茫然了。
如果仅仅是担心嫡子不是长子，沈敛昆还能用霍清泠贤惠、以及自己以后好好教导子女来假设——反正都是以后事情，难道一定会发生吗？
问题是沈藏锋为了掩饰自己讨好妻子目，拿了霍家说事，竟歪打正着！
沈敛昆对发妻终究是有感情，眼下姬妾还没见到主母，就把主母小看且算计上了，如果这次放过这美姬话……可想而知，以后霍清泠姬妾、下人面前，还能有什么面子？
不仅仅是主母，嫡长女沈舒窈呢？
沈敛昆自己是庶出，清楚后院里，诸子女同父异母，地位都是跟着母亲来。霍清泠要是地位不稳，沈舒窈这嫡长女也肯定会受委屈——而且都是他看顾不到委屈！毕竟他不可能成天守着女儿吧？
当年他生母就不得宠，即使嫡母苏夫人宽仁，可底下八弟沈敛恒生母得宠那会……私下里也没少给沈敛昆与其生母气受。
沈敛昆自然不想让沈舒窈过自己幼年过过日子。
但就这么舍弃了美姬与她腹中亲子……
他思前想后，一时间都拿不出个章程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 退亲
沈敛昆这儿遇见难题，卫长嬴夫妇当然也知道，不过这种事情他们做兄嫂也不好插手。＆119；＆119；＆119；＆46；＆68；＆85；＆48；＆48；＆46；＆67；＆79；＆19；毕竟劝沈敛昆饶了那美姬母子吧，前面算是白替霍清泠忙了，没准还要落埋怨；要是劝沈敛昆按规矩办呢，那个美姬不算什么，可她腹中到底也是沈家骨血，万一沈敛昆日后后悔起来怎么办？
所以卫长嬴跟沈藏锋都装起了糊涂，随沈敛昆自己琢磨去。
这么过了两三天，沈敛昆都还吃不准要怎么处置才好。倒是沈舒颜独自一人，怒气冲冲从宁王府回来了。
她回来后直奔后院，守后堂门口小使女还不及通报，就被她闯了进去——好这时候卫长嬴也只是跟黄氏等人说笑，不是讨论什么紧要大事，不怕被打扰。
看到侄女这么一头撞到跟前很是惊讶，还没询问，沈舒颜先扑到她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哭可把卫长嬴等人吓了个手忙脚乱，忙不迭又扶又劝，好半晌才叫沈舒颜冷静了些，卫长嬴拉着她自己身边坐下，紧张问：“这到底是怎么了？谁给你委屈受了？！”
她这会心里真是提着——沈舒景跟沈舒颜这两侄女，卫长嬴自认为还是很了解，按宁王府现受宠程度，女眷之间宴席上，再过分话也该有个分寸。何况无论沈舒景，还是沈舒颜，都称得上慧质兰心，哪怕众人群起而攻之，也不是好对付。
再者沈舒颜还有季伊人可以搭把手呢？
怎么现沈舒颜会被委屈到独自跑回来找自己大哭地步？
要不是卫长嬴也见过几次莫彬蔚，看这人不像是那等污七八糟，都要怀疑莫彬蔚得陇望蜀，私下里占了沈舒颜便宜了——不然沈舒颜有姐姐姐夫护着，宁王府里代姐姐招呼招呼出身仿佛大家闺秀们，能吃什么亏啊？
好沈舒颜憋着一路委屈回来，刚才那会也哭累了，此刻被卫长嬴跟黄氏一群人围着哄了会，到底说了出来：“我要跟卫善始退亲！”
“你说什么？！”卫长嬴愕然！
黄氏都呆了，赶紧回头，厉声道：“四小姐使性子说话，谁敢外传，全部直接打死！”
底下下人都知道黄氏手段，纷纷跪地保证：“婢子们决计不会多嘴！”
“闲人都下去！”卫长嬴深吸了口气，稳住情绪，喝令下人退出，搂着沈舒颜，正色问，“之前你不是同意吗？连信物都接了，现为什么要反悔了？是不是听到有关卫善始不好消息？”
