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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已经离得颇近,隐隐听得那丫鬟的声音传了过来:“小少爷,冤有头,债有主,奴婢知道您有怨恨,可您去找姨娘她们就好了。奴婢只是个小丫鬟,只能听命行事,实在不是有意要害您的。这些年来,奴婢年年给您烧着纸钱,年年给您念经超度您,知道您在井底冷,年年烧衣服给您,求求您,念在奴婢诚心悔过的份上,千万千万不要来找奴婢报仇。”

    声音有些虚弱,也有些颤抖,还有些耳熟。

    听她说的话,似乎也是被冤魂索命之说所吓,所以来烧纸钱,求鬼神宽恕。

    只是……四人对望,心中萦绕的,是相同的疑问:要烧纸钱,为什么不到陆云芝孩儿的墓前烧,却跑到这枯井边来?另外,听她的意思,似乎跟靥昧之事有关?还有,什么叫做“知道您在井底冷?”陆云芝的孩子,怎么会在井底?难道说……

    五人对视一眼,都从眼中看到了彼此的震撼。

    而这一通话,也让慕晚晴想起了这丫鬟是谁,她叫水月,是第一个死亡的妾室侍月的贴身丫鬟,因为看到那面为陆府小少爷陪葬的金牌,被吓得直接昏厥过去,后来虽然醒了,却因受了惊吓,神智有些昏聩,根本无法好好与人对答。看来,这些天,慕晚晴在外面奔走的时候,水月的病也已经好了。

    “你在干什么?”

    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女声,惊得本就心神慌乱的水月魂飞魄散,待到转身,看清楚身后之人,更是惊得几乎瘫坐在地上:“慕……慕姑娘……您……你们不是出去了吗?”

    慕晚晴微微皱眉,随即一笑:“怎么?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吗?”

    水月浑身一颤,忙道:“没有没有。”

    “没有吗?”慕晚晴也不急于逼问,目光越过水月,落在她身后那堆仍未焚尽的纸钱,淡淡道,“说吧,这纸钱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叫做小少爷在井底冷?不要再想抵赖,我都已经听见了。”

    水月咬着细细的唇,不敢做声。

    “不说是吗?”慕晚晴冷冷地道,漫不经心的道,“我这个人,是不喜欢刑讯的,但是,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不介意用一用!听过十大酷刑吗?第一种呢,叫做剥皮,知道怎么才能剥出一张好的人皮吗?首先呢,把人埋在地里,只露出头,在头顶的地方割一道口子,然后把水银从这道口子里倒进去,水银见肉就钻,会一直把皮和肉分离出来,到最后呀,人实在疼得受不了,甚至会疼得从人皮里挑出来,浑身的皮都没有了,血淋淋的,都还活着呢!这才是第一种,最轻的,第二种,叫作……”

    她淡定地将满清十大酷刑娓娓道来,吓唬这小丫头。

    水月听得小脸煞白,浑身颤抖:“慕……慕……慕姑娘,不要啊!不要啊!”

    “如果不想挨这些刑罚,就老老实实地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刚才不是说,你已经有了悔悟之心,希望小少爷能够原谅你吗?你想想,被无辜害死的人,如果他的冤屈无法伸张,真相始终不能大白于天下,他的怨恨怎么能够消除呢?”慕晚晴俯下身子,凑近水月,眸光明亮如星辰,“你也听说了吧?我曾经多次看到你们小少爷的冤魂,可是,他从来没有害我,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想要我为他伸冤,所以,他才来见我。你……不想被原谅吗?”

    “你说的是真的吗?”水月心里既忐忑又犹豫,“奴婢告诉你,小少爷就会原谅奴婢吗?”

    “当然,我会帮你说情的。”慕晚晴随口应诺。

    反正,又不会真的有鬼。

    水月咬咬牙,想起慕晚晴的遇鬼经历,终于下定了决心:“那好,慕姑娘想要知道什么,奴婢都告诉您。”

    “你刚刚说,小少爷在井底冷,是什么意思?”慕晚晴心中大喜,急忙问道,“是不是……小少爷并非夭折,而是被人扔进井里溺死的,对不对?”

    水月畏惧地点点头:“嗯。”

    “是谁?”

    “是老爷和姑爷下的命令。”

    “他们?为什么?”慕晚晴问得很急,不给她思索的时间,“就因为小少爷不是姑爷的骨肉?”

    “小少爷不是姑爷的骨肉?有这种事情?”侍月遇害后,王岸之怒极,认为云安然是凶手,曾经亲口说那个孩子是云安然的,此时迅速传遍了陆府,但是,当时水月正在昏迷,事后又一直病得昏沉,竟对此事一无所知听慕晚晴这样说,她反而惊讶起来,好一会儿才道,“奴婢并不知道这件事。当年,老爷和姑爷要溺死小少爷,是因为……因为……因为,”她顿了顿,好半天才咬牙道,“因为小少爷是妖怪!”

