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飘飘看了许久,她虽然猜不透这个孩子究竟是什么身份,但玉宁公主还有皇上传下的那道密旨已经足够吸引人。想必这一位身份不低,而这样一个孩子如今都交到孟朱这里了,难怪万慧茹会急着要自己把孩子交给她。她是担心因为这个孩子,二房在家里的地位会有所提升。
想通了这些,柳飘飘坚定出声:“不知道二少奶奶可否借一步说话?”
孟朱头也没抬:“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吧,没有外人。”她带着五皇子坐在榻上,寻了一本地理志给他看。
孟朱的屋里只有绿腰能进来,其他丫鬟都只能在外头清扫。那绿腰是孟朱亲信,可以信。至于那孩子……既然养在孟朱身边,应当也不会到处胡言乱语的。
柳飘飘思忖了一番,终于在丫鬟的搀扶下跪了下来:“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来求您。”
孟朱皱眉:“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有了身子还行此大礼,若是伤着孩子怎么办?”
柳飘飘赖在地上撒泼了:“您若是不答应我就不起来,索性这孩子也是惹人烦的,伤着也不会有人心疼。”
五皇子眼神里有些气愤:这位夫人也太过无理了,在别人屋里竟然这么放肆。他正要张嘴,却见孟朱伸手过来,将地理志翻到中间位置,只见她笑笑:“这里是讲西域风光的,有图又有文,很有意思,你仔细看看。”那眼神温和而严厉,不容人抗拒。
毕竟在宫里住了七年多,五皇子这点眼力介还是有的,因而他埋头看自己的书了。
孟朱终于出声了:“若是你想以苦肉计相要挟,真抱歉,我恐怕不能如你愿了。孩子是你的,若是你都不拿他当一回事了,只怕也没有人会替你护着他。”
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柳飘飘笑了起来:“孩子就是我的全部,我就算是拼死也会护着他,起码不会让他落入用心不良者手中。”说着,她让丫鬟扶着自己起来,神情严肃继续道,“再有四个月孩子就出生了,希望您能出面收了这个孩子。我自己养孩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若是一定要把孩子送给别人养,我宁愿那个人是你。”
孟朱离了榻,浅浅一笑:“今日你过来我这边就不是明智之举。府上下人多嘴杂,你以为你说的话不会有人知道吗?”说着她手指了指窗口那边,只见一个人影一晃而过。
看着柳飘飘神色变了变,吞着口水以掩饰心头的慌张。孟朱叹了一口气:“你好自为之吧。绿腰,送客。”
柳飘飘已经走到门口了,忽然又收住脚步,迅速折返,好似做出什么艰难的决定,靠近孟朱,贴在她耳边说:“若是我告诉你,我知道日后谁将会荣登九五,这个消息足够吗?”柳飘飘如何能忘记自己与秦珏去拜会山阳道人那日发生的事情,她也留了一张牌,不到关键时刻不会拿出来的牌。
……
秦珂回来的时候遇到了遇到了塞克斯,听他说了孟朱乱点鸳鸯谱的事情。塞克斯那表情委屈的很:“表哥,我要的是玉宁公主,你们怎么能随便塞一个女人给我?”
秦珂冷着脸:“这几日就要进宫面圣了,你若真想娶玉宁公主,可以试试亲自向皇上提亲,看皇上会不会应。”
塞克斯耸了一下肩:“那样还不如我直接进宫绑着公主回西域容易。”
回了府,秦珂先去五皇子的房间看了一眼,果然看到孟朱在那里。
孟朱也发现了他,让绿腰伺候着五皇子,自己起身出去。
两人心手相牵,在院子里闲闲地散着步。
孟朱将秦珂的手放在自己怀里,低声道:“我今日去见了丨乳丨娘。”
秦珂点头:“我知道。”
孟朱继续:“湘君有了身子,我猜是三皇子的,可惜我劝父亲把湘君嫁给塞克斯。”
秦珂收住脚步,握住她的肩膀,有些担忧:“你打算怎么做?”
