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药补食补齐上阵,各种丹药掐着缝塞进来。明熙也见证了沈忱从厨房小白到新一代掌勺大师的转变,十分喜闻乐见。
两个月之后,明熙的身体强壮了七七八八,紫丹也累成狗地出关了,将木匣子塞给沈忱后就急哄哄地抱着圆球兽呼呼大睡——满是灵气的圆球兽抱起来十分舒服,紫丹惬意地蹭蹭,圆球兽却要哭了。
紫丹这一次大出血地炼丹,机缘恰合之下使得自身的禁制又削弱了一层,魔气这会儿更加明显了。
我去拉粑粑给你当被子盖求放开窝嘤嘤嘤……
圆球兽的哭泣沈忱是管不着的。他很激动,浑身血液突地直往上冲,手里托着那个匣子有些手足无措。
他想要明熙快点好起来,又担心明熙受不了重铸丹田的痛苦。心里矛盾两极,只看着明熙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明熙看沈忱比自己还激动,想起这些日子来,沈忱由笨拙到驾轻就熟的照顾,深吸一口气压下自己心中那如岩浆般汹涌而来的感动,哑着声音说:“看你这样子,倒像是你要吃似的。别担心,我会成功的。”
说着伸手打开匣子拿出一颗丢进嘴巴里。
然后就是如潮的疼痛,明熙咬住舌尖保持清醒,心里默念口诀引导那股霸道的力量往丹田而去……
沈忱的手停在明熙的脸前方,又缓缓收回去。蹲在明熙身前眼珠子不错地盯着他瞧,忽然看到一缕血丝从嘴角溢出来,他就不住地惊惶,瞪大了眼睛巡视明熙的表情,发现并不是失败呕血这才放下心来。
一惊一乍地,七伏天里背上竟然起了一层冷汗。
☆、第51章
这一次重铸丹田非常顺利,只是在余下药效发挥作用强制筑基的时候,明熙确实吃了不少苦头。
那种遇上特大洪水浑身绵软只能随波逐流,然而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仿佛接二连三的雷电劈下来造成的另一轮痛苦。重铸的丹田本来还很虚弱,就这么被强制的力量一层一层的洗涮,被迫逆着规律飞速成熟壮大,这种揠苗助长的行为给明熙造成了极大的痛楚。
沈忱见明熙一口淤血吐出来,整个人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水淋淋的,眼睛都急红了。他刚刚扶住明熙摇晃的身体,明熙就又是一口血喷出来,脸白得跟纸似的,双唇煞白,连打坐的姿势都保持不了了。
“熙!”
紫丹正睡得酣,忽然被人暴力揪出来。
“谁呀?”
“紫丹你快看看他!快!”
主人焦急的声音传来,紫丹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瞧瞧它看到了什么?在它心中风光霁月的主上居然抱着那个人类哭了。两行血红的水珠滑落沈忱光滑的脸颊,落地变成一颗颗红色的珠子。
魔族之尊血泪皆是圣品,眼泪更是魔界之宝焚煞珠——可抵御世间一切煞气,是护体圣珠。
虽然沈忱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实力,只有十之一分,但是这珠子的力量在这个人界已经挂得上号了。
紫丹还来不及心疼就被沈忱拽到明熙身边,它只好先检查起明熙的情况来。
其实,不止沈忱对明熙的情况束手无措,紫丹也不甚懂。魔族自打出生就是魔体,年复一年地吸取魔界魔息增进修为,修炼的套路跟修仙之道是毫无联系的。魔族对仙界向来不假辞色,对通过修仙飞升成仙的修士自然也没有耐心去了解。
不,也许当年的沈忱会了解,但是现在的他已经完全忘了。而紫丹当年更只是魔界炼丹房的一簇火种,满脑子都是炼丹,虽然对各界丹药都有所涉猎,但是让它说出个头尾它也是一窍不通的。
检查来检查去,它只发觉明熙体内那一缕魔息。是了,它是魔界火种,即便炼的是修士所用的丹药,但是用的却是魔界独有的炼丹方法。平时炼的是小打小闹的普通丹药,用不上魔界的秘法,可这次的丹药它却是用上了。里头的魔息怕就是那个时候渗进去的。
我的娘……
紫丹欲哭无泪。
“怎么样?他到底怎么了!”沈忱低吼,脸上挂着的那两行红痕看着就很阴森可怖。
“这个,他体内有一道魔息,要把它抽出来……”
“我来!”沈忱就要动手,紫丹却急急阻止。
“魔息已经在他浑身经脉印下了痕迹,甚至还在丹田里滋生,抽不出来了!现在只有一个法子——唉……呀呀呀主上放开,咕咕咕……”
沈忱见紫丹犹犹豫豫地不说,而明熙的身体已经冰凉,连呼吸都若有若无心里已是大急又惊惧,干脆一把掐住它:“快说!”
