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凯买了个足球,似乎迷上了这项运动,天天喊着人一起踢,有时也捎上季惺这个班,周六下午是他们固定踢小场时间。
一个周六,丁凯照例给季惺打电话:“惺哥,今天下午还踢球吗?”
“今天要晚点,郁闷死,化学老师非要给补两节课,可能四点钟才下课。”季惺拿着电话也很懊恼。
“哦这样啊,那我们先灯光足球踢着玩等你们,你们来了再比赛。”
“k!”
“那惺哥你给季恪说一声,我三点钟来找他。”
“行。”
丁凯用网兜兜着球,脚尖上一踢一踢,半途上遇见了季恪。两个人踢也没什么意思,所以先去整了碗冰粉。冰粉也是g市特色小吃之一,用野冰粉籽揉出汁水点成透明状冰粉,再加上冰凉糖水和葵花瓜子芝麻冬瓜糖等各种辅料,搅拌就可以吃了。晶莹剔透又冰凉,夏天吃着舒服!
喝完冰粉,两个又一人咬颗“卓别林”冰棍,踢着球走上灯光球场。
“你爸妈好像一天都见不到人影啊!”季恪感慨道,“真那么忙?”
丁凯点点头,“嗯,原来那个门面要拆了,他爸他们烦死了,又得找。我爸还要开个西餐厅。”
“真?西餐?”季恪亮了眸,“那以后不是可以到你们家去吃?”
丁凯笑,“去,随你吃,不要钱!”
“哈哈哈哈哈……啊啊啊啊啊!!!”季恪想到未来随便吃西餐美事,乐得大笑,一脚把球踢出了球场围栏,怪叫着出去捡。
唉!这个粗线条朋友。丁凯正摇头,忽见足球从场外又飞一般往他面门砸了过来,吓得他往旁边一躲,“你捡进来会死啊?差点砸到我脸!”
“矮油,反正你也没我帅,”季恪跑进来,一点反省都没有。
“我靠!……几点钟了?”丁凯抬手看看腕上运动表,“惺哥他们下课了!咱们练练。”
“好啊,”季恪站球场另一边,大声喊道:“把球传过来!”
丁凯飞起一脚。
正练着,球场门口传来了一个不和谐声音,“哟,咱们场子被占了!”
灯光球场就一个,本来就是先来先用,后到就没位子,以往看到有人,他们也会转战其他地方。什么“场子被占了”,根本就是个笑话。丁凯和季恪一愣,把足球停脚下,聚到一起。
场外来竟然是几个技校学生,其中就有侯占强。他们没穿球鞋,甚至没有球,明显就是找茬。
季恪皱眉,“领头那个我经常看见他抢低年级钱……”
丁凯脸已经垮下来,“后面那不是叫候什么,以前经常缠着惺哥。”
那拨人越走越近,侯占强也瞧见了他们俩,认出是季惺弟弟,有点走神。
“喂,你们两个!谁让你们来这儿踢球?”领头黄毛叼着一支烟,两手插裤兜里,看人故意斜着眼,觉得自己特别酷,“这是我们地盘!”
一见就像个死神经病。
“那你们要干什么?”丁凯并不怕他。
“喂哟,胆子还有点大!”六七个人围了上来,想把两人出路给堵死,“废话少说,把身上钱拿出来给我们买包烟。”
季恪不干,钱可是他命根子,“没钱!我们是来踢球!”
“没钱还想踢球?把他们球拿过来!”领头黄毛冷笑一声,喝令旁边一个身上挂满链子过去。
那人弯腰要捡球,丁凯不乐意,两脚拨开,抢着把球抱怀里,瞪着对方。
“j□j吗给脸不要脸!”链子男生气了,冲过来一脚往丁凯身上踹。
季恪大叫!丁凯机敏地让开了,往后踉跄了几步,和季恪靠一起。
“要不还是给他们点钱吧,就当施舍了。”季恪偷偷丁凯耳边道。
丁凯无奈,“现就是给,估计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们。”
果然,黄毛见两人不上道,两边包抄了过来。
丁凯大喝一声:“跑!”
