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至于这样坏,可是,他并非十全十美,他有缺点,希望你小心,不要一时糊涂?”
“十全十美?世界上,那有十全十美的人?你自己是否十全十美?”海菱推开雪糕杯:“我并不认为爱上一个穷职员,就是干糊涂事。我很信任杨伟良,我认为他是一个可信赖的人。”
“但是他瞒骗你,向你说谎,信赖一个说谎的人。是冒险还是愚蠢?”
“在你的眼中,全世界的人都是笨蛋,只有你一个人最聪明。你说杨伟良不老实,你说吧!他到底瞒骗些什么?”
“你为什么不去问他?我认为他自己说比较公平。”霍亚伦挥一下手:“我不想造谣!”
“但是你今天找我,就是有意离间我和杨伟良,不过,你不会成功的,你越要破坏,我会对杨伟良更好,我甚至还会和他订婚。”
“你不要感情用事!”霍亚伦的眼睛露着忧郁的目光:“假如你为了跟我斗气和杨伟良结婚,那末,将来你一定会后悔?”
“后悔?我不会的,就算我做错了,我会勇敢地承担后果。”海菱站起来,说道:“谢谢你的下午茶,再见!”
“海菱,听我说!”亚伦一手捉住她。
“叫我江董事长!”海菱皱眉。
霍亚伦说:“你为什么这样仇视我,我做错了什么?”
“仇视你?值得吗?霍董事长,别把自己估计得太高,我从未把你放在心上。”海菱挣扎着:“放开你的手,你抓痛了我!”
亚伦连忙松开了手,海菱一转身就走了。
当天晚上杨伟良在江家吃饭。本来海菱一直把杨伟良当朋友,爱的成份很少,可是,由于霍亚伦的参与激起了她的反叛性格,她竟然一下子就爱上杨伟良,甚至有非君不嫁的冲动。
饭后,他们在海边散步,手牵着手。
“伟良,我很想知道有关你的事?”
“我很简单,有一个爸爸,一个妈妈,是个独子,我的父母你都见过了。”
海菱说:“除了父母就没有别人了吗?你有没有表妹,或者是青梅竹马的女朋友?”
“我没有表妹,表姊,连表哥表弟也没有,因为我父母都没有兄弟姊妹。至于青梅竹马的女朋友……唔,我记起了,她叫妹头,很胖很笨,但人很好,她已经结了婚,有两个孩子。”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老老实实的回答我,你到底有没有女朋友?”海菱停下来,看他。
“有一个!不过已经分手了!”
“什么时候分手?认识我之前?之后?”
“当然在认识你之前,我和她早就分开了!如果你不问我,我已经想不起她。”
“为什么要分手?有第三者介入?”
“不!完全是意见不合,过去,除了她我也没有别的女朋友,我不是那种见一个爱一个的人。我更不是调情圣手,对于爱情,我还是一知半解,我幼稚得像个小学生。”杨伟良又脸红了,他是一个很容易害羞的人。
“所有分手的男女,都喜欢以意见不合为理由,但是我认为事情并不会那么简单,性格不合,只要双方有爱情,就可以互相迁就。”
伟良说:“海菱,我和她不只是性格不合,而且意见不合,她和我想的,完全是两回事。”
“每一件事情发生,都有导火线,是什么事情令你们分开的?”海菱像一个精明的法官。
“因为我去加拿大留学。”杨伟良说:“她不想我离开她,用分手威胁我,她天天跟我吵,她很野蛮,简直不可理喻!我受不了!”
“这是她不对了!”海菱似乎松了一口气:“不过我仍然有疑问,伟良,我的问题,你要想清楚,我不想欺骗人,也憎恨人家骗我。你说,她是你的未婚妻,还是女朋友?你由加拿大回来,还有没有和她见面?”
“她……只是我的女朋友,我们还没有订过婚,我去加拿大之前已经和她分手,因此,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我说过我已忘了她。”
海菱问道:“她是个怎样的人?我想知道她的一切。”
“我和她是中学同学,后来我念大学,她念商科。她爸爸开了一间士多,她是一个小家碧玉。不很漂亮,也没有什么特点,她很平凡,比我还要平凡。我认为她比较适合做教师。”
“做教师?她热爱教育事业?”