她心里此刻惊怒交加，卫善始这人选是沈藏锋亲自替侄女瞧中，借着娘家便利，卫长嬴还请教过可以说是看着卫善始长大宋老夫人。
按说几位长辈层层把关下来，这个人选应该是万无一失——即使有瑕疵也是小节。
沈舒颜这两年脾气不比以前那么激烈，对于人错误也能包容——总来讲她懂事多了。如果不是听到卫善始非常恶劣行为，照理不会公然嚷出退亲事情吧？
卫长嬴这儿正一身冷汗想到要是卫善始真不好，偏偏之前为了打发那些络绎不绝上门来媒人，已让卫长风放出沈舒颜定给卫善始风声，现这可怎么办……
不想沈舒颜却哭着问她：“婶母，您跟我说实话，卫善始这门婚事，是不是我抢了刘家小姐未婚夫？！”
“……胡说八道！”卫长嬴被这一问问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醒悟过来，气得一拍几案，黄氏赶紧劝她：“您歇怒！歇怒！您如今身子哪里禁得住动气？！”
这下沈舒颜也想起来婶母如今有孕身，顾不得自己面上泪痕未干，忙跟黄氏一起劝起卫长嬴来。
待婶侄两个都冷静了，卫长嬴按捺着怒火道：“这都是谁给你讲？”
沈舒颜委屈道：“就是刚才大姐姐设宴待客，有东胡刘氏几位小姐。她们跟我还有伊人进了花厅，离了堂上大姐姐以及夫人们面，话里话外就不对劲！后来我不耐烦了，把她们里一个拖到角落里叫她把话给我说清楚——到底凭什么这么针对我？那位刘家小姐就讲，本来卫善始是要跟她一个堂妹定亲，却被我抢了！我……我……”
说到这里，又是羞愧又是委屈，禁不住又要哭起来。
卫长嬴脸色铁青训斥道：“往日里都说你聪明，现为什么这么糊涂？！刘家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合着我这个婶母，还有你三叔讲话，倒是大风吹来你听听就算了？！”
黄氏旁也道：“四小姐您这次可是犯糊涂了，您不想想卫善始是夫人娘家嫡堂侄！前魏时候老敬平公嫡长一脉，那是不逊于咱们西凉沈氏出身啊！这样人家会做出悔亲事来吗？刘家小姐那么说，恐怕是他们想把那位刘小姐许给卫公子，却没能成功。嫉妒您还没过门就得了夫家欢喜，这是故意坑您呢！”
“但那位刘家小姐拿出……拿出卫善始写诗句手稿来，要是全没这回事，卫善始诗稿，怎么会她手里呢？”沈舒颜拿帕子擦了擦眼睛，哽咽着道，“我看过那诗稿，字迹确实是卫善始，内容……内容虽然是寻常咏物，可内中颇有寄情……”
之前沈藏锋跟卫长嬴凤州时，是考察过卫善始功课。因为沈舒颜没跟去凤州，所以沈藏锋打发沈舒光跟卫善始“请教”时，要了一批后者诗作，带回帝都来给沈舒颜过目。
毕竟沈舒颜没有亲自看到人，也只能给她看看对方诗作以增加熟悉了。
沈舒颜眼光，何其挑剔？所幸卫善始也是有真材实学，他诗作，沈舒颜看后固然没有觉得惊艳，但也评价了个“不错”——也正是她这句不错，让沈藏锋跟卫长嬴对这门婚事彻底放了心。沈舒颜既然看过卫善始诗作，又怎么认不出来未婚夫字迹呢？
“你忘记咱们家卫善始诗作是哪里来了？”卫长嬴无语道，“是光儿借口请教讨要过来。光儿能要，其他人难道不能要了吗？再说卫善始又不是今天才开始学诗习字！他能学到现这样子，过往练手练笔东西也不知道有多少——未必全部收起来吧？照光儿那些，不好、不满意都是交给下人，送到灶间烧了！有些下人从中拿掉点儿，你以为谁还来查吗？”
