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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兄妹俩可有何异常?”

    吴婆子低头回道:“奴婢这两日一直仔细盯着,但不曾见他们有什么交谈,连私下来往都没有,和在府里一个样儿。甚至三姑娘摔伤,大爷都不曾正眼瞧她一眼,只是场面上过来看了一趟,也没说什么话,大爷只问了一句三姑娘如何了就只顾坐下喝茶。”

    刘氏抿唇一笑,幸灾乐祸道:“到底不是一起长大的,兄妹感情能深到哪里去?沈璃柔一死,牵扯这对兄妹的人也没了,就算是一母同胞,怕也难以亲厚!”

    吴婆子笑道:“夫人说得极是,这感情啊,可是日积月累才能出来呢!”

    刘氏道:“除此之外可还有别得什么事?”

    吴婆子立刻想起她睡过头那日,那天她一觉醒来天色都黑了,也错过了柔姨娘出殡。从三姑娘院里出来的时候她去见过冯管事,冯管事只说派去的人只远远看到两兄妹给柔姨娘烧纸磕头,至于说了什么并不曾听到。

    若她把此事禀告夫人,夫人必然怪她办事不力,倒不如隐瞒下来,反正任凭那两兄妹也整不出什么风浪来。

    于是,吴婆子立刻摇头道:“除此道没有什么了。”

    刘氏点点头,挥手道:“这两日你也辛苦了,去思音那里领十两银子,回去歇一日再来伺候吧!”

    吴婆子立刻起身谢恩。刘氏虽然多疑,对待下人却格外大方。

    挥退吴婆子,刘氏坐在床边兀自冷笑,自言自语道:“沈璃柔,当年你贵妾荣宠,生下方府长子,还不是落得子女不睦,连方家祖坟都不得入的下场?你放心,你那两个孩子,我必定会替你好好‘照顾’的!”

    夏日浓烈的日光穿过窗外一颗郁郁葱葱的合欢树在床上落下一片斑驳树影,刘氏的笑容在深深浅浅的日光里格外骇人,正欲进来伺候茶水的离音吓得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方菲玥从凝华院回到韶离馆,刚洗了澡换了衣裳,就听沁紫在门外禀告:“姑娘,四姑娘来了。”

    方菲玥笑道,“快请进来。”

    第五十三回 突来的喜事

    沁紫打了帘子,方菲苓牵着婕婷的手走进来。

    一看到方菲玥,方菲苓立刻松了婕婷的手,笑着扑进她怀里,撒娇道:“三姐,你这两日去哪里了?你不在都没人陪我玩了。”

    因和三姨娘暗中结盟,方菲玥了去绛雪轩的次数较多,方菲苓玉雪可爱,两人常常玩在一起。

    方菲玥莞尔一笑:“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一旁的婕婷抿嘴笑道:“三姑娘不知道呢,您不再这几日,四姑娘可是天天念叨你,奴婢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方菲玥扬起嘴角,拉了方菲苓的小手,将她抱在东窗下的大炕上,两人面对面坐着,笑着问她:“四妹最近不是在学写字么,学得如何了?”

    方菲苓灵动的大眼睛转了转,撇嘴道:“夫子严厉,我看着他只顾害怕了,哪里还记得学写字了!”

    方菲玥笑道:“四妹倒是极会找理由,刘先生看着严厉,人却是极好的,哪里就那么吓人了。”

    方菲苓噘嘴道:“反正我就是害怕嘛!”

    她嘟嘴生气的样子极为可爱,方菲玥起身抱住她,柔声道:“好好好,你害怕刘夫子,那我教你写字好不好?”

    方菲苓仰头看她,长长的睫毛似是蝴蝶的羽翼上下忽闪了两下,才咧嘴一笑,说:“好!”

    如此,方菲玥除了每日请安上学外,还多了个教方菲苓写字的任务。

    树上的树叶黄了又绿,窗外的丁香谢了又开,不知不觉间,方菲玥已教方菲苓读书认字了三年。

    这日午后,她刚送走方菲苓,就见夫人房里的离音急匆匆直奔韶离馆而来。

    离音匆匆走到她面前,行了一礼道:“三姑娘快换衣裳去前厅吧,有位公公供了圣旨而来,要阖家大小到前厅接旨呢!”

