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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吩咐疏雨给两人看了座,才有气无力地叹了一口气,“竟是我看错了这个儿媳妇,才使得孙儿孙女们受了这些苦楚,更是搅得方家鸡犬不宁……”

    老太太说着禁不住泪流满面。

    方菲玥薛琪忙安慰着老太太,劝了好半天才将老太太劝住了,却见老太太一面拭泪一面道:“我也想过了,我亲自和刘氏的娘家写信,此后将刘氏和那孽种一并关在城郊的庄子里,明面上便称刘氏得了重病,抬了三姨娘为二夫人,管家的事儿便暂时交给她,再抬了你娘的牌位……”

    她说着看向方菲玥,叹息道:“原是委屈了你娘,如今便抬了她为平妻,将澈儿记为嫡长子。”

    老太太说了一阵话,又是气喘不止,方菲玥和薛琪,忙一个在胸口顺气,一个喂老太太喝了几口水。

    老太太才歇了歇,又道:“待将这些事都安排好,便与陈家送信,早些将二丫头送过去吧!”

    方菲玥不禁有些同情起方菲瑜来,老太太这是恶心起刘氏,又有了方凌昊之事,顺带看方菲瑜不顺眼起来,只怕她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老太太交代完毕,连挥手的力气都没了,两人见老太太如此疲惫,正要请辞,却见疏影慌慌张张进来,连声道:“老太太……老太太……不好了……不好了……”

    第一一四回 云开月明

    疏影是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一向是沉稳大方的,如此慌张甚是少见,方菲玥请辞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老太太不自觉地皱眉,“何事如此慌张?”

    疏影面色苍白,连礼也忘了行,声音里都含了一丝颤抖,“老太太……二爷……他……”

    “什么二爷?”老太太拉下脸,“不过是一个不知哪里来的野种,怎配称得上我方家子孙。”

    方菲玥暗暗思忖,看来老太太当真是恨极了刘氏和方凌昊,竟连这称呼都斤斤计较起来。不过想来也是,方府养了十几年的嫡子,竟是刘氏同别人私通生下来,老太太心里如何不会膈应?

    “是……”老太太面色不虞,吓得疏影大气也不敢出,忙低下头应了一声。

    老太太这才淡淡问道:“他如何了?竟惹得你如此慌张,连规矩都忘了。”

    疏影忙道:“方才前院派人来传话,说是二爷……不,是昊少爷,他……投井自尽了。”

    “什么?”方菲玥惊呼一声,声音都变了调。二弟一向开朗,即便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又怎会想不开投井自尽?

    薛琪更是惊讶得瞪大了眼睛,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下刘氏是真的一辈子都见不到方凌昊了。

    老太太却是两眼一番,又晕了过去。

    “老太太……”

    一屋子人下得手忙脚乱,薛琪忙上前扶住老太太,疏雨快步上前,一面喊着老太太,一面掐她的人中。

    众人一番惊慌里,老太太终是悠悠醒来,靠在薛琪身上虚弱道:“我要去看看……看看昊儿……”

    “老太太……”薛琪颇是为难,柔声劝道:“您如今身子不好,去了倒是伤心,到底是您的身子重要。”

    方菲玥亦是劝道:“祖母身在病中,外头风大,若是加重了病情可怎么好。”

    老太太却是坚持,“我要去看昊儿……”

    两人见劝不住她,只好吩咐几个大力的婆子,小心抬了软轿,将老太太抬去了方凌昊居住的阅辉堂。

    方菲玥和薛琪走在轿前引路,走到阅晖堂门口就听到屋里传来持续不断的哭声。

    两人小心扶着老太太下了轿,老太太身子虚弱,走起路来很是吃力,借着薛琪方菲玥的力,才一步步进了堂屋。

    “我的昊儿……”老太太进门便难以抑制地放声大哭起来。

    老太太虽是恨极了他,到底相处了十几年,到底也是有了感情。

    堂屋中央只放了一张席子,方凌昊面色苍白地躺在那里,也不知在水里泡了多久,身子微微有些水肿,眼睛很是安详地闭着,嘴角竟是含了笑的。

    见方菲玥动也不动地盯着方凌昊,以为她害怕,忙握住了她的手。

    方菲玥对薛琪摇摇头,悠悠叹了口气。她记得那一年,她初回方府,无端生病,正是眼前这个安静沉睡的少年随了姐妹们一同去看他,那一年他才六岁,笑吟吟地拿了一只青翠鲜活的大蚂蚱偷偷给她。只是,元宵那日他还在同四妹妹为了争花灯面红耳赤,想不到如今两人竟是先后离开,再不能见到了。