紫丹直翻白眼,断断续续地说:“双、双修,只有双修……”
“双修?”沈忱呢喃。“男人跟男人也可以?”
“当然了,还记得我之前给您看的那、那些书吧?您把他当女人就成了,用您的魔息诱导出他体内的魔息,还能帮他增进修为,一箭双、双雕。”说完紫丹就闭上眼装死了。
虽然说出来了紫丹却不以为然,在它看来,即使平日里主上再怎么喜欢这个人类,但是如果要让主上对这个人类做那档子事……呸呸呸,不可能的啦。
魔族历届之尊是出了名的专情。没错,专情。魔族性邪佞,喜y`欲,魔尊却都反常地专情,只要爱上了一个人,即便之前生活再怎么放浪,之后也会修身养性,终生钟爱王后,连一两位侍妾都没有,让一竿子魔女是又爱又恨。
重点是,历届魔尊爱上的都是女人。
所以紫丹想,主上再怎么说都流着祖先的血,这看人的眼光也不会天差地别吧?
沈忱的表情很奇怪。他本来是焦急如焚的,听了紫丹的话之后,震惊、迷茫一一从眼底划过,最后只剩醍醐灌顶的了悟。又想起那些春宫图,一抹红色悄悄从耳垂泛起,逐渐蔓延到双颊脖颈。
紫丹闭着眼睛没看见就被留在了屋子里,它刚刚睁开眼睛,大毛二毛三毛和圆球兽给被丢了出来,大家大眼瞪小眼。紫丹狐疑地试图进去,却进不去。
它后知后觉地想:
事情不会是它想的那样吧?
不会吧?
吧?
幻境里,沈忱僵直着脸,慢慢地将明熙浸透了汗水的外衫、内衣脱下来,瘦削却有型的身体呈现在他眼前,他觉得鼻子有点痒。眼珠子盯着明熙的裤子,眼底有云团在翻滚。
一片麻木的疼痛中,明熙虚弱的想:这是要死了吗?
这次新来的人生似乎什么都没留下就要结束了。也许只有沈忱记住他,或许还有宋舒城,毕竟利益相关,其他的也许有灵媛,紫丹……
可是沈忱……他真是不称职的仆人,沈忱还没有回家呢……他从沈忱那里得到了诸多好处却还没有报答他……
“熙,我要进去了。”
忽然有沈忱的声音划破混沌传到他的脑海。他有些迷糊地想:进去?去哪儿?