    方菲玥侧了侧身子,笑道:“有劳离音姐姐,我即可换了衣裳就去。”

    离音道:“三姑娘快些吧,奴婢还要去告诉四姑娘,您直接去前厅即可。”

    离音说完又行了礼,直直奔绛雪轩去了。

    方菲玥则由静姝静菡伺候着回屋换了衣裳。

    在去前厅的路上,方菲玥思索着圣上下圣旨的原因。

    一年前,老皇帝病逝,留遗言由二皇子即位。据说二皇子登基后大赦天下,又嘉奖厚封从龙有功之人。

    她也是偶然听刘氏跟老太太说起,方老太爷和方老爷丁忧离职前就一直站在二皇子的队伍里,并且为二皇子出了不少力。新帝登基,不忘方老太爷和方老爷功劳,追封了老太爷为二等功,还曾在大殿上说:“等方爱卿除孝回朝,必有重赏!”

    如今细算日子除孝也就是这两日了,莫不是圣上下旨是嘉赏爹爹?

    方菲玥思索着到了前厅,就见方家众人早就收拾整齐,乌压压站满了前厅,她也不敢乱看,忙低了头站在方菲瑜身后。

    不多时,方菲苓也匆匆赶了来,在她身边站定,方老爷见人来齐了,才扬声道:“臣方礼臣携全家老小,接旨!”

    众人忙恭敬跪下,三呼万岁。

    第五十四回 除孝

    大厅里跪了一群人,却安静非常。

    只听得一个公鸭嗓的人扯着嗓子道:“皇帝敕曰:爱卿方士,赤胆忠心,竭诚为朕……”

    那太监读了一堆拗口生僻的字眼出来,方菲玥听得云里雾里,只听懂了最后一句,“今特封方爱卿内阁学士之职,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众人又三呼万岁谢恩,方才起身。

    方菲玥虽不知内阁学士是何品级,但看到众人脸上一团喜色,就知道方老爷是升官了,还是不小的官儿。

    方老爷领了圣旨,高高兴兴地请了宣旨太监去了茶亭喝茶,刘氏和几位姑娘则扶了老太太往绵福院的方向走去。

    老太太本是一品诰命,那一身诰命的行头压得她此刻走路都颤巍巍得,却挡不住她满脸笑意。

    刘氏小心扶着老太太,笑道:“明儿就要开祠堂除孝了,偏圣上今儿就下旨封了老爷从一品内阁学士,真是天大的喜事。正好明告知老太爷,让老人家在天上也为我们高兴!”

    老太太叹道:“是啊!一晃三年了。”

    第二日一早,方家众人便齐聚在祠堂门口,方老爷亲自开了祠堂大门,领了方凌澈和方凌昊两兄弟进去。刘氏则领了四个姑娘在祠堂门外,一起行了大礼磕了头,算是除了孝,结束了三年的孝期。

    除孝的第二日,方菲玥跟着刘氏一起去老太太处请安,老太太见她穿的还是素净衣裳,便吩咐刘氏道:“如今既已除了孝,便给姑娘们做些颜色鲜亮的衣裳,往后的宴会酒席怕是少不了,给姑娘们多做几身,免得到时候失了礼数让人笑话。”

    刘氏笑着应:“是。”

    老太太点点头,含笑看向方菲梦,道:“如今大丫头出落得越发婷婷玉立了,怕是宁国公府不日就要登门了。”

    刘氏亦笑道:“怕是现下就要预备着了,宁国公世子已然十八了。”

    一听谈及自己的婚事,方菲梦难得地羞红了脸,娇羞地喊了一声,“祖母,母亲”,连礼也顾不得行了,红着脸躲了出去。

    方菲苓趴在方菲玥耳边窃窃私语:“难得大姐也会脸红,平常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我还以为她不食人间烟火呢!”

