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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第三天就出了问题。

    车队顺利完成了清剿青县、搬运机械物资的任务,再加上不少异能者的实力都有所增长,车队士气高昂,轻松的气氛萦绕在每个角落。

    事情发生的前五分钟,队里的一个二十岁姑娘,水系蓝阶异能者林雅书笑呵呵地开着玩笑。

    “明先生这样的高富帅,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了哪家姑娘 。”

    “便宜了你行不行?哈哈……”众人调笑。

    林雅书本来就被明熙吸引,任务完成后心神放松,眉目话语中就显露出来那么一点半点意思。她也不是一个忸怩的人,都是末世了,感情还藏着捏着有什么意思?在众人的打趣中,林雅书大大方方地直视着明熙,脸色微红。

    “明先生,您有没有喜欢的人?”

    明熙哭笑不得:“暂时没有谈这个的打算。”

    一语双关,林雅书的脸白了白,却只是落寞地笑笑,没多说什么。

    这是一个有分寸的聪慧女人。

    五分钟后,丧尸潮包围,林雅书和另外一个青年被十阶丧尸狗攻击,节节败退。明熙抽手将他们拎出来,返身正要收拾这头丧尸狗,却听到身后那个青年一声惊骇大叫。

    他回过头,就见到林舒雅被黑色的雾气拦腰砍断,鲜血喷薄而出,刹那染红了地面。

    明熙脑海里闪过那截手掌……握手……以及刚刚匆忙之间他将林雅书和青年同时拍走,落手的地方正好是林雅书的腰。

    有所感应的他蓦然转身盯向大榕树那个方向,沈忱尚未收拢的戾气让人心惊胆战。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碎裂崩塌。

    被明熙发现,沈忱有一瞬的惊慌。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心脏狂跳,只觉得被明熙看到不好。

    任性的孩子喜欢在自己在意的人面前假装乖巧,只因为在意那个人。他直觉明熙不会喜欢他这个模样。

    两人都愣住,被冷落的丧尸狗发狂大叫,利爪划破了明熙的背部。明熙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回过神来解决了那只丧尸狗。

    背上血淋淋的,温热的血滑下精瘦的腰滴落在地面,明熙却似乎感觉不到疼。他沉静地指挥余下工作,对在自己身后亦步亦趋、不安焦灼的沈忱视而不见。

    到底是怎么了?一切都变了样。

    他还以为沈忱只是任性,自私,却从来不认为他狠辣。

    一个狠辣的任性自私的实力强大的人,还能扭正回来吗?

    他希望自己现在是在噩梦中。

    ☆、第53章

    沈忱忐忑不安地跟在明熙身后,看着那道伤口从咕咕地冒着黑血到凝固成痂,心疼变成了难以言喻的茫然。等到一切都安定下来的时候,明熙摆摆手不让车队的第二队长不要跟着他,自己离开车队。

    末世多年,安全基地如雨后春笋遍地盛开,留在外头自己生活的人几乎没有,安全区外头的建筑一年年地荒废下来,藤蔓牵牛花斜斜地依附着建筑的表面往上爬,显得阴森荒凉。

    明熙径直进入其中一栋荒废民居,打开虚掩的房门走进去,坐在落厚厚一层尘埃的沙发上。他静静地看着沈忱。

    “陈辉林的手,是你砍断的?”

    沈忱犹豫着点头。

    “那是因为——”

    “林雅书,也是你杀的?”

    “……是,不过——”

    “是因为我吗?”明熙觉得自己的猜测很荒谬。他跟沈忱可以说是形影不离,他可以肯定沈忱跟他们绝对没有旧日之仇,他们唯一的联系点就是自己。而这两个受害人的共同点就是都跟自己接触过。

    可是跟自己接触过可以当做沈忱伤害他们的理由吗?

