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菲玥忙去给他倒水,他一连喝了两杯,才又安静下来,侧身滚到床里面,沉沉睡去。
他这样倒是为她腾了位置出来,方菲玥又柜子里抱了一床被子出来,小心躺在了他身边。
方菲玥本以为换了个环境,又换了张床,她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的,没想到头刚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睡到半夜的时候,方菲玥隐隐听到净房传来哗哗的水声,她还以为是静菡在准备为她洗漱了,以为又到了向老太太请安的时候,只是实在太困,眼睛无论如何也睁不开,只想再睡一会儿。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静菡”竟慢慢向床铺走来,伸手要掀她的被子。
“静菡,我要再睡一会儿。”方菲玥下意识地嘟囔一声,耳边却传来一阵轻笑,一只温热的大手伸进了她的寝衣里。
方菲玥立刻惊醒,睁开眼就看到徐景飒俊郎的眉眼在她面前渐渐放大,她还来不及反应,樱唇便被他牢牢含住了。
屋内红烛高燃,衣裳无声落在厚厚的红地毯上,红帷帐内,一室旖旎春意。
第二日醒来时,身边已空无一人,浑身亦是散架了一般。方菲玥挣扎着坐起身,却听到静菡隔着门问道:“少夫人,可是要奴婢进来伺候。”
方菲玥用被子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才扬声道:“进来吧。”
静菡便领着一队丫鬟鱼贯而入,倒好了洗澡水,才到床前请示道:“洗澡水已是备好了。”
“你和疏雨留下,其他人都下去吧。”
待屋里只剩下疏雨静菡二人,方菲玥才红着脸从床上下来,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便暴露在两人的视线里。
疏雨静菡虽未嫁人,却也早通人事,看到方菲玥这幅模样不禁红了脸色。
好不容易伺候着方菲玥洗了澡,又为她更衣,才扶着她在梳妆台旁坐下,就见徐景飒神满头大汗地拿了一把剑进来。
方菲玥看见他不免想起昨晚之事,立刻羞红了脸。
徐景飒倒是没有察觉她的害羞,只放了剑,一面由秋霜伺候着换衣裳,一面笑道:“你也快些收拾收拾,要去宫里谢恩了。”
“还要去宫里?”方菲玥惊讶道。
徐景飒笑道:“你我是圣上赐婚,昨个儿大婚皇后又赐了不少东西,自是要进宫谢恩的。”
他绕过秋霜递来的白玉佩伸手结果冬雪手里翡翠玉佩,笑着打趣她,“你一向也不笨的,怎地过了一夜就变笨了?”
方菲玥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当着下人的面儿也不好与他争执,只催着静菡疏雨按着世子夫人的身份为她梳妆打扮。
徐景飒换好了衣裳便静静坐在一旁看着方菲玥梳妆,他眼睛眨也不眨,直看得方菲玥面红耳赤,才一阵大笑,去了外头等她。
等方菲玥打扮停当,两人在一起乘了马车进宫谢恩。
皇上自然是忙于国事没有时间见两人的,太后又是礼佛不喜见人,两人便只在御书房和太后宫门口磕头谢恩,领了赏赐,倒是皇后和颜悦色地见了两人,赏赐了不少东西,还留小两口吃了顿早膳。
小两口却是格外拘谨,只略略吃了几口,又陪皇后说了些话,才从宫里告辞了。