脑中闪过无数的画面,前世的和现世的。孟朱靠在他怀里,笑了笑:“湘君是个很聪明的孩子,我还记得她第一次抓住我的衣角喊我姐姐的时候,那时她两岁,一双水灵的眼睛盯着我,很纯粹很讨喜。长大后,每每因为恨她气她的时候都会想起那双眼睛,想着那个与我留着相同血液的孩子应该只是迷失了。不过我才发现,原来迷失的一直是我。”
孟朱抬头:“我发现很多机会是我亲手送到她手上的。那日设计她和三皇子,是我推着她走向了一条不归路,也把我自己推向了危险的边缘。如今,我……”她语气平静得不寻常,一字一顿,“我想杀了她。”
秦珂明白这个决定对她来说不容易下,正如他在秦府住了这多年,叫了秦府大奶奶这么多年的娘,他也没能下定决心杀了她为母亲报仇一样。所以那种感觉他很明白。
伸手抱住孟朱,秦珂气息沉稳:“可需要帮忙?”
孟朱使劲点头:“送我一把匕首吧。”
秦珂盯了她一眼,皱眉:“你要亲自动手?”
孟朱嗤嗤地笑了起来:“你猜。”
秦珂好似认真地思索起来,伸手摸了摸下巴,跟教书先生一般摇头晃脑地说:“为夫猜……猜不出来。”
看着他那模样,孟朱就忍不住笑场。她捂着肚子,却再一次不由自主地想起山阳道人说的话。
她松开放在腹部的手,挽着秦珂、扬起嘴角:“我与湘君说了让她嫁给塞克斯的事情,想必这几日她会去找三皇子。她一直很小心,去找三皇子的时候都打扮成丫鬟的样子。这一点也可以大作文章。我请陆大哥派人守在三皇子府外,等她从三皇子府出来,就以捉拿逃跑的丫鬟为由将她捉住,送去官府。京都衙门里有我认识的衙差,审犯人时候稍稍用点刑也是常有的事……”
秦珂抓住了孟朱的手,沉声道:“你的手在抖。”
孟朱有点失神,好似不受自己控制一样继续说着:“她是有身子的人,一旦受刑,孩子必定不保。若是下手再狠些,一尸两命也是正常的事情。若是她抬出孟府二小姐的身份,势必要请府里的人来验明正身,同时必须解释她为何会出现在三皇子府,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到时候不只是她,连孟府连三皇子都会被牵累进去。秦珂,告诉我,她会怎么选择?”
她忽然踮起脚尖,抱住秦珂:“我和她之间好像只能留一个人了,我比不上她聪明,想不出那么多计谋,但也不想日后总是提心吊胆地害怕她又出什么陷害的招数。我很贪心,我想跟你一直安安稳稳地走下去,所以阻我者……”
“死”字还未出口,秦珂吻住她的嘴,轻柔的,安抚着她此刻起伏不定的心绪。
良久他才松开,声音好似山泉潺潺流过,清润人心:“放心去做吧,纵使是要下十八层地狱,也有我陪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阻我者死!打怪升级的路上流血是少不了的。
哈哈。貌似女主最近跟孩子有缘……说不定真的有小包子了
49
湘君从三皇子府出来,神色苍白,她看了一眼天边的颜色,暗灰色,跟她此刻的心情一样。她从开始就知道自己对于三皇子来说不过是一枚棋子。不过就算是棋子,她也要做不能被轻易舍弃的那一枚。
可惜一切不过是她自以为。今日她来求三皇子履行约定娶了自己,三皇子却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原来最不堪一击的就是这种利益的结合。可惜她是孟湘君,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打败呢?她手中还攥着三皇子的秘密呢,若是她把东西泄露出去,三皇子会跪着来求自己吧。
正得意期间,轿子却停下了。外头有喧闹声响起,她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人不由分说地抓住她,口中嚷嚷着:“你这丫鬟胆子大过天去了啊,竟然还敢逃走!”
她心中一惊,厉声斥责:“哪里来的疯子,还不快走开。”
为首的一个面带匪气,拿着一根竹签,在剔着牙齿里的菜叶子:“疯子?嘿嘿,说的好,咱就是专抓疯子的疯子,来人啊,带走!”
果然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今日出门本就是秘密行事,湘君连丫鬟都没带。抬轿子的那几位见出事了,一下子就跑的没影了。如今她可真是一个帮忙的人都找不到。
看着那群人将自己往官府里送,湘君越发感觉不好了,若是抓逃走的丫鬟也是送回原府,怎么是送官府呢?而且这些来路不明的人一上来,就认定了自己……难道是有人指使。一想到这个,湘君顿时冷喝了起来:“快放开我,你们是什么人?”