    可是,只要这个念头一在脑海里响起,明熙就不可遏制地去怀疑。

    他盯着沈忱不愿意放过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沈忱下意识地点头,看到明熙的眼睛一寸寸地冷下去才觉得不对,他愣了一下,张着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明熙冷冷地笑了。“沈忱,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你——他们是无辜的!”前世多年的末世生活折磨,明熙早就不是心软的性子,但是那点良心还在。这两件事情分明是因为他而起,无缘无故背负两个人的性命,他的心里也止不住地发冷。

    沈忱倔强地撇开头一言不发。他的心里难受极了。明明是不相干的人,明熙却因为他们而对自己生气,自己难不成还比上那两个人?一想起两个陌生人在明熙心里的重量比自己还重,他就觉得一股暴虐之气从心底升起,恨不得将那两个人挫骨扬灰。

    “在你心里,我还不上他们?”忍了忍,沈忱还是开口了。“我讨厌一切靠近你的人!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熙,你看,我的身边只有你,你不能,不能让别人在你心里比我更加靠前。不不,你的心里只能有我,眼睛里看到的也只能是我。”说到激动的地方,沈忱猛地拽住明熙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充满期待地看着明熙。

    “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你不能再跟别人!”

    明熙使劲儿甩开沈忱却失败,他厌恶那五天,就是那五天让一切都畸形扭曲了,偏偏沈忱还要提,用那种“这就是证据”的语气,让他又气又急。

    “谁是你的人?!沈忱你放开!”

    “你是我的人!你闻闻,你身上有我的味道,你身上有我留下的印记——消褪了?我可以再留下给你看!”沈忱的情绪也有点失控,居然一只大手制住明熙的双手,另一只手扯掉明熙的衣服。

    衬衫撕裂的声音在夜里非常清晰,扣子在地上蹦跳了几下也没了声响。明熙这下子是惊怒交加,心里对沈忱那最后一丝侥幸也断了个干干净净。

    沈忱的力气极大,欺身上前将明熙半压在沙发上,用力地在锁骨处咬了深深的一个印子。明熙绝望地发现沈忱竟然还用上了自己的力量,他一个小小筑基修士根本无法反抗,使出什么法术根本毫无作用。

    当年那个软糯的小豹子明元宝,那个以幼儿形态初醒来却捉弄他叫他娘,第二个出口的字却是他名字的沈小忱,在这一刻都远去了。

    自从父母和爷爷相继离开他之后,自从错爱了程容之后,他首次再将一个人装进心里。最后这个人却想完全占据他的心,挖啊挖,想把别人的痕迹挖掉,但到最后他的心已经碎成渣,哪里还能装得下什么东西呢?

    他放弃了挣扎,松开手。咬着唇看着头顶。夜色里多年荒废的天花板早就裂痕累累,蜘蛛网遍布。

    人在这世上走一遭凭的是什么?总归是为了那么一点念想吧。

    在一个在任何方面都完败自己的沈忱面前,他感觉不到未来的一丝光线。

    沈忱将他两世积累的消极情绪全部激发了出来。

    累,他觉得真累。

    感觉到沈忱的呼吸渐渐浓重,感觉到腰腹抵着的硬物以及逐渐往下的啃咬。

    他说:“沈忱,每个人的生命在这个末世都是自己挣来的,就算你看不上,也没有资格去抹杀他们的荣耀。真的,我从来只是以为你比较依赖我而已,没想到你什么时候竟然这么地、这么地——病态。这不是喜欢,喜欢一个人,只会想着将一切好的东西捧在那人眼前,护着他,而不是强迫。”

    他说:“你不愿意别人接近我?那要不要我把自己的手脚都砍了,把眼睛挖了?这样多好,两耳不闻窗外事,你把我抬回去藏着,天天瞧着,我就是你一个人的了,这样好不好?”