季恪立刻撒丫子往看台方向蹿,丁凯跑另一边,分开跑容易走脱。
“追!”小混混们大怒,一边去了几个人,围追堵截,看台上晃来晃去,终于又把季恪逼下了操场,丁凯被拎着后脖子推到地上,球也被抢走了。
“搜!”黄毛下令。
几个人粗鲁地把季恪和丁凯身上口袋摸了个遍。所幸今天打球,两人身上拢共也就带了二十块钱买水。黄毛气得上前给了丁凯一脚,踢他大腿上,疼得丁凯捂着腿蜷缩起来。
“他妈,没劲儿!”
黄毛一怒之下,捡了块尖尖碎石头,狠狠扎下去把皮球给扎破放气了。
几个人推推搡搡转身。
“走了走了,买烟去。”
“呸!”
“再去大球场看看。”
“那边小店街也能碰到个把小孩。”
“……”
几个人懒懒散散就往外面走,侯占强似有点微微歉意,看了看季恪,跟后面。
刚出球场,迎面碰上了下课过来季惺、吴川和郑凡,还有两个他们班男生。
“怎么回事!”季惺透过人影看到弟弟坐地上,丁凯抱着腿躺一边,足球瘪着,上面插着个碎石块。
季恪一看来了救兵,忙喊道:“哥!他们抢我们钱!还把球弄破了!”
“嗯?!!!”季惺眉毛倒竖,冲着黄毛就吼:“干嘛欺负我弟弟!”
黄毛心道真倒霉,居然来了四五个高年级!他没说话,小混混们也都不讲规矩,竟然毫无预告一群哄上来就开打。
虽然猝不及防,但季惺他们班人也不是吃素,一个对上一个,小混混讨不了好。季恪不坐地上了,站起来这个帮一下,那个帮一下游斗。
这些人里厉害是郑凡,他练武,长得也壮,三拳两腿就打翻一个,和吴川联手又踢倒一个。
丁凯看见季惺居然打架,别提多心疼,偏偏季惺对上又是凶黄毛,下手贼阴狠,扭打几下,一脚就踹季惺小腹上。季惺当即脸色煞白退后了好几步,却被另外一个人从后面抱住。
那人吼了黄毛一声,“别打他!”
……自然是侯占强。
黄毛一愣,站住。
侯占强这两年瘦了许多,再也不像小时候那么胖,剃着圆寸,脸也有了点型,高壮高壮,此刻抱着脸白模样俊季惺,两人还真有点英雄救美架势。可惜季惺并不领他情,扭头一看就挣扎,肚子生疼也不愿意让这人碰自己!
“滚开!”季惺额头上汗流了下来,死命掰侯占强手臂。
丁凯心里恨死,为什么救惺哥不是他!一瘸一拐冲过去想推开侯占强,“你放手!”
侯占强不放,拖着季惺往后面走。
季惺那个气啊,一叠连声吼:“侯占强!你给老子松开!神经病!听见没有!滚开啊!”
侯占强咬着牙不放,抱着他和黄毛对峙。
这场面太诡异了,打架几堆人都停下来,目光凝聚这奇怪四人组。
季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吴川张大了嘴。
郑凡皱起眉头看了看吴川。
其余几个人都是呆呆傻傻或站或坐一动不动。
先反应过来是黄毛,把惊讶表情一变,换成了猥琐笑,“嘿嘿嘿,我说小猴子,原来你喜欢男生啊?……这个倒是长得真不错……想不到你居然是个同、性、恋!”