剔牙齿的那个咧嘴笑了笑,在她后颈猛地劈了一掌,将她打昏在地:“送你上西天的人。”他远远地朝一旁的酒楼二层看过去,只见陆沛对他点头示意。因而扛着被打昏的女人就直接送往官府去。
而他没看到的是,在陆沛的对面坐着一个女人,她就是孟朱。孟朱看着,喝了一口茶:“陆大哥,一会儿你盯着点,若是她还能活着走出来,麻烦你动手吧。”
陆沛很快消失不见,孟朱还在继续喝茶。
坐了一会儿,却听得绿腰回来了,她压低声音道:“奴婢打听到了,银杏姑娘被逐出府了,原来她出身青楼,是前不久才被大奶奶买来的,事情败露后她没法子又回了青楼。”
“青楼?”孟朱想了一会儿忽的记起一个人,笑道:“那里我们倒是去不得,不过有人能去。”
……
塞克斯住进了专供外使住的别馆,而此刻他的别馆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抱着酒坛子,塞克斯径直将酒往嘴里灌,好似身边的女人不存在一样,他对着坛口喝了一圈,这才记起来要问一句:“你喝吗?”
女人禁不住摇手:“不必了。”
塞克斯看了她一眼,耸肩:“不开口也不喝酒,那你来我这里做什么的?”他缓了缓,抬起头盯着那女人,“玉宁公主。”
玉宁公主笑了起来:“你如何确定是我?说不定我是丰宁公主呢,又或许是……”
她还未曾说完,塞克斯自信地出声:“不可能,对于我想娶的女人,我如何能认错。”
玉宁好似听到了最大言不惭的话,她今日过来就是想看看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不要命的人竟敢在父皇面前直言不讳说要娶自己。
自从及笄礼之后,父皇母后就一直在为她找寻京城王孙公子,可惜没有一位能入了她的眼。她觉得甚是烦躁,因此与他们二位定下一条规矩,日后若是出现想娶自己的,要想让她自己考验过。在此之前也出现过不少像塞克斯这样的人,不过他们胆子不够大,只是透过各宫的娘娘旁敲侧击询问自己意见。至于下场嘛,好似有一位被玉宁派人在青楼捉住,还有一位夜晚出门遇见鬼,回来就吓傻了,躺在床上大半个月才好……
为此,父皇还找了玉宁过去好一阵训诫。玉宁听时谦恭,但一转身依旧我行我素。想娶自己的必定不能是好色之徒,也不能是懦弱无用之辈,若是连她这点小小的考验都通不过,她怎么可能会嫁?
提了这么多,其实她就是想说明,眼前这一位到底有多大胆。他竟然敢当着父皇的面表明要娶自己,更厉害的是,他还敢与父皇打赌:若是半年之内无法让玉宁公主心甘情愿嫁给我,我此生不回西域!留在宫里做公主的马夫,为公主鞍前马后。
玉宁收回思绪,放声大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不要命的。”
塞克斯举着酒坛,笑得爽利:“我可还不想死,皇上都已经答应给我半年时间了,半年后,要么我带着你走,要么我留在你身边。怎么算我都不吃亏。”
玉宁秀眉微微一动:“哦,看来你还不知道。”她迫近一步,“我出宫之前也与父皇打了个赌,半年之内不嫁,若是我嫁了,驸马必横死,至于如何横死……本公主会努力想想法子的。”
塞克斯被酒呛了一口,这才开始好好打量面前的公主,不得不承认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天朝的公主,长相还算清秀,却也算不上貌若天仙。眉目之间有剑气,少了几分柔美,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自如地在广袤的草原上奔驰,少有能驾驭的。
塞克斯倒是有兴趣做一回马夫,驯服这匹野马了。
想到这,他将一坛酒尽数灌入喉中,然后扬手——酒坛子应声碎落在地。
伴随着他的笑声:“好啊,那不如公主与我也来打一场赌吧。”
玉宁不甘示弱:“我倒是不怕,只是担心你会输得很惨。”
塞克斯不辩驳,只是笑得随意:“我们赌今日之内,我能不能一亲公主芳泽。”
玉宁眉线一压,厉声道:“大胆狂徒,这里是别馆,只要本公主出声,外头的侍卫必将你扎成马蜂窝,你敢靠近一步试试看。”说着她退了一步,不过好似觉察到自己退后便是示弱,因此又上前一步。
塞克斯没动,他朝门口呶呶嘴:“门在那边,若是公主怕了,可以先行离开。若是不怕,我们换一个赌。”
两人沉默期间,却听侍卫来报说是秦府二少奶奶来见。
一听到这个,玉宁心中不觉一慌,她四周扫了一眼,看到屏风就冲着那后头躲过去。躲完不放心,还探出头来,怒视着塞克斯:“你若是敢多嘴一句……”
“你会让侍卫把我捅成马蜂窝是吧,行了,我知道。”塞克斯一伸手将她的脑袋推到屏风后面。
从小到大,除了父皇、母后,还不曾有人敢在她头上“动手”,因着这个突然的举动,玉宁在屏风后头愣了许久。
孟朱未曾来过别馆,但看门口的侍卫似乎多了点,其中还有几个穿着宫中禁卫的服饰,难道宫里头有人过来了?
