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菡道:“奴婢自是不会让姑娘失望。”
静菡自是领了信回去交给他哥哥。
方菲玥本因为吃些凉的只会肚子不舒服罢了,谁只刚好了两日,还未去给老太太和刘氏去请安,便有头疼脑热,染了风寒。
老太太很是担忧,更是和刘氏亲自来韶离馆探望。
见她面色苍白,浑身无力,老太太不放心道:“三丫头身子也太弱了,该好好补补才是!”
方菲玥笑道:“母亲日日让人炖了参汤鸡汤送来,把玥儿都让胖了。”
老太太道:“你本就柔弱,胖些也没什么。”
刘氏道:“本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能把三丫头养好身子才好呢。”
第三十四回 刘氏挑拨
刘氏如此说很得老太太的心思,果然老太太点头赞赏道:“你母亲为你,你可不要辜负了她的苦心。”
方菲玥道:“是,我定好好养好身子,早日给祖母和母亲请安。”
刘氏笑道:“三丫头极为孝顺,难怪老太太如此喜欢你。”
老太太喝了一口茶,笑道:“听说你病着兄弟姊妹们都来探望了?”
方菲玥还未及答话,刘氏便已笑着说道:“一听说三丫头病了几个孩子就吵着要去看她,都很关心她呢。”
“原是该如此!”老太太欣慰地点点头:“一家人本就该如此和睦才是!”
“老太太说的极是。”刘氏抿嘴一笑,状似不经意道:“只是听说澈哥儿一直苦于读书,至今不能来看三丫头一眼,想来澈哥儿那是最刻苦用功的,哪里像昊哥儿,一听说三丫头病了就眼巴巴赶过来探望。”
刘氏这话明着是夸方凌澈用功读书,实际的意思是说他只知道读书,亲妹妹病了都不知道来看一眼。
老太太如何听不出她话里的讽刺意味,当下皱紧了眉头,却一声不吭,只顾着喝茶。
刘氏也勾起嘴角,端起茶呷了一口。
一时间屋里无人说话,只听到茶盖和茶碗清脆的瓷器碰撞声。
方菲玥嘴角含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声音有着病中的沙哑干涩,一字一句道:“母亲说得是,大哥刻苦用功,将来是有大出息的人。所谓亲情原不在来不来探病,彼此心里记挂着才是真正的兄妹情深呢。有道是血浓于水,我自是知道大哥心里记挂我的。”
她这话确实把刘氏噎了一下,因有老太太在,刘氏也并未说什么,只在心底冷战,你当你兄妹吵架的事我还不知呢?当初怪他亲情凉薄,现在又说兄妹情深,我倒b要等着看看你们兄妹情深道哪里去!
老太太点头赞赏道:“你能理解你大哥也是好的。”
方菲玥低眉道:“是。”
又说了一会儿话,老太太才领着刘氏出去了,方菲玥命静姝静菡亲自送了两人出去。
静姝回来笑道:“姑娘可真是好口才,奴婢刚刚看到夫人刚刚出去立刻就拉下脸,连老太太都没送,说身上不舒服直接回了凝华院呢。”
静菡道:“她舒服不舒服与我们何干,自己存了坏心思来挑拨我们姑娘和大爷的关系,姑娘堵她两句也是应该!”
方菲玥笑道:“我看你俩才是真的好口才呢!”
静姝静菡相视一笑,就听得方菲玥又吩咐道:“信都送出去两日了,我看着夫人倒像是不知道我给娘亲写信的事儿,许是槿白并未听到,你日日派人听着她们,可有收获?”