季惺顿时浑身僵硬。
所有人都惊骇万分。同性恋这个词,这个小郊区基本上就意味着变态。厂里有个男一直不结婚,被人传是同性恋,天天指指点点,结果把他妈给气死了。后来他爸直接跪他面前求他娶老婆,却没有女肯嫁给他。这一家人后来受不了,都离开了……
侯占强不自,却没有反驳,坚持着,“关你什么事?我就不许你动他!”
季惺一僵之下,挣扎得厉害了,“侯占强,你烦不烦?!放开我!”
侯占强舍不得,还想抱他一会儿,可是终只能放了手。
季惺捂着肚子侧过身,恶狠狠盯着侯占强,“滚!”
侯占强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眼神默默地季惺脸上扫来扫去,片刻之后转身走了,出了球场马上疯跑起来,两秒钟就不见踪影。
黄毛往地上“呸”吐了口痰,招呼着同伴,“真他吗恶心!……走走走,散了散了!”
季恪小身板挺出来拦着,“不行!把钱还我们!”
黄毛又要发怒,扬起拳头,季恪赶紧抱着脑袋躲到一旁。
郑凡后面悠悠地说:“我认识你,技校黄兴。我爸是警察,他说了,你要是再被抓一次就要送劳教所,你好小心一点。”
黄毛还真姓黄!他有点嫉恨地鼓着眼睛瞪郑凡,慢慢地掏出刚才抢钱“啪”扔地上,走了。
去捡肯定是季恪。
季惺脸色依旧苍白得难看,小腹隐隐作痛,弯着腰好容易站着。丁凯因为自己也喜欢季惺,又想去扶他,又怕他讨厌自己,举棋不定,煎熬不已。忽听季惺道:“小凯过来扶我一下。”他如蒙大赦,用肩膀撑起惺哥。季惺搭着他,很安然。
球自是踢不成了。几人面上都怪怪,偷瞟季惺,又觉得不是他问题。季惺极难堪,领着弟弟和丁凯回家。
另两个同学跟吴川打声招呼也离开了。
吴川把那球捡起来抽出石片,检查一下,啧啧两声扔到了垃圾箱。一回头,望着那边等他郑凡,眼珠子咕噜转转,不知起了什么念头,跑去箍着郑凡肩膀,贴着他耳朵吹着热气说起话来。
郑凡有些不适应,蹙蹙眉,耳根渐渐红了。
吴川乐得偷偷笑。
第二十七章 过生日
一天后,不少人知道了侯占强喜欢季惺事情。
“哎你知道不?有个同性恋喜欢季惺嘞!”
“是吗?真够变态!”
“不过,喜欢季惺倒也没什么,季惺那么帅,皮肤又白,成绩又好。”
“你是女生,喜欢季惺正常啊,可是那是个男生嘞,听说是技校小混混。”
“被这种人喜欢,季惺也够可怜了。”
“谁说不是呢?”
……
三天后,流言开始变异成正体不明风格。
“听说没,那个技校小混混拿着玫瑰花灯光球场上给季惺下跪!”
“啊?真?季惺同意没?”
“怎么可能!季惺一脚就把他踢飞了,那些玫瑰花全部飘散空中,撒了一整个球场!”
“有没有搞错,这么浪漫?”
“浪漫个屁,季惺把那人揍得像个猪头,走了。”
“噗!”
……
一周后,无数个版本流传开来,有好事者把两人都是一小事情八了出来。
“原来那个死同性恋从小学就喜欢季惺啊!”
“倒还挺痴情。”
“他小学就跟季惺表白过了!”
“天!那也太早了。”
“他是黑社会成员,是为了季惺才加入黑社会!”
“黑社会果然都是死同性恋。”
……
季惺疯了。这些流言虽然没有离谱到说他和侯占强是一对,但也严重影响了他生活。走到哪里都有男生女生指着他说“看这就是那个同性恋喜欢人”,同班同学看他眼光有同性有兴奋有八卦有鄙夷,让他浑身都像长了刺一样难受。
“季惺,作业本收上来了,去交给数学老师。”
季惺没精打采捧着作业本走教学楼走廊上,后人有人拍了他一下,是吴川。
“怎么了?”