见沈舒颜神色迟疑，又道，“还有卫善始继祖母，我喊堂伯母那一位，就是东胡刘氏之女！你明白了吗？！”
沈舒颜顿时面红耳赤，好半晌说不出话来——她不说话，卫长嬴跟黄氏可不能由着她僵持，着急道：“你这门亲事，肯定是没有问题！这天下好男儿多得是，以你身份只有人家不够资格娶你，断然没有你嫁不得人！所以你不要迟疑了！现问题是，你就这么把景儿交你差事一丢，跑了回来？还是一路哭回来？！”
见沈舒颜低着头不敢说话，卫长嬴跟黄氏心都凉了，面面相觑：“这个场……得怎么圆？！”
怎么圆场？沈舒颜自己是肯定没法圆了！
卫长嬴跟黄氏对望片刻，长叹——卫长嬴有气无力道：“我躲两天吧！”
这侄女这么沉不住气，被人拿了份天知道是找下人买还是小刘氏偷偷弄诗稿，就激动甩了满府客人跑回来了——不替她遮掩过去，传到外面，神童、才女招牌砸了不说，对她寄予厚望卫家肯定也会大为失望……
为了沈舒颜前途，也为了沈家女孩子名誉，卫长嬴只好让黄氏传出自己身体忽然不舒服、沈舒颜是因为孝顺所以才不管不顾先跑了回来消息——这样虽然还是显得卤莽，但有个“孝”字打头，凭谁嘀咕都有话讲了。
而且这样也好解释为什么沈舒景跟季伊人没像沈舒颜这么迫不及待跑回来：因为沈家下人就告诉了沈舒颜，沈舒颜挂心婶母先回来，却是忘记告诉姐妹们了！传话下人——这种事情只能下人出来背黑锅了——下人也不靠谱，总之是不但把卫长嬴小恙说得夸张万分，把沈四小姐吓着了，甚至看到沈四小姐急着回府，居然跟了回来！
这种下人沈家肯定是要严惩——至于到底有没有这样一个下人，其他人信不信，反正沈家上下都信了。
“婶母，都是我不好……”知道自己被刘家小姐坑了一把沈舒颜，非常内疚请着罪，“我太笨了！”
卫长嬴叹道：“也不能全怪你，这事情跟其他事情不一样。你这年纪女孩子，谁提起终身大事来不是先羞上了？偏你又心气高，被刘家拿出诗稿误导，自然是恨极了这门亲事——这事儿你误会，我觉得也是情有可原，毕竟连我们也没想到，刘家会弄到卫善始诗稿。可你误会之后，什么都不管跑回来这就太糊涂了！”
“你不想想，你是把刘家小姐拉角落里质问——其他人可不知道你们去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这么把人一丢走了，还不是由着刘家小姐编排你们？她们既然这么处心积虑坑你，还能给你说好话？这儿是一个。再说你大姐姐那里，你说你是去帮你大姐姐，结果反而把她客人怠慢了，这不是帮倒忙吗？叫你大姐姐脸朝哪儿放？！”
卫长嬴摇着头道，“老实说，这次你跟伊人去宁王府，我担心伊人！她出身草莽，小时候是野惯了！我就怕她跟人争执起来，说不过了就动手——她就是这性子！不想这次要没伊人那里给你撑住场面，你这回丢脸是丢定了！”
沈舒颜被说脸上红一块白一块，一个字也讲不出来。
“算了，你回来了就先不要再去宁王府……多跟着你黄姑姑，好好学一学吧！”卫长嬴训了她一会，觉得意兴阑珊，道，“明后日怕有人来看我，记住你黄姑姑叮嘱你说辞了？不要再弄砸了！”
沈舒颜羞愧道：“是！”
第一百三十九章 顾夫人
