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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存的,但是最后有性繁殖完全占了主要的位置。但在火星上,情况正好相反。

    值得一提的是,早在火星人进攻之前,就有一个知识不很丰富的作者预测,人类最终的结构会变得跟火星人一样。我记得,他的预言刊登在1893年11月或12月号的《朴尔莫儿杂志》上,这本刊物早已停刊了。我还记得火星人战争之前《笨拙杂志》上的一张讽刺画。这个作者用愉快和滑稽的口吻指出——机械装置的完善化必将超越人类的四肢;而化学装置的完善将取代消化过程;象头发,露在外部的鼻子、牙齿、耳朵和下巴将不再是人体不可或缺的部分,而自然选择会让它们随着时间而逐渐消亡。唯有大脑才会作为有用的器官保存下来。此外身体上只有另一部分还有保留的价值,那就是手,它们是“大脑的教师和工具”。当身体的其它部分缩小,手却会变得更大。

    这篇文章里包含着许多的真理,在火星人的身上,无疑理智代替动物器官已经得到了实现。我相信火星人可能是从象我们一样的动物进化来的,大脑和手的进化(火星人的手最终发展成了两束触手)早成了其它器官的退化。没有了身体,大脑当然就变成了一个自私的理智器官,没有了人类的感情造成的不利因素。

    火星人和我们的最后一个不同点,最初给我们看来似乎是微不足道的。给我们造成许多疾病和痛苦的微生物,从来就没有在火星上出现过,要么就是很早以前就给火星人的卫生科学彻底消灭了。几百种疾病,伤寒和致命的传染病,象肺结核、癌症、肿瘤和其它病症,从来都没有影响他们的生活。谈到火星和地球上生物的区别,我在这里要提到奇怪的红草。

    很显然,火星人上的植物是象血一样的红色,而不是地球上常见的绿色,火星人带来的种子(故意的或者是无意的)无一例外地在地球上长出了红色的植物,但是,只有那种后来给我们称为红草的植物才在和地球上植物的竞争中生存了下来。红草的生长期很短,很少有人看见它们的生长。有一段时间,红草的生长快得惊人,而且覆盖了许多的地方。在我们被困在房子里三四天时间里,红草就覆盖了坑的边缘,它仙人掌一样的枝条在我们三角形窗子的边框上形成了一条洋红色的边。后来我发现它长满了整个田野,尤其是在水边。

    火星人似乎长着一个耳朵,那是在脑袋后头的一圆形的膜,他们眼睛的视力跟我们大致相当,根据菲力普斯德说法,他们把蓝色和紫色看成是黑色。一般认为,火星人用声音和触手的手势交流;举例来说,一本我前面提到过的小册子肯定了这一点,这本匆匆编写的小册子很精彩(显然是由没有看见过火星人活动的人写的),是到目前为止关于火星人知识的最主要来源。没有一个活着的人像我这样看到过火星人这么多的活动。我不敢说是故意要看到他们的,但是事实是我的确看到了。我肯定地说,自己一次一次地观察过他们,看见四个、五个,有一次六个火星人缓慢地共同执行着相当复杂的行动,他们既没有说话,也没有打任何手势。他们注射血液时总是发出一种叫声;这种声音没有音调的调整,在我看来,只是在注射前舒一口气罢了。我自认为有些心理学的基础知识——我非常有把握地相信,就象我相信其他的事情一样——火星人可以不通过说话这种物理方式交流思想。我虽然曾对此颇有成见,但仍然深信不疑。有些读者大概记得,在火星人入侵之前,我曾经写过一些文章,对心灵感应作过相当激烈的批驳。