“不,我是说她罗罗唆唆,如果她教书,就可以一天说到晚,学生会是她最忠实的听众!”
海菱笑了起来,她说:“你心里除了父母,就没有别人了,是不是?”
“不,我心里还有一个人!”他又面红了。
“谁?她是谁?告诉我!”海菱停下脚步。
“我不能说,这是我心里的秘密。”杨伟良为难的说:“我有这种思想,已经是太过份了,所以,我只能把它藏在心里,永远不让别人知道。海菱,请你原谅我,我不能说。”
“好吧!既然你要隐瞒我,不信任我,那末我们做朋友也没有意思。”海菱放开杨伟良的手:“你去保存你的秘密,我们从今天起不要再做好朋友,因为我不需要一个对我不坦白的朋友,再见吧!杨伟良!”
“海菱,我没有秘密,我心里的人就是你!”杨伟良着急了,轻轻拉着她的手。
“是我?真的是我,我在你心里占了多少位置?三分之一?”海菱兴奋地叫着。
“不!是二分之一,其余一半是属于我的父母的。”杨伟良偷看海菱:“你……”
“我?我生气了,因为你做事不恰当!”
“我知道我该死,我怎可以爱上我的老板,我太不自量,海菱,你不要生气,我收回那句话,就当作我从来没有说过。海菱,原谅我吧!”
“我怪你?我为什么要生气?我是高兴才对呢?因为有人说,我活在他的心里!”
“但是,刚才,你说你生气了!”
“我是为你的父母而生气,他们那么疼你,每人才只不过占四份之一,你应该公平些嘛,每人占三份之一才对。”
“海菱,刚才我只不过说了一个笑话。一个穷职员,竟然爱上他的大老板,太荒谬了。”
“爱情是不分阶级的,我根本就不同意,千金小姐应该嫁富家公子,那些锦上添花
事,我向来不感兴趣,我多谢你爱我!”
“你虽然不介意,但是别人会怎么想?”
“只要我认为对,我就做。我一向吾行吾素,从来不受第三者影晌。”海菱一想到霍亚伦,心里就有一份冲动:“伟良,我们订婚!”
“订婚?你不要逗我,我会当真的!”
“同样,我也是认真的,假如你爸爸妈妈不反对,短期内我们就订婚,我要让别人知道,我是个反传统,爱创新的人,我是与众不同的。去吧!今晚就回去征求你父母的同意。”
“用不着征求他们的同意,因为””我妈喜欢你比喜欢我更多,她知道了,会高兴得晕倒。”
“老人家都很迷信,回去叫你母亲选一个好日子,日子订了我就通知爸爸。”海菱真切的说:“你不是一直希望自己有一天会有一间广告公司?订婚后,我把广告公司交给你管理。”
“不!海菱,我不能!我仍然做我的广告设计师,我不要人家误会,以为我爱的是你的财产,我不愿意夫凭妻贵。”
第6章
海菱和杨伟良订婚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开去,和海菱接近的人,一点也不感到奇怪,因为,海菱的个性,他们了解,可是那些自作多情的公子哥儿就大大失望,甚至有人夸口要买凶杀死杨伟良。在他们的心目中,伟良只是一条狗。
某天下午,海菱在广告公司办公,突然,她想起了要写一封信给德国一个厂家,她开了对讲机叫了两声,没有回音,她感到奇怪。走出去一看,看见珍妮韦高正在和一个女郎说话。
“珍妮!发生了什么事?”
珍妮说:“董事长,这位李小姐要见你,可是,她事先没有预约时间。”
“董事长!”那女郎立刻站起来,走向前,轻声说:“求你给我一些时间,那是有关我和伟良的事,我求求你?”
“伟良?”海菱一阵诧愕,她打量着她,终于说:“请进来!珍妮,我今天不再接见任何人,替我把下午的全部约会取消。”回到董事长办公室,那女郎站在一角哭泣。
“请坐吧!”海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请问你贵姓?是伟良的什么人?”