静菡道:“这几日这两个小蹄子倒也安生,一直勤勤奋奋做事,并无不妥。”
方菲玥悠悠叹了口气,道:“虽不清楚她们的心思,你们还是小心盯着,免得惹出祸端。”
“是。”两人恭敬应了一声,见方菲玥面色疲惫,忙服侍方菲玥睡下,悄悄退了出去。
方菲玥毕竟只是一个九岁的孩子,就算心思再深再心智成熟,刚应付了刘氏,又安排了静姝静菡诸事,不免劳神,躺下便睡着了。
第三十五回 用盐害人
方菲玥这一觉睡得极沉,醒来时已是黄昏时分。
正是夕阳无限好的时候,窗边的几株白月季都被浓浓的夕阳染成了金色。
她刚一动了动,静姝即刻就走了进来:“姑娘醒了。”
方菲玥只觉得口干舌燥,哑着嗓子道:“帮我倒些水来。”
静姝笑道:“正巧夫人吩咐的参汤也送来了,姑娘先喝着参汤润润喉,据说这参汤最是补身呢。”
她说着打开桌上的食盒,端了参汤送至方菲玥面前,方菲玥就着喝了两口便将头扭像一遍,皱眉道:“这参汤喝倒不如白开水润喉,给我倒些白开水吧。”
静姝忙倒了盏水给她,方菲玥一口气喝了一杯水方才解了渴。
看到那喝了一半的参汤,对静姝道:“我病着这参汤倒喝不出什么味儿,这剩下的半碗你若不嫌就喝了吧,你日日守着我,也该补补了。”
静姝道:“奴婢怎么会嫌弃姑娘,只是这参汤是夫人吩咐做了给姑娘补身子的,姑娘补好了身子病才能好的快啊!”
方菲玥笑了笑,“我刚喝了半盏茶,再喝了这参汤晚膳不就吃不下啦?”
静姝这才端起参汤,只喝了一口就变了脸色。
方菲玥见她面色难看,忙问道:“怎么了?这参汤可有不妥?”
“参汤被人加盐!”
见方菲玥面露不解,静姝解释道:“以前在庄子里的时候,听庄子里的婆子说得了风寒的人最机会吃重盐的食物,说是会拖着病不见好,这参汤里可是加了十足的盐。”
方菲玥面色大变,冷笑道:“怪不得我日日吃药也不见好,竟是又中了她们的算计!”
静姝小声道:“夫人也太明目张胆了吧?这参汤可是老太太都知道的,若出了问题可不是头一个就找到她头上?”
方菲玥狠狠抓紧了被子,直抓得那青草色团福锦被皱成一团,“有道是不入虎岤焉得虎子,我回府之初不小心毁了二姐的好姻缘,夫人背后不定怎么恨极了我呢,铤而走险也不是不可能!”
“那这事可要禀告老太太?”
“倒先不急着禀告老太太,我们自己先查清了身边祸患,一并交给老太太不迟!大厨房虽是夫人掌控,却人多眼杂,夫人不会在那里放盐,我且问你,这参汤都是谁去大厨房拿回来的?”
静姝面色一凛,回道:“自槿白和柔蓝犯错,便一直让沁紫盯着她们,就让烟绿去了大厨房拿参汤。”
“你让静菡叫了赵婆子和周婆子来,你再去悄悄叫了烟绿来,别让人知道,我倒要看看夫人在我身边安排了多少人!”
“是!”
不多时静菡带了赵婆子和周婆子过来,想是静姝已经将参汤放盐的事情和静菡说了,静菡亦是面色凝重。
赵婆子和周婆子行了礼便站至一旁,方菲玥道:“两位妈妈先等等,等会儿自有用到的妈妈的地方。”
两个婆子忙道:“但凭姑娘吩咐。”
正好静姝带了烟绿进来,见屋里这么多人,烟绿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又低着头不慌不忙地行李:“奴婢烟绿见过姑娘。”
方菲玥对静菡试试眼色,静菡会意,冷声喝道:“大胆烟绿,你可知罪!”
第三十六回 审问
静菡少有如此疾言厉色的时候,烟绿吓得一下跪在地上,面上却是十分疑惑:“姑娘,奴婢做错了何事?”
方菲玥冷冷问道:“参汤可是你日日从大厨房拿来的?”
“是。”
“是每日拿来就送我屋里了?中间可有旁人经过手?”
