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热闹非凡的宴会,霎时鸦雀无声。众宾客见七皇子面色不愉,甩袖离去,皆诧异地望向上首前的南宫溯。
南宫溯脸色发青,沉默地看着远去的轩辕清,眸底燃起阵阵火焰般的怒火!
“南宫将军,”凌丞相快步上前,歉意地解释道。“准皇后身体欠佳,殿下一直担忧不已,所以才会如此震怒。请南宫将军谅解!凌某在此向将军赔礼了。”
南宫溯脸色稍缓,淡淡道。“原来如此,也怪末将一时口快……凌相请起,南宫也有不是之处,凌相如此多礼南宫可消受不起啊。”
说罢,南宫溯转身回到座位上。凌相摸摸鼻子,向一众宾客赔礼,场上气氛又重新热闹起来。只是多了不少审视的目光,雪泠叹了口气,对身侧的玲珑道。
“我们回去罢。”清已走,她又何必继续留在此处。
“公主,您身体不适吗?”玲珑皱眉,担忧地看向脸色发白的雪泠。
胡乱地应了一声,玲珑便扶着雪泠离开御花园。南宫溯与凌相寒暄了一会,在身后她们紧紧跟随。
“公主,三日后,便是七皇子的登基大典。但,准皇后抱恙,封后大典推迟十日举行。”刚回到驿馆,南宫溯就径直告诉雪泠,临走时凌相告与他的话。
“延迟十日?”雪泠蹙起眉。
“是的,所以,公主,登基大典后,我们立刻启程回烈国。”
“什么!”雪泠吃惊地瞪向南宫溯,“为什么要如此紧迫?”
“公主,”南宫溯剑眉微皱,“我等来此已经过了半月,如若等推迟十日的封后大典之后才启程,公主身上的毒将会在路上复发。”
“你没有带解药出来?”雪泠冷哼一声,问道。既然怕她毒发受苦,当初又为何要下药,现在又假惺惺地担忧她的身体!
“末将身上有解药,然,用法只有我一人清楚!即使他人抢得解药,若不知用法,服食后也只会无效。”南宫溯微微一笑,双眸满是笃定。
“只要回到烈国,末将立即将解药给公主!因此,公主还是准备三日后的回程。”
“你已经决定了,不是么?”雪泠丢下一句,只留给他冷淡的背影。
连续几日,雪泠均是辗转难眠。玲珑看在眼里,虽然心疼,却也无可奈何。
三日后的登基大典,以烈国公主的身份,雪泠站到了高高的看台上,整个仪式,看得清清楚楚。
清一身明黄龙袍,飘逸的长发,头戴冠冕,冷峻的神色,威严凛然,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雪泠的视线未曾有一刻从他身上移开,他虽在眼前,却遥不可及。
雪泠轻轻地叹息着。今晚,皇宫再次设宴,雪泠虽不喜人多之处。然,能多一分一秒看的见清也好。
可是,南宫溯却坚持仪式一过,下午便启程回国,不清楚他为何如此急不可待。
不远处的清已单跪于地,接过礼官手中的玉玺。缓缓起身,唇边扬起一抹清浅的笑容,俾倪众生的神情,淡淡地扫向台下。
目光落到雪泠,未有一丝停顿,眼中丝毫不起一分波澜,便已转开视线。
雪泠心里一紧,咬唇垂首,身子微晃,玲珑赶紧扶着她,眼里充满不忍。
“公主……”玲珑低声唤道。
“没事,我没事。”雪泠稍稍定了定神,淡然回答道。
灿烂的朝阳照射下,清的身侧,金黄的光晕环绕,犹如仙人下凡,不染轻尘。清冷的眼眸染上了一层暖色,五官也柔和起来。如此天人之姿,让在场的众人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雪泠深深地看着他,将这一幕印在心头。
相信,她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一刻,这曾给予她温暖的人,完全接受她异能的人。即便从今以后,两人不能相守在一起……
“公主,马车已在宫外等候多时。”南宫溯立于雪泠身后,恭敬地说道。
雪泠依依不舍地看了清一眼,跟随南宫溯悄然离开皇宫。
路上相当的顺利,临走前,凌相礼貌地挽留了一番。
“公主跟南宫将军不参加我辰国的立后大典,实在可惜。既然两位有急事,凌某在此祝公主与将军一路顺风。”
说罢,转向雪泠,递上一锦盒,笑道。“公主,小小敬意,请笑纳。”
身旁的玲珑双手接过,缓缓打开。
是一支玉钗。通体碧绿,上面是——六角雪花!