    火星人不穿衣服。出于需要的原因,他们对装饰和礼节的概念与我们不同。他们不象我们对温度的变化那样敏感,而压力的变化对他们的身体也没有很严重的影响。虽然他们不穿衣服,但身上仍然佩带一些人工制成品,这使他们比我们更为优越。我们拥有自行车、溜冰鞋、大炮和刺刀诸如此类的东西,但这只是火星人业已完成的演化进程的开端罢了。他们几乎完全变成了大脑,根据各种需要穿着不同的外壳,就像人类穿上西装,骑上自行车赶路,或者在下雨的时候打伞一样。至于他们的各种装置,最让我们感到不可思议的也许是这样的一个情况,他们缺乏所有人类机械的主要特点——没有轮子——他们带到地球上来的所有东西找不到使用轮子的一点痕迹。人们猜想至少要使用轮子运动吧。从这一点上来看,我们地球的自然环境里从来就没有产生轮子的概念,而是发展出了其他的替代方式。火星人不仅不知道(真是难以置信),或者不愿意使用轮子,而且他们的机械装置里不使用固定的和半固定的轴心,因为圆周形的运动会把它们限定在一个平面里。机械的所有关节由滑动部件构成的复杂系统构成,这些部件在小小的,具有非常幽雅弧线的摩擦轴承上活动。关于这个细节,我得指出,他们机器里的长连杆大部分是由象筋肉组织一样的圆盘连接起来的,这个圆盘给包在有弹性的套里;当电流通过时,这些圆盘就被极化,紧紧地拉在了一起。用这样的方式,这些机械获得了和动物一样灵活的运动方式,这使看到它们的人感到非常吃惊。在螃蟹似的修理机里有许多这样类似肌肉的组织,我第一次从裂口里看到打开的圆筒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一点。它看起来比躺在一边的火星人更有活力。经过了穿越太空的旅程之后,火星人在夕阳底下喘着粗气,活动着不怎么灵活的触角,有气无力地爬动着。

    当我还在看着火星人在阳光下缓慢的动作,注意着他们身体的每一个细节的时候,牧师用力拉了一下我的胳膊,我才想起来他的存在。我回过头,看见他忧郁的脸和紧闭的嘴唇。他也从开口里张望一下,因为开口只能容下一个人观察;所以我不得不放弃观察,让牧师享受一下他的特权。

    我再看的时候,那架忙碌的修理机已经把圆筒里的几个装置拖出来,组成了一个和它自己外形相象的机器;在左下方露出了一个挖土机器,一边放出绿色的烟雾,一边在大坑的边上工作着,有条不紊地把土挖出来,然后压平。它发出了锤击声和有规律的震动,让我们藏身的房子也抖动了起来。它一面挖土,一面喷着烟,发出哨声。就我所见,这个机器没有火星人在操作。

    第三章被困的日子

    第二个战斗机器把我们从窥视的开口赶到了储藏室里,因为我们害怕火星人能从高处看到我们。后来几天我们觉得危险少了一些,因为在外头的阳光下看来,我们的隐蔽处一定是一片漆黑,但是一有了火星人接近的动向,我们就立即撤回储藏室里去了。虽然我们的观察非常危险,但我们两个人都无法抵御这个诱惑。现在回想起来仍然很让我惊奇的是,虽然我们身处绝境,很可能饿死或者给杀死,为了获得观察火星人这个可怕的优先权,我们仍然激烈地争吵着。我们在厨房里相互追逐,充满敌意,却又怕弄出响声,我们就这样拳打脚踢,有时离暴露只差一点。

    我们两个人的性情和习惯以及行为完全不同,我们的危险境地和隔绝状态更使这种隔阂有增无减。我在哈利伏特的时候,早已经开始对牧师这种无助呓语的把戏和愚蠢的固执己见感到憎恶。他无休止的自言自语让我没有办法想出任何的行动方案,他的行为越来越让人难以忍受,我简直快要给他逼疯了。他象一个愚蠢的女人一样缺乏自制力。他能连续不停地哭上几个小时,我深信这个象给惯坏了的小孩子一样的家伙相信,他的眼泪几乎是一种灵丹妙药。我有时在黑暗里坐着,脑子里根本无法摆脱他没完没了的絮叨。他吃得比我还多,我枉费心机地想让他明白,我们逃生的唯一希望是等在房子里,等着火星人完成在土坑旁边的工作。在这样的漫长等待当中,我们肯定会需要食物。他却不能控制自己,连吃带喝,他睡得也很少。

    随着一天一天过去,由于牧师对我们的情况完全不做任何打算,我们的处境变得更加困难和危险,我虽然很不愿意这么做,但不得不开始对他采取威胁的手段,到了最后甚至不得不打他了。这让他脑子清醒了一段时间。但他是属于那种脆弱的人,没有自尊心、畏惧、卑贱,专门施展狡猾的伎俩,对上帝,对别人,甚至对自己都要撒谎。

    我写的这些确实不令人愉快,可是我这么做只是想让我的故事完整一些。生活中从没有过黑暗和可怕经历的人,一定会责备我对我们这个悲剧故事充满残忍和愤怒的描写;因为他们知道明辨是非,但是却不知道受尽折磨的人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但是那些曾经生活在阴影底下,饱尝了千辛万苦的人,是会更容易理解我的。