    慕晚晴愕然:“妖怪?”

    “是的,小少爷生下来就不对劲,他……他有两个脑袋,两张脸,像妖怪一样,好吓人!”

    慕晚晴心中一突:“什么叫做两张脸?”

    “就死,小少爷的脸是脸,可是,后脑却不是头发,而是连着另外一个脑袋的后脑,还有一张脸,眼睛鼻子,五官都有,眼睛会睁开,嘴还会张开,跟前面的脸一模一样,根本就不是人的样子!”水月颤声道,“当时,接生的产婆和侍候的丫鬟都吓得尖叫起来,嚷得整个府邸都知道,好多人都被小少爷的样子吓得晕了过去。大家都说,这是妖怪恶鬼投胎,是大凶之兆,是诅咒,会给整座府邸的人带来灾祸,是孽胎,不能留的!”

    莫言歌三人听得目瞪口呆,愕然难语。

    “等等,”最镇静的居然是慕晚晴,她神色复杂地道:“我没记错的话,陆小姐跟王岸之……两人是表兄妹,对吗?”

    水月点点头:“是。”

    “是……亲的吗?”

    “嗯,姑爷的娘亲是老爷的亲妹妹,两人从小就跟亲近,姨夫人有了姑爷不久,老夫人也有了身孕,因为两家走得亲近,姨夫人就说,如果这胎是个女儿,就结为亲家,就这样定下了亲事。后来,姨老爷外放,出了事,在外地过世,姨夫人没多久也跟着去了,姑爷办完丧事,家里又出了事,家世败落,后来实在没办法,就到京城来找老爷,提及当年的婚事,老爷就收留了姑爷,让他读书,再后来择吉日让他们完婚了。”

    她一堆老爷夫人听得慕晚晴头晕,但有一件事是确定的。

    王岸之和陆云芝是表亲,绝对的三代以内的近亲。在现代,中国的法律是禁止三代以内的近亲结婚的,因为这样的夫妻生下的孩子是畸形儿的几率非常高,是正常夫妻的好几倍。但是,在景华这样的时代,虽然看重人伦,却是以父系的亲属来划分的,堂亲之间成婚一般是不被允许的,甚至,更严格些的,有“同姓不婚”之说。但是,表亲之间结亲,在他们看来是,是亲上加亲,可以促进彼此联系,因而非常普遍。

    就像王岸之和陆云芝这样。

    那个可怜的孩子,大概就是因为近亲结婚而导致的畸形儿,本是无辜的,却因为古人的愚昧和迷信,成为大凶之兆,恶鬼妖怪,意图除之而后快。所谓的两个脑袋,两张脸,应该是原本孪生的胚胎,在孕育过程中没有发育完全,所以长在了同一个身子上。

    难怪陆修齐看到引婴昧时,会那样暴怒,他大概真的相信,是因为这种邪恶的巫术,致使他的女儿生出那样的畸形怪物吧?而那些侍妾,也真的以为,是引婴昧,致使陆云芝生出一个那样的怪胎吧?

    真是个可悲的巧合。

    归不得当初,听到鬼婴夜啼的时候,她们会怕得发抖,说什么“他本来就是妖怪!”

    也难怪到现在,陆修齐还在隐瞒这件事,连王岸之也不愿多提,这种事情,真的说开了,对陆府,对陆云芝,对王岸之,都不是什么好事;也难怪当初,听到她说,她看到的小孩有两张脸的时候,陆修齐翁婿会惊吓得那样失态--等等!慕晚晴忽然心头一闪,猛地呆住了。

    如果说,当初陆云芝的孩子,是个双脸的畸形儿的话,那她曾经在窗边看到的那个惨白着脸的小孩子……

    那个转过头来,却是另一张脸的小孩,难道……

    一座府邸,应该不可能有两个同样的畸形儿吧?而她当初看到的,也绝对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什么做的假人之类的东西,这么说,那个小孩真是陆云芝被溺死的孩子?

    朗朗晴空,阳光明媚,慕晚晴却忽然觉得浑身一阵寒意。

    这已经不是错觉所能解释的了,就算是穆振天对她用的催眠术真的有后遗症,让她特别容易接受暗示,但也必须有足够的心理暗示,才有可能出现那样的幻觉啊!但是,在这一刻之前,她压根就不知道,陆云芝早夭的孩子,是一个两个脑袋的畸形儿,又怎么会有那样的错觉呢?