雪泠诧异地盯着盒里的发钗,久久不能回神。
“公主,”玲珑轻轻唤道,雪泠这才发现她的唇边漾起愉悦的笑容。如此会心的笑脸,已经许久未曾出现。难怪玲珑与南宫溯用惊异的神情望着她,而凌相则笑得高深莫测。
“公主对凌某的礼物还合意吗?”
雪泠报以一笑,“谢谢你,我很喜欢。”无视南宫溯的探究的眼神,伸手将玉钗插在发髻上。
马车渐渐远离皇宫,雪泠看着窗外不断退后的景色,默然不语。
“公主,玲珑斗胆请问,见到玉钗,您为何如此高兴?在烈国宫里多的是这种材质的饰物,但……”公主之前都不屑一顾,下半句话玲珑吞进了肚里。
“玲珑,你知道吗,这是雪花。凡草木多为五角,唯独雪花是六角,因而雪花也被称为‘六出’。”摘下玉钗,轻轻抚摸上面的六个棱角,雪泠淡淡解释道。“由天而降的雪花很美,捧在手心里,转瞬即逝。以往的冬天,我经常趴在窗台上,一遍又一遍地想留住它们……”
最终,在逐渐冰冷的掌心里,她什么都没有留住……
这件往事,她只对一人提起过。原来,他还记得……
感觉到车外的南宫溯以及身旁的玲珑探究的视线,雪泠闭上眼。连日来辗转难眠,让她相当疲惫不堪。不久,她便在马车微微的颠簸中,安然进入梦乡……
玲珑轻柔地将雪泠平放在软垫上,帮她盖好被子,手臂一拂,轻点了她的睡|岤。
“我让你调查那皇后的事情如何了?”南宫溯闪身入了马车,低声问道。
“禀将军,轩辕清的确将一女子安置在他的寝宫之中。但,寝宫防守极其严密,而且轩辕清下令,任何人不得窥视那女子的容貌。甚至连对宫廷画师也下了禁令,属下无能,无法得到关于那女子的消息。”的
南宫溯皱起眉,“他竟与烈国先皇一样,不准画师临摹皇后的容颜?如果不是我曾偶然见过皇后一次,公主怕也难以寻回。”
沉思了片刻,他道。“玲珑,加紧防范,恐防有诈!”
“是,将军。”玲珑垂首应道,“属下定不离公主半步。”
南宫溯满意地颔首,身影一动,回到车外的马背上。
“啊啊啊——”
才离开辰国,进入两不管地区,前面的侍卫便传来一阵惨叫声。
南宫溯连忙策马上前,见到眼前的惨状,不由倒抽一口气。
竟有人在此处挖了个大坑,足有五六米深。而坑底,插满一根根青竹。一头深埋在地里,一头被削尖,不慎跌下去的侍卫的身体被青竹一刺而过。
“探路!”南宫溯手一扬,数十名侍卫组成一队,手执长剑,警惕地一步一步向前迈进。
待他们安全走过,后面的队伍才慢慢跟上。
“嘶嘶——嘶——”探路的侍卫刚安然前行,身后骑兵队的马匹忽然发起狂来。况越来越遭,当机立断。“弃马!”