季惺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烦死了!”
“噗!”吴川憋不住笑,看到季惺杀人般眼光,忙正色道:“你想那么多做什么?没事去听那些话有什么意思?嘴长别人身上,莫非你能全部堵住?几年之后谁认识谁?早就考大学远走高飞了!怕个鸟?你真是想不开!”
这厮很少说这种开导人话,偶尔说一次倒挺有道理。季惺沉默,点点头,“谢谢。”
“行了,下午去郑凡家打双升去!”
“他家没人?他爸妈呢?”
“他……爸妈离婚,他妈另找了人,他爸加班。”
季惺瞥了瞥吴川,“哦。”
季惺下了一节课之后去初中部找到季恪,骗他说:“今天下午物理老师要给我们班几个尖子生补习,我也要去,你跟爸妈讲一声,我不回家吃饭了。听到没?”
季恪皱皱鼻子,怀疑地斜眼,“哥,你骗我吧?”
“骗你个头!”季惺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爆栗,“少啰嗦!你敢不回去这么说,我就告诉老妈你上次把小姨送她外国口红拿去当粉笔写字事情!”那管口红被季恪写得只剩下了一小截,老妈还唠叨说小姨带外国货也太“茶噎”了。
季恪抱着脑袋喊:“我靠,哥你近也太暴力了!老打我!而且你太不够义气了!你怎么能这样呢?你不能讲小话!”
“讲个屁小话,别忘了我跟你说,‘老师让我们补习’,听到没有?”
“好好好。”
季恪被他哥打了个爆栗又弹了个脑瓜崩,嘤嘤嘤地跑去找丁凯想哭诉一下。
结果丁凯敏捷地让开了,“你别过来。白痴会不会传染吖!”他喜欢看《灌篮高手》,也特别迷流川枫这句台词。
季恪假哭,“呜呜呜……你和我哥都欺负我!”
郑凡家另一个方向家属区,他爷爷是厂里职工,但他爸不是职工,是警察,很忙,所以他妈就寂寞地重找了个男人嫁了。郑家给人感觉是风格很冷硬整洁,看得出他爸很疼爱他,男孩该有玩意儿一样不少。
吴川还叫了几个同学,一拨玩双升,一拨玩郑凡电子游戏,郑凡自己倒厨房里忙活着张罗饭菜。吴川碰碰季惺胳膊,“嗳,我不是听说你家也做饭吗?帮帮郑凡呗。”
季惺万般无奈叹口气挽上袖子去了厨房,过了一会儿突然冲出来,“我靠吴川,你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叫我来吧!!!”
“哈哈哈哈哈,你反应真慢!不过能者多劳嘛!”吴川笑得前仰后合,承认得很爽。
两人厨房里忙,吴川时不时跑到厨房,看看饭菜好了没有,直嚷嚷着肚子饿。郑凡为了安慰他,用手指从案板上拿了块蒸好正切腊肉塞到他嘴里,问道:“刚才我听见开门声,谁走了?”
“没谁,周遙、石江出去买点东西。”吴川舔了舔郑凡手指,摇头晃脑吃得鼓鼓囊囊满嘴油又跑出去。
季惺看这两个一喂一吃,旁边愣啊愣。艾玛你俩这个样子实也太……
郑凡理着平头,剑眉长眼,眯着眼睛样子特别酷,此刻虽然系着个围腰,却也十分地有味道。他坦然地转头看季惺,“干嘛?”
“没什么。”季惺赶紧低头用汤勺搅拌肉丸子汤。
季惺和郑凡齐心协力之下,一桌丰盛菜肴很就端上了桌。
大家闹哄哄坐下,有几个还房间里玩电子游戏,吴川进去叫他们。突然之间,不知怎么电灯灭了,一片漆黑。
“怎么回事!”
“停电了啊?”