他的意识在混沌海里漂泊,骤然一阵奇异的痛牵扯着他的神经,他忍不住哼出声。体内混乱的灵力似乎有所抑制。
耳边似乎有谁的喘息声,他恍恍惚惚感觉自己被谁拥在怀里,那个人以珍视的姿态抱住他,却带给他无言的痛苦。
想呀想没有头绪,明熙昏昏沉沉地晕彻底晕了过去。
五天后明熙才睁开眼睛,他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体内灵力的磅礴,筑基成,竟然还是筑基晚期。
一步登天也莫过于此了。
还没等明熙露出欣喜的笑容,他就感觉到了身体的不对劲。他皱眉低头,衣服穿的不是原先那件,而是一件轻巧舒适的睡衣,他狐疑地拉下衣领,居然看到胸口锁骨处有淤青。那种怪异的感觉更加浓重了,他想要站起来,腰椎下的酸软却让他跌坐回去。
那个地方……明熙的脸色煞白。
前世他见过不少基地大佬豢养了漂亮小男孩,那对他来说是无比恶心的事情。
没想到有一天他居然在昏迷的时候被人给……睡了。
不,他还是有感觉的。明熙捏捏眉心,他记得听到有谁说话,说什么来着……他的脸色青青白白地交换。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在他眼里,沈忱就是一个脾气有点倔,喜欢粘着他的小孩儿,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会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屈辱。他的情绪波动剧烈,脸色白得吓人,眼里的情绪像大锅炖的菜打翻,乱七八糟。
“熙!”
明熙面色平静地抬头,沈忱端着碗正好进来幻境,一脸惊喜地看着他。他疾步坐过来将碗放下后就揽着明熙左看右看。
“你终于醒了,还有哪儿不舒服?”
明熙垂眸看出那是一碗鸡汤,他问:“我睡了几天?”
“五天!不过还好成功了,你没事就好。”沈忱笑得眉眼弯弯,这是他的标志性笑容,明熙却觉得心里有点堵。他移开视线不跟沈忱对视,“这五天,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是说,这里——”他拉下衣领,指着上面的痕迹问。
沈忱的脸一红,嘿嘿笑。“是我不小心弄的……”他很满意自己造成的痕迹,这才没有为明熙上药消掉,这时他却有点窘迫。他将明熙那天的险境说了,最后说:“熙你别生气。”
明熙松了一口气,脸部的肌肉似乎松了一点。
原来是这样,人家是为了救自己的命,自己还矫情什么?
“我不生气,谢谢你了。”他说,果然,沈忱就高兴起来,将头埋在明熙的肩窝里,像只大型犬。“熙,我有点高兴。”
虽然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现在明熙还是对沈忱的亲昵有点别扭。他扒开沈忱的头,在对方委屈的眼神中说:“沉。”
“哦。”沈忱转头看到那碗汤,端起来递到明熙的嘴边,“喝汤吧,我熬了好久。”
明熙有点食不知味地喝了半碗后又觉得困了,就继续睡。
沈忱弯着嘴角看着明熙的睡颜。这五天对他来说真的是美好的一天。
那一年明熙答应留下他的时候他很高兴,明熙第一对他亲亲的时候他很高兴,在他长大后能够抱起明熙从天上滑翔而下时,他也高兴……可是那么多那么多的记忆都抵不上这五天的美妙。他看着明熙苍白的脸逐渐染上瑰红,甚至嘴角吐出无意识的绵软的哼声,那副活色生香的模样让他看了眼睛发红。
他对这样跟平时截然不同的明熙爱不释手,所以即使在明熙筑基成功后,他在余下的三天里,就连昨晚他还是抱了他一次又一次。
他伸手抓了一根明熙的头发捻了捻,又想起这一头发丝枕在他臂弯时的触觉……他红着脸拿着碗就出了幻境。
出了幻境,沈忱就听到了门口的敲门声。他打开门,见是宋舒城,冷着脸问:“你来干嘛?”
宋舒城往沈忱身后看了看:“明先生呢?他的伤怎么样了?”