坐马车上的时候,方菲玥才终是松了一口气,揉着酸疼的脖子,疲惫道:“终是要回去了,这样庄重妆容和衣裳真是要累死了。”
徐景飒拿开她的手,动作轻柔地帮她按着脖子,心疼道:“是我忘了,昨晚就不该如此累着你……”
方菲玥立刻羞红了脸,不好意思道,“说这些作甚……”
徐景飒最喜看她害羞的模样,当下笑着搂了她在怀里,在她耳边轻声道:“娘子,昨晚委屈你了……”
第一二四回 新妇不好当
方菲玥心知必是靳非告知了他昨晚魏婆子母女之事,他才会如此说。事关他的|乳|母,方菲玥自不好说什么,便笑着摇摇头,“不妨事。”
徐景飒叹息一声,下巴搁在她的肩上,缓缓道:“|乳|娘平日极为疼爱我,对亲生儿子倒是怠慢了几分,以致他那儿子|乳|汁不够,从小便体弱多病,到了八岁时竟是因病而亡了。”
“所以你才会如此宠着魏妈妈和她女儿,以作补偿?”方菲玥问道。
徐景飒点点头,“即便是如此,我心里的愧疚却终究是难消的。”
见惯了他嚣张跋扈的模样,不想他内心竟也是如此柔软的,方菲玥轻轻握住他的手,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
一路沉默着回到了青阳侯府,下了车两人便回了洛惜院换衣裳,再去平阳侯夫人的瑶兰院拜见徐家众人了。
跟着徐景飒到瑶兰院大门口的时候,方菲玥忍不住深吸了口气。
徐景飒低头拉住她的手,柔声安慰道:“莫要担心,父亲虽然严肃了些,人却是极好脾气的,母亲和大嫂更是极好相处的。”
方菲玥笑着点点头,这才跟在他身后进了屋。
她飞快地扫视了屋里一眼,又恭顺地低下头,平阳侯和夫人俨然坐在主位上,平阳侯夫人下首则坐着一位穿着莲青色双绣缎裳,打扮颇为素净的妇人,想来就是徐景飒的寡嫂尤氏了。
小丫鬟将垫子放好,徐景飒和方菲玥便齐齐跪了下去,“拜见父亲母亲。”
喝了媳妇茶,平阳侯欣慰地点点头,赏了一只质地上乘的白玉如意,平阳侯夫人则笑着赏了一对尊紫檀水晶玉镯。
方菲玥笑着道了谢,又奉上了在家时为二老做的鞋子,“玥儿针线粗露,让父亲母亲见笑了。”
平阳侯夫人细细拿了鞋子看着,笑道:“媳妇谦虚,瞧着做工倒是花了心思的。”
尤氏也在一旁笑道:“早听闻安宁县主针线极好,如今看到倒是比传闻更好呢。”
方菲玥忙对着尤氏行了一礼,“嫂嫂喊我玥儿就是,都是一家人,若是只喊县主,岂非太过见外了。”
尤氏忙起身还礼,“弟妹是皇后亲封的县主,到底是礼不能废。”
平阳侯夫人皱起眉,淡淡道:“都是一家人,即便你弟妹身份比你高些,到底是在家里,也不用如此据礼。”
尤氏面色一白,忙低头恭敬应了一声,“是。”
瞧这意思,平阳侯夫人竟是和这个大儿媳妇不和?方菲玥心中疑惑,又见气氛尴尬,忙将送与尤氏的见面礼拿了出来,刘氏却是勉强笑着回了见面礼。
好不容易从瑶兰院出来,徐景飒随平阳侯去了书房,方菲玥则扶着疏雨静菡的手慢慢往回走。
昨夜鱼水之欢,今日又是一大早就起来,又是进宫谢恩,又是行礼敬茶,方菲玥此刻更是觉得浑身酸痛,没了一点儿力气,心中不禁暗暗感慨,这新媳妇真真不是好当的。
回到洛惜院,方菲玥便打发了下人出去,歪在床上补觉,这一觉就睡到了申时。
“世子爷中途可是回来过?”方菲玥伸手接过静菡递来的白面巾,问道。
“世子爷中午的时候回来过一趟。”静菡笑道:“见少夫人睡得熟,便叮嘱奴婢们不许扰了少夫人歇息,还说这洛惜院的事儿以后就由少夫人主管了,若是醒来饿了便让奴才们在小厨房做些吃的,莫委屈了自个儿。”
方菲玥淡淡点头,沉吟道:“你去将洛惜院的人都叫到前厅来,我有话吩咐。”
“诶。”静菡应了一声,忙转身去了。