    他说:“你觉得这样好不好?你觉得满意的话就点头,如果这是你的心愿,我总不会拒绝你的。”

    这几天日思夜想的人就在自己的身下,原先只是想要在明熙身上制造印记的沈忱渐渐情`欲浓重,满心满眼都是明熙的味道,乍然听到明熙的话,思维还混沌着。

    明熙冷笑,五指成爪挖向自己的眼睛。剧痛传来,同时还有一股强力拽住了自己的手。

    他眯着眼睛,透过血雾,依稀可以看到沈忱惊惧的表情。然后一切回归黑暗。

    沈忱震惊地张大眼睛,眼珠子似乎要瞪出眼眶,看起来吓人极了。明熙却恍若未见,竟然嘴角微勾地看着他,眼睛微弯,可是那血淋淋的眼睛却不再令沈忱觉得温暖愉快,反而觉得心胆俱裂。

    “你在干什么!”沈忱大吼,手颤抖着想要摸上明熙的眼睛,碰到那还温热的血时惊慌地撤回,整个人竟然从明熙身上翻了下来,滚落在地上,发出好大的一声闷响。

    他很快地爬起来,死死地掐着沙发。“你这是在干什么?你这是要做什么?……”

    明熙安稳地躺在那里,眼睛紧闭,浓密微翘的睫毛沾染了血,糊在了一起。他的嘴角却微扬。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你看,以后我就是一个瞎子,再也看不见别人了,多好,你觉得呢?不回答,那是还不满意吗?”明熙摸索着起身,趴在沙发上在地上来回地摸,终于把那把凌晗剑握在手里。“为了以后我不乱走,这双腿也不用留了。”

    手起刀落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明熙顺势松手,凌晗剑哐当落地,他也不急着抽回自己的手,静静地坐着,似笑非笑地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虚空。

    沈忱一腔怒火在看到明熙那抓烂的眼球后全部浇灭。他猛然抱住明熙,跟以前那样窝在明熙的肩窝,却再也没有一双温热的手无奈地揉他的头发,再将他推开。

    他想要大哭,呜咽了好久好久,却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在沈忱看不到的地方,明熙收敛了讽刺的笑意,露出胜利的笑容,只是这个笑容有点苍凉。

    他打不过沈忱,却知道沈忱有一个最大的弱点。如果沈忱真的喜欢他的话,那么自己就是他最大的弱点。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他从来就不是好性的人,既然让他绝望,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这是一个疯狂的夜晚,紫丹发誓,它从来没有看到主上这幅模样。前阵子那个人类服用丹药重铸丹田出错时,主上为了他流眼泪已经足够震撼它了。但是瞧瞧,它现在又看到了什么。

    它被主上强硬叫醒,这样歇斯底里状若癫狂的人,真的是它的主上吗?

    “看看他!看看他的眼睛还有没有救!”

    主上放开怀里紧紧抱着的人,那个人低着头,长长的头发遮住脸却一动不动。这样死气沉沉的明熙与往常何止天差地别,竟然紫丹一时没有认出是他。

    它的主上温柔地拂开那人的头发,小心地抬起那人的头。它被吓了一身冷汗。这个人满脸都是血,眼睛只剩两个血洞,眉心的紫红小花瓣在血色中更显艳丽。

    这个人,分明就是那个叫做明熙的人类!

    “眼睛还有救吗?”等紫丹检查好,沈忱期待地问,眼底酝酿的癫狂让紫丹心悸,它小心地斟酌着语句。

    “这个,眼球被挖坏了,经络血肉坏死,我试试看可不可以激活这些经络,再炼制出生肌药膏——”

    “到底有没有救!”

    紫丹被吓得一抖,闭上眼大声说:“如果这些都没有用,那就只能挖掉眼球,植入新的的眼球!而植入新眼球的术法我并不会!”