    方菲玥轻轻敲敲她额头,小声道:“不许胡说,大姐听到要不高兴了。”

    方菲苓调皮地吐吐舌头,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道:“三姐,人家也就跟你说说嘛!”

    如今方菲苓已经七岁,一双眉目如画,举手投足间憨态可掬,眉宇间透着一股灵气,加上她又爱说爱笑嘴甜懂事,家里没有人不喜欢她的。

    她一摆出这幅模样,方菲玥便不忍心再说她,只无奈摇摇头,捂着嘴笑了。

    老太太见她们姐妹开心,也停止了与刘氏说话,笑着问道:“你们姐妹说什么呢,如此高兴?”

    方菲玥笑道:“我们在想送大姐出阁送她什么东西呢?”

    “那可想出送什么了么?”

    “想是想出来了,只怕……”说到这里方菲玥故意停顿了一下,含笑看向方菲苓,“只不过,怕四妹送不出来啊!”

    第五十五回 针锋相对

    方菲苓立刻明白方菲玥是故意逗老太太开心呢,当即不甘示弱道:“我怎么就送不出来了?”

    方菲玥笑道:“四妹说要绣一对鸳鸯给大姐,上回容绣娘盯着你都把好好一只白猫绣成了包子,这回没有人看着,你可不是要把鸳鸯绣成乌鸦么!”

    “哈哈……”

    方菲玥一席话惹得众人哈哈大笑,方菲苓噘嘴道:“三姐就爱拿我取笑。”

    方菲苓没有耐心绣花,却极有耐心写字画画,小小年纪字已经写的格外飘逸灵秀。

    老太太招了方菲苓到身边,握着她的手笑道:“四丫头针线不好,字画倒不错,只是女孩家三从四德,女红必然要会,不然以后出嫁可怎么绣嫁衣呦!”

    方菲苓小脸一红,含羞道:“祖母说什么呢!”

    方菲玥方菲瑜在一旁拿帕子捂着嘴偷偷笑她。

    刘氏笑道:“四丫头也害羞了,左右你年纪还小,这几年好好学学也就是了。”

    方菲苓低头应:“是。”

    姐妹几人又陪老太太说了会儿话,见老太太和刘氏在商议大姐的嫁妆,方菲玥和方菲苓便齐齐告辞,一起从老太太的绵福院出来了。

    方菲苓道:“听老太太和母亲的意思,怕是国公府的人不日就会登门了,我们为该早早为大姐准备贺礼了。”

    方菲玥赞同道:“是啊,早早准备也省得到时候着急了。”

    方菲苓皱眉,伸手摘下一顿雪白的丁香,愁道:“三姐你绣工好,绣些香囊荷包什么的给大姐就好,我可是送她什么好呢?”

    方菲玥笑道:“现下愁什么,左右时间还早,这两日仔细想想。”

    “哼,在这里假惺惺什么,不就是想显摆自己的绣工么?”

    一道不屑的声音自背后响起,方菲苓一听到这个声音立刻惊慌着躲到了方菲玥身后。要说方府四姐妹中,方菲苓最喜欢的是方菲玥,最害怕的就是方菲瑜。

    大姐虽然性子冷淡,对她倒还会轻声细语的,二姐就不同了,她喜怒无常,动不动就生气发火,所以她看到二姐就会下意识地躲起来。

    方菲玥安抚地拍拍她的手,回头就看到方菲瑜正冷笑着看着两人,淡笑道:“二姐说笑了,我不过就是想给大姐送件贺礼,表表姐妹间的心意罢了。”

    这三年来,方菲瑜每每针锋相对,说话也明嘲暗讽阴阳怪气的,方菲玥察觉到她没有什么恶意,便也从不放在心上,只一笑了之。

    方菲玥白了她一眼,又看到方菲苓躲在方菲瑜身后,更加不高兴,道:“每次见了我都躲着,我会吃了你么!”

    听到她语气不善,方菲苓更是往方菲玥身后缩了缩,方菲玥不漏痕迹地讲方菲苓护在身后,笑着说:“二姐多心了,四妹不是害怕二姐,是不好意思罢了。”

    方菲瑜冷哼一声,“到底是庶女,真真是上不得台面。”

    说完便高昂着头走了。

    方菲玥目光一寒,到底是一家人,二姐何苦这么针锋相对!