之前卫长嬴传出孕讯，亲友都已经过来探望了一回。＆119；＆119；＆119；＆46；＆68；＆85；＆48；＆48；＆46；＆67；＆79；＆19；如今又传出身体不好了，各家当然也不能落下——沈舒景动作，当天晚上就带着季伊人回来了。
亲侄女跟义女，卫长嬴自然不会隐瞒，得知真相，沈舒景也是颇为无语，难得责备堂妹：“你起了疑心怎么不来找我？我当时正跟刘家那几位夫人说着话，那不是当场就给你讨个公道了？！”
沈舒颜羞愧得头都不敢抬，嗫喏着道：“当时……当时觉得……就是……想回家来。其他都没想到。”
“看来四小姐到底是亲咱们夫人。”黄氏心里叹着气圆场。
沈舒景说没错，这件事情论起来是刘家没道理，沈舒颜哭诉人要是沈舒景，那沈舒景肯定是要刘家给个交代——这事真一点心虚都不需要，卫善始跟没跟刘家女孩子正式定下来，这个是沈藏锋夫妇当初再三确认过问题——沈藏锋夫妇怎么会把这么重要事情给疏忽过去呢？
退一万步来说，即使他们疏忽了，那是凤州，宋老夫人还能不提点？
何况卫长绪跟苏氏又没发疯，无论刘家还是沈家，那都是跟卫家一样名列海内六阀门第。他们物色还是本宗嫡女！这等金贵女孩子，后妃娘娘都不屑做，身份一点不比卫善始低，同时说两家，亏待了谁家女孩子，那都是结仇事——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卫善始可是他们亲儿子！
所以事情经过，那边早就私下说明了：因为当时卫善始已经到了说亲年纪了，做长辈自然要替他相看起来。然后是他继祖母，小刘氏提了一句“刘家有几个女孩子虽然因为一直养东胡，声名不显，但还是很不错”，因此卫长绪跟苏氏就想请小刘氏给访一访……看有没有跟卫善始合适。
这还访、还没把话点透呢，卫长嬴求了裴氏出面暗示——沈家刘家门第仿佛，但沈舒颜名声可是甩刘家小姐们几条街了，卫家当然选择沈舒颜。
所以刘家那位小姐说什么沈舒颜抢了刘家小姐未婚夫，那根本就是没影事情！
真不知道那几个女孩子是胆大包天呢还是吃定了沈舒颜不智？
沈舒颜这么一跑回来，显得毫无城府又不懂事——错过了当场讨公道机会，这个亏只能暗暗吃下去了！
如今还要连累卫长嬴装病。
沈舒景想想就觉得憋屈，不过看沈舒颜已经知道错了，也硬不起心来继续说她，叹着气道：“是刘家哪几位小姐？你把名字告诉我，纵然错过跟她们家长辈理论机会，回头遇见了，我私下里好好说她们一番！”
沈舒颜摆弄着衣角，小声道：“大姐姐，这事儿叫我自己来办好不好？”
沈舒景看向卫长嬴，卫长嬴正有一下没一下绣着小孩子穿衣服，闻言道：“她刚才也是这么跟我讲，说是她自己办砸了事情，要自己讨个公道回来，我应了。”
卫长嬴既然答应了，沈舒景也想再给堂妹一次机会，只提醒道：“这几个女孩子胆子既大，这无中生有本事也不小，你可小心点，别再叫人把你给坑了！”
沈舒颜乖巧应了。
卫长嬴夸奖了几句季伊人识大体，打发她跟沈舒颜下去，留了沈舒景说话。
“婶母，这刘家是什么意思？”堂妹不面前了，沈舒景不免要跟卫长嬴说点深入话题，她蹙着眉头，道，“明明就是没影事情！她们家女孩子这么做，就不怕颜儿万一不是跑回来找您，而是跑去后堂寻我做主，闹得她们刘家下不了台吗？这样一毁可是他们一族女孩子名声！”