    想到这方菲玥眼中早已是蓄了泪,掩面无声哭泣。

    一屋子丫鬟婆子也跟着放声大哭起来,因有老太太在,那哭不出来的,更是掐着大腿,硬逼了几滴泪出来。

    好一会儿,因担心着老太太的身子,薛琪同方菲玥含着泪上前将老太太慢慢劝解住了,又送了老太太回绵福院。

    几日之间,方府先是刘氏刘氏害死了四姑娘,接着又查出了刘氏私通,更发现方凌昊不是方家子孙,方凌昊还因此自尽……一下发生这么多事,老太太终是熬不住,彻底病倒了,竟是一连昏迷了好几日,还是薛琪进宫求了皇后,为老太太进宫求了宫里的太医,这才将老太太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在老太太昏迷期间,方老爷快刀斩乱麻,到底是顾全了方凌昊的名声,命人将他送去成都,葬在了方家祖坟的角落里。而刘氏,方老爷竟是命人送了她去了尼姑庵,怕是一辈子都回不了方府了。

    期间方菲梦也曾来过一次,只是那次方老爷亲自接待,不知说了什么,那次之后方菲梦连饭都没用就有了,却再也没提过刘氏之事。

    至于方菲瑜,自刘氏出事,方凌昊自尽之后,她竟不顾形象地闹去了方老爷书房,当时书房内门客先生云集,她突然闯入,人人依礼掩面避之不及,书房乱作一团。

    方老爷一怒之下便将她幽禁起来,又写了书信给陈府,只等着将她早早嫁出府。

    如此,方府才算是平静下来,只是老太太病着,方府到底没了往常的热闹生机,下人行动间皆是小心翼翼的。

    方菲玥和薛琪日日守在绵福院伺候着老太太,薛琪更是没有一点儿郡主架子,亲自为老太太端茶倒水的,很是用心。

    三姨娘自被提了二夫人之后,便常来绵福院为老太太侍疾,见薛琪如此,都忍不住赞道:“有如此贤惠孝顺的好媳妇儿,实乃方家之福。”

    老太太亦道:“方家幸得此媳!”

    二夫人和老太太如此称赞,薛琪却是不骄不躁,伺候老太太更为用心。

    如此,老太太缠绵了病榻两个多月,终是慢慢好转起来。

    这日一早,正是请安的时候,方凌澈携了薛琪款款而来。

    二夫人笑着打趣道:“瞧着澈哥儿夫妻如此恩爱,只怕老太太不日就能抱上孙子呢。”

    小两口被说得面色大红,薛琪更是羞得连头也抬不起来了。

    老太太到底年纪大了,自大病一场后身子便一直虚弱,此刻却是面色红润,目光柔和地盯着薛琪的肚子,大笑道:“我可是一早就盼着这好消息呢。”

    方菲玥对薛琪眨眨眼,抿着嘴偷笑不止。

    薛琪面色更红,躲在方凌澈身后羞涩不已,方凌澈却是动作轻柔地扶了薛琪坐下,笑容满面道:“正要告诉老太太呢,琪儿已有了一个多月身孕了。”

    老太太面色大喜,“可是真的?”