    却也没有出声,见方菲瑜走远了,才拉了方菲苓的手,转身走了。

    第五十六回 新衣裳风波

    刘氏的动作果然迅速,第二日便请了明绣坊的师傅去各院给小姐们量了身高尺寸,开始做新衣裳。

    明绣坊是京城最大名誉最好的绣坊,京城的官宦贵族家的女眷,多是在明绣房量身做衣。

    因着方老爷升官,又颇得皇上器重,方家女眷自然跟着水涨船高,不过是了十几日功夫,方家三位姑娘每人八套衣裙便都送来了。

    静菡笑容满面地捧了衣裳进来的时候,方菲玥更坐在桌前写字,见她止不住地笑意,便搁下笔,揉揉酸疼的脖子,笑着问她:“何事这样高兴,也说来给我听听。”

    静菡笑道:“姑娘看看这衣裳,件件绣工精致,奴婢想姑娘穿上这样的衣裳必然好看,所以高兴呢!”

    方菲玥闻言淡淡一笑,“你就会哄我开心。”

    静菡正色道:“奴婢说得可是真的,姑娘若不信,穿上一试便知奴婢所言非虚了。”

    “这样热的天气,没得在新衣裳上沾上汗味,先收起来吧,明日给老太太请安再穿。”

    “是!”静菡垂着头将新衣裳收起来,无精打采的样子很是遗憾。

    方菲玥笑道:“明日你来伺候我穿衣,少不了你看的!”

    静菡一怔,眼里突然盈满了泪,跪下道:“谢姑娘!”

    自姑娘回府,穿衣铺床这些贴身的事都交给了静姝,不让她插一点手。虽然姑娘说她是老太太的人,坐这些事是委屈了她,其实何尝又不是姑娘不信任她呢?

    她上次借着给柔姨娘带信急着表忠心,姑娘虽然明着说信她,其实将信给她也不过是一种赌注和试探,看她是不是忠心。

    这三年,姑娘又是小心试探和观察,她也不敢再急躁,只好慢慢等姑娘相信她的那一日,如今姑娘终于决定对她敞开心扉,她如何不高兴?

    亲自将静菡扶起来,方菲玥轻柔帮她擦了泪,这才笑道:“傻丫头,哭什么,等会儿出去红了眼别人还以为我给了你委屈呢。”

    静菡急忙擦干眼泪,道:“姑娘待奴婢极好,何曾委屈过奴婢们,是奴婢太高兴了。”

    方菲玥拉了静菡的手,诚心道:“日后我也必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奴婢也必忠心跟随姑娘,护姑娘周全。”

    方菲玥又跟她说了几句,才让她退下了。

    静菡高高兴兴地出门去了,方菲玥却看着她的背影发呆,自上次听她表了忠心,庄子里她和哥哥的跪拜姨娘的事她也未曾泄漏分毫,这三年来她又处处细心妥帖,方菲玥这才渐渐对她放了心,将自己贴身事交给她。

    忠心是说出来的,是这些日子行动和细节一点一滴观察出来的,她自是相信静菡的忠心的。

    第二日一早,方菲玥起身穿衣的时候果真是叫了静菡伺候。

    静菡小心给方菲玥穿好衣裳,又给她梳好头发,才扶着方菲玥到一旁的落地铜镜前,笑道:“姑娘瞧瞧这样可好?”