卫长嬴把针线放下，叫人拿下去，笑着道：“你忘记刘家现有个什么人回去了？刘家女孩子做事不智岂是没有原因吗？这次被坑了哪里只有咱们家颜儿一个，我看刘家那几个女孩子才是人家主要想害人选呢！颜儿不过是运气不好被人利用了一把——这么看话，刘家有些人倒是应该感谢颜儿不智，否则颜儿真跑去找了你做主，刘家可就惨了！”
沈舒景怔道：“您是说……？”
“刘家从前十一小姐，你该喊十一姨母那一位，不久前被刘若沃接回去住了。”卫长嬴淡淡道，“刘若沃如今族里地位，只刘实离之下，我想这是不是这样地位他们姐弟还是不满足，这就不安分了？”
“十一姨母……”沈舒景微微蹙眉，她比刘若耶只小五六岁，这个堂姨母帝都闺秀中出类拔萃时，她已经记事了，自然不陌生。
不过受母亲刘若仪影响，沈舒景同情十姨母刘若玉，对刘若耶自然没什么好印象，所以平常都不爱去打听刘若耶——但即使如此，从长辈们私下讨论里听着，也知道这个十一姨母固然容貌艳丽，却是个诡计多端人物。
但照沈舒景看来，这十一姨母品行不好，后来因为卫长娟之事也遭受了报应，堂堂大家闺秀，竟被前魏衡王申寻玩弄了好几年，后来申寻被杀，她才侥幸脱身……又因为局势，才离虎口又陷狼窝，从衡地到帝都这几年，她一个年轻美貌女子，没有忠心侍卫保护，没有家族救助，经历可想而知——还有异母嫡姐刘若玉心心念念报仇、如影随形纠缠……
所以正常人想来，刘若耶好容易回到帝都，得到胞弟庇护，那肯定是小心翼翼做人，再也不敢折腾了嘛？
沈舒景惊讶问：“难道今儿这事是我那十一姨母做？”
“刘家这些年来都风平浪静，她回来后女孩子就这么大胆，说跟她没关系……反正我是觉得很像她当年手笔。”卫长嬴淡笑着道，“不管怎么样，明后日你姑母姨母她们来了，我想请她们约刘实离继妻见个面，提醒她去留意下吧。颜儿总不能真就这么吃这个亏？”
沈舒景问：“要我去搭把手吗？”
卫长嬴笑道：“你要有空，去一下也好。当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即使你不场，但总是你府里发生。事后问下人，也比其他人清楚。说起来刘实离这继妻，我都还没见过。”
大约是她说了后这一句，次日刘希寻续弦倒也登门来探望她了。
刘希寻发妻宋西月是卫长嬴姑表妹，所以两家算是亲戚。作为继室，元配亲戚也得替元配走动。只不过这位顾夫人跟卫长嬴一样，都是近来才抵达帝都，忙着安顿，还没来得及上门拜访过——这次倒好，探病拜访跑一次就齐了。
这位顾夫人是帝都顾氏之女，她是顾弋然堂妹，媒就是顾弋然做。
其实前一天宁王府请客这顾夫人也——刘家那几位小姐，还是以她为首几位刘家妇带去宁王府。
这日过来顾夫人嘘寒问暖看不出来异常，不像是对刘家小姐们私下里找沈舒颜麻烦知道样子。
卫长嬴因为沈舒景昨晚被打发回宁王府去了，现只好亲自跟她说这事——顾夫人果然非常惊讶，连连道：“竟然有这样事？”
黄氏就有点不高兴了，道：“顾夫人您这话说，咱们夫人一来是几位小姐长辈，二来见都没见过您家那几位小姐，至于亲自编排她们吗？”
顾夫人赶忙赔礼道：“姑姑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就向卫长嬴道，“卫表姐您听我说，是这么回事：您知道我是几年前才嫁给夫君，那时候铿儿还小，那是宋姐姐唯一留下来骨血，是夫君嫡长子，我怎么能不好好抚养他呢？那会我是忙得连夫君都不太顾得上——后来自己又生了个女儿……老实说，家里十来岁女孩子，我真还不太熟悉。”