    难道……

    慕晚晴心中乱作一团,有些无措地看向莫言歌和玉轻尘,却在他们眼中看到了相同的震撼和担忧,显然,他们也想到了这一层。玉轻尘咬了咬有些苍白的唇,缓缓道:“我听说,有的人是天生阴阳眼,可以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比如鬼魂。而且,这种能力有的并不天生就他的意思很明显,他认为慕晚晴就是这种人,而穆振天的摄心术是一种催化,使得她这种天生的异能开始展现出来。

    众人都点了点头,显然比较认可这种说法。

    莫言歌懊恼不已:“当初不应该答应陆侍郎的,如果没有这所谓的鬼婴夜啼,也许……也许不会这样!”

    慕晚晴翻翻白眼,不搭理他们,转向水月,问道:“水月,你确定,当初小少爷被溺死了吗?”与其要她相信那玄之又玄的什么阴阳眼,她到更宁愿怀疑当初小少爷根本就没有死!什么阴阳眼,又不是拍鬼片!

    水月点点头:“嗯。”

    “你亲眼看到了吗?”

    “是啊,奴婢亲眼看到的,而且,很多人看到了。”水月肯定地道,“那天,奴婢本来在月姨娘屋里做事,忽然听到一声凄惨的哭声,就跟月姨娘一起出来了。看见小姐披头散发地从屋里冲出来,嘴里一直在喊≈ap;ap;039;求求你们,把孩子还给我,把孩子还给我,不要杀我的孩子!≈ap;ap;039;”水月黯然道,“小少爷样子吓人,好多人都不敢看,只有小姐,还是疼他得很,听说,整日自己抱着,从不假手别人的。”

    “当时,前面有个丫鬟抱着小少爷,小姐就在后面一直追,哭着,喊着,真的是可怜极了。丫鬟一直跑到了井边。那时候,井还没枯,也没封起来,她就……把小少爷扔进了井里!小姐发疯一样地跑过去,也要跟着跳下去,却被姑爷和老爷拦住了。当时,小姐哭得好痛,真的是撕心裂肺,奴婢在旁边听着,忍不住想哭,结果被月姨娘狠狠打了一顿。之后,夫人发起了高烧,再然后,就重病不起。可怜的小姐,可怜的小少爷……”她说着,想着当时的情景,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是真的。

    慕晚晴皱紧了眉头,可是,这样的话,那她看见的小孩,又要怎么解释?

    难道真的见鬼了吗?

    “那之后呢?”想不通,慕晚晴干脆暂时不去想,继续问道,“这口井就被封起来了吗?”

    水月有些颤抖地道:“小少爷被溺死之后,府里就出了怪事,明明府里没有婴儿,却会时不时地听到后花园这边有婴儿的啼哭声,找过去,却又停了,找不到人。闹得全府人心惶惶,尤其是小姐,那时候病得正重,一听到哭声,就昏昏沉沉地起身,哭着要找孩子,病情越来越糟,最后甚至疯了。老爷和姑爷请了高人来,说是婴灵宿在井中,不肯罢休,不肯离去,要把这口井封起来。于是,按照高人的吩咐,择时辰做了法事,把小少爷的东西全部扔进井里,在井口贴了许多符咒,又用大青石把井口死死封住。结果,府里就真的安稳了,再也没听过婴儿的哭声,一直到最近。”

    “这么说,四年前,陆府大举遣散奴仆,也是因为这件事吗?”

    “嗯,小少爷的事情,闹得府里很不安稳,很多人都说害怕,老爷和姑爷也不想这件事一直被议论,传到外面,就说,如果谁要走,陆府就把奴契还给他们,还给他们银子,安顿生计。但是,不能再留在京城。想留下的,也可以,但是,决不许再提起此事谁要说起,就统统打死。当时好多人走了,只有几个人无处可去,又觉得府上待人宽厚,就留了下来。奴婢以为,事情就此了结了,没想到,没想到现在又--”

    慕晚晴听得眉头紧皱,一言不发。

    “当时,在月姨娘的遗体上看到那块金牌,奴婢就知道,是小少爷回来索命了。那些金牌都是小少爷从井里带出来的,所以都是湿的,才会在姨娘的衣襟上染上水痕。这都是报应,是小少爷回来找姨娘她们索命!”水月说着,掩袖哭了起来。

    “那么,引婴昧呢?是谁弄的引婴昧?”

    “是星姨娘。她说,用死去的人穿过的红衣,做成布娃娃的衣服,再写上要咒的人的生辰八字,就能引来恶鬼。三位姨娘都知道这事,各自派了贴身的丫鬟出去找,奴婢当然也被派了出去。可是,觉得这事实在有损阴德,就没用心找。后来,是星姨娘先找到的,把布分了众人,各自做了布偶,星姨娘还做了两个,因为夫人在明月楼养胎,经常去书库看书,书库区的人又少,不容易被发现,就埋在了那里的盆栽的土里。”水月泪眼朦胧,“奴婢只是个丫鬟,性命都握在姨娘的手里,实在是没办法违抗,所以只能装作不知道,奴婢真的不是故意要害小姐和小少爷的。”

    慕晚晴几乎难以置信:“你是说,她们是三人合谋,一起做的吗?”