“是直接送到姑娘屋里的……”说到这里烟绿顿了顿,“再没有旁人经过手……”
方菲玥冷声道:“既是如此还不认罪!那参汤里的盐是不是你放的!”
“盐?什么盐?”烟绿抬起头,目光很是不解。
静姝厉声道:“事到如今还要装糊涂!你说没人经手,那姑娘的参汤岂不是你做的手脚?”
烟绿急急辩解:“奴婢没有,没有!”
静菡指着她厉声道:“事到如今还敢狡辩,赵妈妈周妈妈还不抓了她去见老太太,倒要治她谋害姑娘之罪!”
赵婆子周婆子应了一声就要动手,却听得烟绿大声喊道:“姑娘不是我不是我,是槿白是槿白!”
方菲玥说示意她们住手,喝道:“还不从实说来!”
烟绿泣道:“近几日奴婢也不知吃坏了什么东西,一直肚子不舒服,槿白便主动帮奴婢去了厨房拿参汤,姑娘说参汤被动了手脚,想必就是她做的了。”
方菲玥目光冰冷,吩咐道:“把槿白带来。”
槿白进屋的时候看到烟绿跪在地上,众人都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心里咯噔一下,却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行李问安。
方菲玥冷冷看着她,问道:“这几日可是你去大厨房给我拿的参汤?”
槿白小心应道:“是奴婢!”
“很好!”方菲玥淡淡一笑,“把槿白绑了送去老太太处!”
赵婆子周婆子立刻上前扭了槿白的胳膊,槿白吓得面色大变,惊慌道:“姑娘,奴婢犯了何事?姑娘为何绑奴婢?”
外头天已经黑了,静姝点亮了蜡烛,烛光摇曳,照得人的影子好大而黑暗,像是藏在面具下未知的另一个人。
屋子里人虽多,却个个大气都不敢出,还能能听到外头蛐蛐得叫声。
方菲玥闻言冷冷一笑,道:“既是你忘了,静姝,你便提醒提醒她!”
静姝便又了一遍参汤被人放盐的事情。
槿白越听越心惊,脸色也越来越白,听到最后已是跪在地上泣涕不止,含泪道:“奴婢是冤枉的,这一切都是……都是……”
说道这里她顿了顿,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这一切都是柔蓝指使奴婢做的!”
方菲玥暗暗皱眉,果真是柔蓝!
静菡静姝则是吃了一惊,静菡道:“如何是柔蓝?别是你为逃脱罪名胡乱栽赃?”
槿白泣道:“奴婢原是在大厨房做事,后来因干妈求了夫人,才被指给了三姑娘,刚来韶离馆人生地不熟,柔蓝待奴婢极好,样样都帮着奴婢,漱口水里添热水是她让我说的,自作主张给姑娘送绿豆粥也是她教我的,说是这样可以得姑娘欢心,被姑娘重用。”
方菲玥叹息,这个槿白,真是轻信于人,便问道:“那参汤加盐也是她教你的?”
第三十七回 事情越来越复杂
一听方菲玥问及此事,槿白立刻摇头,嘤嘤泣道:“不,不是,那参汤里的盐是她自己放的!”
只听槿白道:“柔蓝说姑娘一直病着不好,她听闻过一个土法子,说是在参汤里放盐可以去病,奴婢见她说得真真的,便信了她,任她每日在姑娘的参汤里放了盐,谁知竟害了姑娘。”
方菲玥皱眉道:“你可知柔蓝为何害我?”
槿白摇摇头:“奴婢从未听柔蓝说过此事,只是听闻她以前是伺候二姨娘的。”
二姨娘?她不是早被打发到尼姑庵了么?