    只见明黄的铜镜朦胧印出一个窈窕的少女,她穿着羽蓝色蝉纱丝衣,只衣裳在领口缀了一小排浑圆的珍珠,腰上系一条竹青色的宫绦,显得纤腰盈盈一握,下身穿了月牙白马面裙,头上则是梳着垂髻,别了两朵水蓝色绢花,斜差了一直蝶恋花的素银发钗,整个人看上去清爽舒适,温润大方。

    方菲玥很是满意,赞赏道:“也亏得你有一双巧手。”

    静菡低头,似是送了一口气,笑道:“姑娘满意就好。”

    装扮完毕,方菲玥带了静菡一起去老太太处请安。

    一进屋众人的实现都落在了她身上,老太太笑着拉了她的手,“你这样打扮极好看,小姑娘就该多打扮打扮。”

    刘氏亦笑道:“这几年三丫头也出落的越发好看了,瞧着比二丫头还沉稳些。”

    说着,刘氏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方菲玥,暗道,不愧是沈璃柔的女儿,娘是大美人,闺女也不差。生得眉若翠羽,肌如白雪,腰若约素,尤其是那一双剪水双瞳,水雾朦胧,顾盼生辉,像极了三姨娘。

    只可惜生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刘氏想起让方菲玥回府的初衷,无声在心底冷笑,到时候也不算辜负你这张好皮囊。

    刘氏夸奖,还拿二姐作比,方菲玥自是不敢应承,忙谦虚道:“二姐娇憨可爱,不止胜了玥儿多少。”

    老太太看了看门口,道:“怎地二丫头这会子还没来?”

    方菲梦冷眼瞧着母亲与方菲玥虚与委蛇,听老太太如此问,忙笑着回道:“今一早就遣了人跟我传话,说不必等她请安了,我细细问了才知道,说是二妹在细细打扮,说是要给我们惊喜呢。”

    老太太无奈摇头,笑道:“二丫头真真是古灵精怪,想起来一出是一出,既然如此,我们便坐在这里等等吧,且看她打扮成什么模样,就是不知道等到啥时候呢!”

    正说着,就听到外头小丫鬟禀告:“二姑娘来了。”

    老太太笑道:“既是来了还不快进来,难道还要祖母再等你么?”

    “祖母……”伴着一声清脆的呼唤,帘子打开,进来一个头上梳着垂挂髻,穿着鹅黄铯蝉纱丝衣,月牙白马面裙的少女。

    方菲瑜先是给老太太和刘氏请了安,也不等叫起,自己忙站起来,一溜烟跑到老太太身边,摇晃着她的胳膊,道:“祖母,瑜儿这样穿可好看?”

    “好看好看……”老太太不住地点头,笑道:“你今日的装扮倒与你三妹妹相似,你们姐妹倒是心有灵犀。”

    方菲瑜正笑着的面容一僵,立刻扭头看向方菲玥,待看到她身上羽蓝色蝉纱丝衣和月牙白马面裙当下沉了脸色。

    方菲玥暗叫不好,二姐从来心高气傲,最不喜和别人相同并论,如今她和二姐装扮大同小异,怕是二姐又要不高兴,怪罪到她身上。

    见方菲瑜变了脸色,方菲梦皱紧了眉头,二妹平常就不喜三妹,又怎会容忍她的装扮和自己一样?只是同一家绣房做的衣裳,又是一家姐妹,难免有一两件像仿的,希望二妹忌惮着是在老太太屋里,能沉得住气。

    方菲瑜到底是没忍住,不甘心自己装扮了一早上竟和方菲玥相似,方菲玥纤瘦,穿上那衣裳更是显得身材苗条,自己略微丰腴,倒被她比了下去。当下就沉着脸发作起来:“做的劳什子衣裳,既是别人有的,又何苦给我做一件!”

    刘氏看老太太拉下了脸色,忙跟方菲瑜使眼色,笑道:“原是我特意嘱咐的,跟你们做了两套相似的衣裳,以后出门穿着,也显得你们姐妹间感情深厚。”

    方菲瑜正在气头上,哪里还看得到刘氏使的眼色,只气道:“谁跟她姐妹情深!不过是一个庶女,凭什么跟我穿一样的衣裳!”

    她如此趾高气昂,连老太太都气得变了脸色,沉声喝道:“二丫头!”

    方菲瑜这才想起是在老太太屋里,最然害怕老太太生气,却还是指着方菲玥不甘示弱道:“反正我不要穿跟她一样的衣裳!”