等到洛惜院人全部在前厅聚齐的时候,方菲玥却早已收拾停当,却故意迟了一刻钟才扶着疏雨的手目不斜视地到了前厅。
她梳着妇人常梳的圆髻,头上斜插了一支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垂下细细的流苏,走起路来发出细碎的声响,在这格外寂静的前厅里显得极为响亮。
“奴才们给少夫人请安。”,静菡疏雨刚扶着她坐下,一屋子奴才便朝着她齐齐跪了下去。站在最前面的魏婆子却只是行了蹲礼,在一群人前头尤为突兀。
方菲玥也不在意,忙笑着吩咐静菡,“还不快去将魏妈妈扶起来,这是世子爷的|乳|娘,自是与别个不同。”
魏婆子面色得意,笑着道了谢,便傲然立在一旁。
方菲玥这才吩咐众人起身,又让疏雨拿了荷包一个一个打赏下去,才漫不经心地摸着手腕上一只羊脂白玉镯,缓缓道:“你们都是伺候世子爷的人,想来必都是懂规矩的。如今世子爷将洛惜院交由我打理,我也无甚要求,只看中忠心二字,你们以后若是尽心我也自会厚待你们,若是有那不安分的……”
说到这方菲玥顿了顿,冷冷扫视了一眼才道:“我也必回了世子爷,不会轻饶了他去!”
站在底下的人却是神色一凛,恭恭敬敬应了一声:“奴才们定忠心侍奉。”
方菲玥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余光却瞥道魏婆子皱紧了眉头,当下淡淡一笑,极为客气道:“魏妈妈是世子爷身边的老人了,又是一直打理着洛惜院的种种,如今世子交由我打理,我初来乍到的,许多事少不了要您多多提点。”
当着诸多下人的面儿,方菲玥又如此给她体面,魏婆子虽然交了权,却笑得满面红光,“少夫人说得哪里话,这是老奴应当做的。”
方菲玥便笑得更为客气,“只是洛惜院事多,只怕妈妈也分身无术。”她说着一指静菡、疏雨、沁紫和纤紫,“我身边这四个丫头一向粗笨,妈妈便先将侯府的规矩教教她们,有她们在,将来也好为妈妈分担一些。”
魏婆子是徐景飒身边儿的老人,虽然对他有哺|乳|之恩,却是仗着这些功劳在洛惜院作威作福,甚至在她的新婚之夜便闹事挑衅,她觉不相信秋霜会说出那番话只是一时心直口快,若没有魏婆子在后面指点,秋霜何以会如此大胆?
一面是新婚妻子,一面是有恩的|乳|母,徐景飒虽不好多说什么,她却是要妨着这位魏妈妈了。
魏婆子听到这话猛地变了脸色,但当着洛惜院众人的面儿,她有不敢直言反驳,只能银牙暗咬,沉声应了一句:“是,老奴定会好好教导静菡姑娘和疏雨姑娘。”
她说着狠狠看了静菡疏雨一眼,两人却是笑着行礼,“有劳妈妈了。”
方菲玥又听几个管事婆子说了洛惜院的各项事务,只在库房换了自己的人,才吩咐众人散了。
众人一出去,静菡脸上的担忧立刻浮现出来,“瞧魏妈妈的样子倒像是极为不甘心交权的意思。”
方菲玥喝了一口茶,淡淡道:“她再不甘心又能如何?世子爷惯着她,倒是养大了她的野心,我若再不防着她,恐怕将来这侯府便不会有我们的容身之处了。”
疏雨道:“少夫人说得极是,只有管好了这洛惜院,我们才能在这侯府站稳脚跟。”
方菲玥笑着点点头,“不愧是老太太身边悉心调教过得,果然是一点就通。”
疏雨忙低下头,谦虚道:“少夫人谬赞了。”
方菲玥浅浅一笑,又嘱咐四人,“这屋里的事儿你们都留着心,我近身的事儿仍有你们几个做,世子爷身边还是让秋霜和冬雪,只是你们定要留心着秋霜,也要尽力将冬雪拉拢过来。”
四人郑重点头,“奴婢遵命。”
正说着话,却见徐景飒笑着进来,“可算是睡醒了?”