“啊,还没吃饭呢!”
“哎哟……”
“大家别急,我去找找蜡烛。”这是郑凡沉稳声音。
吱呀一声,郑凡房间门打开了,里面照射出一片摇曳光线,季惺和郑凡都惊讶地往那边看去。只见吴川端着一个大蛋糕走出来,上面插着蜡烛正燃烧。
烛光映得吴川脸颊异常秀气,眼睛里有几团蜡烛火苗,看着郑凡笑嘻嘻道:“郑凡,生日乐!”
郑凡彻底愣住了,“你……”
旁边几个同学全都拍手欢呼起来,“耶!郑凡,生日乐啊!”
只有季惺是蒙鼓里,这会儿才知道,“啊?郑凡,今天是你生日?生日乐!”
郑凡表情看起来很复杂,他本来不想说,也以为吴川忘记了。吴川提议今天到他家来玩,他没反对,却没想到吴川是想让大家来给他过生日。刚才周遙和石江就是出去买蛋糕和啤酒了,这都是吴川主意,生怕郑凡知道,所以来时候没带上,而是趁郑凡厨房时候偷偷去拿。
季惺悄悄问周遙,“蛋糕是大家斗钱买?”
“不是,”周遙摇头,“全是吴川出。”
“你们早就知道今天是郑凡生日?”
“不知道啊!刚才你和郑凡厨房时候,吴川才告诉我们,说是要给郑凡一个惊喜。”
“啊……”季惺心里那个疑云加强烈。
郑凡站那里不知所措,围腰还未解下,傻乎乎。吴川哈哈乐着,“郑凡!你也有今天!我看你还酷!”走过去给他解了下来,按着他肩膀坐下,又提议道:“给郑凡唱生日歌!”
“我靠,好土,还生日歌!……”几个人嘴上嫌弃着,却都齐刷刷站起来,拍手唱起来:“祝你生日乐,祝你生日乐,祝你生乐郑凡,祝你生日乐!”
吴川催促着,“,许愿!吹蜡烛啊!都燃完了!”
郑凡默默闭了下眼睛,然后鼓起腮帮,“呼——”一口气全灭!
不知谁又去把电灯打开了,刚才自然不是停电。
“好了好了,点吃饭啦!”
这个晚上,一帮平时没什么机会喝酒高中生都差点喝醉了,这种时刻才看得出谁酒量大啊。吴川这家伙就是吼得凶,才一瓶多就倒了。郑凡却一杯接一杯和大家干着,平时冷酷表情也软化了,眼睛亮晶晶,看得出他很开心。
季惺喝得不多,他还记得他让弟弟回家撒谎,要是满口酒气岂不是穿帮了。
后到十点钟,同学们一个个醉醺醺地告辞,郑凡也满脸通红有了点醉意,吴川不堪,早就倒郑家客厅沙发上睡得呼呼响。
季惺帮着郑凡收拾了碗筷,擦了擦手,看看沙发,“郑凡,我也走了啊。吴川怎么办?”
郑凡挥挥手,“没事,我给他家打个电话吧!”
“哦,拜拜”季惺拿上书包。其实他特别想留下来瞧一瞧结局。
大门关上以后,郑凡走到沙发边,抬脚踢了踢吴川,“喂,你够了,别装了,人都走了。”
吴川调皮地张开一只眼,又张开一只眼,“嘿嘿……”坐起来。他取过书包,从里面神神秘秘地掏出一个黑丝绒长方盒子递给郑凡,“给你。”
“这什么?”看起来好高端大气上档次样子,郑凡不接。
“生日礼物啊!”吴川硬塞进郑凡怀中,笑嘻嘻地说,“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郑凡很纠结地打开,原来是一只派克钢笔。
“上次你不是跟我说想要只派克笔吗?我可是攒了好久零用钱!”吴川眨眨眼。
郑凡用指尖捏着笔,咬起下唇。他那次只是随口说一说而已……吴川居然记住了。
两人一个站一个坐对视着。
吴川懒散地躺靠沙发上,“今天开心不?”