    当我们在黑暗当中压低着声音相互责骂,争抢食物和饮水,一边打打闹闹,外面,在六月灼热的阳光下,是一幅怪异的景象,火星人在坑边进行着不为我们熟知的工作。让我再说说自己的第一印象吧。过了很久,我回到了裂口处,发现三个战斗机器加入了新来的火星人。这些战斗机器带来了一些新的装置,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圆筒的外面。第二台修理机已经组装好了,正在战斗机器带来的一个新装置的旁边忙来忙去。这个装置象一个牛奶壶,上面有一个振动的梨形容器,从容器里流出一些白粉,撒在底下一个圆形的盆子里。

    振动是由修理机的一个触手产生的。只见修理机发出一阵微弱的,音乐般的金属撞击声,象拉开的望远镜筒一样伸出了一个触手,这个触手原来只是一根突出的短棒,现在短棒的一头已经伸到了土堆的后面。又过了一会儿,这个触手向上举起一根闪闪发亮的白色铝棒,把它和坑边的一堆铝棒放在一起。在从日落到星星升起的这一段时间里,这架灵巧的机器已经用土制成了不下一百条这样的铝棒,蓝色的灰土一直堆到了大坑的边缘。

    这架动作灵活,结构复杂的机器和那些行动笨拙,气喘吁吁的火星人的对比是那么的强烈,以致于我不得不时常提醒自己,那些火星人才是真正有生命的生物。

    第一个人给带到坑里的时候,牧师正在缺口边观察。我坐在下边,弓着腰,用心地听着。他突然朝后一退,我害怕给火星人发现,不由自主地缩起了身子。他在黑暗中从垃圾堆上爬下来,来到我的身边,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一边打着手势。有那么一会儿,我也有些惊慌失措。他的手势是叫我到裂口处看一看,过了一会儿,我的好奇心让我来了勇气,于是站起身,从牧师的身上跨过去,爬到了裂口的边上。起先,我看不出有什么原因会让他那么恐惧,这时已经是黄昏时分,星星又小又暗,可是土坑却给制造铝棒时闪耀的绿色火光照得很亮。我的面前是一副由绿色闪光和黑色影子构成的影象,看上去非常奇怪。在这副画面的后面,飞着几只蝙蝠,它们完全不理会所发生的一切。火星人已经看不见了,它们给升起的蓝绿色的灰土挡在了后面。而战斗机器则把腿缩短了,蹲在坑的旁边。后来,从机器的轰响之中,飘过来好象是人的声音,我开始还以为是听错了。

    我蹲在地上,仔细地观察着战斗机器,头一次发现了待在头罩里的火星人。当绿色的火光升起来的时候,我看见了它的油光发亮的外皮和闪光的眼睛。突然我听见一声大叫,看到一个长长的触手伸向了安放在后背的一个笼子。一个什么东西,一个挣扎着的什么东西给高高举了起来,这个模糊的黑色影子给映照在星光下;那是一个体态粗短、健康的中年人,他的穿着很讲究;三天以前,他一定还是世上的一个名人。我能看见他睁大的眼睛和钮扣和表链上的闪光。他在土堆后头消失了,一切又安静了下来。然后就传来了哀号声和火星人的欢呼声。

    我从垃圾堆上滑下来,慢慢站起身子,用手捂住耳朵,向储藏室奔去。牧师静静地蹲在地上,用两个胳膊抱着头,看见我跑过去的时候,他一边大声地责骂着我抛弃了他,一边跟了过来。

    那天晚上,我们就藏在储藏室里,时而感到惊恐不安,时而又想着我们看到的景象,虽然我觉得有必要马上采取行动,但是却想不出逃跑的计划;但是到了第二天,我开始情形地考虑我们的处境了。我发现根本没法和牧师商量任何事情,他给我们不断恶化的状况吓得惊惶失措,已经完全丧失了明辨事理的能力,也不知道如何为将来打算了。他实际上已经沦落到了一个野兽的地步。但是我却从不放弃任何希望。一旦我面临事实,我越来越相信,虽然我们处境很可怕,但还没有到彻底绝望的地步。我们最大的希望就是,火星人只把大坑当作临时驻地。即便它们把它当作永久性的驻地也无妨,因为火星人不一定认为有看守土坑的必要,这样,我们还是会有机会逃跑的。我甚至还仔细地考虑到朝大坑的反方向挖一个地道的可能性,但是这样的话,我们就极有可能在出口处遇到一个站岗的火星人。此外,我只能自己来挖地道,牧师肯定什么也干不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个男人在第三天给杀死了。那是我唯一一次看到火星人进食。后来,我大半天的时间里都不想到墙上的裂口里去偷看了。我走进储藏室,把门拿下来,然后操起斧头挖土,我干了几个小时,尽量避免发出任何的声响;可是当我在地上才挖了一个两英尺的土坑的时候,挖松的泥土轰的一声坍塌了下来,我就再也不敢挖下去了。我丧失了信心,在储藏室的地板上躺了好一会儿,甚至都没有心思动一动。从此以后,我就彻底放弃了挖地道逃跑的想法。