    方凌澈笑道:“今儿一早用早膳时琪儿便呕吐不止,请了大夫来看才知是有喜了……”

    薛琪红着脸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只是恶心想吐,偏夫君一味要请了大夫瞧,正是小心得什么似得。”

    “自是要小心的。”二夫人笑道:“这头三个月可是最要紧的呢。”

    说着二夫人笑着起身,“恭喜老太太不日就要抱得金孙了。”

    方菲玥也忙起身贺喜,“恭喜祖母,恭喜大哥嫂嫂。”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家中大喜,人人有赏。”

    因着薛琪怀孕,沉寂了多日的方府这才有了欢声笑语。

    晚上老太太摆了一桌,一家人团圆而庆,算是为薛琪庆祝。席间,方礼臣一直眉头深锁,只在听说了薛琪有孕之后,才有了笑意。

    用过膳,一家人坐在堂屋吃茶,老太太才问起方礼臣,“为何烦恼?”

    方礼臣叹道:“圣上让平阳侯在冬季镇守西北,今年才不曾大起战火,如今天气渐暖,圣上便下旨召回平阳侯父子,那平阳侯撤出西北边陲几日,西北蛮夷便又挥刀而来,如今已是破了西北第一重防线,圣上正传令平阳侯父子折回西北,只怕又起烽火啊。”

    方菲玥眼皮不觉一跳,令平阳侯父子折回西北,徐景飒终究是要参与这一场大战么?

    “如今残冬已过,蛮夷怎会又来侵犯?”老太太皱眉道。

    “听说是西北气象异常,半月前下了一场大雪,如今难熬,自是想着来讨些好处。”方礼臣叹道。

    方礼臣又絮絮同老太太说了些朝事,方菲玥却是无心在听,只突然想起那一日的梦,他一身是血的模样仍是触目惊心,心便无端提了起来。

    出了绵福院,薛琪笑着跟上方菲玥,“玥妹妹怎地一幅忧心忡忡的模样?为了何事?”

    方菲玥忙敛了心思,强笑道:“我哪里会有什么事儿。”

    她说着小心扶住薛琪,“嫂嫂才是要小心身子才是。”

    薛琪面色微红,却是叹了口气,“西北又起烽火,我倒是担心起姨夫和表哥来。”

    方菲玥眉头深皱,也跟着深深叹了口气。

    薛琪偷偷观察着她的神色,眼底笑意一闪而过,却是自言自语道:“不过,表哥一向极有主意,想来也不会有事的。”

    薛琪这话像是自我安慰,其实是说给方菲玥听的,只是方菲玥却不曾察觉,只因着她这句话偷偷松了口气。

    如此过了几日,西北边陲到底是烽火大起,方老爷回家的时间也是越来越晚,有时更是才回府便被召进了宫里。

    外面是男人的天下,后宅是女人的天下,纵然外头刀光剑影,也影响不了老太太脸上的笑意。

    自传出薛琪有了身孕,老太太便每日亲自盯着人做了补品,再让人送去了郡主府,更是让方菲玥时不时去郡主府陪薛琪聊天。

    在众人忙着照料薛琪的时候,方菲瑜的婚期终是定了下来,定在了六月初八。虽是还有二个多月,二夫人却开始忙着张罗起来。

    这日午后,方菲玥歇了午觉起来,就见二夫人身边的绘朱拿了一篮子新鲜的李子过来请安,“姑娘,庄子里新送了的李子,二夫人让奴婢送了给您尝尝鲜。”

    第一一五回 方菲瑜解禁

    方菲玥笑着命静菡接了篮子,又给绘朱打了赏,“二夫人一直忙着,倒还想着我。”

    绘朱笑吟吟道:“夫人常说这府里只与县主关系亲厚,自是事事想着您的。”

    她这话说得极为投巧,方菲玥心中忍不住嘀咕,当初与二夫人联盟之时,她虽是口口声声说要报娘亲之恩,却仍是明哲保身的。如今事事想着她,只怕是想与她们兄妹搞好关系,日后能老有所养罢了。

    其实二夫人实在不必如此小心,即便是看在死去的四妹的面儿上,她亦会求哥哥好好为二夫人养老的。

    思及此,方菲玥无声浅笑:“二夫人对我好,我自是记在心里的。”