方菲玥立刻红了脸,只留了静菡在跟前伺候,没好气瞪了她一眼,也不说话。
静菡倒了茶送至徐景飒面前,他接过却是放下了,又拿过方菲玥身边的茶盏,将茶水一饮而尽,才笑道:“这茶水太烫,还是娘子的茶好,温温热热,正好解渴。”
方菲玥脸色更红,轻“呸”了他一声,“越发胡闹了。”
徐景飒挥退静菡,起身上前,一把将她拽进怀里,“睡了这么久,身子可是好些了?”
他突然用力拉她,方菲玥没有防备,直直跌进他怀里,双手更是下意识地抱紧了她的腰,待反应过来不禁又羞又急,拍着他的胸口道:“这青天白日的,你快放开我,若是让人看见了可怎么好。”
她手上力道极轻,徐景飒恍若未觉,双手更是环紧了她,嘻笑道:“即便看见又如何?我搂自家娘子与他们有何干系。”
方菲玥见劝说不动他,只叹息一声,安安静静里带在他怀里,见她终于老实下来,徐景飒却淡淡笑了,在她耳边低叹道:“还好是我娶了你……”
方菲玥不解,正要问其意,徐景飒却已笑着开口,“否则谁还能制住你。”
方菲玥没好气地在他腰上拧了一下,惹得徐景飒大呼小叫,“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两人闹了一会儿,这才说了正事,方菲玥将下午见了洛惜院下人的事儿和对洛惜院人事的调配一一说了,待说到让疏雨四人跟着魏妈妈学侯府规矩,熟悉洛惜院各项事务的时候,徐景飒只是皱了皱眉头,最后也不曾多说什么,只是道:“既是将洛惜院交由了你打理,你看着安排就是,也不用凡事都回过我。”
第一一五回 回门
他虽是说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方菲玥却知他心里必是极为担忧魏婆子的,便笑道:“魏妈妈这么大年纪了,若是再管事也不免操劳,不如就此歇下来,好好养着。”
徐景飒握紧她的手,眼底有着洞察一切的清明,“这些事我不好插手,你想做什么去做就是,不用顾虑我,这家事是交由你的,我信你必定不会偏颇,将这些事料理的极好。”
她这话说得极为窝心,方菲玥窝在他怀里低眉浅笑,“你如此信我,我也必定让你为难的。”
她虽是笑着的,眸地却是染上一片隐形,嘴角的笑意看着就多了几分苦涩的意味。
方菲玥安排过洛惜院诸事之后,本以为依着魏婆子傲然的性子必定要来闹一闹,即便是不闹也必不会好好教导疏雨几个,不曾想魏婆子竟是安安静静地不喜不怒,这两日还认真尽心地教导四人洛惜院各项事务,竟连小小的刁难都未曾有过。
疏雨为此很是担忧,“魏妈妈如此一反常态,不知又打的什么主意。”
静菡冷笑道:“管她打的什么主意,即便是世子爷的|乳|娘,左右不过同我们一样是个奴才罢了,世子爷如此宠爱少夫人,定也不会让她奴大欺主的。”
此时方菲玥正坐在西暖阁的大炕上看着明日回门的礼单,听得两人如此说不由笑道:“她打什么主意我们眼下自不必费心,该知道的自会知道,该来的也总会来。”
“瞧姑娘的意思倒像是猜出了几分……”疏雨小心问道。
方菲瑜在心底冷哼一声,魏婆子还能打什么主意,不过是她那个女儿罢了!面上却是淡淡一笑,低头认真看向手里的红色礼单,缓缓道:“母亲给的礼单倒是丰厚……”
静菡笑着接话,“听说这回门的礼单,大少夫人拟了许久,好不容易拟好了,夫人却是不满意,又着意添了许多呢。”
见她不愿多说,疏雨自不敢多问,忙跟着附和道:“这也是夫人看中少夫人之故。”
看中她是其一,只怕也是想借此让机会让尤氏心里不痛快罢了。