“熙好得很。”沈忱说着就要关门。
宋舒城拦住:“等等!听我说两句。”他不知道沈忱对他的敌意是从哪儿来的,不过想来只能是因为明熙。眼前这个少年跟当初跟在明熙身边的小孩儿一样,在明熙看不到的角落,眼里的独占欲浓烈得让人心惊。而明熙似乎毫无所知,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早上汴路基地来了三个修士,他们对这个蔽天阵很有兴趣,硬是要见布阵的人。”
“那又怎样?”沈忱挑眉。
“我看他们看起来不善,直接打发了他们怕会有后患。”那三人突然攻击了法阵,他赶到城外时他们又硬要见明熙他们,如果弄不好就招惹了三颗定时炸弹。
“真麻烦。”沈忱通过传音告诫紫丹他们要守好屋子,这才锁门跟着宋舒城走。
“那明先生?要不要我留人照顾他?”
沈忱忽然变脸,恶狠狠地瞪着宋舒城,腥气在眼里涌动。“想都别想,不干你的事就别管!”
宋舒城扶额。中二的少年真的伤不起。
屋子里,大毛二毛三齐齐蹲在角落,确定沈忱走远后才叽叽吱吱地说话。
三毛:为什么沈大人还不让我们进去?
二毛:对呀对呀,这里好小哦一点都不好玩。
大毛给他俩一猴一个爆栗:听话就对了,明大人在里面养伤,我们不能去打扰!
“咕咕。”哼——紫丹不屑地翻白眼,翻完白眼后继续有气无力地趴着。
它觉得三观都毁了。它可敬可爱的主上大人竟然真的迷恋上了那个人类,利用双修之法帮助那个人类筑基后竟然还食髓知味地又要了那人好几天。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它明明用香艳的春宫图给主上启蒙的啊!里面都是妖娆妩媚的女人啊!硬邦邦的男人哪里好了摔?!
它气狠了,趴在那里嘀嘀咕咕地抱怨。
圆球兽一如既往地贪睡,此时正窝在桌子底下打呼噜。三朵毛叽叽吱吱地聊天,从哪里的香蕉好吃说到哪一棵树又结果了巴拉巴拉。
没有兽发现,明熙转身上楼,又消失在原地。
站在幻境里,他又想了一回紫丹耳朵话,脑子轰隆隆地响。他再次捏捏眉心,再次抬头又是波澜不惊。
☆、第52章
虽然已经筑基成功,但是体内灵力却不太稳定,这些天明熙都致力于控制自己的力量,并且条条捋顺灵力让它们完全听从自己的控制。
沈忱正是食髓知味的年纪,每天蹲在明熙身边目光炙热地盯着他瞧。少年的感情浓烈而直白,只把自己的喜怒摆在脸上,那目光刺得在修炼中的明熙也忍不住侧头。
太露骨了。
心神一岔,胸口一痛,明熙赶紧拉回所有思绪,这才稳定下来。
每次停下的时候明熙总是极其疲惫,几乎都是倒地就睡,醒来后总会发现自己睡在了幻境外头的床上,而沈忱睡在外侧,一只手揽过他的脖子让他靠在他的胸口,另一只手则是搭在他的背上。
今天也是这样,明熙揉揉眼睛扯开沈忱的手飞快地脱离他的怀抱。
沈忱嘟囔着醒了,迷迷糊糊地看着明熙:“熙,你起来啦?”说着坐起来,挠着头发看着明熙穿衣服。
没错,就是穿衣服,明熙黑脸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每次起来自己都没穿衣服。他平静地再次开口:“恩。以后不要这样了,我没有裸睡的习惯。”天知道明熙已经警告过多少次了,他就是我行我素,更气人的是每次他睡着就跟猪一样,根本察觉不到外界。
沈忱歪头:“可是这样很舒服。”不过五天,沈忱迷恋抱着明熙睡觉的感觉,并且坚决继续实行。
明熙的手一顿,继续扣好扣子,这才转身正色说:“我不喜欢。”语调轻缓,却说出了一种坚决的意味。
“哦。”沈忱低头,又抬头看着明熙,“熙,你不高兴吗?我们的生命是相关的,我们的灵魂是最亲密的,我们注定是最亲近的人,你不喜欢我亲近你吗?”