方菲玥头疼不已,这件事还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审问了这么久,方菲玥又病着,早已疲惫不堪,强撑着吩咐道:“静姝,将槿白柔蓝绑了送去凝华院夫人处,静菡你去绵福院,将今日之事仔仔细细回了老太太,后头的事,就交由她们处理吧。”
“是!”两人应了一声,忙去了。
经次一事,方菲玥连晚膳都没用,由烟绿服侍着喝了药,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许是昨晚喝得参汤少,药起了作用,方菲玥觉得身上轻了不少。
静姝静菡进来伺候她梳洗了,又服侍她用了早膳才将昨晚事的后续禀报给她。
“昨晚上奴婢去凝华院的时候,老爷正好也在,听奴婢讲完前因后果,夫人老爷极为震怒,老爷命夫人严查此事。夫人细细审问了柔蓝槿白,柔蓝只死咬住是因为姑娘责罚她跪了一夜致使心有愤怼,才起了歹意谋害姑娘。”静姝说到这里顿了顿,小心道:“奴婢瞧着夫人很生气的样子,考察柔蓝极为用心,不似背后主使之人。”
方菲玥点点头,又问静菡:“老太太那边什么反应?”
灵感低眉答道:“老太太极为生气,问明事情缘由,便直接将槿白柔蓝送去了庄子里,又指了两人伺候姑娘,等姑娘好了便能见到。”
方菲玥思索道:“此前我也觉得会是夫人,如今听你们说来倒像是另有其人。槿白说柔蓝以前伺候过二姨娘,静菡,你可知二姨娘的事?”
静菡摇摇头:“当时奴婢还小,只是听闻二姨娘不知何故开罪了老爷,才被送去了尼姑庵!若是姑娘想知道,不如奴婢去打听打听?”
方菲玥不赞同道:“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等我病好了再说吧!”
两人低头应是。
静菡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对了,姑娘前两日沁紫也是莫名肚子不舒服,才不能及时跟着槿白柔蓝,她正跪在门外请罪呢!”
方菲玥道:“可真是巧了,沁紫烟绿前两日都是肚子不舒服,想必是被柔蓝下了药,你吩咐两人去看看大夫,这次就算了,下次切记小心谨慎。”
静菡走到门外,亲自将沁紫扶了起来,笑道:“好妹妹,姑娘说你前两日必是中了柔蓝的算计,嘱咐你莫忘了看大夫,好好休息。”
沁紫惊讶道:“奴婢办事不利,姑娘不责怪奴婢?”
静菡抿嘴一笑,“要说我们姑娘是最赏罚分明的,你的苦劳姑娘也是看在眼里的,你呢也不要多想了,以后谨慎行事才对得起姑娘。”
沁紫感激不已,道:“多谢姑娘体恤,奴婢日后忠心侍奉姑娘。”
屋内,方菲玥听着门外的对白,无声笑了。
第三十八回 绮绿纤紫
自将身边的隐患除去,没了槿白柔蓝的算计,方菲玥按时吃药,风寒渐渐痊愈。
这日日光静好,方菲玥早早去跟老太太和刘氏请安,老太太怜她身子刚好,吩咐她早些回去休息,再过两日上学。
从绵福院一路回到韶离馆,方菲玥便坐在窗下练字。回府之前娘亲叮嘱过的,练字可以凝神静气,最适宜磨炼性子。
已经五月了,天气渐热,方菲玥刚写了几张就掌心出汗,滑得连笔也握不稳了,便喊道:“谁在外头伺候?”
却是静姝端了水盆进来,“姑娘可是要净手?”
方菲玥由静姝伺候着净了手,忽然想起来什么道:“不是说老太太新赐了两个丫头?两人可还老实?”
静姝笑道:“绮绿和纤紫做事还算尽心本分,瞧着也是挺老实的,姑娘可要瞧瞧?”
方菲玥道:“叫进来吧!”
静姝端了水盆出去,片刻便引了两个面色清秀,干净整齐的两个人进来。
两人一进来,立刻跪下,齐声请安。
“奴婢绮绿(纤紫)见过姑娘。”
绮绿身量高挑,穿着水绿色比肩,举手投足稳重大方。纤紫长着雪白的瓜子脸,细长眉毛下闪动着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流露出聪颖光芒。
方菲玥暗暗欣喜,老太太倒是为她用心挑了两个可用的人,便笑道:“都起来吧!”