“嗯。”郑凡点点头,站得近了,直接贴着吴川腿。
“哼,”吴川傲娇地撇下嘴,又笑得很妖孽,“那你也做点让我开心事呗?”
郑凡慢慢慢慢地弯下腰,靠近他脸,低声道:“干嘛?”
吴川伸手搂着他脖子,把他拉近了自己嘴唇。
季惺出门之后一直思考,一直回想。吴川和郑凡有问题,一定有问题!这是他好两个朋友,他心情很纷乱繁杂,一方面觉得刺激,一方面又觉得理所当然,一方面又觉得他们前途堪忧。
这么低着头考虑着,他走进了自己家那片家属区,晚上路灯不太亮,隔老远才有一个,路上没什么人影,挺渗人。季惺胆子不小,可也加了脚步。
怕什么来什么,还差几栋楼就到21栋,前面阴影里走出来个人,拦了路中央,口中轻声喊:“季惺。”
第二十八章 险被强
季惺被吓得一抖,“谁!”
那个人从阴影里一步一步迈出来,走到路灯光线范围之内,圆寸粗眉,肩宽高壮,侯占强。
“你……你又要干什么!”季惺有点紧张。四下无人,这个人又对他有那种心思,不管怎么,都让人心慌慌吧?他摆出了一个防备姿势,抓着书包带,随时准备跑掉。
侯占强看他这样,走了几步就停下来了,路灯他头顶上打出一片金黄铯光,但他眉眼依旧一团黑暗,看不清楚情绪。
两个人以这种情况对视了半天,季惺不禁要发火了,“侯占强,我真搞不懂你,这样到底是为什么?我不管你怎么想,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缠着我了!我实没兴趣知道你想法!”
“季惺,”侯占强声音很低,“我今天真没想到会遇见你。”实际上,他已经季惺家楼下这个片区转了很多天了,每天晚上都会傻乎乎地跑到季惺楼下去看他窗子灯光。偶尔季惺去拉窗帘,灯光把他影子印窗边时,侯占强都会呼吸一窒。胸口有种又痛苦又甜蜜感受,让他忍不住用手去捂着胸膛。
侯占强并不是一个懂得风花雪月人,他父母是车间里工人,不像季惺家爸妈是干部,他们养孩子养得狂放,打小这侯胖子就是个粗神经,仗着自己个子高长得壮,一切都是拳头说话。没有玩具——抢别人;没有零食——抢别人;没有钱——还是抢别人。他抢成习惯了,欺负别人也成了一种习惯。
可惜世界上就是有一种东西,是无论如何也抢不来,那就是感情。
侯占强之所以对季惺印象那么深刻,源于小学一次颁奖活动。那是四年级时候,季惺获得了“硬笔书法比赛一等奖”,娟秀钢笔字还被贴了年纪走廊宣传栏橱窗里。就连侯占强偶尔经过时瞟一眼,都觉得这个字确实好漂亮写得真好,和老师差不多了!他特意记住了写这个字人名字叫做“季星”。后来那天周一,第二节课后做完早操,学校就操场上组织了一次颁奖典礼,给一二三等奖发了奖品,让他们逐一上台去领奖。侯占强后面人堆里,看见了升旗台上站着季惺。
雪白小衬衣,鲜艳红领巾,天蓝布裤子,墨黑小皮鞋。那个男孩子肤色像美玉一样白嫩,眼睛大大和玩具店洋娃娃一样,鼻子高而挺,鼻尖却很秀气翘起,嘴唇红红小小,乌黑头发柔软地覆额头上,梳得整整齐齐。看起来真是太与众不同了,和侯占强他们班那些流鼻涕缺牙巴大不相同。——刚想到这里,就看见领奖台上季惺笑了,也缺了一颗尖牙,可是为什么还是那么漂亮呢?