塞克斯起身相迎,笑着:“秦夫人怎么突然过来了?”
孟朱愣了一下:四下无人的时候塞克斯都是喊我表嫂的,如今怎么改成秦夫人了?她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又想起方才在外头看到的禁卫,不由得微微一笑:“哦,我有一事来求助王子,不过……还是改日再来吧。”
塞克斯出声阻止:“秦夫人特地赶来,肯定是事情紧急。今天我也没什么事情,就不必改日了,您说吧。”
孟朱眉目朝屏风后扫了一眼,眼神询问:真的很方便?
塞克斯点头。
既然塞克斯都已经说了,孟朱含笑落座:“前些日子我得天晴姑娘相助,一直想表示感激之情,希望王子能安排我与她见面。”
塞克斯应允后,孟朱也不再耽搁,起身告辞。塞克斯出来送行的时候,她压低声音问了一句:“公主在?”
塞克斯笑得得意:“慕名而来的,听说是对我未见倾心呢。”
孟朱也不戳破他的牛皮,同情一笑“祝你好运。”
为何同情?孟朱也算与公主有些交情,对公主的性情也了解一二。至今为止还不曾出现让公主动心的男子,有不少王孙公子去求过亲,都被整的很惨。塞克斯能例外吗?
……
湘君是被冷水泼醒的,她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一根冲着自己飞过来木板。当下心惊,也顾不得避忌什么,冲口而出:“住手!我腹中怀着皇族子嗣,谁敢动一下!”
木板果然停下了。那衙差虽然收了好处下重手,但一听到皇族手就软了,他哪里还敢放肆。
见大人还没到场,湘君缓缓起身,怒目扫了一圈:“大人呢?还不快去请出来。将我打昏送来官府的人在哪里,他们这是蓄意谋害皇嗣,视同谋逆,如何能放过?”
有人笑着进来了,还是那个剔牙齿的,他邪魅一笑:“老子好怕啊……谋逆?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老子是良民,哪里会谋逆了?”说着他拍了拍那衙差的肩膀,兄弟一般亲切,“衙差大人莫要被这女人唬住,她这里有点问题。”那男人指了指脑袋的部位。
衙差豁然开朗:“我说嘛,一个小丫鬟哪里来这么大胆子,原来是个疯婆子。”
剔牙齿的狂点头,笑着:“可不是,也不知道跟哪个家丁乱搞,这不是出了事,还想逃走,今儿被逮到了更不老实。我家老爷的意思是,请官爷好好管教下,叫她懂点规矩。”说着直往衙差腰间塞银子。
湘君被人压住,这时真的慌了,她这辈子还没遇到过这样明目张胆坑害自己的,那人如何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她双拳握紧,紧咬住牙关怒吼:“来路不明的人说话如何能信,大人,我与孟府二小姐认识,请您去找二小姐身边的丫鬟过来,到时候她自然能为我证明。便是要定我的罪,也要弄清楚我是不是他们家的丫鬟!”