瘪着嘴的沈忱,跟他小孩儿模样时的表情重叠在一起,让明熙再次想起:对呀,眼前这个名义上是自己主人的少年,自己是亲眼看着他从婴儿长成这幅翩翩少年郎的模样的。自己甚至可以认为是沈忱的养父之类的角色。
他不喜欢动物,当年却鬼使神差地留下了还是豹型的沈忱,还给他起名明元宝。变成婴儿的沈忱,他嘴里说嫌弃,可是心里何尝不是一片柔软?他笨拙地给他穿衣服,喂食,还曾将他绑在背上战斗……虽然沈忱的成长速度惊人地快,但是在沈忱成长的每个阶段里,他都短暂地经历过。
他不是一个好的仆人,更不是称职的抚养者。
他感激沈忱在危急关头的救助,却不意味着他能够接受沈忱后来的侵犯。没错,沈忱后面为了一己之私对他的做的事情,已经算是一种侵犯了。少年初识爱欲,却将他当做泄欲的玩物……只要一想起这个,他就觉得心脏揪痛。
这样的亲近,每一次都让他觉得冷气侵体,他怎么可能会喜欢?
摇头,明熙垂下眼帘:“你不要再这样,我不喜欢。”他说完就出门去洗漱了,沈忱的表情有点呆地坐在床上。
这些天来明熙对他总是不冷不热的,以前还会瞪瞪他,丹凤眼波光粼粼的十分好看,现在却……沈忱说不上那是什么眼神,似乎是在防备?
他忽然很怀念那五天里的明熙,那么全心全意地依靠着他,他们从不分开,亲密得如同一个人。他是那样的快乐,但是明熙却说他不喜欢。不喜欢他吗?
一想起明熙不喜欢他,沈忱拧眉,双眼含煞,屋内的温度都下降了。
不,他决不允许。
他这么喜欢明熙,明熙也该喜欢他才对。他只有明熙一个人,难不成明熙还想跟别人?
宋舒城最近在准备又一次定期清剿附近的丧尸、回收余下的其他物资的工作。汴路基地西南方有一个死城青县是这一次的目标,青县是一个工业大县,现在生活在重建,对工业机械的需要很大。汴路基地已经强大起来,异能者的数量可观,再加上有明熙和沈忱坐镇,宋舒城的底气前所未有的大。
这一批机械很重要,他打算亲自去一趟,于是再次来找明熙,希望明熙能够帮他照看一下基地。
明熙沉吟了一会儿后摇头:“不用这样,你的基地自己看,青县我去。”
“可是你的身体——”宋舒城有些吃惊。
“没事了,早就好了。就这么决定吧,什么时候出发?”
宋舒城也就不多说了,刚刚说好了日期沈忱就过来了,一副赶人的架势。他冷淡的脸难得露出无奈,起身告辞。
才不过五分钟……明熙叹气。“怎么了?”
“我也要去。”沈忱在明熙对面坐下。
明熙去青县本来就是想自己静一静,沈忱要是去了那还有意义?于是他拒绝:“我自己去就好了。”
沈忱抓住明熙的手执拗地说;“可是我们从来都不分开的,我也要去。”
“我自己去!”明熙猛地站起来,怒火在眼底酝酿,沈忱日益的霸道让他很疲惫,这种畸形的状态真的让他很累,偏偏沈忱自我感觉良好,他终于体会到了鸡同鸭讲的无奈。
沈忱受伤地看着明熙,眼里水光莹莹的似乎要哭出来。明熙不为所动转身要走,沈忱却在此时扑上来制住明熙的双手,强横霸道地咬住他的唇。
明熙连日来的冷淡让沈忱心里的不满日益滋长,到此时意识到明熙要丢下他离开,心中的魔鬼终于爆发。
明熙死劲儿地挣扎,可是沈忱的力气大得惊人,他气得眼睛发红心头发凉,用上了十分的力量才挣脱出一只手,毫不留情地给了沈忱一巴掌,厉声问:“沈忱,我不喜欢男人!我当你是亲人,你当我是什么?!”