两人听话起身,垂首等着方菲玥问话。
方菲玥便问了些,几岁了,在这里还习惯不习惯的话。
看得出两人是被用心调教过的,规矩极好,方菲玥问话的时候两人一直垂首侧耳倾听,待她问完话才一一回答。
方菲玥想起静菡来的时候也是如此,暗道老太太规矩严谨。便笑道:“你们两人倒是规矩好,日后跟着你静姝姐姐好好做事!”
绮绿应:“是”。
纤紫却是笑道:“原是还早些来给姑娘请安的,无奈来的时候听闻姑娘病着,奴婢们又怕打扰姑娘养病,这才拖至今日,奴婢日后定好好跟着静姝姐姐,尽心伺候姑娘。”
她声音婉转,说话又动听,方菲玥心里对她的喜爱就多了一分,立刻笑了,赞道:“你倒是张了一张巧嘴。”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方菲玥便一人赏了一两银子,打发她们出去了。
方菲玥从窗口看着两人的身影远去,才对静姝道:“这两人看着倒是可用,纤紫更是机灵,你先带着她们,摸清了两人底细再用不迟。”
静姝道:“有了上次槿白柔蓝的事,奴婢也自会小心。”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静菡端了一盘新鲜的李子进来,笑盈盈道:“姑娘快尝尝吧,这是从城西的庄子里刚送来的,夫人给姑娘送了一竹篮呢!”
方菲玥心里一动,捏了一颗送进嘴里,待咽尽,才笑着吩咐道:“酸酸甜甜,很是爽口。这么多我也吃不完,记得给下面的人分一点。”
静菡笑道:“谢姑娘体恤奴婢们!”
方菲玥淡淡一笑,又捏了一颗李子,在指尖慢慢拨着皮,状似不经意道:“静菡,你哥哥也快回来了吧?”
第三十九回 莫名的不安
一听方菲玥问及哥哥,静菡立刻小心回答道:“奴婢算着日子,这就这两日了。”
方菲玥笑道:“那我便等着你哥哥带来好消息了。”
说完便将那颗剥好的李子送进嘴里,酸甜的味道立刻传来,那味道像极了此刻等待的心情,期待且不安。
明明很期待娘亲的信,却莫名觉得不安。
不安的情绪在第二日早上更盛。
早起的时候,静姝在铺床,静菡伺候着给方菲玥梳头,不知怎地那梳子扯着头发了,将她的头皮扯得生疼,方菲玥莫名烦躁起来,皱眉蹙额,厉声道:“你梳头小心点!”
方菲玥自回复就敛了性子,少有生日发怒的时候,这下惹得静姝回头侧目。
静菡也吓得立刻跪下请罪:“请姑娘恕罪。”
许是觉得自己语气太过严厉了,方菲玥亲自扶了静菡起来,笑道:“许是我昨晚没睡好,早上起来火气大了些,你莫往心里去。”
静菡连道:“奴婢不敢。”
又小心谨慎伺候方菲玥梳了头,才跟着她一起去刘氏处请安。
刚到凝华院门口,就见刘氏身边“四音”之一的四音在门口候着,见她来忙笑着行了礼道:“三姑娘,夫人一早就被老太太遣人请去了绵福院,走之前吩咐奴婢,让姑娘们直接去绵福院请安即可。”
方菲玥笑着道了谢,心里莫名的不安却愈发扩大。
一路到了绵福院,见丫鬟婆子行动如常,才略略安下心,笑着跟门口的疏影打招呼:“疏影姐姐今日穿得这身水蓝色衣裳倒好看,衬得姐姐肤色更白了。”
疏影尴尬一笑,神色不自然地行了礼:“三姑娘。”
方菲玥眉头一跳,正要问发生何事了,就听到屋里传来老太太得声音:“可是三丫头来了?让她进来吧!”