“我叫李小晶,是杨伟良的未婚妻。”
“未婚妻?”海菱像给人打了一棍,二十一年来,她从未受过这样重打击:“你就是那个开士多的小姐?可是伟良早就和你分手,这几年间,你们已经没有来往,一切都完了。”
“不,我们没有分开过,直到今天,我仍然是他的未婚妻,如果没有你,我们已经结婚。”
“怎么把我拉上了?是你不肯让他出国留学,你们意见不合,所以才会分手。”
“我不肯让他出国?他去加拿大留学的主意,还是我想出来的,伟良中学毕业后,总找不到理想的工作,我就提议他出国,当时,他的父母也认为他应该出国深造,于是把租屋卖了,杨伯伯又向朋友借了一些钱,辛辛苦苦储够了钱,抱着满怀希望把他送上飞机,我……”
海菱有一点晕眩,这突然发生的事,令她有杀人的倾向,她真想砍伟良几刀,不过,她警惕自己,必须以第三者的身份处理这件事,否则有欠公平,同时,她也不能听信单方面的话。
“伟良出国后,他的父母没有钱,只能租两个床位住,杨伯还要摸黑替人抹车赚钱,直至我父亲去世,我接管了士多,于是,我便把伟良的父母接到我的家去。你不信,去查问我的邻居,伟良的父母,在我家里住了几年。”
“你不必管我信不信,继续说下去!”
“伟良在外国的几年间,他父母所有的衣、食、住、全部由我供给,后来杨伯母生病了,也是我请医生医理她。”
“我去过杨家,但是,我并没有见过你?”
“伟良自从在你公司工作,第二个月,他找了新房子,一家三口就搬了出去。”
“你对伟良一家有恩,照道理。他们应该感激你,但是我见过伟良的父母几次,他们从来没有提起过你,他的父母难道也变心了?”
“以前伟良的父母的确很感激我,说我是他们的大恩人。伟良这次由加拿大回来,除了要找一份好职业来养父母,还准备和我结婚。”
海菱记起来了,当她和伟良第一次见面,他曾经说过:“我的母亲生病了,而且……”他没有说下去的那句话,可能就是要和李小晶结婚。
“自从伟良认识你,他父母不再喜欢我,我每次去探望他们,他们的态度都很冷淡,他们甚至向我透露,伟良快要飞黄腾达。”
“他们这样寡情,伟良又怎样?”
李小晶说:“他很少去看我,说工作忙。”
“因此你生气了,天天跟他吵?”
“我没有跟他吵,也没有认为他不对,我常常鼓励他努力工作。想不到他昨天竟然提出要和我解除婚约,他……不要我了!”
“你们不是早就分手了吗?”
“不是的!董事长,我刚才已经说过我们并没有分手,只不过因为伟良要和你订婚,所以才抛弃我,他们说你比我好一万倍!”
“你比我更适合做一个贤妻良母!”
“但是你比我富有,比我有权势,在你的面前,我只是一个小可怜。我不能帮助杨伟良达成他的愿望,如果他们有一个像你这样富有的媳妇,他们不单是可以在人前炫耀,而且,他们可以真真正正的享福,他的母亲告诉我,她就快可以坐劳斯莱斯汽车,住豪华别墅。”
“他们一家三口真卑鄙!”海菱低首沉吟了一会问:“你既然是伟良的未婚妻,你一定有他的订婚信物,你有吗?”
“我们订婚的时候,伟良送了一只订婚戒指给我,虽然只是k金戒指,但里面有我和他的名字。”李小晶把戒指脱下来。
海菱接过指环,她的心已经片片碎了。
“把戒指放下,你可以回去了。”
“江小姐,不要赶我走,我求你放过伟良,你富有,年青又那么漂亮,你会有很多很多人追求你,但是,我已经等了伟良十年,十年是一段很长的时间,我失去的青春也不会回来。”
“你不必担心,我决不会抢人家的未婚夫;不过,我先要把这件事情弄清楚,我会和伟良好好的谈,你在这儿不方便。”
“没有什么好谈的,我的命运就掌握在你的手里,你肯放伟良,我就有希望!”
“你不要咄咄迫人好不好?你痛苦!我也痛苦!你烦恼,我更烦恼。几乎每一个人都知道我和伟良订婚,可是却突然跑出来一个未婚妻,你叫我怎样向人交待,我不在乎人家的观感,但我憎恨别人在背后耻笑我,杨伟良太伤我的自尊。我是个把自尊看得比生命更重要的人,我已经够烦了,你回去吧!你会得回你的幸福!”