    绘朱只是笑着应了一句,又压低了声音继续道:“二夫人还让奴婢告诉县主,那刘氏在尼姑庵里也不老实,一直闹腾不休,整日嚷着要见老爷。据说昨日更是烧了尼姑庵的厢房,惹主持忙遣了人来禀告,说是庙小,供不起如此大佛,老爷今日还亲去了那庵里呢。”

    方菲玥摸着手腕上一对色泽温润的白玉镯,淡淡道:“她再闹腾又如何,犯下如此廉耻之事,即便是为了方府名声,父亲亦是不会让她回了方府的,告诉二夫人切莫担忧。”

    绘朱低下头,忙应了一声,告辞了。

    静菡却是担忧道:“老爷对夫人厌恶至极,怎地还亲自去了庵里,万一接了她回府……”

    “没有万一……”方菲玥冷声打断她,“父亲一向爱惜方府颜面,怎会接了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回来?何况……”

    方菲玥冷冷勾起嘴角,“你还记得刘氏被关祠堂当天,离音出府前说的话么?”

    静菡想了想,嘴边便绽出一枚意味深长的微笑。

    当初刘氏被关进祠堂里,思音谋害主子,被方礼臣下令活活打死,刘氏身边儿的其他贴身的丫鬟婆子本来也是要被灌了哑药送进庄子里做苦力的,方菲玥却念着当初的联盟,为离音求恩,离音这才幸免于难,被放出府去嫁人。

    离音出府前曾来韶离馆磕头请辞,当时正是黄昏,夕阳歇歇跨过半开的窗子,照得屋子里一片明媚。

    离音隐在帘子后头的阴影里缓缓出声:“夫人心中之人一直是她那位表哥,那男人自夫人嫁来京城,便也跟了过来,虽有一方妻子,却只是养在老家,只在过年时才回去看上一眼,其余时间便一直在京城,为夫人打理着陪嫁的几个店铺。”

    “他倒是专情。”方菲玥低低叹息,“只可惜没用在正途上。”

    “谁说不是呢!”离音继续道:“夫人同那男子一直藕断丝连,所以夫人才让老爷纳了五房姨娘,只是这一切在夫人生了二爷之后就不一样了,夫人突然善妒起来,大姨娘一尸两命,二姨娘牵扯进害了三姨娘小产之事,被送进庵里,柔姨娘更是成了此事的替罪羊,自有四姨娘小心翼翼,又一直侍奉衷心老太太,才有幸怀了四姑娘,安稳至今。只是,夫人却一直恨极了大爷,若不是当时前院她伸不进手,又有老太太派了不少细心的丫鬟婆子照顾大爷,只怕……”

    只怕大哥要就被害了。方菲玥在心底偷偷接上她的话,却是一阵心惊胆战。

    离音当日之话方菲玥如今想起都不觉深深叹息,“只是以为刘氏只是善妒罢了,却不曾想是为了方凌昊争得方家家产,只可惜赔了夫人又折兵,到头来只是害了自己。”

    静菡道:“也怨不得让人,她咎由自取罢了,如今想来,纵使老爷去了庵里,只怕夫人也只会白白顶着方府夫人的名声,再也回不了方府了。”

    方菲玥却无端想着方凌昊和方菲苓,大人的明争暗斗利欲熏心到头来害得不过是自己的亲人,还是最无辜的两个孩子。

    她看向窗外正要发芽的老树重重叹息,老树还会在发新芽,昔人去了却再难回来,这一府荣华,机关算尽,不过是自毁自受罢了。

    刘氏在方老爷去过一次庵里后就安静下来,再也没闹过。二夫人给方老爷却给自己屋里的绘朱开了脸,送进了方老爷屋里。

    韶离馆西窗前老树的新芽从渐渐生长,偌大的梧桐树叶像是撑起的伞,挡住了越来越浓烈的日光,日子流水般过去,一天一天热起来,转眼就到了六月。

    眼看离方菲瑜出阁的日子只剩下几日,二夫人是越来越忙,老太太见她一人忙不过来,便让方菲玥去帮忙,“你也该学学管家了,没得将来寻了婆家倒不会管家,让人小瞧了。”