疏影忙应了一声:“是三姑娘来了。”
说着便打起帘子,“三姑娘请进。”
方菲玥回头笑着对静菡道:“我前些日子一直病着,你在跟前忙着伺候,倒惹得你们姐妹多日未见。你便在外头陪着你姐姐说说话,不必跟进去了。”
静菡应:“是。”
方菲玥一进去疏影就拉了静菡去一旁丫鬟喝茶休息的耳房说话。
静菡道:“姐,你今日是怎么了?怎么对三姑娘态度如此不自然?”
疏影将屋子里偷懒打盹儿的小丫头都撵出去,关了门,这才叹息道:“三姑娘命苦,可怜还不知柔姨娘……”
说到这里疏影忙闭了口,透过门窗看屋外没有人才松了口气。
静菡忙问道:“柔姨娘怎么了?”
疏影趴在静菡耳边耳语了两句,静菡立刻变了脸色,急急问道:“姐姐说得当真么?”
疏影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这种事情怎好胡说?老太太跟夫人说话,我进去送水的时候听得真真的。老太太还特地交代不许在背后议论,免得三姑娘听到又伤心。”
“那姐姐怎么告诉我了?”
疏影道:“你是我亲妹妹,我自是要为你打算。你现下知道了也好,回去伺候三姑娘更要小心谨慎。”
静菡感激不已:“谢姐姐。”
第四十回 传噩耗
疏影叹道:“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只是可怜了三姑娘……”
静菡暗叹息,三姑娘还日日盼着柔姨娘的回信儿呢,如今怕是……唉,天意弄人啊!
那厢两姐妹说着悄悄话,这边方菲玥进了屋,就见老太太坐在主位上,面色沉重,刘氏坐在老太太下首,垂首不语,竟然连一向很少见到的方礼臣也在。
方菲玥不明发生了何事,只笑着行了礼,:“玥儿给祖母和母亲请安。”
老太太刚道了免礼,就有小丫鬟隔着帘子在门外禀报:“老太太,几位姑娘来给您请安了。”
老太太淡淡吩咐疏雨:“让姑娘们各自去读书上学,今日免了请安。”
疏影忙去了。
方菲玥心里一沉,今日免了请安,却独独叫了她进来,方礼臣也在,可见是有什么事要跟她说了。她暗暗揣测,难道是她给娘亲写信的事被老太太知道了?
果然,只听老太太柔声道:“三丫头,到祖母身边来。”
方菲玥小心观察着老太太的神色,见她目光怜爱,不像是要责备她的样子,便走上前,低眉顺眼地站在老太太一旁。
老太太拉了她的手,不知怎地,突然热泪盈眶:“柔儿把三丫头养的极好,三丫头是个好孩子,又孝顺又懂事,只可惜……”
说到这里老太太停住了,忍不住老泪纵横。
一股不好的预感袭来,方菲玥暗暗皱眉,老太太突然提起娘亲,又泪水不止,莫不是娘亲……
方礼臣忙劝道:“母亲,切莫伤心,您的身子要紧啊!”
刘氏拿帕子擦了擦眼角,亦劝道:“老太太可要保重身子,若是柔姨娘泉下知道老太太如此伤心,怕也不安心呐!”
什么?泉下有知?这不是说过世之人的么?
方菲玥惊讶地看向刘氏,急急问道:“母亲你说什么?什么泉下有知?”
刘氏叹道:“三丫头,你还不知道吧,柔姨娘昨晚上没了,听说临死前还一直念叨着你和澈哥儿的名字呢!”