    “嗯,是星姨娘说的,说三个人都要做,这样,三人就被捆在了一起,如果出了事,谁也逃不掉,免得有人为了讨好老爷,姑爷和小姐,偷偷去告发!”水月哭哭啼啼地道,“奴婢就是胆子小,本来就很怕月姨娘,又被众位姨娘一吓,就什么都不敢说了。但是,奴婢真的,真的没有害人的心思啊!”

    陆星儿……

    犹记得菡素说过的话,陆星儿家境贫寒,她的父母要将她卖入青楼,是陆云芝半路遇到,见她可怜,将她买了下来。然而,她却趁服侍王岸之的时候攀上了陆云芝的丈夫,即使这样,陆云芝也只是冷冷看着,并未对她怎么样。可是,她居然用这样带毒的手段对付陆云芝。虽然说,巫术实际上并没有作用,但在陆星儿的心底,她却清楚地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甚至,她还做了两个!

    难道说,真的久债反成仇了吗?

    因为亏欠得太多,多到无法弥补,到最后宁愿那个人死吗?

    真的无法理解啊!

    慕晚晴感叹着,想再问些什么,却只觉得脑海乱成一团。水月的话里,解释她许多的疑惑,但同时也带来了新的疑惑,原本已经淡忘的记忆,此刻变得分外清晰,清冷月色下那扒着窗户的小孩,昏暗烛火下那转头的一瞬,那惨白的肌肤,乌黑的眼眸,以及那习惯般的咧嘴一笑。

    慕晚晴越想越烦,越想越乱,最后一次确认道:“你确定,小少爷真的被扔进了井里吗?”

    水月狐疑地看着她,不知何意。

    莫言歌和玉轻尘却若有所悟:“晚晴,你是怀疑……”

    “对,所以,我要验证下我的怀疑,最直接了明了的办法,莫过于开井验尸,只要找到尸骨,我见到的是人是鬼,不就很清楚了吗?”慕晚晴神色坚决地道,环视众人,目光最后落在了莫言歌身上。

    莫言歌莫名地打了个寒颤:“干嘛这么看我?”

    玉轻尘悠悠道:“入井取骨的事情,当然要麻烦武功超绝的忠勇亲王,你不能指望晚晴,或者虚弱如我来做这种体力活吧?”

    “那左大安呢?”莫言歌不满地道。

    玉轻尘淡定地道:“大安是我的人,请你不要越权,谢谢。当然,如果你要调黑松军的人来,我完全没意见,不过,晚晴,”他笑得很温柔,“从陆府出去,再去找黑松军的人,再做做思想工作什么的,你应该等得及吧?”

    慕晚晴推了莫言歌一把:“别磨磨蹭蹭了,快动手。”

    “不是,”莫言歌有些抗拒地道,“动死者尸骨,这事有点……不怎么好吧?”

    “不要这样想,你应该想,小少爷的尸骨被丢弃在这里,又被封住,你这样做,是在超度他,这样会不会觉得比较安心?”慕晚晴随口道,把他推到枯井边,边哄道,“好啦,算我求你了,等这件案子了结,我让你请我吃饭,怎么样?快去快去。”

    莫言歌刚点点头,忽然反应过来:“喂!”

    “怎么?”玉轻尘在旁边冷声道,“晚晴让你请她吃饭,还有什么意见?”

    莫言歌瞪了他一眼,转身对慕晚晴道,“我们去吃饭没意见,不过,不用带着两个混蛋吧?”

    “谢谢,本公子不欠你这顿饭!”玉轻尘争锋相对,回头对左大安道,“大左,我记得京城有家食为天,专做牛美食,什么牛肉,牛筋,牛肚,牛柳,牛心,牛肝……样样俱全,今儿公子我请客,到那,一样菜要两盘,一盘吃,一盘喂狗!”

    莫言歌气结:“玉轻尘你--”

    “怎么?景华第一人的忠勇亲王难不成想找我这病秧子单挑?行啊,你要不觉得丢人,我舍命陪你这≈ap;ap;039;君子≈ap;ap;039;。”

    左大安现在已经学会隔岸观火,看着这两个人闹别扭,慕晚晴刚则无力地看着两人:“我说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啊?好好地,怎么又吵起来了?”

    这会功夫,水月也终于完全反应过来了:“慕姑娘,你要……你要开井,取出小少爷的尸骨?”