李小晶黯然离去。海菱双手抓住头,好一会,她按下对讲机:“珍妮!请杨伟良进来!”
这是她唯一的希望了,她等待着。
杨伟良春风满脸的走进来,快要是江家的娇婿,梦想也即将实现,又怎能够不开心?
“坐吧!”海菱说,表面若无其事:“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她叫李小晶,你认识吗?”
杨伟良再也笑不出来,他呆住了。
“她也是开士多店的,会不会就是你以前的女朋友?你不会运她的名字也忘了吧!”
“我认识她,她就是我以前的女朋友。”
“你们最后一次见面,在什么时候?”
“在我去加拿大之前,好几年了,那天晚上,我不是已经把一切告诉了你吗?”
“我发觉你并没有把全部事实告诉我,我记得你说过,你和她只是朋友,没有订过婚。”
“对呀!我们只不过是朋友,我从未跟任何人订婚,当然除了你。”杨伟良一下子又开心了:“妈妈很迷信,她说要拣好日子,她明天才去找算命的拣吉日。老人家真麻烦。”
“我很幸运,因为你们还没有拣到好日子,而我也没有通知我爸爸,否则,事情更麻烦。你既然口口声声说没有和人订婚,为什么这只戒指里面,刻有你和李小晶的名字?”
“那是……其实,我也不知道这回事。”杨伟良开始说话含糊:“一定是她自作多情,自己买戒指,然后把名字刻上去,我真的不知道。”
“你去加拿大的一段日子,你的父母住在李小晶的家里,你知道不知道?我警告你不要撒谎,你的事,我已经查得一清二楚。”
“是有这回事,她这人很不错,肯帮助人,我们家受过她的恩惠,以后我一定会报答!”
“你不是说,你去加拿大之前就和她分手,她为什么还要照顾你的父母?你说你很久没有和她见面,可是你昨天刚去找过她。你说你没有和她订婚,既然没有订婚,为什么又要要求她和你解除婚约?”海菱很激动:“我憎恨别人说谎,我憎恨别人欺骗,你应该了解我的性格,你也应该知道瞒骗我的后果是怎样?”
“海菱,你别生气,听我解释!”
“我听你的已经太多了,我再不要听那些美丽的谎言,你不单只欺骗我,而且更伤害了我的感情,我失败了,最惨痛的失败。霍亚伦胜利了,他彻底的胜利,你知道他会怎样对我?他会耻笑我,笑我是天下第一个大傻瓜。他说得对,我本身的条件比不上我的财势有吸引力。你们一家三口都喜欢钱!看,这是钱,全是五百元的,给你,给你!”她把钞票掷向杨伟良的面上。
杨伟良一张油嘴,此时已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他没有说话,因为他已经知道后果。
“滚出去,带着钱,还有你送给李小晶的订婚戒指。滚!永远不要让我看见你!”
“董事长!我是给解雇了?”
“不错,从现在起,你已经不再属于江氏广告公司,我不会用一个忘恩负义的职员。”
“董事长!我求你一次……”
“不要求我,永远不要求我,滚!”
海菱极度苦恼,假如她是一个普通女孩子,她会大哭一场。但是,她不能哭,女大亨不能哭,她要坚强,她要忍受。她压制自己,然而越是压抑越痛苦,她像一个充满气的汽球,分分钟会突然爆炸。
没有人知道她离开办公室,她是偷偷溜出来的,她不想别人慰问她,同情她。
一辆汽车驶过她身边,她没有理,也没有看,仍然像游魂似的,慢无目的的向前走。
突然,她身边晌起了号角声,她本能地吓了一惊,旋过头,看见霍亚伦的汽车停在她身边。
她冷哼一声,没有理会他,一转身,转进了另一条小路。
霍亚伦走上前,捉住她的手臂:“不要到处乱跑,我开车送你回家。”
“我不要回去,放开我!”海菱用力挣扎。
“跟我走!”霍亚伦用力拉她,坚音很沉重:“你太任性,你知道在街上乱跑,会有多危险,走,跟我上车。”
海菱看看亚伦,没说出一句话,是惊骇?是麻木?她没有想,只是任由亚伦的摆布。
在车上,海菱一句话也没有说,同样的,霍亚伦也没有说话。两个人都显得心事重重。
汽车驶得很远,很远,当海菱从沉思中惊觉,她发觉汽车并非驶向浅水湾,她立刻抗议:“你要把我带到那里去?”