    火星人给我一个印象,那就是我不指望能有人来帮我们逃走了。但是到了第四天或者第五天的晚上,我听见了仿佛是大炮的声音。

    那时已经是深夜了,月光很亮。火星人已经撤走了挖土机,除了土坑的另一边站着的一个战斗机器,还有一个修理机在紧挨着裂口下的土坑旁边,这个地方已经给火星人放弃了。现在漆黑的土坑上只留下修理机和铝棒的淡白色的闪光,还有月亮投下一块一块的亮光。修理机的轧轧声冲破了寂静。夜空的景色很美,只有月亮高挂在天上。我听见一声狗叫,这个熟悉的声音使我倾耳静听。后来我隐隐约约地听见了隆隆的炮声。我一共数出有六声,间隔了很长的时间以后,又是六声。这就是我听到的一切了。

    第四章牧师之死

    我最后一次从裂口里观望是在第六天,后来我发现自己只剩下了一个人。这次牧师没有紧紧贴在我的身边,想让我把裂口让给他,而是回到了储藏室里。我突然明白了。我轻轻地,迅速地走进了储藏室。在黑暗中,我听见牧师在喝东西的声音。我伸手抓了一下,手指碰到了一瓶盘根迭酒。

    我们争打了好几分钟。瓶子掉在地上打碎了。我放开手,直起身子。我们站在那里,一边喘气,一边威胁着对方。最后,我站到了食物的前面,告诉他我决心制定纪律。我在储藏室里把食品按照十天的标准进行了分配。我不允许他这天再吃任何东西。到了下午,他试着想吃些东西。我当时正在打盹,听见他的声音以后立即就清醒了。我们整整一个白天和整整一个晚上面对面坐着,我虽然很疲劳,但却坚定不移,牧师一边哭,一边抱怨着自己的饥饿。我知道,那只不过是一个白天和一个晚上,但我现在却觉得那是一段很长很长的时间。

    就这样,我们的性格不和导致了公开的冲突。两天里头我们相互谩骂,甚至拳脚相加。我有时发疯似地打他,踢他,有时又哄他,跟他说理,有一次我试图用最后一瓶盘根迭酒买通他,因为我找到一个抽雨水的唧筒,我可以用它来喝水的。可是威胁利诱都不生效;他根本就不明事理。他老是忍不住想吃东西,还不停地自言自语。为了使我们受到禁闭的处境更容易忍受所采取的一些基本措施,他也根本不能承受。我慢慢地了解到,他已经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性思维能力,我也终于觉察到,我这个黑暗中的唯一伙伴已经成了一个疯子。

    我好象记得自己有时也会神思恍惚。我一睡觉就会作非常奇怪而可怕的恶梦。虽然听起来有点自相矛盾,但是我相信是牧师的懦弱和疯狂让我提高了警惕,支持着我的精神,并使我保持了理智。

    到了第八天,他停止了小声嘀咕,开始大声说话了。我没有办法让把声音放小一些。

    “上帝是公正的!”他一遍一遍地说。“是公正的。让我们都受到惩罚吧。我们都犯了罪,我们堕落了。到处都是贫穷,苦难;穷人被踩在尘土下,而我却置之不理。我的祷告都是荒谬的道理——我的上帝——多么的荒谬!——我应该挺身而出,就是死也在所不惜,让人们忏悔,忏悔!——压迫穷人的人们——”