    死寂蔓延,沈忱的腰弯下来,哆嗦着嘴唇亲上明熙的眼帘。因为眼睛已经被施上了法术,明熙一点痛疼的感觉都没有,就连亲吻,更是没感觉。见明熙面无表情的模样,沈忱心中大恸。

    紫丹看到明熙带血的指甲,震惊地抬头看着明熙,那眼神,似乎看到了一个疯子。

    它是知道自家主上对这人的执念的,它以为这个人类也是愿意的,没想到不过出去了几天回来后竟是这种情况。在它看来,这个人类实在是不识抬举!它恨恨地瞪着明熙,可是看着这个人类浑身的沉寂,不知道怎么的心里有点不舒服。

    真是讨厌!

    这是回到汴路基地后的第六天。

    紫丹已经调制出活血活脉的药水,沈忱亲手给明熙上药。白色微黄的药水看起来极其普通,可是沈忱却看到过它一滴入明熙的眼睛——他的眼睛已经收拾清洗干净了,萎缩扭曲的眼球横在眼眶。只要这药水一进眼,就像硫酸落地,兹兹咕咕的激起了无数的气泡。血水在明熙的眼里翻滚,顺着眼角滑落,看起来骇人极了。

    明熙死死地咬住嘴唇,死死地瞪大着眼睛,所有的闷哼都咽在喉咙里,让他的喉咙发出奇怪的咕咕声。

    沈忱是多么痛恨这药水,却不得不将它滴进明熙的眼里。不过几天,他已经是一副颓废的模样,双眼通红无神,嘴角起了水泡。他心疼地伸手挠挠明熙的嘴唇,将他的嘴唇从牙齿中解救出来,想要将自己的手指塞进去给他咬。

    “咬我吧。”

    可这样一来,明熙连嘴都不张了,只死死地咬合着牙齿,牙齿发出摩擦的咯吱声。

    “熙!”沈忱的声音低沉沙哑。

    明熙移开头不理会。

    将药水放到一边,沈忱抱住明熙低低地说话。

    “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不知道问的是为什么要毁了自己的眼睛,还是拒绝咬他的手指。

    呵,有什么关系?

    药已经上好了,这剧痛持续的时间长,几乎是一天一夜,等到剧痛结束,差不多又是新的一天上药的时候了。

    现在明熙不像以前,总是见缝插针地修行,把打坐充当睡觉。上完药他就没事做了,沈忱抱着他不放,他也不挣扎,自行闭上眼睛睡觉去。

    这样颓废的了无生气的明熙让沈忱生气过,伤心过,可是不管他说什么,明熙都不再回应他一个字。

    他饿了不说话,渴了不说话,饭到了嘴边就吃,水到了嘴边就喝,看起来最是乖巧不过。可是就连紫丹也看出,他这是真的不再理会沈忱了。

    明熙的打算也很明显:既然沈忱的占有欲这么重,那他就把人给他,他爱干嘛干嘛。这么完全配合的仆人玩具真是世间少有,沈忱应该满意得不得了吧?不满意?呵呵,就此一货,要退也没有了。

    那天车队返程的时候,林雅书死得实在是蹊跷,不少人看到忽然出现的沈忱,由此怀疑他是凶手。偏偏明熙失踪了,宋舒城接到消息后是大惊失色。人也不用派了,自己亲自赶到明熙他们住的房子,没想到大门紧闭。

    等到明熙的情况稳定下来,沈忱才出了幻境,出门采买食材。

    宋舒城好不容易才堵到他,却被他的模样惊到。

    沈忱原来是不想搭理他的,却忽然想起了明熙的话,他想,如果是这件事,明熙会有所动吧?