卫长嬴颔首道：“咱们这种人家，家大业大，自己家里下人就熙熙攘攘了。就是住对门，是亲戚，没点特别关系，谁会总是去打探呢？”
“您说是。”顾夫人苦笑着道，“这不，前两日接到宁王后帖子，族里妯娌来跟我讲，说她们膝下女孩子到了年岁，该带出去见见世面了——您说这理由我怎么推辞呢？尤其宁王后好名声，那是没出阁时，咱们就都知道。所以我就带上了，但说是我带上，其实就是跟我同路出入。回去时候，她们同我打个招呼上了自己马车——我是真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
卫长嬴看着她，道：“那您可得小心点——您别怪我交浅言深，实离是我表妹夫，顾子阳说起来跟我夫君也是少年时交情，咱们也不算外人，我就跟您说实话了：我其实没病，不过是颜儿她误信了您家小姐话，以为卫善始本来向刘家提过亲，后来又看中了她，就悔了刘家……”
她抬手止住顾夫人话，道，“颜儿承受不住，哭着跑回来向我问个明白。你知道这事要是传出去，道理是站她这边，但这也显得颜儿太没用了，所以我装病给她圆场——但要这孩子不是委屈得过了头犯了糊涂，其实她应该先去后堂找她大姐姐告辞下，你可明白我意思？”
顾夫人眼中闪过一抹恼恨，重重点头：“多谢表姐您提点！我回去后，这就把人喊齐全了问个明白——如今您既然已经给府上四小姐圆场了，这事儿明面上怕是不好说什么，不然就白费了您这番苦心——但私下里，我一定给您个交代！”
卫长嬴颔首道：“那么，我等您消息。”
第一百四十章 柳容
这日不仅仅顾夫人一个人来探病，苏鱼丽、苏鱼飞、沈藏凝……亲戚们基本上都亲自或派代表上门了。＆119；＆119；＆119；＆46；＆68；＆85；＆48；＆48；＆46；＆67；＆79；＆19；
甚至咸安公主闻余兰都领着仇宝娘来了一次。但卫长嬴这边却没能跟仇宝娘说上话，因为闻余兰她这里没坐多久，就迫不及待要去找沈舒颜——她走了，目前是公主跟前教导姑姑仇宝娘当然不能独自留下。
而到了沈舒颜院子里，黄氏本想安排人跟仇宝娘私下传个消息呢！结果，闻余兰今日之所以带仇宝娘过来，就是来炫耀这个教导姑姑：“仇姑姑懂得可多了！”
“仇姑姑女红针线都会，还读过好多好多书……”
“仇姑姑会做菜，真好吃啊！”
“仇姑姑还知道许多奇闻逸事，上次姑姑给我讲……”
这种局面，仇宝娘还想脱身那真是做梦……
所幸沈家现也没有什么紧急消息非要跟仇宝娘说——这次没机会就没机会吧。
黄氏事后把经过给卫长嬴一说，卫长嬴真是哭笑不得：“咸安公主钦佩有才干人这个习性，看来即使做了公主，也还没改啊！”
“这样对仇宝娘倒不错。”黄氏微笑着道，“看得出来公主殿下非常听她话。”
“咸安公主要还是明沛堂时模样。”卫长嬴揶揄道，“只要她跟前做件她做不到事情，那她就会很听话——我从来没想过会有公主这么好学。”
想起前魏还没有名存实亡那会，临川、安吉——还有现那位以本名申宝没入教坊清欣公主——当时，即使不得宠安吉，也是傲慢泼辣、令人头疼。