沈忱愣住,明熙却已经脱身,步履极快地走出了客厅。
明熙干脆没有回去,直接跟着招募来的异能者一起住在集体宿舍,就等着三天后出发青县。
普通的单人宿舍里,明熙从幻境里摘出一株止血药草,捻出药汁擦在嘴唇上的伤口上,不一会儿清凉传来,伤口很快就愈合了。
他叹气,揉着太阳丨穴。
事情变得一团糟,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仿佛从上古遗迹回来开始,一切就开始乱了。
沈忱生来就是一张白纸,到底是教坏了他?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自责,自责自己对沈忱疏于教导。
希望这几天他能够自己想通,不然还有那么多年的日子要一起过呢,这么不尴不尬地真是让人对未来绝望。
“砰砰。”有人敲门,明熙用神识感知了一下,发现是对面宿舍的异能者,是个蓝阶异能者,实力在基地算中上,因此才被安排在这一层。
他打开门:“有事吗?”
“嘿嘿,就是来认认门,我叫陈辉林,你呢?”
“明熙。”明熙握住陈辉林伸过来的手。
陈辉林笑眯眯地:“明兄弟你是十阶的异能者吗?我听说十阶以上的异能者就能够控制自己的眼睛颜色了,我还是以第一见到十阶以上的异能者呢。”
“是啊。”明熙点头,“你也会进阶的。”
“哈哈,承你吉言,那我回去了,回头再见。”
明熙笑笑关上门。
陈辉林回了宿舍,洗澡的时候右手伸到台上拿毛巾,他闭着眼睛所以没有看到一团黑气从窗口挤进来,爬上洗手台,即将将他的手裹住——
“啊!”陈辉林忽然惨叫一声,跌倒在地。
“啪。”手掌落地的声音有点闷,鲜血喷涌染红了地面。
明熙入定修行,耳朵灵敏地动了动,外头有点嘈杂,还有人在拍他的门。他皱着眉睁开眼睛,潋滟华光收敛于眼底,他起身开门,居然是孔临。
“怎么了?”
孔临讨好地笑着,只是这招牌的表情后面有着难以掩饰的阴沉惶惑。“明先生晚上好啊,打扰了真是不好意思哈哈哈……那个,您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响?或者说,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怎么了?”
“哈、哈哈。”孔临干笑两声,侧身让他看到对面的情形,“就是您对面的陈辉林在洗澡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被人切掉了右手手掌!”
陈辉林惨白着脸被医护人员搬出来,匆匆离开了。
明熙走进他宿舍,看了一下卫生间,他的鼻翼动了动,似乎闻到了什么熟悉的味道。他瞪大眼睛:难不成汴路基地里出现了魔族?!这魔息的味道跟沈忱是多么地相似。
他之所以没有怀疑到沈忱身上,实在是因为沈忱不是心狠手辣的人,再说陈辉林跟沈忱完全没有交集,唯一的解释就是汴路基地里出现了别的魔族。
可惜明熙不知道,魔界之尊的安危攸关魔界存亡,因此有流传下来的秘法在每一次魔尊遇难时自动关闭魔界之门,这才有了幻境里面魔桥的存在。而当时沈灵并没有详细说明,明熙只知道魔桥是沈忱回家的媒介却不知道其中的因果。
沈忱还在人界,魔界之门是紧闭的。既是保护魔族,也是约束生性不羁的魔族不要再群龙无首时出来四处闯祸。
明熙知道事情不简单,于是冒着夜色出门将基地巡视了一遍,可惜忙了大半夜却没有发现。
难不成已经离开了?