    方菲玥便跟在二夫人身边,认认真真学起管家来,整日跟在二夫人身边忙的不亦乐乎。

    这日午后,方菲玥好不容易得了空,便做了软轿,去了郡主府陪薛琪说过。

    薛琪已有了四个多月的身孕,肚子渐渐挺了起来,孕吐倒没几回,只是吃酸吃的厉害,酸梅从不会少了的。

    彼时两人正坐在凉亭里说话,薛琪捏了一颗又一颗的酸梅子送进嘴里,方菲玥笑着打趣,“人说酸儿辣女,只怕嫂嫂这一胎是个小外甥呢。”

    薛琪面色一红,轻声啐她,“你没得也说这些话来,当初我母妃生我时为也喜吃酸,我不也是女儿身?若是认定了是男孩儿,只怕将来不免失望……”

    她说着不觉皱起眉头,轻叹了一口气。

    方菲玥自悔说错了话,忙道:“男孩女孩都一样,祖母和哥哥都必然欢喜的,何况我也喜欢小女孩呢,安安静静的多好啊,倒没那男孩子淘气惹人生气。”

    薛琪抿嘴笑道:“妹妹说得倒像是自己经历了一样。”

    “嫂嫂说笑了。”方菲玥笑道:“我当初在庄子里时,总见那些村妇被儿子气的在后面追着打,那些小女孩倒是懂事乖巧,帮着母亲洗衣做饭,颇为懂事。”

    薛琪莞尔,“乡下倒是有趣……”

    方菲玥见她喜听乡下之事,便又捡了许多乡下趣闻说给她听,姑嫂两人说说笑笑,一下午的辰光就悄悄过去。

    黄昏时分,方菲玥正欲告辞,薛琪却命丫鬟捧了两个描金牡丹花纹的盒子出来。

    薛琪指着一盒道:“这盒是送你的,另一盒是给二妹添妆的,她大婚在即,我身子又不便出门,便劳烦你帮我送去吧。”

    方菲玥笑道:“不过是为嫂嫂跑趟腿,又何苦拿了东西送我?只是……”

    方菲玥淡淡皱眉,“只是父亲一直忙于西北战事,还不曾下令解了二姐的禁足,只怕我也进不去二姐的院子。”

    薛琪浅笑道:“二妹大婚在即,只怕父亲不日就要解了他的禁足,妹妹且等着就是。”

    方菲玥点点头,这才告辞回了方府。

    薛琪说得果真不错,等到六月初六这日,方礼臣果然下令解了方菲瑜的禁足。

    方菲玥是在给看太太请安时看到的方菲瑜,她一身藕合色锦赏,头上也只戴了两朵淡青色的绢花,并一支宝蓝点翠珠钗。

    她整个人看上去格外素净,人也清瘦了不少,只规规矩矩坐在一旁,再没了往日张扬跋扈的模样。

    看来此次禁足,没了刘氏的庇护,她怕是吃了不少苦头,人也学乖了不少。方菲玥暗暗思忖着,面上却笑着给老太太请了安,又笑着给方菲瑜见了礼,“二姐”

    方菲瑜眼里的憎恨一闪而过,淡淡点头,算是回礼。

    老太太却是心情不错的模样,笑吟吟地同方菲瑜说话,“瑜儿后日就要出阁,祖母也为你准备了不少嫁妆,加上以前准备的,倒也和你姐姐出阁不差多少,袁府的人必定不敢小瞧了你去。”

    “谢祖母疼爱。”方菲瑜听闻自己嫁妆丰厚也不见半分喜色,仍是一幅淡淡的模样,仿佛事不关己一般。

    看来二姐心里也怨恨上祖母了,只是……方菲玥看着老太太暗暗皱眉,不觉低叹,祖母和父亲一直瞒着二姐刘氏的事儿,可二姐却想不通,只将没了母亲死了二弟的事儿怨恨到了她们身上。

    从绵福院出来,方菲玥追上方菲瑜的步子,“二姐,我有话同你说。”

    方菲瑜步子未停,看也不看她一眼,“我和你没话说。”

    “二姐……”方菲玥快步上前拦住她,“我知道二姐不喜见我,只是……”

    她话未说完便被方菲瑜冷冷打断,“既是知道我不想见你还不快滚,看见你这幅模样我知觉得无比恶心!”