但现，临川殉节、安吉亦死，清欣是活着，却沦落风尘——前魏公主，闺名里都有个“王”字，临川公主申珠、安吉公主申莹、清欣公主作为魏哀帝嫡幼女，是以“宝”为名，来形容她们尊贵与优容……如今随着前魏消亡、大雍建立，都灰飞烟灭了。
卫长嬴打住思绪，轻笑着转开话题：“但望顾夫人那儿顺利些，不然我接下来日子都不方便亲自领颜儿她们出门，可别又叫刘若耶算计，再让颜儿或吃亏或丢脸！”
顾夫人告辞后次日，刘家还没消息来，倒是沈家这边有件悬着事情解决了——沈敛昆终于下定了决心，命人趁夜将那怀孕美姬送去城外觅地安葬。
但卫长嬴知道这消息后并不能够松一口气，反而蹙紧了眉：“六弟他竟然犹豫了这么多天……还是把人处置了？”其实这种事情，如果气头上都没处死美姬话，接下来下狠手可能只会越来越小。
尤其霍清泠母女后日就要到了，按照大家子里心照不宣默契。霍清泠心里再不痛，场面上也得给那美姬求情——多也就是提议去母留子。区区一个美姬算什么？去了一个，沈敛昆不怕找不到好看，就算这时候惦记着，时间长了也就忘记了，重点可不就于孩子吗？
卫长嬴看沈敛昆一直犹豫着，都以为他是故意拖时间，等霍清泠来给他台阶下了，私下里没少骂这小叔子没良心，全然不替发妻着想。
却不想沈敛昆居然会下这个手。
所以闻讯后立刻让黄氏去问问自己这边下人：“别是哪个人自作聪明去多了嘴！”
好黄氏挨个问过之后来给她回话：“夫人，咱们这边这两日都没有去六房，是六老爷自己拿主意。”
卫长嬴这才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既然不关自己事情，全是沈敛昆选择，她就好奇起来，“怎么六弟会迟疑这么久呢？”
黄氏道：“据说六老爷念孩子份上，本来都心软了，只是还恼那美姬，就对她说要去母留子——原是吓唬吓唬她，叫她以后不敢再胆大妄为——私下打算等六夫人到了，六夫人给那美姬求个情，就按之前打算收她进房，这事也就过去了。结果那美姬还真不是普通狠毒，居然留了一句‘你不要我，还想要我出子嗣’，自己一头撞壁上……虽然当场没死，但也把六老爷气了个够呛，也不让人请大夫，就等她死了，打发人抬走。”
说到这儿不免厌那美姬，“咱们家做府邸呢！都没出过事儿，却叫这没规矩给糟蹋了。幸亏当时她是被关柴房里，不然六夫人跟六小姐都还没有过来住过，倒先给她弄脏了。”
卫长嬴脸色也不太好看：“这人心思也太……六弟怎么会看中这种人？”
老实说这美姬就算是被处死了，按这时候规矩也真是活该。
本来做姬妾公开领着避子汤，就是个很明确提醒，要她们不要逾越了规矩。尤其霍清泠还没生下嫡长子，她们把庶子生嫡子前面，换了哪个有规矩人家都不会高兴！
这是苏夫人已经没了，苏夫人要是，哪里轮得到沈敛昆来犹豫，肯定是直接一帖落胎药赏下，看着打掉孩子，或卖或赶出六房，总之不许再见沈敛昆面——沈敛昆要是敢主动去找她，苏夫人也不会轻饶了！
肯让她去母留子，这已经是破例了。
毕竟沈敛昆还年轻，他成亲这几年膝下空虚，明眼人都知道是因为跟妻子聚得少，否则肯定不止沈舒窈一个子嗣——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稀罕一个姬人所出？
这美姬倒好，竟把自己孩子当成多么了不得把柄，听说自己活不成，孩子也不生了！