    刘氏面色一变,忙起身将方菲瑜拉到自己身边,低头道:“是媳妇没有教好二丫头,惹了老太太生气,是媳妇的不是。”

    老太太叹道:“也怪我平常太惯着她,倒养出她嚣张跋扈的性子,竟连自家姐妹也不容不下!”

    刘氏眉头一跳,暗叫不好,正要开口,却听的老太太冷声道:“你既不愿穿与你三妹一样的衣裳,就把你那两套衣裳统统给了你三妹,也省得你为件衣裳烦心!”

    方菲瑜听老太太如此说,心里一阵委屈,泣道:“祖母也太护着她了,自她回府,祖母就不疼我了,如今还要我把新做的衣裳给她,祖母你怎能如此偏心!”

    说要便哭着从屋里跑了出去。

    “快快……快让人跟着……”

    老太太见她负气而走,忙让疏雨出去安排人跟着,末了叹道:“二丫头当真是越来越说不得了……”

    方菲梦起身道:“祖母莫生气,梦儿回去一定好好说说三妹。”

    刘氏慌忙请罪:“老太太切勿动气,媳妇回去定会好好管教二丫头。”

    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女,老太太那里真会跟她生气,听刘氏如此说,便道:“我哪里会跟她生气,只是二丫头这性子若不改了,回头找了婆家怕也吃亏,你回去说她两句也就是了。”

    刘氏躬身应:“是。”

    起身便对着方菲玥和蔼一笑,歉意道:“你二姐就是心直口快了些,本性不坏,今日的事你莫往心里去。”

    虽然她不喜欢方菲玥,但老太太面前,到底面子是要做足的!

    方菲玥忙道:“玥儿知道,定不会和二姐生分了的。”

    刘氏笑道:“如此甚好。”

    她直直看着方菲玥,虽是笑着的,方菲玥却明显看到那笑意未达眼底,只是轻扯嘴角,倒有几分算计的味道。

    看得方菲玥暗暗心惊,这三年来,刘氏虽然对她不冷不热,但面上还算过得去,吃穿用度一律没少了她的。柔蓝和槿白被赶到庄子里后,她也再未被人算计过,生活倒也平静,这几年她冷眼看着刘氏也不像是容不下她的样子,可是刚刚她眼神里的算计是何意思呢?

    第五十七回 二姐送碎衣大姐定婚期

    从老太太的绵福院出来,方菲玥刚进屋换了家常衣裳坐下,静菡立刻跪下道:“奴婢不知二姑娘和三姑娘有一样的衣裳,不小心铸成大错,为姑娘惹了麻烦,求姑娘责罚。”

    静姝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只静静站在方菲玥身后,看看静菡,又小心看着方菲玥的脸色,思索着在绵福院发生了何事。

    方菲玥淡淡一笑,亲自扶了静菡起来,笑道:“原也不是你的过错,今日的事儿你也别往心里去。”

    她又安慰了静菡几句,便嘱咐她下去了,见静姝一脸疑惑,才将绵福院的事絮絮说给她听。

    静姝思索片刻,小心道:“衣裳是她拿回来的,也是她给姑娘穿的,姑娘难道不怀疑?”

    方菲玥分析道:“静菡一直想想我表忠心,这几年你也是看在眼里的,我才接受她,若她真要算计我也不会方开始就漏出马脚。”

    静姝点头:“姑娘说得极是。”

    主仆两人正说着话,就听见绿绮隔着帘子禀告:“姑娘,二姑娘身边的瑶琴过来了,说是奉命来给您送东西。”

    送东西?

    方菲玥眉头皱起来,二姐刚刚和她生了气,会送什么来呢?突然想起老太太说的话,莫不是……

    “让她进来吧!”她倒要看看二姐在打什么主意。

    绿绮打了帘子,瑶琴低头走进来,笑着行了礼,“三姑娘安好。”

    瑶琴是二姐身边的大丫鬟,亦是有头有脸的,又是代表二姐而来,方菲玥不敢怠慢,忙笑着道了免礼。

    瑶琴道了谢,盈盈起身,将手里的包袱举了举,道:“三姑娘,这是二姑娘让我给您送来的。”

    那个包袱并不大,包的也不甚严实,方菲玥甚至还能看到里面漏出来的鹅黄铯蝉纱丝衣。不由暗暗揣测,二姐到底在打什么主意?难道仅仅是因为衣裳相似,她不要了便给自己送了来?