马匹上的侍卫听令立刻甩开紧拽地缰绳,马失了束缚,如箭般四处奔窜,转眼便不见踪影。
“将军,有人在草丛中放置了马钉。”一名侍卫将手中之物呈给南宫溯。
南宫溯手中翻转着这小小的物什,神情凝重。
烈国军队统一穿的鞋,为了行军时舒适,鞋底纳得都很厚。而马的铁蹄为减轻负担,一般较薄。这小小的钉子,看起来并不显眼,却刚好比鞋底的厚度薄,但比铁蹄要厚。由此可见,有人对他们很熟悉,连鞋以及铁蹄的厚度都计算得相当精确。他不由心惊,有人针对他们,且谋划已久。
马匹减少了一半,多出不少受伤的侍卫,既担心山贼再次偷袭,又担忧前路上的陷阱,队伍前进的速度十分缓慢。连续几日,南宫溯等人神经紧绷,苦不堪言。
半途中,后知后觉地发现陷入了“迷阵”。在同一地区绕了整整十日才破除迷阵,侍卫已是减少到不足五百人,且个个精神萎靡。
夜凉如水,月已中天。
“呜……”低低的呻吟声从车内响起,雪泠双臂环绕,蜷缩在一块,额上布满冷汗。
好痛!针刺般的痛楚从四肢蔓延至全身,犹如成千上万的蚂蚁的啃咬,每过一秒,疼痛愈加剧烈。冷汗浸湿了衣衫,雪泠下意识咬着唇,丝丝血迹从唇角滑落。
“将军,公主的毒发作了……将军,玲珑请求您,给公主解药吧。此处离烈国不足一里了,公主已痛得把唇咬破,她身子孱弱,一刻钟也难以熬过。将军,南宫将军……”玲珑跃至南宫溯面前,苦苦哀求着。
“将军,不可。”副手上前劝说道,“离开辰国后,不停有人阻挠我们,许是为了拖延时间。怕就是为了公主的解药,将军,还是进入烈国的国界后再给公主解药罢。”
“你!”玲珑气急,“你就忍心看公主苦苦忍受痛苦吗?她是我烈国未来的皇后,怎能遭受如此对待。南宫将军,请立刻给公主解药!”
“将军,请三思!”副手急忙提醒道。
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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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玲珑气急,“你就忍心看公主苦苦忍受痛苦吗?她是我烈国未来的皇后,怎能遭受如此对待。南宫将军,请立刻给公主解药!”
“将军,请三思!”副手急忙提醒道。
见南宫溯沉默,玲珑心下着急起来。
“将军,如若有人故意拖延,欲救走公主,又怎会舍得让公主受此折磨。南宫将军,再拖下去,公主的身子会受不住的!”
副手迟疑了片刻,道。“玲珑,我明白你担心公主的身体。可是,如果有人想拖住我们的路程,是为了让公主得到解药后才带走她呢?”
玲珑眉头一挑,噙着一抹冷笑,冷冷地扫向副手。
“你是质疑将军的能力,还是不相信暗卫们的实力!”
副手一时语塞,两人同时望向南宫溯。
只见他微笑颔首,语气笃定。
“的确,我们多虑了。还有数百名侍卫,暗卫也都严密守在公主身边。再者,玲珑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言罢,从怀里掏出一瓷瓶,打开瓶塞。透明中飘散着淡淡的殷红,将挂在脖子上的吊坠一扯,用力捏开,露出一颗小小的蓝色药丸。把药丸塞入瓶内,遇水即化,殷红渐渐散去,只余一片透明。
玲珑暗暗吃惊,原来解药是需放入公主先前喝下的毒药中,难怪南宫将军如此肯定,绝不会有人清楚解药的用法!
托起雪泠的头,玲珑将瓶中的液体缓缓喂入她口中。朦胧中,疼痛得已失去意识的雪泠微微启口,把它一口一口饮下。
半晌,蜷曲的身子慢慢伸展开来,痛楚逐渐退去。雪泠疲惫地躺在软垫上,渐渐回神,只觉脑中一片空白,全身虚软。
玲珑用手帕轻轻擦拭雪泠额上的冷汗,以及唇上渐干的血迹,见雪泠虽脸色苍白,神色却平静下来了,不由松了一口气。
“玲珑,好好照顾公主。”南宫溯看了雪泠一眼,叹息道。“这解药的药性很强,公主怕是一个月内,都会四肢无力,连站都站不起来,且会变得相当嗜睡……玲珑,你会不会觉得我对公主太狠心了?”