    “是啊,正好,你帮我准备下东西吧!”慕晚晴说着,转头问莫言歌,“要什么工具?”

    “有足够的绳子就好了,别的不用。”

    “慕姑娘,万万不可呀!这井底下镇着小少爷的婴灵,你把井打开了,小少爷的婴灵也会跟着被放出来,会出大事的,整个陆府都会跟着遭殃的!”水月上前,拉住她的衣襟,死命地阻拦,“那位高人说过,井既然疯封了!就绝非不能再打开的,慕姑娘您三思而后行啊!”

    慕晚晴也不耐烦再跟她讲什么无神论,反问道:“如果小少爷的婴灵真乖乖呆在井里,那鬼婴夜啼,冤魂索命,又算怎么回事?”

    水月一怔,一时答不上话来。

    就在这时,馨园放下却忽然传来一阵马蚤动,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高声喊着“慕姑娘”,听声音,似乎像是王岸之,伴随着许多人嘈杂的声音。慕晚晴微微皱眉,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也不远离了这里,便高声喊道:“是谁找我?我在后花园,到这里来吧!”

    没一会儿,便见一群人拥簇而来,当头正是王岸之,手里揪着一个人。

    看到后花园的情景,王岸之也是一怔,心中猛地一顿,片刻间便隐约猜到了大半,跟陆修齐对视一眼,同时脸色大变。王岸之咳嗽一声,上前问道:“慕姑娘,王爷,玉大人,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这是……”

    “你们说呢?”慕晚晴淡淡地道,“陆侍郎,王偏将,你们……瞒着我们的事情,还真不少啊!”

    “这……”看着水月畏缩的模样,王岸之就知道事情已露,苦笑道,“并非我们有意隐瞒,只是,这件事实在不祥,说起来也是我府上一桩丑事,故而不愿多提。”

    “是吗?”慕晚晴不咸不淡地道,“可是,陆小姐的事情,王偏将倒是提得阖府皆闻啊!”说话间,已经看清王岸之适才所抓之人,紫衣华服,面目秀雅,正是云安然,不觉又是一怔,皱眉道,“王偏将,我记得你说过,那一战之后,所有恩怨就此了结,再也不提,此刻这样,又是怎么回事?”

    “这次不一样!”被慕晚晴这一提,王岸之这才想起正事,“这次我有证据,可以证明,凶手就是他没错!”

    140章 晚晴大师

    “证据?”慕晚晴看向云安然,问道,“什么证据?”

    云安然冷哼一声,转过了头,神色桀鹜,显然没放在心上。

    “碧云!”

    随着王岸之的呼喝,一个桃红色衣衫的小丫鬟抖抖索索地从人群中站了出来,梳着双髻,眉清目秀,看起来大约十六七岁的模样,怯怯地朝着慕晚晴等人行了个礼,看起来颇为胆怯。

    王岸之怒瞪着云安然,喝道:“把你看到的事情说给大家听!”

    “是,姑爷。”碧云轻声道,有些颤抖,“奴婢是云姨娘的贴身侍婢,云姨娘遇害当晚,是奴婢跟秀云姐姐值夜,睡在外间。半夜的时候,奴婢突然觉得肚子不舒服,就起身到外边回来的时候,经过窗户,无意中看了一眼,正巧看见一道紫金色身影徘徊在彩云阁外边,偶尔抬头,似乎在四处张望。”

    云安然冷冷听着,神色漠然。

    慕晚晴看了他一眼,又问道:“那你看清那人的模样了吗?”

    “嗯,那人抬头的时候,月亮正朗朗地照着,是云公子没错。奴婢当时没多想,以为云公子是半夜睡不着,所以四处漫步赏月,正巧走到附近。又是半夜,困得很,脑子里一片糊涂,急着继续睡觉,清晨的时候,发现云姨娘出了事,又是惊慌又是害怕,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直到这些天,姑爷把丫鬟都找过去,问奴婢们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奴婢才想了起来。”

    慕晚晴皱眉:“你确定那人是云安然吗?”

    “是,这些天月色很好,奴婢看得很清楚。”碧云很肯定地道,“云公子模样如此秀雅,奴婢不会认错的。而且,仔细回想下,当时,云公子似乎也曾向云姨娘的卧室方向张望过,后来奴婢睡了,别的就都不知道了。”

    听着,王岸之又暴怒起来,揪着云安然的衣领,喝道:“云安然,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云安然神色冷淡:“不是我,就这样!”

    “那你半夜三更,为什么徘徊在彩云阁附近?你有什么居心?”王岸之质问道,黝黑的脸色青筋暴起,“就算这件事你可以解释为巧合,那你今天为什么又到茗园去?你跟云芝撕毁,被我抓个正着,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他转向慕晚晴,目眦尽裂,“慕姑娘,这次是我亲眼看见的,这总不会错了吧?”