    然后他又会突然想到我不给他吃东西,一面祷告,一面哭哭啼啼,最后又变成了威胁。他开始提高声音——我求他别这样。他自以为找到了对付我的办法——他威胁说要叫出声来,让火星人来抓我们。我给他吓住了一会儿;但是任何妥协只能减少我们逃跑的机会。虽然我不知道牧师是不是真的会照他说的去做,还是跟他争执了起来。不过那一天,他没那么做。在第八天和第九天里,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响——他的话里有威胁,恳求,其中混合着半疯半傻的胡话,还反反覆覆地对没有完成上帝的工作表示悔过,这反倒让我可怜起他来了。他会睡一会儿,然后又来了精神胡说起来。他的声音太响,我不得不制止他。

    “安静点儿!”我央求到。

    在黑暗里他跪了起来,他原来坐在是坐在铜器旁边的。

    “我已经安静得太久了,”他说到,这个说话的声音肯定能传到土坑那边,“我必须亲眼看到苦难降临到这个失去了信念的城市!苦难!苦难!苦难!苦难!苦难!在号角声中降到世上的人们身上——”

    “闭嘴!”我直起身说到,因为我怕给火星人听到。“看在上帝的份上……”

    “不,”牧师声嘶力竭的大叫着,站起身,伸出了双臂。(奇qi書)“说吧,我在传达着上帝的话!”

    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来了厨房的门前。

    “我要亲眼看见!我去了!我已经耽搁得太久了。”

    我伸出手,摸到了挂在墙上的切肉刀。我一下子就追了上去。我既感到害怕又怒不可遏。我在厨房中间赶上了他。在最后一刻我发了慈悲,把刀刃转向后面,拿刀柄砸在他的头上。他头朝前倒在了地上。我在他身上绊了一下,站着直喘。牧师一动不动地躺着。

    忽然间,我听见了外头的灰泥碎裂的声音,墙上的三角形破洞暗了下来。我抬起头,看见了修理机的腹部慢慢地在洞外滑过。它的一只触手弯曲着伸进了废墟;另一只触手在落在地上的房梁当中摸索着。我目瞪口呆地站着。然后我透过机器身体边缘上的一个玻璃窗看见一个火星人大大的黑眼睛,这双眼睛张望着,后来就有一根长长的金属触手从洞里慢慢伸了进来。

    我费力地转过身,在牧师身上绊了一下,走道储藏室的门口停下了。现在触手已经伸进了房间一两码,以一种抽搐的动作,弯曲着转动着向各处探摸。有那么一阵子,我就呆呆地看着触手慢慢地,抽动着伸过来。然后,我轻轻地叫了一声,朝着储藏室退去。我浑身发抖;我几乎不能站直身子。我打开了煤窖的门,站在那里紧紧盯着通向厨房的门廊,门廊里的光线很暗,我仔仔细细地听着。火星人看见我了吗,他在干什么呢?

    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地前后移动着;它时不时地碰在墙上,或者又开始移动,发出微弱的金属振动声,就象是钥匙在钥匙环上滑动的声音。然后一个沉重的身体——我当然知道那是什么——给从厨房的地上朝外头拖了出去。我抗拒不了好奇心,爬向门边往厨房里张望着。从三角形的窟窿照进来的阳光下,我看见了火星人,坐在修理机里打量着牧师的脑袋。我立即想到,从牧师头上的伤口上,火星人可能会推测出我的存在。

    我又爬回了煤窖,关上门,尽量把自己藏在木柴和煤堆里,并且避免弄出声音。我时不时地竖起耳朵,听听火星人是不是又把触手伸进来了。

    那轻微的金属声又响起来了。我听见它从厨房里摸了过来。后来声音更近了,我猜触手已经进了储藏室。我想触手的长度可能够不到我了。我开始虔诚地祈祷。触手轻轻地从煤窖的门上擦了过去。又过了似乎好久;我听见它摸到了门拴!火星人知道怎么开门!

    我时时刻刻担心给火星人抓住,然后,门开了。

    我在黑暗中能看见这个东西——它更象一个大象的鼻子——朝我挥舞着,一边检查着墙壁,煤堆,木柴和天顶。它就象一个黑色的虫子前后摇晃着的头。

    甚至有一次,它碰到了我靴子的后跟。我差点叫了起来;我咬住自己的手。触手安静了一会儿。我猜它退出去了。突然我听见咔喳一声,它抓住了什么东西——我以为它抓住了我!——然后就从煤窖里出去了。我疑惑了一分钟。显然它拿走了一块煤去检查了。

    我趁机稍稍移动了一下位置,因为我藏身的地方很挤,又听了一会儿。我轻轻地为自己的安全祈祷着。

    接着我又听见了那个触手缓缓地朝我伸过来了。它慢慢地越爬越近,在墙上蹭着,敲打着家俱。

    我正在迷惑着的时候,它灵巧地从煤窖里抽了出来,关上了门。我听见它进了餐室,饼干桶哗啦哗啦响了起来,酒瓶也摔到了地上。接着从煤窖的门上传来了一声沉重的声音。然后就是无边的寂静。

    它走了吗?