玲珑抿着唇不语。
南宫溯扯出一抹苦笑,“……先皇临终前,托付我,要让公主成为最尊贵的人,过她想要的生活。然,只有一点,就是绝不能跟辰国,尤其是辰国的皇室中人有任何牵扯!”
用力拽紧双拳,他愤愤说道。“未曾想,公主竟然跟灵霄宫的宫主,如今的辰国国君在一起!我不能辜负先皇对我的信任,只能委屈公主了。嫁给沈寂尘,她会成为烈国的国母,我烈国最尊贵的女子——”
“……但公主想要的生活却不是如此,”玲珑幽幽地说道,“将军,公主只是在不正确的时刻遇见不正确的人罢了……先皇也不想看到公主过得不幸福的……”
“……如果轩辕清只是辰国的普通百姓,我或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在一起。但,他现在是辰国的国君,以公主的性格,是不可能生活在天天与人争宠的日子里。”
他抬手抚额,又道。“毕竟沈寂尘身上没有皇家的血脉,他需要公主来稳固帝位,在我们的监控下,不会再有机会或理由纳妃……”
“将军,”玲珑叹了一口气,“顾命大臣年岁已高,他也比将军远远年轻。待众位百年以后呢,他的皇权巩固了,到时,他又会将公主置于何地呢?”
南宫溯一怔,而后眼底闪过一丝嘲弄。“你想说,轩辕清爱公主,所以就不会纳妃,放弃三宫六院?而沈寂尘出于利用的关系,就不会对公主日久生情?可是,轩辕清才刚登基,要巩固皇权,与众大臣联姻是最快也是最有效的方法!难道他会为了公主放弃么?”
“玲珑并不敢保证,也不能确定。然,玲珑相信公主的眼光。国主的确有不凡的魅力,可惜,公主的眼中再也看不到其他人了。玲珑深有同感,当爱上一个人时,旁人的身影便再也入不了眼……南宫将军……”的
“够了,玲珑!”南宫溯厉声打断玲珑的话语,揉了揉额角。“……小心看护公主。”
“……是,将军。”玲珑垂下头,唇微微颤抖着,应道。
忽然响起轻微的刀剑相交的声音,南宫溯飞快地掠出马车外。只见一群黑衣人从茂密的林中现出身来,侍卫立刻摆开阵势正在迎击。
“退开!”南宫溯迅速跃至侍卫前,眼神一凛。“各位是何人,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我们!”
“呀,你的记性真不好。上回大哥不是说了,劫财又劫色啊!”为首一人随意靠向身旁的黑衣人,笑嘻嘻地回答道。
“既然阁下不愿说,南宫也不多问了。”手一扬,数十名暗卫从树影中掠出,蓄势待发,就要迎向前方的一众黑衣人。
“大哥,难道那个不管用了?”苦恼地皱皱眉头,那人问道,眼底的笑意却未减。
“不管用!小弟,你是皮痒还是怎么的,竟然敢质疑大哥的手艺?”被称作“大哥”的人漾起抹浅笑,阴森森的目光瞅着身旁的“小弟”。
灰溜溜地低下头,“小弟”可怜兮兮地搓着手掌。“小弟哪敢,大哥永远是对的!”
“嗯,这还差不多。”满意地点头,扫了一眼满头雾水的南宫溯众人。“时机到了,小的们,给我上,把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南宫溯冷笑道,“那就要看阁下有没这能力了!”