    陆修齐有些按捺不住,喝道:“岸之慎言!芝儿已经成那样,他们又能做什么?”

    “等等,”慕晚晴叫停,“这又是怎么回事,你们把话说清楚。”

    事情是这样的。

    邀云遇害后,王岸之三房妾室已经皆尽亡故,他心中的暴怒惊痛可行而知,本就是休病在家,并无军务吗,这下更是将全部精力用在追查此事上,将三位姨娘的丫鬟审了又审,问了又问,今天却从碧云口里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怒不可遏,当即就要去找云安然问个清楚。

    谁知道,还没出门,又有人来报,说看见云安然孤身前往茗园,行迹鬼祟。

    王岸之怒极,反而冷静下来,跟陆修齐一起,带些人去了茗园。刚进西院,却看见伺候陆云芝的菡素在院门徘徊,似乎在放风。王岸之更是生疑,他本是武将,身手不错,不等菡素喊出声,就先击晕了她,撞开房门,冲进阁楼,正好看见云安然握着陆云芝的手,脉脉含情地凝视着她。(注:此句为王岸之原话。)

    见此情景,王岸之哪里能忍,当场就发作起来,一直闹到慕晚晴这边。

    “云安然,我倒要听听,到了现在,你还能怎么狡辩!”王岸之说完,早就是七窍生烟,“是,我之前答应过,一战之后,前尘旧怨再也不提。可是,就算你真跟云芝有私,为什么要杀邀云她们?她们哪里得罪你了?

    云安然瞥了他一眼,根本不搭理他。

    眼看王岸之被他的漠视激得更加恼怒,又要炸毛,慕晚晴及时出声:“云安然,他说的是真的吗?”

    对王岸之,云安然大可以漠视,但换了慕晚晴,他却不能如此对待,神色顿时复杂起来,似乎在思量什么,许久,咬了咬唇,点点头:“是!不过--”他似乎想分辨什么,却又顿住,眸眼沉郁,叹了口气。

    算了!

    “那么,事情是王偏将所想的那样吗?”

    “……”这个问题似乎更难,云安然犹豫挣扎了半天,最后像是逃避一般,摇头道,“我不想再说了,这件事随你们怎么想,如果要怀疑我的凶手,也无所谓。拿出证据,到刑部也好,大理寺也好,告御状也好,只要能告倒我,我无话可说,引颈就戮。现在,我不想再呆在这里,告辞!”

    说罢,再不看众人,转身拂袖而去,华衣锦绣的身影转瞬消失在园门后面。

    “这个混账,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就算是他云氏子孙又怎样?杀人,终归是要偿命的!”见云安然这样倨傲不羁,就此潇洒离去,王岸之气得暴跳如雷,指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地道,痛下决心。

    玉轻尘皱眉,轻声道:“这次,云安然有些反常呢!”

    莫言歌点了点头,沉思不语。

    “王偏将,我了解你的心情,不过,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请将此事交给我处理!这两件事,我会记着,一定会找出原味的!”凝视着云安然的背影,慕晚晴也是满怀疑虑,却还是先抚慰王岸之,以免他激怒之下,再生事端。“不过,现在,我有另外一件事情需要验证。请王偏将和陆侍郎帮忙,找些足够长的绳子来,另外,再为言歌找一套干净的换洗衣服,多谢了。”

    王岸之正逢盛怒,陆修齐却是一怔:“慕姑娘您这是……”

    “老爷,姑爷,慕姑娘想要开井,取出小少爷的尸骨检验啊!”水月在旁终于找到机会说话,急忙禀告。

    “开井验尸?”

    陆修齐和王岸之异口同声地道,相顾骇然。过了一会儿,两人终于反应过来,陆修齐急急地道:“慕姑娘,万万不可呀!金华大师曾经说过,婴灵本就怨气极重,又被溺毙井中,遇水生灵,怨恨更浓,非同小可。若非四年前金华大师耗尽心力击溃婴灵,又以符咒镇压,恐怕这陆府早就尸骨遍地了。这井,万万开不得呀!”