想到这方菲玥不禁暗暗叹息,不曾想刚进侯府就卷进了婆子斗争里,只怕她日后的日子更加难敖啊。
次日一早,方菲玥与徐景飒向平阳侯夫妇请过安,便乘车去了方府。
这一出门便见了三辆车子,前头的马车是供徐景飒夫妇坐的,中间则是坐着随行的丫鬟婆子,最后的牛车则拉了满满一车东西。
到了方府,两人先去前院向方老爷请安。
方老爷和方凌澈一早便在书房等着这小两口了,方老爷受过礼,又问了方菲玥几句话,便留了徐景飒,让婆子领着方菲玥去了后院见老太太。
二夫人说过方菲瑜夫妇进了府,便早早地在二门处等着了,此刻见她终是到来,自是欢喜不尽,“可算是来了,老太太一早上就在念叨呢,说三姑娘怎地还没到呢。”
方菲玥亲热地挽了二夫人的手,笑吟吟道:“婆婆预备了不少回门礼,光装东西就用了好半天呢,倒是劳祖母和二娘一直等着了。”
她这话说得极为巧妙,只一句话便告诉了二夫人她在平阳侯府过得极好,也是因为平阳侯夫人看重这个儿媳妇,才会准备了这许多回门礼。
知她过得好二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笑道:“快进去吧,老太太都要望眼欲穿了……”她说完便忙携了方菲瑜一路去了绵福院。
“三姑娘安好。”见她过来守在门口的几个小丫鬟忙不迭地行礼问安,有机灵的小丫鬟早已打了帘子进去禀告:“老太太,三姑娘来了。”
方菲玥笑着跟在二夫人身后进了屋,对着老太太行了大礼,想起老太太往日对自己疼爱有加,日后只怕不能常见,声音竟有些哽咽:“玥儿叩见祖母。”
老太太忙命疏影扶了她起来,见她竟然湿了眼眶,心里一阵发急,“好好的,哭什么?可是在平阳侯府受了委屈?”
薛琪在一旁更是着急,“三妹,你倒是说呀?”
方菲梦亦是皱紧了眉头,“三妹莫怕,若是那平阳侯府给你委屈你说出来就是,自有祖母和父亲为你撑腰呢。”
众人一番温言软语,方菲玥却是泪掉的更凶了,抽噎道:“公公婆婆都待我极好,也不曾受过什么委屈……玥儿……玥儿是想祖母了。”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老太太亦是眼眶湿润,“好孩子,祖母平日倒是没有白疼你。”
二夫人在一旁笑道:“三姑娘是老太太一手调教,跟老太太感情最是深厚,如今出阁,又是几日不见,心中难免记挂老太太。”
薛琪故做吃味道:“可见三妹心心念念着老太太了,竟是只想老太太也不想想我们了。”
方菲梦则笑着打趣她:“三妹平常看着倒是极为稳重的,怎地出了阁倒是有了几分小孩子心性?可见是妹夫极为宠爱三妹的缘故。”
二夫人笑着接口,“可不是,方才还听说平阳侯夫人准备了满满一车回门礼,可见是看中三姑娘这个媳妇了。”
方菲玥被众人说脸红,不好意思地俯在老太太怀里。
老太太则笑道:“我方府的姑娘自是极好的。”
只是老太太到底不放心方菲玥,又叫了疏雨静菡进来问话,待听闻方菲玥颇受平阳侯夫人喜欢,连回门礼都是平阳侯夫人亲自看过挑选的时候才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
快到中午的时候,方礼臣眉开眼笑地才领着徐景飒和方凌澈进了后院。
与众人见过礼,徐景飒目光不由自主地看方菲玥,见她微红的眼眶,心里不自觉一紧,她怎地哭了?只是眼下也不便开口相问,待到用膳时,小两口坐在一块儿,徐景飒才悄悄问她,“你哭什么?”