暗卫持剑就要上前,突然身影一顿,惊愕地立于原地,皆是一脸震惊。
南宫溯疑惑地瞥了他们一眼,提气正要跃起,也愣住了。身上的内力仿佛突然消失了,空空如也。暗暗运气了几回,犹如石沉大海,南宫溯不禁有些惊慌。
在他晃神的刹那,身穿黑衣的山贼凶狠地杀了过来。侍卫和暗卫如今跟常人无异,完全不是山贼们的对手。霎时,形式一边倒,山贼占据了上风,南宫溯等人只有挨打的份。
玲珑趁乱背起雪泠,悄悄离开马车,弯下腰往烈国的方向跑去。南宫溯见此,提剑奋力与山贼周旋,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为玲珑制造机会。
玲珑失了内力,步伐不稳,跌跌撞撞地往前跑着,顾不上擦拭额头的汗珠。
望着不远处蹒跚的身影,“小弟”随手解决了几个涌上来的侍卫,低声问道。
“大哥,我们就这么让她带着人跑?不追了?”
抬手给了他一个暴栗,“大哥”白了他一眼。
“不想活了,别说大哥没提醒你,收起你的好奇心。回头没事别乱窜,尤其离夫人远点,不然小心老大剥了你的皮!”
耷拉着脑袋,“小弟”乖乖地应了一声,手脚依旧利落地解决着身边的侍卫。
玲珑望着将她包围住的黑衣人,皱起眉头。为首之人蒙住半脸,一双冷眸淡淡地看着她。
“放下她,我饶你不死!”
低沉的声音响起,玲珑霎时如同坠入冰窖,全身冰冷异常。
“你,你是……”
手一抖,眼见背上的雪泠就要跌落在地上,黑影一闪,昏睡的雪泠已在他怀中。他轻柔地搂紧她,刚才冰冷凛冽的双眸霎时变得柔和。
玲珑跌坐在地上,想起孤身作战的南宫溯,不由开口哀求道。
“将军已把解药给了公主,请你们放过他,他……玲珑请求你,求你!”
生性倔强的玲珑从小武艺非凡,从未如此低声下气地求助于人,如今也顾不得脸面,苦苦哀求。却见眼前的人无动于衷,心知放过她已是那人的极限。南宫将军当初差点要了他的命,又强行将他们两人分开,现在又怎会轻易饶恕他……
玲珑咬紧下唇,站起身,撒开双腿飞快地往回跑去。
“泠,泠……”轻唤了几声,怀中之人毫无反应,瞥见她唇边咬破的伤痕,墨眸一冷。
“让玄沁立刻过来,留下几个侍卫回去报信,其余一个不留,尤其是南宫溯!”
他冷声吩咐道,抱着雪泠跃入隐在暗处的马车内。将她置于温暖的被褥中,才扯下面巾,露出无双的俊颜。
侧躺在她身旁,轻抚着她的墨发,清冷的双眸流光溢彩,在雪泠耳边低语。
“泠,我们回家了……”
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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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处,却一知半解,心慈手软。师傅也对此担忧多时,玄沁本想今次行动带着他,让他多多学习,看来成效不大。
“对了,师兄,刚才宫主传话,让你马上去看看夫人……”
“这事你怎么不早说!”玄沁大叫道,提气将轻功发挥到极致,掠向树影下的马车。
“……你也没早点问我啊……”他委屈地喃喃说道,不远处的玄沁听罢,差点从半空掉了下来……
紧搂着仍一直昏睡的雪泠,轩辕清盯着她的睡颜,神色不悦。
思及玄沁诊脉后的话,眉头不禁皱紧几分。
“夫人已经服用了解药,体内的毒药除尽。但解药是以毒攻毒的类型,对常人有所影响,但夫人底子较弱,近日又连连赶路,元气耗损大。所以,夫人这一月内都会动弹不得,时常昏睡。”
被清的冰冷的眼神一扫,玄沁脖子一缩。
“宫主,这个,属下会开几帖药,让夫人恢复得快些。药性温和,兴许疗效不会在短时间内见效,但长时间调理的话,对夫人的体质有很大帮助。”
待清微微点头,玄沁立刻跳出马车开药去了。
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玄沁暗暗叹气。他说的话其实有所保留,夫人这段时间,积郁在心,似乎也不注意饮食,再加上那药,身体跨了下来。这些,他都不敢跟宫主提起。
宫主那日服用解药,不想与毒药中和之后,呈假死状态。夫人以命相逼,才得以让他们几人逃出。到流云山庄藏身,一向温和的左护法冷云卓大怒,把他们骂得狗血淋头。然后,一边让玄依易容成宫主回皇宫恢复七皇子的身份,一边紧密追踪夫人的情况。
宫主醒后,大发雷霆,直到左护法设了此计,才让他暂时安心养伤……
但他身侧几丈之内,冰冻异常,众人避得远远的,唯有他这个苦命的大夫每日需把脉端药,次次被宫主的冷眸注视着,生不如死……
话还是说一半好了,反正他有办法解决,让宫主徒增担心就不必要了……再说,寒气逼人的日子他也受够了……
咬着笔头,玄沁认命地苦苦思索。这几种药,药效相近,得找出最温和的。夫人如果有任何不适的副作用……摸了摸脖子,玄沁反反复复地研究着药方,提心吊胆……
“泠……”
见雪泠睁开眼,弥蒙的双眸满是震惊地望着他,轩辕清俯身柔声唤道。
清怎会在此处?她记得毒药开始发作,她疼痛得昏迷过去。似乎有人给她喂了些冰凉的水,而后身子渐渐不痛了,然后呢?