    可是他失望了。

    明熙静静地听着宋舒城的话,听他说安抚补偿了林雅书的亲人,车队的其他人报酬啊什么的也处理完了……他像一个局外人,直愣愣地看着虚空的某点。

    没有在意的事情,就不会绝望。他铭记着这一点。

    宋舒城见到明熙的惨状时已经惊得数不出话来。在他看来,能够打得过明熙的人,数来数去就只有眼前这个憔悴的少年,而这个少年对明熙的在意他是有目共睹的,伤了明熙的人不会是这个少年。

    那么到底是谁呢?看着眼前的明熙,他遗憾地想:这双丹凤眼以前是多么地明亮,灼灼的满是勃勃生机,上挑时显露出主人的骄傲自信,张扬耀眼。现在这双眼睛黯淡无光,甚至是丑陋的。眼睛的主人也像是一夜之间被人抽掉了风骨,呆呆的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

    再听不到明熙的回应,宋舒城叹了一口气,起身离开了。

    因为没日没夜地睡觉,有时候半夜明熙反而睡不着了。这天晚上他又醒了,听动静是半夜,窗户外头传来昆虫的鸣叫声。他躺在床上也不动,睁着眼睛发呆。

    鼻尖是晒过太阳暖烘烘的被子的香气。他忽然就想起他第一次生病,那个时候沈忱是五六岁还是六七岁?小小的孩子忙上忙下地照顾他,等他病好了,沈忱还听了隔壁老太太的话帮他晒被子,说是这样对身体好。

    那样懂事的孩子,谁不喜欢呢?

    现在盖着这床被子,他的心却平静无波,完全没有了当时的感动。

    他觉得自己像一个垂暮的老人,总是想起以前的事情。

    实在是太闲了啊……还是睡觉好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呢?只是徒增烦恼。

    意识即将沉睡的时候,沈忱却摸了过来,头趴在明熙的床边,轻轻拉起明熙的手搭在自己的脸上。

    “熙……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你不让我碰你,我就不碰你,我不会再弄疼你的,你快点好起来,我会对你好的……你为什么不理我,我多么想听听你的声音……”

    明熙心中冷笑,沈忱还是没有抓住重点,自己明明强调了那么多遍自己不喜欢男人,他却偏偏选择性遗忘这句重点,他恨的是沈忱对他行使的以爱为名的变态占有欲!

    算了,本来就不奢望他会懂。

    他不再理会耳边的低语,自顾自地陷入沉睡。

    明熙胖了不少。吃好穿好,每天除了睡觉就是发呆,动都不动一下,不胖还没有天理了。终于将明熙喂胖了,沈忱却没有了当初想象中的欣喜。

    药水每天都在滴,一个月后,紫丹将最后的药膏炼好了。沈忱亲手为明熙涂上,这次的药膏并没有给明熙带来痛苦,涂满了整个眼窝之后又缠上一层一层的纱布。

    沈忱的眼睛开始有了神采。他每天期待地瞅着明熙的眼睛,幻想着一个月后拆掉纱布,能够再次看到那双凤眼折射出潋滟的光彩。

    明熙继续过着圈养猪的生活,吃了睡睡了吃。对这眼睛他实在是没有什么期待。在他看来,如果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沈忱那饱含侵略性的双眸,这样一直坏下去也没有什么不好的。眼不见心不烦。

    在等拆除纱布的这一个月来,沈忱兴致很高。

    他有精力去研究新菜式,不知道花了多少尸晶从外头弄回来不少补方。不管好不好喝,明熙一律都喝了。

    明熙这头长发他肯定不会去打理,于是这也成了沈忱的工作。他倒是乐此不彼。每隔两天就帮明熙洗头发,然后把他抱到阳光下,慢慢地给他擦头发。

    沈忱絮絮叨叨地说着话,明熙昏昏欲睡,最后也确实睡着了。

    在明熙眼里已经没有时间观念了,沈忱却记得很清楚,到了拆纱布那天,他早早就起来了。他做完早餐,明熙也醒了。他帮明熙换衣服,温柔地梳着他的头发,再用以自己的羽毛编织成的绳子绑好。