“我有一间小屋,我自己设计,自己布置,那不是一个家,只是一个小乐园,每当我心情恶劣的时候,我会在那儿躲半天。”
“我的心情并不恶劣,送我回家。”
“海菱,你虽然贵为女大亨,其实你还像一个小孩子,一个在大人面前逞强,其实想痛痛快快哭一场的小孩子。”
“我不会哭,我从小就不哭!”
“极度的压制,会令到精神崩溃,坦白告诉你,有时我也会哭,两年前我心爱的小狗被汽车辗得血肉模糊的时候,我就哭过。”
“你躲到你那间小乐园,偷偷的哭?”
“是的!后来我拿起一枝猎枪,要找那凶手算账,我要杀死那压死我的小狗的司机。”
“你杀死了他?”
“没有,因为她是一个女人,而且她很惊慌,她跪在地上求我,她很可怜,而且充满悔意,我实在不忍心下手,我放过她!”
海菱松了一口气。她是为那司机担心,还是怕亚伦杀了人?她不知道,不过,有一点,海菱不得不承认,亚伦很有个性,有同情心,爱护小动物,一眼看上去,他自负又轻狂,但是只要多和他接触,发觉他的为人其实很不错。
一阵沉默,又把海菱带回苦恼的境界,只要她一想到今天的事,她就无地自容,只要她一想到阳伟良,她就感到痛心。
对于这件事,亚伦会有什么想法?他为什么老是在她的眼前出现?他知道些什么?
第7章
汽车终于停下来,海菱看见右面有一个海湾,左面有一间红墙绿瓦的小屋,小屋附近,种了很多小花,屋子的外墙,生满紫色的牵牛花。
海菱跟随霍亚伦下车,她并不觉得这间五彩缤纷的小屋有什么特别。
亚伦用锁匙开了门,踏脚进去,她不禁一呆,屋子的外面和内面,简直是两个世界,屋外是土得很,屋内是雅得很,白色的墙,白色的窗纱,有一个小酒吧和一座身历声唱片机,屋内没有椅子,没有桌子,只有几个垫子,和一块厚厚的,雪白的软绵绵的地毯。
亚伦放了唱片,轻柔柔的音乐。亚伦交给她一个粉蓝色的垫子,他微笑说:“坐吧!我给你榨橙汁。喜欢这唱片吗?”
海菱没有说话,她坐在地毯上,把垫子拥在怀里,她不知道她在这个不像家的乐园能干些什么?听唱片?听海浪声?回忆?
是的!回忆,亚伦是故意带她到这儿来回忆她和杨伟良过去的一切,他要把她迫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残忍?
亚伦拿着一杯新鲜的橙汁走过来,他蹲在地上轻声:“喝了它,松弛一下。”
海菱别转了脸,是一个反抗的表现。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是就算你不吃,不睡,也于事无补。事情已经发生,也已经终结,你不是说过,你做错了,会承担一切后果。”
“是的!霍亚伦,我错!你对了,我没有吸引力,我有的只是钱,而我选中的人,也是为了我的钱,我惨败了,你看我有多可怜?你看到了,你终于看到我最弱的一面,你笑吧!笑我是个大笨蛋,除了钱就一无所有的大笨蛋!”
“海菱,你怎么了,我带你来,是要你快乐,要你抛开一切,我是为你好!”
“为我好?为什么?我们不是一直对立的吗?从开始你就看不起我。现在你可以更加看不起我,我肤浅,没有头脑,我愚蠢,没有眼光,我错了!我现在来承担,你笑吧!”