卫长嬴想到这里心思又是一动，抬头对黄氏道：“我看这事情不对，照这美姬之前怀上做法来看：她既是摆出自己受宠地位，又拿住了六弟妹娘家出事机会。怎么看都是个城府深沉角色！如今怎么可能因为六弟一句话就自己寻了死呢？这做法可是前后判若两人啊！”
黄氏呆了一下，才道：“您说是……难道她背后有人支使？”
“要是这样问题可就大了，这是直接插手六房子嗣事了。”卫长嬴叹了口气，“你这两天派人注意下——好后天六弟妹就要抵达，让她自己操一操心吧。咱们到底隔着房，不可能直接干涉六房事情。”
心爱美姬赌气自，连自己没见过子嗣也没了——虽然这母子两个，沈敛昆很长时间自己都不知道该不该要，可就他决定要时，却全没了，到底是个打击。
沈敛昆命下人收拾残局，自己就跑出去喝起了闷酒。
沈藏锋体谅他心情就没有管，只是重喊了两个亲卫，让他们跟上去看着点儿。
结果沈敛昆这一喝，索性一晚上没回来。
次日沈藏锋陪卫长嬴花园里散完了步，看看时辰也近午了，回到后堂歇下，得知沈敛昆还没回来，不免有些担心，正要再派几个人去找——前院恰有人来禀告：“六老爷昨晚喝得酩酊大醉，倒了街上。柳将军路过，因为柳府就附近，就派人帮忙，把六老爷抬去柳府住了一晚，这会亲自送六老爷回来了。”
卫长嬴忙向沈藏锋道：“那你去前面招呼客人……”转向下人，“是哪个柳将军？”
“是柳容柳将军。”下人恭敬答。
“拿一壶霜琅酿备着，若柳容留下用饭，就拿到前面去。”沈藏锋点了下头，一边进内室去换待客衣裳，一边道。
柳容不是唯一一个从帝起事就跟着他人，论亲戚关系也不如郑三伢这些人近——但帝登基后，微末时人里，他是唯一一个至今被帝信任有加，可见他地位。
尤其这次帝亲征西南，帝都这边，朝政由庶民出身贵薄喜以及帝都顾氏子弟顾夕年主持，负责拱卫帝都及京畿御林军，帝却交给了柳容与莫彬蔚。
所以哪怕柳容年纪还没沈藏锋大，他亲自登门，又有收留并护送沈敛昆回来人情前，也该认真招待。
沈藏锋去了前头没多久，传了话回来——柳容答应留下用饭。
于是卫长嬴打发黄氏去厨房里督促，把提前备好霜琅酿拿冰鉴镇起来……等柳容告辞，沈藏锋训完了沈敛昆回到后面，卫长嬴迎了他一起榻上坐下，就好奇问：“帝如今出征外，把帝都这边委托了柳容跟莫彬蔚——莫彬蔚因为景儿缘故，跟咱们家关系是脱不开。如今这柳容又是把六弟往他家里接，又是亲自送六弟回来，他就不怕消息传到帝耳中，叫帝怀疑？”
沈藏锋笑着道：“帝要没授意他这么做，兴许听到消息会怀疑。但若是帝走时叮嘱他看好了咱们家呢？”
见卫长嬴神色有点茫然，他提醒道，“若帝不放心咱们家，又因为景儿缘故，不好把这事托给莫彬蔚，只能私下让柳容来办——但咱们家下人用是家生子，柳容还能安插人手进来？要说私下打听，咱们家治家也没有那么松懈，难道他天天派人墙下听壁脚？还不如跟咱们家熟悉一点，三不五时可以登门做客，好掌握咱们家动静呢？”
“啧，我就说他忽然来做客，哪有那么简单？六弟又不是不认识回来路！”卫长嬴嗔怪着捏了把丈夫手臂，感慨道。
第一百四十一章 六房团聚
沈家对于柳容假借来往名义窥探虚实并不反感，一来这是预料中事情；二来，柳容若三不五时上门来查看沈家人动向，沈家何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