方菲玥摇摇头,不好意思道:“几日不见祖母,一时情不自禁罢了,你莫要担心。”
徐景飒偷偷握住他的手,低声道:“日后若是你想回来看祖母,跟我说一声,我送你回来就是,可莫要再哭了。”
方菲玥红着脸点点头,“好。”
从方府回到青阳侯府时已是黄昏时分,两人回洛惜院换了衣裳,才去平阳侯夫人出请安。
平阳侯夫人给两人赐了座,才笑着看向方菲玥,“亲家老太太身子可好?”
方菲玥忙道:“祖母身子倒是好的,回来之时还让我代向母亲问好。”
平阳侯夫人笑着点点头,又问了一些琐事才缓缓道:“既是如今你已过门,往后这个家便交由你来管吧。”
让她管家?方菲玥吃了一惊,还未及答话徐景飒便已皱着眉头开口:“大嫂管家管得好好的,母亲何故让玥儿来管家?”
平阳侯夫人深深叹了一口气,“正是因为你那大嫂不会管家,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她倒还会管着,但若论道各家送礼参宴上,她行事作风便不免有些小家子气,这些年若不是我事事盯着,只怕她每每都要失了侯府颜面。”
徐景飒叹道:“只是,若是突然让玥儿管家,只怕大嫂心里不痛快,何况玥儿初来乍到,如何管好这个家?”
“何必管她心里痛不痛快!”平阳侯夫人冷哼道:“若不是看在你死去大哥和他一双儿女的份上,单凭她这些年闹的那些事儿,我就能早早打发人送她回了娘家。”
平阳侯夫人此话一出,徐景飒却是一言不发起来。
方菲玥默不作声地坐在徐景飒身后,骤然想起出阁前则是听老太太说过尤氏虽然胆怯小气,但为了世子之位竟是不知和平阳侯夫人闹了多少回,只是瞧如今平阳侯夫人咬牙切齿的模样,只怕尤氏犯了其他事惹恼了平阳侯夫人吧。
这屋里突然安静下来,半晌,却听到平阳侯夫人缓缓叹了一口气,“若非我有急事要出一趟远门,也不会让你媳妇突然接手管家之事。”
“母亲何故要出门?”徐景飒惊讶道。
“你可还记得你那大姨母?”平阳侯夫人叹息道:“前些年她病重,因着琪儿在她家住了好些日子,她才稍微好转了些,不曾想三个月前又是病情加重,连你的婚礼竟然让你大表哥大表嫂来的,我想着此次便同你那表哥表嫂一同回去,去探望你那姨母。”
徐景飒沉吟道:“母亲此次可是要多久?”
“少则三月,多则半年。”平阳侯夫人喝了一口茶,低低叹息道:“听你那表哥的意思,你那姨母竟是时日不多之意,我许久不曾见你那姨母了,便想着去陪陪她也好,所以才想着让你媳妇来管家。”
“这……”徐景飒迟疑这不知如何开口,方菲玥已是低声道:“谢母亲厚爱,只是玥儿怕她管不好,倒平白惹了母亲生气。”
不是她不愿管家,实在是她刚过门三天,若是骤然接了这管家的担子,大嫂心里不痛快不说,底下的人也难免不服。
平阳侯夫人却是淡淡一笑,“无妨,左右距离我出门还有几日,你聪慧过人,必是一点就会的。”
方菲玥还要再说,徐景飒却是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笑着对平阳侯夫人道:“既是母亲相信她,便交由玥儿打理吧,若是管得不好,母亲也不能怪罪。”
她怎么突然又答应了?方菲玥不解地看向徐景飒,他只是嘻笑着看向平阳侯夫人,眼底深邃如茫茫夜空,读不出任何心思。
第一二六回 掌权管家
从平阳侯夫人处出来,方菲玥不解地问徐景飒:“怎地突然又应下管家之事?若是大嫂因此心中不舒服,岂非要记恨于我?……”
徐景飒眼里眼里闪过一丝冷意,最后却是无奈叹了口气,“既是母亲要出门,你便先接了这管家之责,至少于我们没有坏处。”
他说完便拉了她的手,走向洛惜院的方向,方菲玥看着他骤然冷凝的眸子,心底莫名浮现一丝不安,这管家之权突然移交,只怕没有那么简单吧。
第二日一早,想平阳侯夫人请安时,平阳侯夫人就说了要出远门和管家之权交由二儿媳妇方菲玥的事儿。
听闻管家之权被夺,尤氏仍是一幅波澜不惊的模样,只是略微担忧道:“弟妹初来乍到,母亲这样急着把管家之事交由她,若是出了什么茬子可怎么好?”