孔临询问了陈辉林是否有行为怪异的仇人,陈辉林虽然平时左右逢源被人看做墙头草,看得上他的人不多,可是仇人什么的还真的没有。
脑海里的念头一闪而过,明熙摇摇头,写下一张小纸条托孔临送去给沈忱,希望他能够帮忙找一找。
奔波了一夜,耗费了不少灵力,明熙见晨曦初露,这才和衣在小床上躺一躺。
浓郁的香气如潮水般涌来又迅速退去,而明熙已经昏睡过去。一大团黑气从窗口爬进来,立在墙根慢慢流窜成一个高大的人形,黑色淡去,露出沈忱面无表情的脸。
他绷着脸走到床边坐下,复杂的视线在明熙脸上逡巡。
他明明是生气的,可是只有一天没见到他就忍不住跑了过来。
可是他看到了什么?这个人竟然跟别的男人握手?沈忱阴着脸抓起明熙的右手用力地擦拭。
明熙的身体还没有补回原先的水平,手背上的骨头突出,白皙的皮肤下青色的脉络鲜明。沈忱不知轻重的擦拭很快就让他的手红了一大片,骨头突出的地方甚至还磨破了皮有血丝渗出。
沈忱有些心疼,低头将明熙的手舔了一遍,等伤口完全好了,他抓着明熙的手却有些发呆。
三天后,汴路基地的队伍出发青县。
明熙在猎杀丧尸的过程中不断地巩固实力,筑基的实力他挥使得愈发得心应手。青县之行很顺利,在宋舒城的恳切请求下,明熙在自己的能力水平内给予那些重点培育的异能者保护,让他们能够尽情地磨练却能够性命无虞。
这天明熙扯过一个女人将她拖离八阶丧尸,感觉到这些天窥视他的那道视线骤然浓烈。
危机解除的时候,明熙避开前来道谢的人们自己躲到了车里。夜色浓重,明熙换好衣服后就躺在车板上,拉过一床薄被搭在腰间,侧卧着睡着了。
不久,车队里头的声音也渐渐停歇,偶尔只听得到守夜的人低低的私语,或者是梦酣的人磨牙说梦话……
一道黑影进入明熙的车厢,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月色投下一大片厚重的阴影。来人小心地蹲下,伸手拉起明熙身上的被子,刚刚将被子掖到明熙的肩部,却被一只瘦削的手强硬地抓住。
明熙蓦然转身,长发在枕头上铺陈出一大片水墨画。他眯着眼看着来人,颇有些无奈到极点地开口:“你老是跟着我做什么?”
黑暗里传来沈忱闷闷的声音:“我想你了。”沈忱干脆坐下来,反手将明熙抱紧,脑袋搁在明熙的肩窝蹭动。
明熙拖住沈忱就往外头瞬移而去,等到了车队五十米外的荒废民居里,他才放开。
“那天我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地去想?”
沈忱老实点头:“想了。我不想做你的亲人,我想做你的男人。等我回魔界,你就做我的王后好不好?我们缔结婚契,生命同享福禄共生,好不好?”
明熙气得嘴唇直哆嗦,气急反笑地问:“你是魔族,我是人类,如果可能的话将来还能飞升成仙,仙魔不两立,你说,要我做王后?”
“没关系的,紫丹说魔界有一秘术,可以将飞升成仙的修士的后天仙骨抽掉,植入任一魔族的一小截骨头,就能在那个修士身上孕育魔骨,成为魔族。我的力量以后是最强大的,你植入我的骨头,将会是魔界实力第二,这样好不好?”
沈忱的眼睛亮晶晶的,可以看出他对这个所谓的处理方法很是推崇,嘴角弯起的弧度更是昭示着他愉悦的心情。他就这样充满期待地看着明熙,似乎只要明熙点头,他就能拥有整个世界。
明熙却觉得一股来自地狱的九幽寒气从脚底寸寸侵入他的身体,将他的舌头都冻结了,他无法开口说话。甚至他的魂魄也因为沈忱的这番话而震出了体外,回归身体后他仍是觉得思维还在九天荒芜之地,无法思考。
听听,他到底听到了什么?