不知怎么,从那时起,侯占强就开始惦念着季惺,一直到小学毕业暑假,他才真正认识了季惺。上初中之后,乌烟瘴气十班让侯占强彻底晓得了许多男女之间事,而且有一次跟着一些小混混去吹牛打屁抽烟时候,是听到他们聊起男人之间也能做那种事,他才晓得原来男人也可以喜欢男人!他立马就想到了季惺。那堆小混混里有一个老大,是从监狱里放出来,他唾沫横飞地聊起了男号里发生那些肮脏事情,比如鸡-j、操-屁-股、互-撸……侯占强晕了,当即裤裆里就鼓了起来,想象着季惺脸蛋,人生第一次射了。
从那以后他就明白自己也是那种人,喜欢男人人,他喜欢男孩儿叫做季惺。十岁开始就懵懵懂懂喜欢,到如今六年过去,侯占强再也无法忍耐自己相思。可惜,他喜欢人不喜欢他。
“季惺,你能不能听我说几句话?”侯占强恳求着,“我只想说几句话,说完就走。”
季惺想骂过去,说自己没兴趣听!可是心软他,没有说出口。毕竟侯占强今天晚上声音听起来真很悲哀。他拳头捏了又捏,终于还是忍下了心头无名怒火,哑声道:“……你说!”
侯占强顿时复活了,背也挺直了一些。
季惺又防备地后退了一步。
侯占强见状,苦笑了一番,又退后几步,确定季惺可以听见自己声音,便开口了。他念了几遍日思夜想男孩儿名字,像献祭一样,“季惺……季惺……我喜欢你……”
季惺额头上冒起了三根粗黑线条,“……你就说这个?”
“我从小就喜欢你。”侯占强从来没试过以这种叙旧和娓娓道来方式,把自己情感表达出来,“我经常你们班窗子外面偷看你,我经常躲你们家楼下等你放学回来看你上楼,我经常尾随你去逛街买东西,我经常把学校宣传栏里贴你作文和画偷走……”那是学校把优秀学生作业展示出来一种方式,那些东西还保留侯占强箱子底。
“你……”季惺这才知道,为什么自己东西总是被人撕了,还以为是谁搞恶作剧,还每次都撕走他作业,郁闷了好多年。侯占强说这些“经常”都是季惺不知道事情,他竟然被人偷窥意滛了这样久,季惺除了震惊真没有别感受。
“初二那年我跟你表白过,也许你已经不记得了。我特别后悔我打了你,但是我后悔是,我没有趁着把你压地上时候亲你一下。那次回家之后我激动了很多天。”
季惺鸡皮疙瘩已经掉了一地。亲、亲你吗头!
“后来你躲着我,我也躲着你,我……我知道你不会喜欢我,你从来都看不起我,我成绩差,家里也没钱,将来也没什么出息,不像你,你又好看又聪明,肯定会考上一所很好大学,以后不一定会回到这个郊区,说不定会到北京上海那些大城市……”侯占强语调很平静,但是听得出他心潮起伏,说出了一句根本不想他会说、蛮有诗意话:“但是就算我再怎么想躲你,也躲不过我对你思念。我每天都想你,你知道我想干什么吗?”
季惺怎么知道!
这时,侯占强似乎开始暴露出内心蛰伏那匹野兽了,他也没指望能得到季惺回答,自顾自说:“我想把你拦住,把你拉到一个没有人地方,把你衣服全部扯掉,然后把你按地上,操-死你!你恐怕不知道男人之间怎么干吧,嘿嘿,就是用屁-眼那个地方,把我鸡-巴插-进你屁-眼,就像男人干女人一样,干得你叫都叫不出来,然后我把我精-子全部射到你身体里面去,要是你能怀上我孩子就好了……”他越说越带劲。
季惺干呕起来,“呕……你……你变态!恶心!滚!”这太可怕了,他第一次听说这种事。之前也忍不住想,同性恋都是怎么做啊?男人又没有女人那个洞。他压根没想到——屁!眼!不行了,侯占强肯定是疯了,怎么会说这种话?