    最后,我确信它走了。

    它再没有到储藏室里来过;但是第十天我在黑暗里躺了整整一天,躲在木柴和煤堆中间。我甚至不敢爬出去喝水。直到第十一天,我才敢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来。

    第五章寂静

    我走进餐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厨房和储藏室间的门拴紧。但是餐室里已经空空如也,所有的食物都没有了。显然火星人已经在前一天把它们都给拿走了。看到这些,我第一次感到了绝望。第十一和第十二天,我既没有喝水,也没有吃任何东西。

    一开始,我的嘴唇和喉咙发干,体力也大大下降了。我坐在漆黑的储藏室里,感到非常绝望。我的脑子里只想着要吃东西。我想象着自己变聋了,因为从坑里传来的听惯了的声音已经完全听不到了。我觉得自己没有力气爬到裂口那里去而不弄出一点声音,要不然我一定到那里去的。

    到了第十二天,我的喉咙变得很疼。我冒着会给火星人听到的危险,砸裂了水槽边的雨水唧筒,弄了两玻璃杯发黑的,浑浊的雨水。我的精神振作得多了。而且胆子也壮了一些,因为没有火星人听到声音后把触手伸进来。

    在这几天里,我模模糊糊地记起了牧师和他是怎么死的。

    第十三天里,我喝了更多的水,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隐隐约约想起了吃东西和不可能实现的逃跑计划。只要我一打盹,就会梦见可怕的幽灵,牧师的死,还有想象当中的晚餐;但是,不管是睡着还是醒着,我总是感到嗓子很痛,这促使我不断地喝水。射进储藏室的光不再是灰色的,而是红色的了。在我混乱的想象当中,那象是血的颜色。

    第十四天的时候,我走进了厨房,我惊奇地发现墙壁的裂口上长满了红草,把半明半暗的屋子里映成了模糊的血红色。

    在第十五天的早上,我从厨房里听见一种奇怪的,熟悉的响声,我细听着,辨认出这是一只狗在嗅闻,抓挠的声音。我走进厨房,看见一条狗的鼻子从长满红草的墙上的裂缝里伸了进来。这叫我非常的吃惊。狗一看见我就急促地吠叫了一声。

    我想如果能把它不出声地诱骗进来的话,我也许可以把它杀了吃掉;不管怎么说都应该把狗杀了,要不然它的行动会引起火星人的注意。

    我向前爬过去,轻轻地说了声“好狗!”;但是它突然缩回头不见了。我听了听——我没聋——但是土坑那边的确没有声音。我听见好象是鸟翅膀的扑动的声音还有一声嘶哑的尖叫声,除此之外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我在裂口那里躺等了很长时间,但是不敢把挡在前面的红草拨到一边去。有一两次我听见狗在下面的沙地上走来走去的声音,还有些鸟叫声,但只有这些声音。最后,外头的宁静让我鼓起了勇气,我朝外头看去。

    在角落里,我看见一大群乌鸦在火星人吃剩的尸体骨骸上扑腾着,争抢着。除此之外,坑边没有一个人。

    我环顾着四周,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有的机器都走了。除了角落上一大堆蓝绿色的灰土,另一边有几条铝棒,黑色的乌鸦和死尸的骨架以外,整个地方只剩下沙地上圆形的大坑。

    我慢慢地穿过红草,站到了一堆废墟上。我除了看不到身后的地方,也就是北面,我能看到四周的各个方向。我既看不到火星人,也看不到他们的任何痕迹。我脚边的坑壁很陡,但是沿着瓦砾上有一条斜坡通到废墟的上面。我逃跑的机会来了。我开始颤抖了起来。

    我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我带着孤注一掷的决心,心脏狂跳着,爬到了废墟的顶上。我已经给这个废墟埋了好几天了。