看着衙差似有动摇,剔牙齿的男人哼了一声,鼻翼迅速扩大,气愤不已。他一把夺过衙差手里的木板,扬手就冲着湘君重重地打了三下,每一下用上了他浑身的力气,那木板落在湘君屁股上,啪啪直响。
湘君瞬间面色苍白,她满脸惊诧地看着那男人,这是一张陌生的脸,可他眼中却有着骇人的仇视的光芒,让她看了一眼心中就发寒。她还没能质问出口,腹部剧烈地疼痛起来: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剔牙齿的那兄弟其实挺有爱的是吧……原本他只是一个小喽喽,俺忽然对他生出爱意了……艾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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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绿腰,你饿不饿?”回府的路上孟朱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听得绿腰一脸茫然:大约半个时辰之前小姐问过一次,一个时辰之前小姐也问过一次,两个时辰前……好吧,那时候小姐正在吃,因此没问。
忽然一阵香味传来――臭的,但是很有韵味。径直往人鼻子里钻的那种味道,说白了就是臭豆腐的味道。绿腰看了小姐一眼,看到她两眼放光的模样,不由了然地笑了起来:“是小姐饿了吧。”
孟朱很好意思地摇头:“只是关心你有没有饿,若是你饿了,我可以帮你买些零嘴吃。”
绿腰甚是淡定地笑了:“回小姐的话,绿腰不饿。若是您也不饿的话,我们快些走吧,姑爷吩咐我们不要在外头逗留太久的。”
孟朱皱眉:“你这丫头,跟我还客气什么。得了,我知道你想吃了。去那个臭豆腐摊买两份臭豆腐吧。”
就这样绿腰被指使着去买了东西,结果她还没吃一口,东西已经全部落入小姐口中。末了小姐还吃惊地来一句:“刚才你不是说不饿的吗?”
这种状态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绿腰回想了一下,大约是从小姐去了府衙之后。小姐甚至都没让自己跟着,她换上粗布衫提着一只食盒进去了两个多时辰之后出来就是这模样了。绿腰知道她进去看的是谁,却不知道她究竟做了什么事情,也不清楚她现在这样究竟是心情愉悦呢还是……
哎,不想这么多了,今日姑爷会提早从大皇子府回来,听说他还带了一个厉害的厨房师傅回来,为小姐做好吃的。绿腰真心觉得小姐和姑爷似乎对吃这件事情特别的着迷,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回府之后,方正果然领着一个微胖的男子来见孟朱,只是表情有些纠结。绿腰小声地问方正:“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好吃的?”
方正看也没看她一眼,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二少奶奶,出事了。”
绿腰正想问到底是什么事情,只听小姐出声:“绿腰,带靖儿去书房看书。”
五皇子挺了挺腰板:“我不去,姐姐一有事就让绿腰带我去看书,我已经是大人了,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再说了,指不定我还能帮上你们,毕竟我……在京城还有点人脉。”
孟朱被逗笑了:“等哪天真要动用你的人脉了,那才真是出大事了。好了,绿腰,你领着靖儿去吃点零嘴吧,但是不许多吃。”
五皇子毕竟还是孩子,零嘴比起看书的更大些,当然他主要还是善于察言观色,显然孟姐姐不想让他掺和进来,于是乖乖下去了。拉着绿腰的手走的时候,他还偷偷地在门口逗留了一下下,但里头的声音一点都听不到,他撇了撇嘴:“孟姐姐需要这么小心吗?”
方正身边的胖男人沉默了很久,终于在屋子安静之后出声:“我是二少爷介绍去大皇子府当差的,今日因为家里的事情,迟了一个时辰才去大皇子府。大皇子府门口的守卫比平日多了好几倍,我见形势不对,因此找了个地方躲起来。不一会之后竟然看到二少爷被人押着出门,而押他走的人我见过,是三皇子的人。我找熟悉的下人打听了一下……”
从秦珂为大皇子做事的那天起,孟朱就预见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她定了定神,声音沉稳:“你慢慢说,结果怎么样了。”
胖男人喘了好大一口气:“还是因为边境的问题,前阵子滇西老土司病逝,新土司上位,此人熊心豹胆,不断滋扰边境,如今更是在边境地区公开招兵募马,意欲抢夺边城。二少爷与我都建议大皇子向皇上建议派遣熟悉滇缅风土的人前去安抚,然而三皇子却拉拢了秦大将军极力主战。皇上斥责大皇子贪生怕死,不知居安思危。二少爷因为替大皇子出谋划策,被三皇子的人带走,听说是怀疑二少爷与滇西细作有勾结。”
重生之后周围的人与事都发生着偏移,以至于孟朱认为从前发生过的很多事情都不会再出现。今儿的事却给她当头棒喝,她清楚地记得滇西一战公公也有出战,而且是大获全胜。对此,秦珂不可能不清楚,他又怎么会劝告大皇子主和呢?如此不是将大皇子往坑里推吗?