侯占强往前走了几步。
“你站住!你……你他妈!”季惺吓坏了,一想到他说那种事……季惺转身就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侯占强果然追了上来。这次他不打算放过季惺了,后面没命地追,追得季惺慌不择路,脚下踢到砖头差点摔跤,虽然踉跄了几下没有倒地,可步子却乱了,侯占强猛扑过来,一把抱住了季惺。
“滚开!”季惺魂飞魄散,“你这个狗杂种!你休想碰我!”他什么都不管了,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侯占强对他干那种事!他书包掉地上,鞋也掉了一只,猛推侯占强,掰他手,踢他腿,弄得气喘吁吁。
无论他做什么,侯占强都只有一个反应,就是死命地抱着他,把他压自己胸前。两个人地上滚来滚去,这条道路灯暗,有个人走过来,被他们俩吓一跳,以为打架,赶紧躲开。
季惺渐渐脱力了,侯占强人高马大,这些年都是打架一把好手,胳膊腿都硬得像铁打一样,他哪会是侯占强对手?难道今天真要被侯占强……插屁股……救命啊!!!季惺没力气了,侯占强箍着他腰不放手,压他身上,把他摁得死死,季惺鼻子一酸,眼泪再也止不住。他很想求饶,求侯占强放过自己,可是那么丢人事,怎么做得出来?他一面还脚耙手软地抵抗,一面却默默流着眼泪。
“吸呼……”季惺小幅度地吸了一声鼻子,却咬着牙齿不想再泄露一点声音。
侯占强听到他声音,低下头查看他脸,仔细辨认着,忽然轻声问:“……你哭了?”
季惺放弃了挣扎,一扭头不愿让他看见自己。
侯占强停了一会儿,还是试探着不断地凑近,热气喷季惺脸上。
季惺猛一抖,又开始拼命推。却推不动……
侯占强嘴唇终于落了季惺脸上,吸着他眼泪。
季惺羞愤难当,狂甩头,就是不肯让他碰。侯占强一只手伸过来托出他后脑勺,固定他头,亲吻密密麻麻地落季惺脸蛋上。
“混蛋!你他妈变态!”季惺带着哭腔骂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不能让侯占强碰到自己嘴唇!他还没有过初吻!绝对不能让这个混蛋把他初吻夺走!
侯占强疯魔了,口中仅不停地唤着,“季惺、季惺、季惺……我就是变态,我就是喜欢你……季惺、季惺……”嘴季惺脸上狂热亲吻。
季惺全身心都坚守后一道防线,死命用手捂着自己嘴,身体不停地扭动着踢打着,想甩开身上这个杂种。两个人一直地上滚着移动,撞来撞去。突然间,季惺肩膀撞到了一个东西,他用手摸索过去,是半块碎砖!他想也没想,摸起碎砖就往侯占强后脑勺狠砸!
“砰”一声,侯占强应声趴下,倒他肩膀上,不动了。
季惺这才吸着鼻子挣扎着从他身下钻出来,泪如雨下。狠给了倒地上腌臜厮一脚,踢得那家伙“唔”了一声,他才转身捡起自己书包,穿上鞋急忙跑掉。
进了家门,季家父母都还外奋斗各自岗位上——舞厅、精武馆。被他砸上大门声音惊动只有坐沙发上看电视季恪丁凯。
“……惺哥!”
“哥!你怎么了?”
两个小仔都惊呆了,站起来。季惺t恤脏兮兮,后面挂了个大口子,满头乱发,脸上也有灰,眼睛红肿,眼泪都还没擦干,一身狼狈。
季惺猛地抹了一把脸,扭头看了眼后面衣服,强作镇静,“没什么。”走进房间去换衣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