    “熙真好看。”沈忱亲了明熙一口,又嘀嘀咕咕地说起今天早餐。说他怎么选材料怎么煮云云。

    即使明熙不说话,他也练成了自说自话的本领,炉火纯青。

    吃完早餐就要拆纱布了。

    明熙本来就兴致缺缺,所以纱布拆开后还是看不见,他也没有什么失望的。

    沈忱瞪着明熙那双外表恢复如初。却暗淡无关没有焦距的眸子,脑子里那根弦崩断。他失控了。

    紫丹被丢了个百八十里远,屋子里的东西被砸的被砸,丢走的丢走,明熙坐在床上,懒懒地打了个呵欠,歪着床柱睡着了。沈忱发泄了一通,转身看到明熙的样子,慢慢地靠近,搂住明熙的腰,哑声大哭。

    明熙被惊扰了好梦,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入眼就是黑漆漆的模糊一片。他眨眨眼,发现这是沈忱的脑袋。

    他的瞳孔微张,眼珠子左转转右转转,最后归于懊恼。

    卧槽真的好了?

    这个时候的他只有一个念头:要装瞎子没经验求破!

    ☆、第54章

    明熙还是第一发现,原来自己还是有演戏的天分的。他把焦点放在某一处,其他地方连一眼都不会多看。演得累了就闭上眼睛打盹睡觉,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了半年。

    宋舒城要结婚了!

    看到来送请柬的人时明熙险些控制不了眼部表情。宋舒城是一个面冷心冷的男人,明熙实在是想象不会出来宋舒城会看上一个姑娘然后跟她结婚。

    沈忱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撂下狠话让紫丹寻找换眼睛的秘法后,他就安安静静地照顾起明熙的日常起居来。此时他坐在明熙身边,小声地念请柬上的字给他听。

    原来宋舒城未来妻子叫做沈渝荷,很是清新淡雅的名字。这朵花以后要插在冰块上一辈子,一想起来就觉得画面很喜感。

    怕自己眼中的戏谑被看出来,明熙赶紧闭眼。

    “又困啦?”耳边是沈忱略带担忧的问话。“紫丹说,睡太多不好,我们去外面走走好不好?宋舒城的婚礼你去不去?我带你去?”

    这半年来,沈忱最大的变化就是学会了询问他的意见。每一桩小事都要过问,精细的程度令人感叹。

    如果在最大的那件事情上沈忱也能够这样尊重他的想法,那还会有这么多事儿呢?

    婚礼啊……

    末世后,人们结婚变得异常简单,看对眼就搬过去一起住。等到后来新的户籍系统重建,讲究的人家就花上几颗尸晶去扯个证盖个章,要说什么大操大办那是绝对没有的。顶多请亲朋好友吃一顿也算是个热闹了。

    汴路基地这些年发展得愈发好了。这里无死角的超高防御等级令不少人垂涎,有能力的异能者或单枪匹马或携家带口地从其他安全区或聚集地迁徙过来,成为汴路的新一份子。

    宋舒城不是一个慈善家,他接受的都是异能者、青壮年和其他对基地未来发展有益的人。这个政策虽然有点不近人情,但事实上汴路基地的发展势头极好,现在已经隐隐有南方基地之首的态势,玉庄基地还主动说要跟汴路基地做牛马买卖交易。

    身为这么一个基地的头儿,宋舒城的婚礼肯定不会寒酸。

    他倒是挺想去看看。

    沈忱察言观色的日益见长,他仔细瞅着明熙的脸色,缓缓地咧开嘴角笑了。

    “到时候我带你去,恩,应该得给你换一件新衣服。婚礼是四月份,天回暖了,那件大裘不能穿了,我再给你做一件小兔毛裘衣,轻轻巧巧的也不闷,好不好?”

    这大半年来,即便明熙是怨着沈忱的,但是看他这么妥帖地照顾着自己,心哪能不软?他刚想点头,却硬生生卡住。他似乎看到沈忱眼中的光芒骤起骤灭。

    但是他必须狠下心来,不然后患无穷。

    “……熙,你还是不愿意理我吗?”沈忱现在已经是二十出头的青年模样,眉眼间是还稍显稚嫩的锐利英挺,眼睛不像以前那样喜怒皆现,情绪沉淀在眼底看起来有种莫名的稳重和神秘莫测。

    每当他用这样的一双眼看着自己的时候,明熙总会有一种自己被识破了的错觉。

    沈忱跟往常一样趴在明熙的胸口,双手有力地箍着他的腰。

    “我都快要忘记你的声音了,你怎么能够这么狠心呢?”