雪泠正想抬手,却发现全身无力,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不由惊慌起来。
将怀里的雪泠搂紧,“没事的,泠,只是解药的副作用。”
解药?
雪泠疑惑地看着清,却见清轻轻颔首。
帮她调整了姿势,让她躺得更舒适。
“清……你,没有失忆?”清冷的双眸专注地看着她,眼里满是她的身影,哪里有那日的疏远和陌生?
唇轻轻印上雪泠的额头,清伸手抚上她松散的长发。
“刚醒的时候,记忆是有些混乱,很快就恢复了。卓借此设下陷阱,引南宫溯上钩。”
“你怎知我与南宫溯一定会来辰国?”雪泠的脸颊贴着他胸前,聆听着心跳声,汲取着这熟悉的温暖,心里一直紧绷的弦慢慢放松下来。
“登基大典,你一定会来。我宣称失忆,南宫溯也会来试探一番。”清拉起薄被,披在两人身上。
“见到你,不能立刻与你相认。毕竟公然带走你,会挑起辰国与烈国两国的战争,再说南宫溯身边高手众多,不一定能得手。”
“那群山贼是你的人?”雪泠诧异地望向他,问道。
清浅笑着默认了。
“你又如何得知南宫溯必会交出解药?”
“南宫溯为人自负,见你病发,定会给你解药。而且,玲珑也在,她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受苦的。”
“……南宫溯和玲珑现在如何?”雪泠迟疑地问道。
“南宫溯死了,玲珑放走了。”他眼底寒光一闪,转瞬即逝,而后轻描淡写地回答道。“就当作是给沈寂尘的谢礼罢”。的
看见雪泠孤疑的神情,清耐心地解释道。
“你喝下秘药的事,是他派人秘密告知的,不然我又怎知解药在南宫溯身上。”
“再者,烈国顾命大臣名为中立,实际上暗地里都听从于握有兵权的南宫溯,他一死,沈寂尘的皇位算是坐稳了。他也就不用非要你当皇后,追究所谓的血统之事了。”
“他这是借你之手铲除异己?”雪泠了然,但随即问道。
“无妨,”手臂收紧,唇微扬。“我只要你毫发未损地回来,就足够了。如今你是在两不管地区被山贼掳走,下落不明,烈国那些固执的老头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你回到失忆的我身边。”
思及以后雪泠将会安然地在他身旁,清笑得更欢了。e
雪泠垂下眸,轻声问道。
“你从什么时候跟着来的?”
“怎么了?”清低头看着雪泠,敏锐地察觉到她些许的异样。
沉默了片刻,雪泠才缓缓启口。
“……你的立后大典……”
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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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泠垂下眸,轻声问道。
“你从什么时候跟着来的?”