平阳侯夫人淡淡一笑,说话却毫不给尤氏留情面,“即便是她初来乍到,到底是方府养出来的千金小姐,又是去过千金宴,还被皇后亲封了县主,行事做派却是落落大方,可比那些从小娇生惯养什么都不会的人好多了。”
平阳侯夫人此话一出尤氏脸都白了,眼圈都红了,胸口起起伏伏,可见是被气的不轻。
方菲玥在一旁看得暗暗叹息,这尤氏看着一幅柔弱的模样,又是早早就守寡了的,却是如此不得婆婆欢心,只怕日子难熬呢,心中不禁对这个守寡的大嫂多了几分同情。
平阳侯夫人则再也不看她一眼,极为和颜悦色地对方菲玥道:“打今儿起管家的权利可是交给你了,你若是有不懂的就来问我。”
她说着又指了指身边一个穿着藏蓝色比肩打扮体面的婆子,“这原是我身边儿的冯妈妈,等过些儿日子我出门的时候就留了她给你使唤。”
方菲玥初入平阳侯府,又突然接了这管家之权,真真是两眼抹黑,她正愁着不知如何管好这个家,可巧平阳侯夫人就给她留了冯妈妈,当下也不推辞,只是极为客气地向冯妈妈行了一礼,“妈妈安好,日后玥儿管家若有不妥当的,但求妈妈指点。”
冯妈妈暗暗赞叹,不愧是皇后娘娘亲封的县主,当真是识得礼数,说起话来也好听,不怪夫人如此疼她。这样想着,冯妈妈却是慌忙行了大礼,“二少夫人客气了,只要您不嫌弃老奴蠢笨,老奴定会好好辅佐二少夫人。”
方菲玥侧身受了半礼,又亲自扶起冯妈妈,“有劳妈妈了。”
“母亲当真是疼爱弟妹,竟是将冯妈妈留下了。”尤氏面色早已恢复如常,在一旁淡淡笑道。
平阳侯笑着看向方菲玥,柔声道:“懂事的孩子,自是招人疼的。”
尤氏扬起嘴角,正要说话,余光却瞥见一双儿女牵着手进来。两个精致的小人儿一进来就扑进尤氏怀里,软软地喊着,“母亲……母亲……”
尤氏听得心都要融化了,瞥见平阳侯越发难看的脸色,忙笑拍拍两个小脑袋瓜,道:“还不快去给你们祖母请安。”
两个小人儿忙跑到平阳侯夫人跟前规规矩矩地行了礼,“祖母安好。”
平阳侯夫人笑着搂了两个孩子在怀里,柔声道:“这些日子去外祖家过得可好?”