    “……”

    宋舒城的婚礼果然极其隆重,听说新娘子是一个普通的紫阶水系异能者,跟宋舒城是自小认识的。

    宋舒城跟平时一样穿着黑色的西装,西装熨烫得十分笔挺,他的胸前别着一只红色娇艳的玫瑰花,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中隐含着微微的笑意显示他的好心情。他亲自来接待明熙和沈忱他们领到一个单独的会客室,会客室面对大厅的方向是一面玻璃墙,里面看得到外头,外头却看不进来。

    这还是宋舒城自己的考量。

    他亲眼看到沈忱打断了一个人的腿,原因是那个人见明熙是瞎子,故意伸出脚去绊他。沈忱当场大怒,血流满地。

    为了不让别人冲撞到明熙导致沈忱发狂,他还是将人安置在贵宾室妥当些。

    “这里清静还可以观礼,水酒点心不要拘谨地取用,待会礼结束我带我的妻子过来拜见两位。”见沈忱漫不经心地点头,专心地为明熙挑选食物,宋舒城瞧了明熙一眼。

    那一眼意味深长,似是看透了所有。

    宋舒城朝明熙点点头,又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转身就走。

    明熙想了想就明白了,哑然失笑。

    婚礼进行得很顺利,是末世前很常见的西式婚礼,只是牧师改成了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人。

    两个新人在证婚人面前许下了誓言,交换了戒指,最后就是一个深吻,现场尖叫掌声一片。

    沈忱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画面,看得目不转睛。他转头看着明熙,眼里火光跳跃。明熙半垂着头恍若未见。沈忱就又低落下来。

    “……真好看,熙我给你讲讲……”他轻轻地将婚礼的各个步骤说给明熙听,明熙可以听出他言语中深深的向往。“如果是我们结婚,我们就穿一样的衣服,听说那叫做西装呢。你长得俊,穿白色的西装肯定好看,我就穿黑色的,哼,肯定比宋舒城穿得好看。”

    明熙听得这孩子气的话,心中好笑,嘴角就不自觉的弯起。沈忱看呆了,愣愣地说:“熙,你再笑笑,真好看。”

    明熙就僵住了,重新变成了一块木头。

    失望地低下头片刻,等到再抬起头的时候,沈忱已经又是一副笑模样。

    “我看到外头有蛋糕,我去拿给你吃,在这里等我哦。”

    沈忱一溜烟跑了出去。明熙的眼珠子转了转,神采从新点亮了双眸,哪还有半分呆愣无神的样子?他低低地叹了一口气,自行取了桌上切成块的苹果吃了一个,又吃了一小块布丁。他眯着眼睛瞧着外头,沈忱高大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到了放蛋糕的长桌,他似乎很为难要拿哪一种,在哪儿犹犹豫豫的,又转头朝这里看了一眼。

    明熙狠狠地咀嚼着嘴里的榛仁大饼,有些得意有些解气地上挑着眉毛。

    小样儿,小屁孩!

    门外突然传来嘈杂声,一个妙龄少女推开门外的两个守卫闯了进来,一看到明熙就高声说:“好啊!这两天看到大姐夫给姘头送好吃的好喝的就算了,今天是我姐姐的大好日子,竟然还把这个兔儿爷也接过来了,还要不要脸了!”

    守卫的是孔临亲手调`教出来的亲兵,心里对明熙的重要地位那是清清楚楚!听了这些话恨不得立马撞墙死了免得被头儿打死。

    唉哟哟小祖宗哟!这人可不是随便就能骂的啊!