亚伦把橙汁拿开,他坐在海菱的身边:“别以为自己是个女大亨,就要超人一等,其实,你很年青,还是个孩子,年青人都很容易冲动,常常会做傻事,你会,我也会虽然你很聪明,也很能干,但是,你年轻,缺少经验,做错事是难免的,只要知道自己错,以后小心就是了,何必太认真,太自疚?况且,错的是杨伟良,不是你,要内疚的是他,他欺骗着两个女孩子。”
“我一向做事很有计划,很有条理,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毫不考虑就决定一件事,一件重大的事””我的婚姻大事,我疯了,一定是疯了!”海菱把脸埋在垫子里,饮泣起来。
“哭吧,放声大哭吧!不要压制自己。”霍亚伦轻抚着她的头发:“忘记自己的身份,做好自己喜欢做的事。”
“你带我到这儿来,就是要看我怎样哭。”海菱抬起头,满脸泪珠:“看吧!看看这失败者有多丑陋?轻视我吧!耻笑我吧!”
霍亚伦拿出手帕,轻轻替她抹去泪水,他说:“我不能笑,我笑不出,其实,我应该感到难过,因为这件事,我应该负一部份的责任。”
海菱愕然望住他,溢满眼眶的泪水,滑下了一颗,直滚在亚伦的手背上。
霍亚伦说:“假如我不告诉你有关杨伟良的事,不会刺激你和杨伟良,我知道你和杨伟良订婚,一部份的原因是为了向我示威。你不和姓杨的订婚,他就不会和未婚妻解除婚约那末,他的未婚妻也不会找你麻烦,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海菱满肚委屈地说:“发生了这件事,你叫我以后还有什么面目见人?很多人都知道我和杨伟良订婚,现在又叫我怎样向别人交待?我……不如死了倒好。”
海菱又伏在垫子上,哭了起来,她忘了她和亚伦是对立的,她只想哭,狠狠的哭。
亚伦没有说话,坐在她身边,好一会,亚伦说:“哭够了吧!看,我的垫子都湿透了!”
“我还你一个。”海菱呜咽着。
“我不是痛心我的垫子,我是担心你哭坏了!”亚伦托起她的脸,她仍在抽咽。
海菱那梨花带雨的样子,令亚伦又怜又爱。他吻去她脸上的泪珠,海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竟然倒在亚伦怀里哭起来。
亚伦拨开她脸上的头发,吻了她。
一会,海菱轻轻推开亚伦,站了起来:“我要走了,送我回去。”
“多坐一会儿吧!”亚伦站在他的后面,握着她的肩膊:“等会儿我和你去看日落。”
“不,我精神不好,想休息。”
“好吧!回家睡它一觉。不要再胡思乱想,也不必管别人,只要自己认为对,就去做。”
当他们离开小屋,亚伦正要锁门的时候,突然他拉下一把钥匙给海菱:“给你!”
“给我干什么?那儿的钥匙?”
“这小屋的门匙,以后只要你喜欢,随时可以来,当然,如果我有空,我会陪你!”
“这间屋子的门匙一共有多少条?”
“总共有两条,一条是给你,另一条我自己留着,放好它,别遗失了!”
“我不相信只有两条,别的女孩子呢?难道她们飞进去?”海菱又要找麻烦。
“什么女孩子?我不明白?”
“你的那些女朋友。你喜欢追求谁,就给她一条门匙,我手中的钥匙是第几号?十五?还是三十?”海菱把心中的苦恼发泄在亚伦的身上,由于她心理不平衡,她始终不快乐。
亚伦耐心地解释:“我承认我有很多女朋友,但是她们没有一个有资格做我这小屋的客人,你是第一个到来的女孩子,也只有你一个人有我的钥匙。”
“我不相信你的话。你以为我就不知道(奇qi書)你的风流史,你的女朋友,比你的分公司还要
多。”海菱用手帕抹乾了脸,她已经不想哭,也不再感到委屈:“你是想乘虚而入。我可不会上当,这条钥匙给回你!”