    她咬牙切齿,眼神冷厉,方菲玥无奈苦笑,“自我回府以来,二姐就没给我我好脸色,我想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惹得二姐如此恨我?”

    方菲玥冷冷一笑,“你错在不该回这个方府!自你回府便夺走了走了老太太对我的宠爱,又处处跟我作对,抢我的风头,竟然被皇后亲封了县主。方菲玥你不过一个低贱庶女而已,若不是我母亲将你接回府,你根本什么都不是,就你……凭什么样样都比我好?”

    “我从没想过跟二姐作对,更未想过抢二姐的风头,何况县主之位是嫂嫂帮我求来,这我如何左右?而且二姐可知夫人接我回府是想着如何算计我,哪里是为我好?”方菲玥皱眉反驳,二姐怎未免也太冤枉她了。

    “母亲何曾算计于你?”方菲瑜冷哼一声,“你知道我最憎恨你什么吗?”

    第一一六回 方菲梦狠心苦教妹

    方菲瑜此刻仿佛又恢复了平常一贯高傲的模样,不待方菲玥回答便冷声道:“我最厌恶你这双倔强的眼神,更是讨厌你这幅好像人人给了你气受的模样,你不过一个庶女而已,即便给了你委屈你都要受着,这是你的命。不要以为你和郡主联手害了我母亲我不知道,总有一天你用在我母亲身上的,我会千倍万倍的讨回来!”

    她一幅高高在上的模样,话语里满是恨意,方菲玥听在心里暗暗冷笑,“是,二姐说的自然是对的,我不过一个庶女罢了!可我何曾与二姐争过什么?从回府开始夫人便处处算计,即便我安守本分夫人也毫不手软,不然二姐以为那顾家的婚事何以会落到我头上?我娘亲为何惨死?我身边的静姝是如何没了的?二姐又以为四妹是如何落水淹死的?”

    思及此,方菲玥心中大恨,银牙暗咬,“这一切就是你嘴里没有算计我的母亲做的!她心狠手辣,如今落得如此下场,不过是咎由自取!”

    “啪!”方菲瑜一巴掌落在方菲玥脸上,雪白的脸上立刻印出五个鲜红的手指印。

    方菲瑜还要再打,静菡却已挡在方菲玥身前,“二姑娘三思,我们姑娘是皇后娘娘亲封的安宁县主,可不是您说打就能打的。”

    方菲玥脸上火辣辣的疼,没想到方菲瑜真会打她,拉开静菡,正要说话,方菲瑜却已啐了一口,冷声道:“不过一个县主而已,若没有方家撑腰,她算得什么狗屁县主!”

    “二妹!”一道冷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两人回头就看到方菲梦冷着脸快步而来。

    方菲瑜面色一喜,以为来了帮手,忙笑着迎上去,“大姐。”

    方菲梦却是冷着脸,迅速甩了她一巴掌,声音之响听在方菲玥心里都不由一颤。

    “大姐……”方菲梦素来疼爱她,没想到竟然会动手打她,方菲瑜一时反应不过来,捂着脸愣在原地。

    “不长进的东西,真想打死你算了!”方菲梦虎着脸冷眼瞧着方菲瑜,怒声道:“早知道就不该宠着你,倒宠得你竟越发失了分寸,竟只会跟自己的亲妹妹耀武扬威!你也别忘了,三妹的县主可是皇后娘娘亲封的,三妹性子好不拿县主的身份压你,可你也不能不知自己的本分!”