    “沈小姐,这位是贵客!请不要失礼!请跟我们出来!”

    两人还说歹说连拖带拽,但是顾忌着少女的身份,到底不敢太用力。少女这会儿更来劲儿了,竟然挣脱开跑到明熙眼前。

    “喂!你还要不要脸了?还不快滚!”

    明熙眼帘微掀睨了她一眼,威势澎湃地拍了出去,少女的脸一白,嚣张的嘴脸僵在那里,人却一动不动。

    两人守卫见少女突然不动了,一时也没有想那么多,伸手就想将她请出去,没想到刚刚碰到她,她就仰面倒地。一个守卫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看见她的眼珠子翻白,眼睛、鼻子和嘴角都有血丝逸出,顿时骇得差点放手。

    “您,您做了什么?”

    明熙漫不经心地将手里的叉子丢掉,并不回答,闭着眼睛歪在沙发里不动了。

    果然,下一秒沈忱就进来了。他看到包间里的人,眉毛就是狠狠一皱。

    “你们在干嘛?”

    “沈、沈先生……这,沈小姐不小心闯进来了,我们这就送她出去。”沈忱见少女的样子就知道这是被灵力所伤,而这里只有明熙有这个能力。明熙已经大半年没有动过手了,现在出手震伤一个女人,那得多忍不住了才会这样?

    沈忱真相了。他沉声问:“她到底做了什么?说实话!”

    “这、这——”

    “怎么了?”宋舒城这时候正好携妻子沈渝荷进来,看到少女就是眼神一冷。他看着两个守卫:“说!”

    两个守卫这才你一言我一语地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甚至连少女说的话都一一复述了出来。

    宋舒城的脸色是一点比一点儿黑,沈渝荷娇艳的脸也不好看,她对宋舒城说:“阿城,渝莲年纪小不懂事,我会说说她的,你不要跟她计较了好不好?”

    宋舒城黑沉着脸,语气竟然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他跟沈渝荷是自小就认识的,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沈渝荷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对家里人心太软!对家里人好这个无可厚非,可是在她家都是一群不着调的人渣的时候,这个心态就很不好了。当年他们就因为在沈渝荷家里人的问题上达不成一致,婚事是一拖再拖。

    他要娶的是沈渝荷,又不是她爹她娘她妹她三姑六姨。

    末世后,沈渝荷跟家里人走散了,她找也找不到之后才稍微歇了那心思。没有了那些吸血虫家人的牵绊,沈渝荷的才华能力得到了极大的发挥。她虽然实力不强,可是管理财务方面是一把好手,当年宋舒城能够夺了自家叔叔的权后还将基地在那段动荡期发展得极好,沈渝荷的功劳不可忽视。

    末世近十年了,宋舒城终于下了决心跟她结婚。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因为合适。无奈的是这个时候沈渝荷的父母和妹妹竟然从别的基地投靠来了汴路。那个时候距离婚礼就剩六天了,宋舒城也没有心思去搭理他们,没想到在婚礼上面出现了差错。

    得罪了明熙就是得罪了沈忱,那可还有命活?基地说不准还会有一场大动荡!

    果然,沈忱的丹凤眼微微眯着,浓郁的煞气层层叠叠地涌出来,他的眼睛甚至泛着血红腥气。他瞪着沈渝莲,冷冷一笑:“你找死!”黑色的雾气化成剑型刺向沈渝莲,沈渝荷正扶着她,赶紧用自己的水墙阻挡,只是水墙才出现不过一秒就被侵蚀殆尽。沈忱幸亏还记得沈渝荷现在是宋舒城的老婆了,于是将她拍开,黑剑刺进了沈渝莲胸口。

    当场毙命。

    “渝莲!“沈渝荷心中大恸,根本无法想象地上毫无声息的人就是自己失散了多年、打小就护在手心里的亲妹妹!她跪下去抱住沈渝莲,回头瞪着沈忱,美女就是美女,即使是哭着摆出这样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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