“可好玩了。”五岁的徐夕瑛仰着小脑袋,一笑漏出两颗小小的小虎牙,“外祖母还带我和哥哥去了庄子里玩呢,就是瑛儿很是想祖母呢。。”
七岁的徐彦霖却在一旁故作沉稳,淡淡一笑,“霖儿也想念祖母呢。”
平阳侯夫人最后的一丝怒气也在两个小孩子的温言软语里消除,笑得合不拢嘴,拉着两个孩子问了不少话,最后才想起指着方菲玥道:“这是你们的小婶子,快去见见吧。”
徐夕瑛眨着好奇的大眼睛,笑着行礼:“见过二婶。”
徐彦霖眼底则有着深深的敌意,不情不愿地行了礼,“见过二婶。”
方菲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两个小人,她嫁入侯府那几日尤氏忙不过来,便将两个孩子送去了娘家,这才接了回来。此刻见两个孩子乖巧可爱,不由生了一丝怜爱,倒没注意徐彦霖眼底的敌意,忙让疏雨拿了见面礼来。
又陪着平阳侯夫人说了一会子话,方菲玥便随着冯妈妈去了管家理事所处的翠薇堂。一干管事婆子早已在厅内侯着了,见她来忙不迭地行礼问安,“见过二少夫人。”
方菲玥俨然在主位上坐下,淡淡点头,魏妈妈却是正色上前,郑重道:“夫人已是下令,往后侯府后宅便有二少夫人来管,你们往后行事更要仔细着,若是胆敢欺上瞒下,插科打诨可要仔细着。”
冯妈妈是平阳侯身边的红人,此话一出众人均是神色一凛,齐声应是。
冯妈妈这才看了方菲玥一眼,方菲玥会意,淡笑道:“我是初来乍到,对府中行事安排还不熟悉,往后还要有劳各位管事了。”
众人均是连道不敢。
方菲玥又笑着跟众人客气了几句,才开始料理今日之事,却不过是一些厨房采买和各院夏日用冰开销的分配的琐事,这些事都是有旧例可寻的,何况她也曾跟着二夫人学过管家的,处理自是得心应手。
冯妈妈见她处事从容大方,不疾不徐,不由暗暗点头,不怪二爷一心求娶这位,夫人也对她另眼相看,瞧这处事做派真真是比大少夫人有当家主母的风范。
回到■冯妈妈在平阳侯夫人面前对方菲玥赞不绝口,“二少夫人处事利落,当真是有主母风范。”
平阳侯夫人亦笑着点头,“她幼时我便觉得这丫头聪慧不凡,如今瞧来倒是极好的。这下我可以安心出门了。”
冯妈妈却是突然皱眉,担忧道:“虽然大少夫人这些日子极为安静,可是老奴总觉得不安,怕大少夫人若是真发难,二少夫人毕竟是新妇,只怕应付不来。”
“怕什么……”平阳侯夫人数着手里的珊瑚佛珠,缓缓笑道:“她能在方府安稳待了这些年,也必然能安稳在这侯府,何况我不是还留了你下来?”
她说着冷冷瞥了一眼冯妈妈,“你难道还不能守好他们小两口?”
冯妈妈背后沁了一层冷汗,忙道:“老奴定不辱命。”
平阳侯夫人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又闭上眼睛静静数起佛珠。冯妈妈见状悄悄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悄悄退了出去。
方菲玥在翠薇堂处理了一晌午琐事,回到洛惜院用午膳的时候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她用了半碗饭才想起徐景飒,忙开口问疏雨,“世子爷怎地没回来用午膳?”
疏雨笑道:“世子爷早打发人回来传话,说是今儿要随皇上去校场巡视,让少夫人不必等他用午膳了。”
方菲玥点点头,用了午膳,又看了一会儿帐薄,才躺在床上歇了午觉。
一觉醒来的时候徐景飒已是回来了,正坐窗下擦着一柄泛着冷光的宝剑,听见动静,一面收起宝剑,一面笑道:“可算是醒了。”
方菲玥不好意思问道:“什么时辰了?”
“已经申时了。”徐景飒笑着走进她,“你还真是能睡。”
“这么久了?”方菲玥惊讶道,慌忙起身,正要喊静菡进来伺候,徐景飒却是一下抱住她,欺身将她压在身下,温柔吻上他,含糊不清道:“既是已经晚了,那就再晚一会儿吧。”
方菲玥红着脸挣扎,“现在……还是白日呢!你不能……”
最终她的声音湮灭在他的唇里,渐渐变成妩媚的呻吟。
当方菲玥终于从床上下来的时候,已是酉时时分,金色的夕阳柔柔洒满了整个院落,像是铺了满地的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