    “现在府里已经出了这么多怪事,恐怕这符咒早就失效了。”

    经过这些天,慕晚晴终于彻悟,跟这些相信鬼神的人讲无神论根本没用,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以毒攻毒,以鬼攻鬼,他们既然深信鬼神之说,就用鬼神来说服他们。刚才水月就是个例子,被满清十大酷刑吓得那样,还是不肯松口,说道小少爷的鬼魂,就立刻倒戈了。

    “即使如此,有金华大师的威压,总是好些。总之,这井万万开不得。”

    慕晚晴无奈。

    倒是旁边的玉轻尘有些好奇,问道:“你们说,那位金华大师曾经击溃婴灵,你们亲眼看见了?”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点头。王岸之郑重道:“正是,当时,金华大师当我们的面,设案做作法,祭起法器,在井边捉拿婴灵,我们亲眼看见他似乎用法器捉到了什么,然后将燃烧的符纸丢入法器之中,再浸入符水之中,然后,法器里就传来了铿锵的响声,必是符纸的威力在于婴灵激战。过了好一会儿,婴灵才被镇住,没了声响。金华大师将法器扔入井中,在井口请了神符,镇压婴灵,又命我们将井口封住,切不可开启。之后,府内就再也没有婴儿哭声了,足可见金华大师道法高深,相比能对这婴灵有所震慑。”

    旁边水月,碧云齐齐点头,证明此事不虚。

    “有这种事情?”玉轻尘和莫言歌对视一眼,心中忧思更重。

    这么说,这府却有鬼怪无疑……

    听到这些,慕晚晴却是眼睛一亮,想到了什么,笑着道:“原来是这样啊!这不打紧,实不相瞒,我也曾经学过那金华大师的手段,等我开井验完尸骨,我再帮你们镇压下那婴灵,不就好了?这下,你们应该不用再担心了吧?”看着众人狐疑的目光,她黑白分明的眸子转来转去,撅嘴道,“干嘛这么看我?不信我啊?”

    众人没说话,但那目光分明就是在说:“对,我们不相信你!”

    连莫言歌和玉轻尘也不例外。

    慕晚晴气结,忽然灵机一动,拉莫言歌和玉轻尘下水,道:“陆侍郎,王偏将,你们不相信哦,总该相信这两位吧?在温州,忠勇亲王和玉大人也曾经见过我施展这些手段,他们可以证明,我绝对没说谎!言歌,公子,我说的没错吧?”她笑眯眯地道,神色温柔似水,但只有两人能看到的地方,眼睛却开始不住的飞刀子。

    快帮我说话,快帮我说话,不然,哼哼……

    既然被点名,又被那样‘温柔’地看着,某两位只好硬着头皮道:“嗯,是这样没错。”

    这才对嘛!

    慕晚晴满意地点点头。

    王岸之和陆修齐仍有些狐疑的看着几人,犹豫不定。

    慕晚晴微微皱起眉,声音微冷:“怎么?陆侍郎和王偏将不信我也就算了,难道堂堂的忠勇亲王,温州刺史,也会蒙蔽你们不成?再说了,开了井,验完尸,我就得做法事,到时候是真是假,不就一目了然了吗?这种连半天都撑不到的谎话,我说来干嘛?打自己的脸很有趣吗?”

    话说到这份上,两人再犹豫下去,就有些不敬了,只好道:“那请问慕姑娘需要准备什么?”

    “呃,我来列个表目,请各位帮我准备上面的东西,另外,我还需要自己准备些东西,至于香案,香炉,香,府上应该有吧?”慕晚晴接过纸笔,写下了一大串东西,递给王岸之,“另外,请再帮我准备一间空屋子,呃,陆侍郎和王偏将应该明白,高人嘛,总有些不愿为人所知的秘方的,对吧?”

    王岸之接过单子,看着上面乱七八糟的东西,原本就不很坚定的信心,更是动摇得风中凌乱。

    但却也无奈,只能按照吩咐命人前去采买。

    “对了,记住,先准备好足够结实的绳子,还有一套干净的换洗衣服,待会儿言歌下井要用的。”后面这才是重点,也不知道这次验尸会验出什么结果?会不会如她所料?

    慕晚晴正想着,忽然觉得衣领一紧,被人拉了过去。莫言歌凑到她耳边,声音低沉却极为焦虑:“喂,你到底行不行啊?别待会儿让我们跟着你一起丢人啊!你什么时候会驱鬼了,我怎么不知道?该不是会打算开完井,验完尸,直接来句‘你不会’,然后让我们帮你收拾烂摊子吧?”

    玉轻尘在旁边拼命点头,也是一脸忧心忡忡。

    “这个主意不错啊,我怎么没想到?”慕晚晴惊讶道,见两人眼里记得快要喷出火来,这才笑着轻声道,“放心,如果我真想验尸,等他们不在了,咱们偷偷来不是省事得多吗?犯不着在这让他们看着我们自打脸啊!只管放宽心,待会儿看我晚晴大师如何驱鬼镇邪,绝对精彩!”