他计划的未来,还遥不可及的未来在这一刻都完全没有了意义。有什么用呢?汲汲营营数百上千年,最后抽掉仙骨化身为魔,无尽的心血就此化为乌有,他甚至还要感谢沈忱给予了他魔界第二的尊位?
真是可笑!
“怎么了?”沈忱见明熙的脸色不断地转换,郁色一层层地在眼底沉淀腐烂化脓,盯着他的视线让他心慌。
明熙静静地问:“你是认真的?”
沈忱点头:“熙,你不愿意吗?你是不是怕那里没有认识的人会寂寞?没关系的,我可以帮你找到你父母的转世,将他们也带到魔界,再帮他们恢复那一世为你父母时的记忆,对了还有你爷爷,你想不想见到他们?”
明熙死死地瞪着沈忱,一团郁气悲愤卡在胸口,他觉得喉咙有点痒,捂着胸口咳了几下,一口黑血吐出来,他却觉得浑身的精气都随之泄掉了。
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何为绝望。
“熙!”沈忱大惊失色,慌忙抱住明熙。
明明还是以前的微凉触感,明熙却觉得沈忱碰他的手像毒蛇一样,滑腻恶心。他猛地甩开沈忱,伸手狠狠地擦拭掉嘴角的血迹,他盯着沈忱的眼神时前所未有的沉寂:“沈忱,你是认真的?”
“熙,你过来,我看看你是不是伤还没有好?”沈忱朝前走了两步,明熙就退回两步。他这才发觉不对劲。
“你,是在生气?为什么!”为什么?明明他为了他们的以后殚思竭虑才想出这些办法,他自认都是为了明熙着想。要知道魔族已经数千年没有踏足人界,在人界几乎可以说是根基全无,要在人界找到三个转世的灵魂是多么困难。可是他都为了明熙而下了决心了,为什么明熙还不能给他一个好脸色?
“对呀,我在生气。”明熙轻声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对我有这样的念头,但是我说过,我不喜欢男人。可是你认真听过吗?你说的这些好办法,是真的为了我?还只是你自己的私心?不要摇头沈忱,你扪心自问,你有没有尊重过我?”
“不是……”
“不是?好,如果你说的我都拒绝,你同意吗?”
“不行!”沈忱斩钉截铁地否定,“我们是注定要在一起的,你忘了吗?”他伸手想抚摸明熙眉心的契约印记,那抹紫红还跟往常一样靡丽。
“我没有忘记,我们是主仆。”明熙指了指自己的眉心,他自嘲地笑了,“不,也许我早就得意忘形了,忘记了我们还是主仆。”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明熙转身,“你回去吧。”走了两步他的脚步顿了顿。
“我父母和爷爷……”字似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你千万别动他们,这是我的底线。”
沈忱茫然地站在那里。到底是哪里做错了?这个结果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回到车里,明熙搂着被子发愣,寒意却还是一阵阵地戳着心窝,每一次呼吸都是一阵心悸。
他又想起了几年前,那个时候的华雍跟现在的沈忱是何其相似。
华雍在他的酒里下药,过后却梗着脖子说是为了自己。他喜欢自己,所以要占有,却不问一下当事人的意见,也不管别人是否同意。
以喜欢的名义行伤人之事。
这两人还真的给了他好深的一刀。
华雍他还能摆脱,即使现在遇上了他也不会处于下风。但是沈忱呢?他们之间的羁绊那么深。沈忱要捏死他是分分钟的事情,就是沈忱不动手,这个主仆契约也能瞬间将他的灵魂秒成渣。
想来想去没有头绪,刚刚才喷出一口心头血的他意识开始模糊。他默念着口诀运转灵力,歪头抵在车壁,睡着了。
本来明熙想着,有了昨晚的对话,沈忱应该会消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