霍亚伦气得说不出话,面更红了。
“你简直侮辱我的人格。”亚伦一手抢回钥匙,掷到雪白的地毯上:“你有什么了不起!你这个人,没有脑,也没有感情。”
亚伦锁上门,自己走进汽车,海菱没有办法,只有跟着坐上去,一路上,亚伦没有和她说过半句话,显然他是生气了。
一到江家,等海菱下了车,他连一声再见也不说,就把汽车开走。
海菱表面装作毫不在乎,其实,她心里是另外一套,她喜欢亚伦对她温言软语,可是,她又喜欢看他发脾气,她觉得亚伦很特别,与众不同,她喜欢亚伦的怪脾气,但是又有点恨他。
※ ※ ※
整个晚上,海菱老是做梦,每个梦里,都有亚伦;他的乌亮眼睛,他的笑,他的雪白牙齿。
天刚亮她就醒过来,她坐在床上呆想,经过杨伟良的教训,她实在不应该再谈恋爱。为补偿自己的过失,她要全心全意工作。霍亚伦又怎样?他已闯进她的心。
理智点,江海菱。她警告自己,忘记他远离他。她不能再受打击,她不能再容许别人耻笑,跳出感情网,那是最明智之举。
她按了床头的对讲机:“福嫂,请进来!”
“小姐,早安!”福嫂含笑走进来,她手上捧着一只长长的花盒:“有人送花给你。”
“谁送的花!”她把花接过来,一看,是新鲜的白玫瑰。她知道,那不是杨伟良送来的,因为杨伟良送的全是黄玫瑰。现在看起来,白玫瑰比黄玫瑰更清丽,更可爱!
“是一位少爷送来的。”福嫂一面拉开窗幔一面说:“那位少爷很诚心,八点正就把花送来,门公说他胡子还没有剃呢!”
海菱揭开花盒,里面有一张印花的小咭,小咭内为着:
海菱早!昨晚睡得好吗?我为昨天的态度感到歉疚,因此我一夜没有睡,等天亮去买花送给你。我等你下班,五点钟见。
海菱把小咭放在唇边,她想了一会,终于把咭片放在床头的壁柜内,她忙着更衣上班。
到广告公司,意外地,在会客室看到杨伟良和李小晶。海菱一看见杨伟良就生气,她不理他们,一直向董事长室走进去。
“董事长,我是来求你的。”小晶追上来。
海菱皱起眉头,她无可奈何的说:“我给你五分钟,进来吧!”
李小晶拉着杨伟良进去,杨伟良一直不敢抬起头来,海菱鼓着勇气道:“有话请快说。”
“董事长!伟良做错事,他应该受惩罚,我是特地来代他向你道歉的,董事长,我求你大人有大量,宽恕他,给他一次自新的机会。”
“他抛弃你?要和你解除婚约?你还替他说好话?”海菱气冲冲的说:“这种忘恩负义的男人,你早应该把他一脚踢开。”
“我没有念很多书,也许你会觉得我很笨,虽然伟良对不起我,但是只要他肯回到我身边,我愿意忘记过去的一切,原谅他!爱一个人,不单只要付出情感,还要有更多的了解与体谅。”
“你已经了解他?体谅他?原谅他?”
“是的!换了我,遇上董事长这样可爱的美人儿,我也会变心,”李小晶诚恳的说:“男孩子理智比较薄弱,容易犯错误!”
“我佩服你的量度,你到底要些什么?”
李小晶说:“请求董事长不要开除他,让他在贵公司工作,他们一家三口,一向依靠这份工作生活,他的父母年纪已经太老了,万一伟良失去了职业,他们就会陷入困境。董事长,给他最后一次机会吧!他虽然犯了错,但他毕竟是个有才干的人。”
“杨伟良,你未婚妻的话,听到了没有,你惭愧不惭愧?”海菱高声呵责。
“我不是人,我该死,小晶,走吧!”
“董事长,求求你!”李小晶哭了起来。
“好吧,看在李小姐的份上,我让你继续在这儿工作。不过,我只是被你的未婚妻感动,我从未见过像她那样好的女人。你辜负了她,太没有良心,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海菱面对小晶,声音也温和了:“他现在的收入不错,足以维持一个家庭,你们尽快结婚巴!”
“谢谢董事长,你真是我们的大恩人!”李小晶抹去眼泪,非常开心:“我保证伟良以后一定会忠心工作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杨伟良,替李小姐截一辆计程车让她回家,然后你回来工作,时候不早了,去吧!”
伟良和小晶愉快地退出董事长室,海菱吐了一口气。一下子,她彷佛也原谅了杨伟良。
突然,她想起霍亚伦,她连忙召珍妮进来:“吩咐江荣把汽车开走,我不要坐车。”
“董事长,经过上一次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