“什么?”方菲玥不可置信地看着刘氏,只见她装模作样地拿帕子掩面,却挡不住上扬的嘴角,老太太伤心垂泪,目光哀伤,方礼臣则面无表情地低着头,沉默不语。
这样一大家人,不会平白演戏给她看,方菲玥做梦都没想到竟会等到娘亲去世的消息。
仿佛昨日她还刚刚折了桃花给娘亲看,娘亲责怪她冲撞了府里来的贵客,让她罚跪。膝盖有莫名的疼痛隐隐传开,方菲玥悲从中来,忍不住泪流满面。
老太太见她流泪更是伤心,一把搂住方菲玥,祖孙俩抱头痛哭起来。
刘氏陪着落了几滴泪,忙和疏雨一块儿将祖孙俩劝住了。
老太太勉强止住泪,却是对疏雨道:“去唤大爷来。”
疏雨奉命而去,老太太却紧紧握住方菲玥的手,哽咽道:“柔姨娘毕竟是你们生母,让你哥哥跟着你回去看她一眼,也算是全了母子情分。”
刘氏听了忙道:“老太太可是太伤心了,老太爷是交代过不许澈哥儿再见柔姨娘一面的,何况我们身在孝期,也不便出门啊!”
第四十一回 刘氏的厉害之处
刘氏心中暗自盘算着,柔姨娘是她的死对头,虽说人已经死了,但她生得这两个孩子可都不是省心得,方菲玥心思细腻,性子好强,方凌澈心机深沉,暗藏锋芒,若是让她们兄妹俩单独出去几天,回来不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所以,她一定不能让他们出府。
老太太直直看向刘氏,冷声道:“你倒是好记性,至今还记得老太爷的话!”
老太太眼里的冷剑让刘氏打了个寒战,却还是硬着头皮道,:“媳妇当初是奉了老太爷之命送柔姨娘出府,自是不敢忘记。”
不敢忘记是假,阻拦他们兄妹才是真吧?
老太太冷笑一声,讽刺道:“你倒是我方家的好媳妇!”
刘氏如何听不出老太太话里的怒火?却不痛不痒,神态恭敬道:“老太太夸赞,媳妇愧不敢当。”
方菲玥冷眼看着刘氏和老太太唇枪舌剑明争暗斗,心一点点沉下去。
娘亲骤然离世,夫人偏偏态度坚决拦着不许出府,连太太说话都被刘氏抬出老太爷压了回去,刘氏到底对娘亲有何深仇大恨?连让她们兄妹出府祭拜娘亲都不许?
看着老太太气得直喘气,再看看刘氏眼里得意的神色,又看看隐形人似的坐在一旁的方礼臣,想起娘亲离世她都不能去见最后一面,方菲玥猛地跪在刘氏面前,忍不住泣道:“母亲,我大启自太祖皇帝打下江山便以孝治国,生母骤然离世,身为子女却不能送终,是为大不孝,求母亲让我和大哥出府为娘亲送终。”
刘氏亲扶了方菲玥起来,柔声劝慰道:“好孩子,母亲知道你孝顺,只是老太爷生前发过话了,我们身为后辈,自然要遵守!”
窗外的日头已经升得很高了,阳光穿过大开的窗子洒进来,在屋里落下一片明媚。刘氏表情慈祥和蔼,方菲玥却感到刺骨的凉意,原来这就是后宅没有硝烟的战争,不过只是几句话,不动声色间就断了你的路。
她总以为那些下毒下盐的招是夫人的步步算计,如今看来,见招出招才是她的厉害之处。
方菲玥的目光一点点黯淡下去,却听到老太太气道:“你不让他们尽孝,如此不就坏了我方府名声?将来若澈哥儿昊哥儿若考取了功名,这可是要被言官诟病的啊!”
刘氏笑道:“老太太,您放心,不过一个姨娘而已,左右我这个嫡目还在,只要将来澈哥儿对老太太、对我和老爷孝顺,不孝的罪名怎么也落不到他头上的!”
“你……”老太太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直拍着胸口顺气。
眼看老太太气得不轻,方礼臣终于不再装聋作哑,劝道:“母亲切勿动气,父亲确实交代了不许沈氏再见到澈儿啊!”