“怎么了?”清低头看着雪泠,敏锐地察觉到她些许的异样。
沉默了片刻,雪泠才缓缓启口。
“……你的立后大典……”
清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雪泠的发丝,答道。
“怕人看出端倪,立后大典结束后,我才跟来的。我让玄樱暂时装扮成你,出席仪式以后一直留在寝宫,南宫溯才没有起疑心。”
见雪泠只是应了一声,没再说话,却有些闷闷不乐,不由皱眉。
“我想你并不喜那些繁琐的仪式,也要令南宫溯放下戒心,才要玄樱作替身。泠,现在你是我的皇后了。”
片刻的沉静,雪泠抬眸见清略微紧张地瞅着她,扯出一抹笑容。
“没事,我只是有些累了……”
言罢,清轻拍她的后背,让她枕着他的手臂。“那就睡吧,我陪你。”
雪泠乖乖地闭上眼,倚着清。清鼻尖嗅着她身上如兰的气息,缓缓阖上眸。
半晌,在清以为她已睡着时,雪泠闷闷地问道。
“清,玄樱与你举行了仪式……也算是你的妻子了……”
猛地睁开眼,清冷的双眸不悦地眯起,低头望着雪泠。
“你想说什么,泠?”
低沉的声音隐忍着怒气,雪泠叹了口气,道。
“你明白的,清……身为皇帝又怎能只有皇后一个妻子……”
“够了,”冷冷地打断雪泠接下来的话,清坐起身。“谁说皇帝不能只有一个妻子?就算如此,我只要你,谁又敢提出异议?”
“可是……唔……”雪泠急急地想要争辩,声音却吞没在清的唇舌中。
“……此事待你身体恢复了,我们再谈罢。”轻柔的唇缓缓移至雪泠的眼角,清淡淡说道。
她看了他一眼,顺从地靠着清,不久便沉沉睡去。
夜幕低沉,繁星满天。
在雪泠半睡半醒中,他们回到了辰国的中京。
冷云卓、玄依等人接到消息,早早便来到宫门等候。却见清一脸铁青,横抱着仍旧昏睡的雪泠走下马车。
冷云卓不禁皱起眉,担忧地瞥了清一眼。
“雪儿的身体需要一段时间调理,清,你也别太担心了。”
清不发一言,大步走入他如今的寝宫——辉夜殿!
“恭迎皇上,皇后娘娘。”玄樱单跪在大门口,恭敬地说道。
清径自越过她,进了内室,轻轻地把雪泠置于床榻上。拉过锦被,盖好,握住她的手,指尖的凉意让他微微蹙起眉。
轻揉雪泠的掌心,以内力化为温热,慢慢渡入。
一股暖意从手心蔓延至全身,雪泠舒服地轻哼一声,苍白憔悴的脸染上一层浅淡的绯色。
清的视线久久停驻在雪泠身上,许久,松开手,掖了掖被角,抬步走出内室。
外厅,冷云卓、殷洛,以及四使均坐在下首,见清走近,起身迎接。
待他安坐于上首,冷云卓见清神色有异,略微诧异地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
墨眸微闪,“泠……有些奇怪……”
“奇怪?哪里奇怪了?”冷云卓眼神飘向一边的玄沁,只见他微微摇头,表示不知,心下纳闷。
“她要我纳妃……尤其是代替她举行立后大典的玄樱。”清冷的双眸闪过一丝恼怒和不解。
众人皆是一怔,玄樱更是脸色一白,不知所措。
“沈寂尘和夫人讲了什么?”殷洛凤眼一凛,艳唇轻启。
冷云卓无奈地瞪向唯恐天下不乱的殷洛,开声劝道。
“雪儿在烈国被软禁一个多月,里面发生的事情我们无从得知。雪儿怕是有什么苦衷和顾虑,才会说出那些胡话来着。如今最紧要的是,让她安心养好身子,这事以后再说。”
清微微颔首,冷声唤道。“玄沁。”
“属下一定竭尽所能,让皇后尽快恢复。”背后冷汗淋淋,玄沁立刻应道。
“清,你离开的事,瞒住了所有人,唯独老狐狸还是知道了。”冷云卓想起凌相似笑非笑的神情,仿佛所有事都逃不过他的双眼。
“无妨。”
清点头,凌相虽然是轩辕瑞的手下,却是最早归顺于他的朝廷高官,无论能力、效率和心计,都是一等一的厉害。察觉到,但没宣扬,便表示凌相无意阻止。既然如此,他们又何必费心。
“轩辕瑞如今怎样?”