    莫言歌和玉轻尘对视一眼,觉得心里更没底了。

    没一会儿,比这两人更没底的陆修齐和王岸之半信半疑地将慕晚晴要的东西准备好,又腾出一间空屋子来,慕晚晴肚子进去,在里面折腾了许久,这才出来。井边早就备好了香案香炉,陆修齐翁婿满脸忧虑地站在一边。

    慕晚晴将准备好的东西,依次摆在香案上。

    听说慕晚晴要开井验尸,之后还要做法驱鬼,陆府一阵沸腾,几乎所有的奴仆都跑了过来虽然碍于规矩不敢靠近,但院门口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了。

    看这架势,莫言歌和玉轻尘心中更加忐忑了。

    这回恐怕丢人丢大了。

    慕晚晴却没理会这些,神色镇静地先命人将封住井口的大青石撇了开来,露出青苔斑驳的井口,四周贴满了黄纸符咒,上面描绘着潦草的鬼画符,已经大半腐坏,快要辨不出原来的模样了。井口开封的刹那,陆修齐和王岸之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似乎会有可怕的鬼魅从井口爬出一样。

    等井口的秽气散了会儿,莫言歌上前,向下望了望,道:“井水似乎已经枯了。”

    “这样寻找尸骨也会比较容易。”慕晚晴心中微安,见井中漆黑幽暗,又问道,“需要蜡烛吗?”

    莫言歌摇摇头,将绳子系在腰中,另一头绑在园中的梅树上,走到井边,深吸口气,纵身跃了下去,只听“噗”的一声闷响,似乎已经落地。慕晚晴屏住呼吸,沉了口气,这才开口问道:“怎么样?井下有尸体吗?”

    好一会儿没有回音,似乎是莫言歌正在四下摸索。

    慕晚晴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也许,她看见的并不是鬼魂,而是真正的陆府小少爷,也许当年,他根本就没有死。然而,就在这时,莫言歌的声音从井边传来:“找到了,确实有婴孩的尸骨在井底。”

    居然有?

    慕晚晴心中一沉,仍不死心,道:“取上来吧!”

    “不行啊!这些……”莫言歌的声音似乎有些压抑,带起井中的回音,更令人觉得不舒服,“不知道为什么,井底有许多石块,而且,正好压在尸骨上,很多骨头都已经碎掉了,尸骸非常不完整!看样子,像是婴儿被扔进来之后,又朝井底扔了石块,正好砸在婴儿的尸身上,所以……”

    他是将军,沙场浴血百回,对生死早已淡漠,但看着一具婴儿的尸骨成为这样,心中却还是觉得有些愤怒。

    慕晚晴心中一凛,冷冷的看着陆修齐和王岸之。

    除了他们还有谁?将刚出生的婴儿扔进井里还不够,居然怕他不死,还朝井里扔石块!就算觉得这个婴孩是不祥之兆,但也是一条性命,这些人,未免也太残忍了吧?

    王岸之有些窘迫地:“是金华大师的吩咐。”

    慕晚晴不想理他,朝井里喊道:“没关系,尽量都取上来吧!”

    井底顿时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应该是莫言歌正在搜集骸骨。慕晚晴心中虽焦急,却也知道这会儿只能等,玉轻尘则是百无聊赖之下,干脆蹲在井边,研究起那些腐坏了大半的符纸,看他聚精会神的样子,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懂这些。陆修齐和王岸之则都有些颤抖,不安地看这会儿那黑洞洞的井口。

    不知过了多久,在慕晚晴的脑海里,似乎已经有好几个世纪,井下终于传来了声音。

    “井口的人让一下!”

    慕晚晴急忙拉着玉轻尘退后,只见井口的绳子微微颤了颤,随即,一道身影跃出井口,在空中一个轻飘飘的转折,落在了井沿外面,浑身尘土,狼狈不堪,原本穿在外面的黑色锦袍已经脱掉,包成一个打包背在身后。莫言歌拍了拍身上的污垢,看了眼慕晚晴,叹息道:“如果你怀疑这尸体有什么不对的话,可能要失望了。”

    玉轻尘问道:“怎么?”

    莫言歌没有答话,解下背后的锦袍,铺摊开来,只见一片尸骨散乱。

    大概是因为曾在井底泡过,灰白色的尸骨中掺杂着许多黑色的泥垢,黑一片白一片,连骨头本身的阴森骇人都体现不出来,只剩下一片寂然的苍凉。正如莫言歌所说,尸骨散乱破碎,但是,一片凌乱中,两个小小的头骨跃然入目。

    除此之外,还有点一些腐坏的衣物碎片,小孩玩件。

    以及,被黑泥掩着,却还微露金光的金牌,娟秀的一个“琛”字清晰可辨。

    陆修齐和王岸之看着,又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玉轻尘抬头,对上莫言歌的眸光,各自散开,心下都是一片黯然。

    有两个头?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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