    我又向四周看了看。北面也看不到火星人的影子。

    我最后一次看阳光下看到这一部分希恩的时候,它还是个由曲折蜿蜒的悦目白色街道和红色房子组成的小镇,茂密的树丛点缀在其间。现在我却站在一个碎砖烂瓦和砂石堆起的土堆上,上面蔓延着齐膝深的,红色仙人掌一样的植物,没有一株地球上的植物能跟它们竞争。我身边的树已经发黄,快要枯死了,而稍远的地方,红色的枝条仍然还缠在活着的树枝上。

    附近的房子都给毁了,但是却没有一幢给火烧过;游戏楼房的墙还都立着,门和窗子全碎了。红草没有了房顶的房间里恣意生长着。我下面是那个土坑,乌鸦还在边上争食。还有几只鸟在废墟上跳着。远处,我看见一只瘦猫弓着身子在墙边走过。但是没有一个人影。

    同我当时的禁闭相比,那一天看起来非常眩目,天空是明亮的蓝色。一阵微风吹得地上的红草轻轻摇动了起来。啊!多么清新的空气啊!

    第六章十五天里造成的破坏

    我在土堆上遥遥晃晃地站了一会儿,完全顾不上自己的危险。当我待在废墟里的时候,只考虑到我们眼前的安全。我完全没有了解世界上发生的事情,也没有预料到眼前这个陌生的景象。我曾经想象着希恩变成一片废墟——我发现四周的景色变得非常怪异,仿佛来到了另一个星球。

    这个时候,我产生了一种人类所难以体会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是受我们人类控制的动物所熟知的。我觉得就象一只兔子回到了自己的窝里,突然发现十来个人在挖一座房子的地基。这种感觉在我的脑子里慢慢变得清晰,让我在以后的好几天里感到压抑,在火星人的脚下,我们给剥夺了主宰的地位,不再是万物之主,只是动物的一种。我们在火星人面前,就象动物在人的面前一样,只能悄悄窥探,四处奔逃,躲躲藏藏;人类的威严和统治权已经荡然无存。

    然而我这个奇怪的想法很快就结束了,我唯一能感到的只有因为长期禁食所造成的饥饿。往土坑的另一边看过去,在红草覆盖的围墙后面有一个园子,园里的土地还没有长出红草。这给了我一个暗示,我迈步进了齐膝深的红草,有的地方的红草长到了我的脖子那么高。茂密的红草提供了很好的藏身之处,使我感到很安全。围墙大约有六英尺高,我试着想翻过围墙,可是两脚却跨不到墙头。于是我沿着墙跟走了一圈,在一个墙角那里,我踩着墙上露出来的石头爬上墙头,跳进了那个让我十分渴望的园子里。我在里面找到了一些小洋葱头,两个菊芋和几个生胡萝卜。我把它们收集起来,翻过一道破墙,在血红色的树丛里朝沃金走去——就象走在巨大的血滴铺成的大道上一样——我脑子里只有两个想法:多找些食物,要是我的体力允许的话,逃离土坑周围这个不象地球的该死的地方。

    我又往远处走了一些,在一个长满野草的地方发现了一些蘑菇,我狼吞虎咽地把它们都吃了,然后我就来到了一片浅浅的,褐色水塘边,那里曾经是一片草地。我吃的那点东西反倒让我感到更加饥饿了。起先,我对在这么炎热的夏天看到流水感到很奇怪,后来我才明白这是由于红草到处蔓延的缘故。这种奇怪的植物一碰到水就长得又高又大,异常繁茂。红草的种子洒进了威河和泰晤士河,它迅速生长,富含水分的宽大叶子很快就把两条河给遮没了。

    后来,我在彼尼看见一座桥几乎全给红草遮住了,在里士满也是如此,泰晤士河水形成宽广但却很浅的水面,把汉普顿和特维根汉的草地淹没了。红草跟着水面扩散,有一个时期,泰晤士河谷那些倒塌的别墅都给红草遮住看不见了。我在周围探查了一下,红草把火星人造成的大部分破坏的痕迹都掩盖了。

    最后,就象它们迅即蔓延开来一样,红草很快地都死掉了。人们相信是一种细菌引起的一种疾病感染了红草,造成了它们的死亡。经过自然选择,所有地球上的植物都获得了抵抗细菌传染疾病的能力——它们从来不会不经过艰苦的斗争而轻易死亡的,但是红草却象死了的动物一样腐烂了。叶子已经发白,后来渐渐枯萎变脆了,只要用手轻轻一碰就会掉下来。曾经滋养了红草生长的河水,现在把它们的残余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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