    但这又不像是二姐的性子,依她平时的做派,她就是把衣裳扔了也不会给她。

    方菲玥实在想不通,便也没示意静姝接那包袱,只是问道:“二姐嘱咐你来之前可还说了什么话?”

    瑶琴极力思索道:“二姑娘没说什么呀,只说‘把这包衣裳好好的给三姑娘送过去,不许打开看,一定要三姑娘亲自打开’,至于别的,实在没有什么了。”

    一定要让自己打开么?

    方菲玥示意静姝接过包袱,放在桌上,她起身亲自打开,就看到里面哪里还是衣裳啊,早上还好好的衣裳现下全部是被剪成一块一块的小碎布。

    瑶琴看到这样的场景忙惊慌道:“三姑娘,这不关奴婢的事,奴婢确实没有打开过包袱啊!”

    静姝眼尖地看到碎布下的一个信封,忙取出来交给了方菲玥。

    她打开,就看到里面只写了一行字,:想穿我的衣裳,也不知你能否穿的起!

    方菲玥淡淡一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才是二姐的风格。

    瑶琴见三姑娘看到这碎步一样的衣裳没有半分怪罪她的意思,看到那封信竟然还笑了,惊奇不已,小声喊了一句:“三姑娘……”

    方菲玥回神,叮嘱瑶琴道:“你看到碎衣裳的事万不要和别人提起,回去回了二姐,就说衣裳我收到了,亦谢二姐错爱,这衣裳我是穿不起的。”

    等瑶琴走了,方菲玥才吩咐静姝道:“去把我那件羽蓝色蝉纱丝衣收起来,再去夫人那边打听一下,看看还有哪件衣裳是和二姐一样的,都收起来,以后都不穿了。”

    静姝应是,自是知道她是怕二姑娘看到这衣裳又不高兴,心里心疼自家姑娘的委曲求全,不平道:“二姑娘也太霸道了些,怎么说她和姑娘也是姐妹,姐妹间衣服相像很是平常啊。”

    方菲玥苦笑道:“二姐不过是心里不高兴拿这衣裳向我撒气罢了,再说她毕竟是方家嫡女,身份自是和我不同的。”

    静姝神色一顿,似是听出了她语气里的无奈,也不知如何安慰,便低低叹息一声,自去忙了。

    这厢瑶琴回到怡月轩向方菲瑜回了话,“姑娘,衣裳给三姑娘送过去了。”

    “她如何反应?”

    瑶琴小心翼翼回道:“三姑娘是亲自打开的包袱,看到里面的碎衣裳也没有动气,看到您在包袱里的信甚至还笑了……”

    “笑了?”方菲瑜不解地皱眉,她写的信很好笑么?

    “那丫头看了信说了什么吗?”

    瑶琴低眉答道:“三姑娘还说您的衣裳她自是穿不起的,还叮嘱奴婢不要将看到碎衣裳的事情说出去。”

    方菲瑜心头一动,她拿了自己的把柄不去老太太那告状么?叮嘱丫头不许说出去,是想隐瞒么?

    方菲瑜暗暗沉思,这三年来,她每每向方菲玥挑衅,她都忍下来,可她分明看到她眼里不甘心的目光,那样的目光和大哥的惊人相似,让她看到就莫名害怕,所以她才讨厌她,欺负她。

    可是她被欺负了,也从不向老太太告状,这个三妹,真是越来越不懂她了。

    如此又安静过了几日,这日方菲玥歇了午觉醒来,听到外头格外热闹,喊了静姝问道:“外头怎地如此吵闹?”

    静姝笑道:“老太太的话果真是极准的,这才没多久呢,国公府便请了媒人来。”

    老太太的话?

    方菲玥愣了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待听到她说国公府,才想到,国公府不是大家未来的婆家么?

    遂问道:“国公府来商量大姐的婚事了?”