她抬起头,吩咐道:“方正,带着这位先生去汤山书院暂避风头,记得从侧门出去,守门的梁叔口风紧。”
方正带着人走了没多久,秦老爷就过来了。他原本就不待见孟朱,如今看到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吹胡子瞪眼地斥责着:“你们夫妇俩是越发的有出息了,我这秦府还从未出现过如此贪生怕死之辈,真是丢尽颜面!”
孟朱恭敬地听着,也不反驳。等到公公说得差不多了,她才低声下气地询问:“公公,出了什么事,相公如今人在何处?”
秦老爷一甩袖:“女儿家知道那么多做什么,你先带着五皇子回孟府,这屋子我要亲自来搜查,若是让我查到什么,绝不轻饶!就算是我儿子也一样。”
有人进来,要拖着孟朱出去。孟朱微微一笑:“公公,媳妇想换身衣服,您不会不允许吧?还是担心媳妇一个妇道人家能做什么妨碍公务的事情?”
将所有人都“请”到外头,孟朱在内室里坐了一会儿,将那把匕首还有一只小药瓶藏在身上。她深呼了一口气,然后开门,朝秦老爷行了个礼就径直出门去。
绿腰带着五皇子在外头紧张地看着,一看到小姐出来,忙上去:“小姐,出了什么事,怎么有这么多人在咱屋外头?”
五皇子不说话,紧紧拉住孟朱的手。在宫里,只有两种情况会出现这么多的人,第一是赐封晋位的时候,那时候风光无限,众人前拥后呼。第二种便是赐罪或是赐死,一群人忙着将人拉下来,恨不得多踩几脚。
孟朱回过头,嘴角抽搐了两下:“秦珂,这真是你家吗?”说完,头也不回地带着绿腰和五皇子离开秦府。
她没有听从秦老爷的建议回孟府,而是去了汤山书院,那里有她和秦珂的小窝。方正和陆沛是一起来的,陆沛很是吃惊:“妹子,你们打算在这里住下了吗?”
孟朱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不甚在意:“这几日若是还住秦府那就太闹心了,在小屋里住一阵子,权当是散散心。秦珂总说要带我来这里住,这里他布置得果然是不错。”
看孟朱心情似乎没有受到影响,陆沛也放松了点,他指着院子前头:“秦珂那小子在这里可用心了,前边种了桃花和海棠,说是你们喜欢的。还让我们帮忙做了三四张睡椅,说是夏天的时候你们一家人躺在树荫下面休息……听他那口气真把这里当自己家似的。”
说到这里,孟朱顿了顿,咬牙道:“这混蛋!”
陆沛吃惊:“啊?”
孟朱脸上都是忿忿的模样:“我说秦珂,他早就准备好我们被赶出来了,偏生得一个字都不跟我说,真是混蛋。”
陆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秦珂回来不会想扒了我的皮吧?
……
因为秦珂牵涉的是勾通细作的罪名,因此被关押在军机衙门。三皇子亲自过来审问,衙门里的官员好一番恭敬地迎接,因为这几年太平,军机衙门已经好久没事情干了,为首的张大人刚从姨太太的被窝里爬起来,他整整衣冠,给三皇子请安:“三皇子千岁,下官已经把那犯人打入死牢了,马……马上就大刑伺候,一定让他开口说实话!”