    方菲玥在一旁听得不禁想拍手叫好,明面上看虽是大姐在教训二姐,实际上是在提醒她不过是自己姐妹吵闹罢了,若是她拿出县主身份压人,就显得她翻脸无情了。只是,就算是自家姐妹争吵,她这打也不能白挨。

    方菲玥叹息一声,立刻红了眼圈,“只是自家姐妹争吵而已,大姐又打二姐作甚,若是大姐走了,二姐岂不更憎恨于我。”

    方菲梦扯扯嘴角,“三妹放心,是我教训二妹,她又怎会记恨于你?何况是自己姐妹,哪有什么憎恨之说。”

    她说着冷眼看向方菲瑜,“二妹还不快与三妹陪个不是,接了方才的误会?”

    方菲梦打方菲瑜那一巴掌虽说声音响亮,但到底是没下重手,她脸上也不曾印下痕迹,但到底娇养长大的,又被方菲梦说了一番,心里格外委屈,此刻一听方菲梦让她向方菲玥致歉,立刻红了眼圈,却是倔强地仰着头,“是她污蔑母亲在先,要致歉也是该她向我致歉。”

    “二妹!”方菲梦拉下脸,正要再说,方菲玥却已拿帕子擦了脸上的泪,“我只是二姐一向不喜我,只是是非对错二姐不知,大姐也是知道的,玥儿也不敢接受二姐的致歉。”

    方菲玥说着命静菡将薛琪同她的添妆之物一同交到方菲玥身后的丫鬟手里,“这是我和大嫂赠二姐的添妆,那梨木匣子是我给二姐的,若是二姐不喜,扔了就是。”

    她说完便带着静菡头也不回地走了。

    方菲瑜对着她的背影咬牙切齿,一把拿过那梨木匣子,“真当我不敢仍么?”

    眼看她就要一把扔进一旁的小池子里,方菲梦眼疾手快地拦住她,“二妹,这个不能仍!”

    “我什么东西是没见过的,哪里还稀罕她送的劳什子添妆。”方菲瑜嘟着嘴道。

    方菲梦从她手里接过那梨木匣子,小心交到丫鬟手里,才叹道:“我知道你不稀罕,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二妹你也该改改你那性子才是。”

    “即便母亲被送进庵里,我还是正经的方府嫡女,难不成还要看她脸色不成?”方菲瑜皱眉道:“何况父亲只是一时之气,相信只要父亲消了气,母亲还是会回到府里的,到时候……”

    “二妹,你想的太天真了。”方菲梦打断她的话,缓缓叹息道:“母亲……再也回不到方府了。”

    彼时日光正好,一旁的杏花如火,紫薇花也热热闹闹地开满了枝头,引了几只粉蝶在花间雀跃飞舞。

    方菲梦低低的叹息声如同微风里夹杂着的馥郁香气,混合了不同花香的微风迎面扑来,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辨不出是何滋味。

    在方菲瑜心里,姐姐一向是高贵清冷的,即使是再大的事情发生姐姐也总是不为所动不会发愁,不曾想第一次见她这样惆怅叹息,竟是说母亲不再回来了。方菲瑜想起方菲玥方才说母亲的那些话突然心慌起来,若是她说得都是真的,那母亲……

    方菲瑜越想越心惊,求证地看向方菲梦,声音都微微颤抖,“方才三妹说得都是真的?”

    方菲梦叹息着重重点头,“是真的。”

    “不……我不相信……”方菲瑜不可置信地后退两步,“母亲一向和蔼,怎会做出如此狠心之事?”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方菲梦心知若是此刻不与她说清楚,只怕二妹对三妹的误会更深,若是她二人将来结了梁子,只怕方凌澈也必会帮着三妹对付二妹,倒是只怕二妹在婆家受了委屈,在娘家连个撑腰的都没有,便狠下心,咬牙继续道:“三妹不曾骗你,我更不会骗你……你可知,二弟不是父亲的孩子……”

    方菲瑜吃惊地瞪大眼,“怎会……”

    方菲梦叹道:“我起初也是不相信的,只是父亲是亲自验证的,如何有假。”

    方菲瑜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忍不住落下泪。方菲梦一面为她拭泪,一面嘱咐她,“如今方府早已是那对兄妹的天下,即便你心里再不舒服,也要同三妹好好相处,何况当初母亲结她回府却是目的不纯,虽说顾家嫡长子已逝,你可知,若不是有她,与顾家冲喜的人就是你啊。”