    静姝道:“好像是的,奴婢只听说了国公府今儿终于派人来了,夫人高兴得什么似的。”

    “大姐出阁是喜事,夫人自然是高兴的。”方菲玥笑道:“看来我也要开始预备送大姐的贺礼了。”

    国公府请来的媒人一直在夫人的凝华院待到黄昏时分才离去,刘氏将媒人送走,立刻去了老太太的绵福院。

    不多时,就有丫鬟请了方菲玥过去。

    方菲玥一进绵福院就看到老太太和刘氏满面喜色,连一旁的二姐也笑意盈盈地说着什么。

    她才行了礼,就听老太太笑道:“三丫头,你大姐的好日子可是定了,在八月初八。”

    方菲玥吃了一惊:“怎地这样急,细算起来也没几日了。”

    老太太点头道:“是啊,因着时间短,你大姐的嫁衣床帐这些物什就在眀绣坊定制了,但给长辈的见面礼还是要她自己绣的,左右现下你们也不上学了,你们两姐妹就帮着你大姐绣些荷包什么的。”

    去年刘先生去世,方家就没再为姑娘们请过先生,毕竟姑娘们都大了,也学了不少了,方菲苓又有方菲玥教,再说就方菲苓一个庶女,刘氏也不会特地为她请先生的。

    方菲瑜笑道:“老太太放心,我必会好好好好帮大姐的。”

    方菲玥也笑着应承:“玥儿也会尽力的。”

    刘氏笑道:“明日我让人把样子、布和线给你们送去,你们就带了身边阵线好的丫头每人绣两百个荷包出来。”

    国公府加大业大,亲戚旁支众多,大姐身为世子夫人,到时少不了给平辈见面礼,给下人打赏,四百个荷包虽然多些,但毕竟有备无患。

    还好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绣两百个荷包足够了。

    两人齐声应是。

    第二日一早,刘氏便派人到韶离馆送了各色丝线和几匹大红色的丝绸过来。

    方菲玥便带了静姝和静菡,以及四个二等丫鬟,躲在屋里绣起了荷包。

    因着天气越发炎热,方菲玥更加不愿出去,加之各院都供了冰,关了窗子,屋里格外清凉,她便带了六人绣得格外认真。

    方菲苓来找她的时候,看到这情景皱眉道:“三姐,你也太实在了,我刚去向母亲二姐在母亲那里喝茶吃糕点呢,哪里将那二百个荷包放在心上了,偏你带着身边这几个小将绣得这样认真。”

    方菲玥闻言抿嘴一笑,头也不抬道:“祖母都交代下来了,二姐不绣是她的事,我只要做好我自己的就行了。”

    见方菲苓半天没吭声,抬头见她撅着嘴,一副很为自己不值的模样,便笑着拉了她坐下,柔声问她:“你可想好了送大姐什么贺礼了?”

    方菲苓点点头,大眼睛眨了两下,神秘一笑:“想好了。”

    “送什么?”

    方菲苓道:“大姐是嫡长女,一般的东西也不了她的眼,贵重的东西我也没有,只能从我擅长的地方下手了!”

    “四妹可是要送字画?”

    方菲苓眼睛弯弯,点头道:“我想着大姐出阁,到时候回家也不方便,必会想念家里人,我就想着给家里每个人都画张画像,送给大家,以慰思家之苦。”

    方菲玥赞赏道:“你这主意极好,大姐也必然欢喜。”

    方菲苓一听三姐也赞叹不已,立刻眉开眼笑,便回去准备了。

    屋里的冰一块一块化成水,转眼就到了八月,这日一早,方菲瑜早早来到凝华院,将绣好的两百个荷包送了过来。

    刘氏拿起荷包看了几个,笑得格外和蔼可亲:“三丫头速度倒快,这荷包也绣得精致,这些日子真真是辛苦你了。”

    第五十八回 添妆被辱

    听得刘氏夸赞,方菲玥忙笑道:“能为大姐做些事,我心里也欢快。”

    方菲瑜冷笑着讽刺道:“三妹当真是贤惠懂事,我都要望尘莫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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