“哦?父亲也记得祖父当时说得是不许姨娘再见到我么?”一道清朗的声音自门外响起,就见方凌澈掀了帘子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刘氏看着方凌澈一步步走进来,无声在心底冷笑,这方凌澈来得真是时候,只是,任你兄妹说破天,我也不会放你们出府,老太爷的话就是最好的挡箭牌!
第四十二回 兄妹出府
方凌澈进来给老太太、方礼臣和刘氏行了礼便直直站在一旁。
老太太叹道:“你来的正好,你姨娘没了,我原想着让你和你妹妹去庄子里为她送终,也算是全了母子情分,你母亲却说老太爷生前说不许柔姨娘再见你一面,如今看来竟是你们母子情分都不能全了。”
方凌澈表情一直淡淡的,听到柔姨娘离世眼里也没有多大起伏,只是道:“姨娘早早离府,和孙儿母子情分自然是浅,只是生母离世,若将来孙儿不去送终,将来出仕也必定落下不孝的罪名,况且,孙儿当年虽然年幼,却记得老太爷说得原话是‘不许柔姨娘活着再见澈儿一面’,如今姨娘下世,想来孙儿去祭拜也是无妨的。”
方菲玥偷偷看向方凌澈,他一番话说得出府不像是为了全母子情分,倒像是只为了落个好名声,但她却分明从他眼里看到了愤恨和悲伤,他到底经历过什么,才将那么沉重的心思压抑得如此云淡风轻。
老太太点头:“对,我也记得老太爷的原话是不许柔姨娘活着见你,如今人没了,你去祭拜自然无妨。”
说着把目光转向刘氏:“你说是不是?”
刘氏心中暗恼怎么忘了老太爷的原话,面上却不动声色,凤眸一转,低眉道:“老太太说得极是,只是我们身在孝期,实在不宜出门呐!”
老太太道:“我朝虽是以孝治天下,规定孝期不出门访客宴饮,亦不能开门迎客接物,但她们兄妹二人是出府奔丧,不违孝规,想来也是无碍的。”
一直沉默的方礼臣这时候突然道:“这不违孝规,依然是无碍。”
刘氏还想再说什么,老太太已经扬声道:“你明日安排一应祭拜物品,送她们兄妹出府,好了,我也乏了,都回去吧!”
方礼臣、方菲玥和方凌澈忙行礼告退,偏刘氏直直站在那里,方礼臣狠狠瞪了她一眼,她才不情不愿道:“媳妇告退。”
方礼臣面色不虞地和刘氏回了凝华院,进门便道:“你如此反驳母亲,是不想她们兄妹出府,想让澈儿落下不孝得罪名吗?”
刘氏颇为委屈道:“怎么会呢,老爷,你误会我了,孝期出门是对老太爷不敬,我是不想我们方家的名誉有损啊!”
方礼臣冷哼一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昊儿是我的儿子,澈儿也是我的儿子,你身为嫡母自然要一碗水端平,况且澈儿将来出息了,才能更好地扶持昊儿,护我方家荣华。”
说完这句话方礼臣便怒气冲冲甩门而去,刘氏望着他的背影冷笑,什么身为嫡母要一碗水端平,什么将来方凌澈出息了才能和昊儿一起护住方家荣华,以方凌澈的心机,将来若出息了会放过方家家产么?只怕是昊儿更大的威胁!
刘氏双手狠狠握拳,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却不觉得痛,她一定不能让方凌澈羽翼丰满起来!
第二日一早,方凌澈方菲玥兄妹一人骑马,一人乘车,各自带了丫鬟随从,由刘氏亲自从方府后门送出了府。
第四十三回 出府无自由
马车一路出了城,五月里,日光正好,沿路花红柳绿风光无限,车内却一直气氛沉闷。
因是老太太交代的,马车很是宽敞,中间还放了一张小案几,上头放着一套青瓷茶具和两碟点心。
静姝倒了一杯水递至方菲玥面前,劝道:“姑娘,喝些水吧。”
方菲玥摇摇头,“不用了,我不渴。”
“姑娘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