三皇子笑得谦和:“张大人辛苦了,我会在父皇面前替你美言的。不过这位犯人身份特殊,还是由我来亲自审问,张大人先去忙其他事情吧。”
一番话下来,张大人喜笑颜开,原本犯人就是三皇子派人送来的,再说最近上头传下话来,说是三皇子有望领兵征讨滇西,到时立下军功,他的地位怕是要进一进。所以讨好如今的风头应该调转了,三皇子开罪不得。
三皇子让随从留在外面,他只身进了囚室。囚室里头,秦珂被铁链锁在十字形木桩上,身上没什么伤口,因为还没受刑。三皇子扯过一条板凳在他对面坐下,面容含笑:“倒是很少看你这副样子,秦珂。”
秦珂好似刚睡醒,他睁开眼扫了三皇子一眼,淡笑回应:“彼此彼此。”
听到这话,三皇子面上有些波动,为何?这阵子秦珂在大哥身边出了不少主意,让大哥在父皇面前越发得得意,眼看着父皇有意让大哥着手兵权。若不是因为此种变化激怒了二哥,让二哥以为大哥要自立门户而生出要扳倒大哥的想法,如今去平定滇西之乱的必然是大哥无疑了。
不过,让三皇子觉得奇怪的是,从治蝗开始,秦珂这个文弱书生好像能看穿父皇的心意似的,每一次他总能给与大哥最合父皇心意的点子。三皇子甚至让孟湘君去问过山阳道人,那道人竟然说“秦珂是做大事的人,有预见未来的能力,若能得他辅佐,大业可成。”
三皇子虽然不信,但也不能对此忌讳,不管道人说的是真是假,他都不能让秦珂落入其他人的手里,便是养在自己身边也好。
三皇子收起笑容,露出叹惋的表情:“刚才张大人说要动用大刑,你这病弱的身板可怎么经得起啊。需不需要我帮你?”
秦珂眉峰一动,笑了:“三皇子肯出手那是最好的,不过在下担心这病弱的身板还不起三皇子的恩情啊。”
三皇子捋了捋袖子:“听说你夫人已经被赶出秦府,不过她也没有回娘家,你不好奇她究竟去了哪里吗?若是半路上遇到什么劫匪或者是坏人可如何是好?需要我派人去找找她在哪里吗?还有,我那位五弟跟在她身边,也不知道会不会吃苦……”
三皇子这是在拿女人和小孩来威胁自己,秦珂看透了这点,却也不恼,面上笑容依旧:“三皇子果然关心在下,不过……由在下亲自来找寻内子更妥帖些,不知三皇子有什么法子可以助秦珂离开大牢。”
听到秦珂说这样的话,三皇子点头:“我会吩咐张大人手下留情,不过为了做做样子你还是得吃点苦,若是你能熬过三天,我保证你能安然无恙地出了这军机大牢。”他起身,笑容还是那副谦和的模样,“不过,你在大哥身边这么久,对于他的事情多少知道点吧,若是受了刑泄露一二,也是寻常的事情。”
说完,三皇子起身,准备出去。却听见秦珂笑了起来:“三皇子,这么有把握三日就能解决了滇西之乱?新上任的土司可不是好对付的人,况且滇缅之地,瘴气多,若是未曾经过筹谋就贸然出兵,这一仗怕是不易。”
三皇子收住脚步,回头:“你有好主意?”
秦珂耸肩:“我没有。”
三皇子显然是不信的,但他也只撂下一句“那真是可惜了”然后抬脚。
还没落下三步,秦珂又出声了:“我确实没有,不过我可以帮三皇子问一问我内人,她或许能想到什么好法子。”
三皇子来了兴致:“秦珂,莫不是你想见夫人了,所以这般故弄玄虚?”
秦珂垮下脸来,笑得无奈:“三皇子英明,果然什么都瞒不了您。”
三皇子笑笑,笑容里头写着大大的两个字“不信”,秦珂这么痛快得承认了,反而让他觉得这里头有鬼,难道他夫人真有什么能耐?
……
汤山书院里有秦珂的旧识,那位胖先生便是其中之一,陆沛也是,还有几个孟朱没见过的,但看到陆沛领着他们过来,也清楚这些人是可靠的。
一群人聚集在小屋里商量对策。赵嘉兄说先要去军机衙门探监,听秦珂说明个中原委。
孙毅兄反对:“军机衙门此事显然是有人陷害,若是这时候我们几个现身,岂不是掉入了别人的陷阱里。不能见到怀瑾兄不说,还会把我们暴露出来,若是如此,连最后营救的法子都没法使了。”
陆沛怒了:“格老子的,说那么多干什么,我们去监牢里把秦珂带出来,就跟当年他把我从刑场救下来一样,官差有什么了不起,老子杀他们个屁滚尿流!”
孟朱略有所思地问:“是三皇子带走秦珂的?他抓住了秦珂勾通细作的证据?所以他是关键人物,若是他手里的证据消失了,秦珂很可能无罪释放吧?”
众人点头,但关键就是三皇子怎么会主动销毁了证据呢?
孟朱想了想:“或许我有法子。”
这时外头喧哗声起,是绿腰的声音:“公子,您不能进去!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