“仍旧卧床修养,身子一日比一日衰弱,但御医却完全查不出病因。”玄依留守宫中,易容成轩辕清,处理国事,对轩辕瑞的状况也极为留心。
“查不到病因?”清喃喃自问。
“是的,既没有中毒的迹象,五脏六腑也没有损害。”轩辕瑞的生命就如同烛火,突然激烈燃烧,仿佛要将余热散尽。
“你……要去见见他吗?”冷云卓迟疑地问道,无论如何,轩辕瑞终是他的父亲,血浓于水。
“不,”冷漠地吐出一字,轩辕清起身离去。“将近日最重要的折子拿到内室。”他要雪泠每次睁眼,第一个见到的都是他!
无意识地拔着身侧的嫩草,雪泠蹲坐在草地上,明亮的双眸有些黯淡。
经过一个多月的调理,她的四肢已能行动自如,脸色恢复了红润。只是她与清之间,似乎隔了一层薄膜,虽然每晚相拥而眠,偶尔亲吻。但两人独处时,她几次欲言又止,清却若有所思,状似无意地转移话题。
玄樱进宫当了女官,虽然所有的事都由清经手,她只是清不在时,稍微照顾雪泠。冷淡、疏远,玄樱身上感觉不到敌意,却会刻意避开她。雪泠清楚,那日她向清提出纳玄樱为妃,伤了玄樱一向骄傲的自尊心。
“雪儿,”温和的声线响起,雪泠回首,笑着唤了一声。
“卓大哥。”
皇后的身份,借用的是冷云卓四妹的名义,雪泠也就理所当然地唤他大哥了。
“谁惹雪儿生气了?”低头看着有些秃的两处,和四周小草的残骸,冷云卓笑道。
雪泠脸红红,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顶,冷云卓轻声问道。
“雪儿,大哥多管闲事地问一句,你为何要清纳妃?”
雪泠头垂得更低。
冷云卓也蹲坐下来,直视着她。
“大哥知道,你并不愿意与众多女子伺候一夫。所以当初清执意立你为皇后之时,我曾要他发誓,今生只能有你一个妻子。如今,你要他纳妾,大哥之前做得岂不是白费了?”
“大哥……”雪泠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望着冷云卓温润的笑颜。在这个一夫多妻,男权至上的国家,他竟轻易地赞成一夫一妻,甚至让清发誓……
雪泠眼眶一热,心下暖融融的。
“大哥,你知晓我的异能,”见冷云卓点头,她紧握双拳。“异能会沿着我的血脉,传到我的子女身上。所以,我……并不想要孩子,不想他们接受别人异样的眼神,甚至受异能的折磨……不想他们变成没人疼爱的孩儿……可是,一个皇帝有怎能没有儿女来继承……”
“这就是你要我纳妃的理由?”低沉的嗓音压抑着愤怒,雪泠抬头,眼前已不见冷云卓的身影。
清俯身将她拉入怀中,清冷的墨眸紧紧地锁住她。
雪泠反手搂住他,“清,你知道……我是被亲生母亲掐死的……”腰上的手臂一紧,清安抚地在她额头印下一吻。
“我只是一缕幽魂,在这身体刚死之时,机缘巧合下入了此身。或许有一日,会突然魂飞魄散罢……”
“泠,”清轻唤一声,止住了雪泠的话。
雪泠摇摇头,“还有,异能,其实是将生命化成能力。即使我的灵魂能一直固定在这个身子里,可是,我的命也会比一般人短的多……啊……”
她惊呼一声,只因清突然抱起她,往内室走去。
“那日,玄樱代你举行了仪式,却不能代替你洞房……”清俯身轻笑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