    方菲瑜心里“咯噔”一下,想起方才自己理直气壮地质问方菲玥,不觉心虚起来……

    方菲梦见她面色松动,叹了口气,道:“我今日本也是像你添妆的,东西早命人送你那里去了,只是说了这半日的话,想着你也累了,你且回去吧,我向祖母请了安就回去了。”

    方菲瑜点点头,看着方菲梦进了绵福院,才转身回去了霁云院。

    当晚,韶离馆迎来了方菲瑜身边的瑶琴,瑶琴笑盈盈地进门应了礼才道明了来意:“我们姑娘说后日就要出阁了,将来见面怕是更少了,这两个香囊是闲时绣的,说是给三姑娘留个念想。”

    方菲玥客气着让了座,才笑道:“二姐真心,这香囊我必定日日带着。”

    瑶琴小心观察着方菲玥的神色,道:“姑娘说今日是她冲动了些,还请三姑娘念着平常的姐妹情意莫往心里去。”

    方菲玥抿嘴一笑,二姐一向高傲,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算是最大的低头了。便笑道,“我自是不会放在心里的,你回头也劝劝二姐,让她忘了吧。”

    三姑娘当真大度,瑶琴心中暗自赞叹,又陪方菲玥说了几句话,才起身告辞了。

    静菡送了瑶琴回来,不解道:“二姑娘怎地突然姐妹情深起来,这倒不像是她的风格?”

    方菲玥扬起嘴角,拿起一旁的冰袋敷着红肿的脸,淡淡笑道:“二姐虽然娇纵,到底心肠不坏,再加上大姐点拨,只怕是她自己想通了才会如此。”

    “若是二姑娘想通也是极好的,只是……”静菡皱眉道:“到底是让姑娘白白受了这一巴掌。”

    “怎会白受呢?”方菲玥笑道:“能和二姐和好,便是极大的收益了。”

    静菡淡淡笑道:“姑娘倒是想得开。”

    第二日一早,给老太太请安时,方菲瑜因着昨日之事面对方菲玥倒多了几分不自然,方菲玥便主动找她说话,她这才放下心中尴尬,同方菲玥亲热起来。

    老太太早听闻了昨日之事,见两姐妹如此亲热,便也对方菲玥脸上的手指印视而不见。

    两姐妹终于和好,却也迎来了方菲瑜出阁的日子。

    六月初八,天朗气清,当方菲瑜一身大红嫁衣坐上花轿离开方府的时候,方菲玥突然想起早逝的方菲苓。

    好像也是这样的一个好天气,她去了绛雪轩同三姨娘说话,方菲苓拉着他的手软声撒娇,说要同她一起嫁人,还说要同她嫁得要相近些,将来见面也方便。

    只是如今言犹在耳,却已人事已非。

    方菲玥不觉泪湿双袖,二姐出嫁了,这方府到底只剩下她自己了。

    第一一七回 妙招解愁

    虽说方府没了刘氏,三姨娘何氏在当了二夫人后,亦是将方家之事打理得井井有条。二夫人虽和刘氏积怨已深,但却不偏颇亦无私心,方菲瑜该有的嫁妆一丝没少不说,自己还添了不少上去,每抬嫁妆都撞得结结实实,让抬嫁妆的大汉都累弯了腰。

    三日后方菲瑜回门时提及此事都喜笑颜开,“若非祖母和二夫人垂怜瑜儿,给了许多嫁妆,瑜儿只怕不能在袁府站稳脚跟呢。”

    彼时天正热得厉害,因西北边陲又胜一仗,皇帝十分开心,听闻方礼臣今日女儿回门,便难得地放了他一天假。

    今日女儿女婿回门,方礼臣自然留了女婿在前院说话,方菲瑜则被请到了后院。

    老太太听她如此说很是高兴,便问了她一些在袁家是否习惯之类的话,又不放心地嘱咐她道:“为人媳妇切莫要向在家时一般任性了,出嫁从夫,定要与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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