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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跟莫言歌相比的,他握着慕晚晴的手,不住安慰道:“别担心,不会出事的!”身为景华王朝第一人,有他在旁边,要是让这场争斗出了人命,也太削他的面子了吧?

    玉轻尘倒是早看出这点,安心地看着场上的争斗,忽然微微皱起眉头,继而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陆府其他人不懂其中玄机,只看得惊心动魄,只有菡素专心照顾陆云芝,尽管外面金戈之声不绝,人声鼎沸,都只当没听见,看着眼前抱膝蜷缩在角落里的陆云芝,嘴里不停嘀咕着“诅咒”,眼泪又忍不住落了下来。

    突然间,剑光闪过,一抹艳红的血珠飞溅而出。

    慕晚晴更是紧张,不住地问道:“谁受伤了?谁受伤了?”

    莫言歌眉宇微皱,足尖点地,借力飞身而起,瞬间闪入二人争斗的范围。云安然和王岸之斗得正烈,都没想到他会突然现身,而且正出现在剑芒的中心,一时收势已然不及,心中都是一惊,却见莫言歌身形微微后仰,闪过剑锋,趁着两柄长剑相交之时,双手各在剑身一弹,激战许久的两人顿觉手掌一麻,长剑已然脱手,同时向天飞去,划下两道优美的曲线后,砰然一声,插入地下两寸,剑身犹自微微摇晃。

    “够了,胜负既已分晓,没必要再打了。”

    王岸之腿上原本有伤,此刻再也支撑不住,伤腿半弯,颓然道:“技不如人,复有何言?”上前拔出他用的长剑,当拐杖一样拄着,蹒跚着朝德心苑的地方,踽踽而行。

    显然,赢的是云安然,他输了。

    陆修齐长叹一声,想了想,还是追着王岸之而去。

    云安然呆立半响,向莫言歌涩然一笑:“果然,不愧是忠勇亲王!”便不再说话,也不辩方向,出了园门,随意漫行。慕晚晴怕他心情激荡下出事,忙追了上去,莫言歌和玉轻尘对视一眼,叹了口气,也跟着追了上去。

    后花园积雪消融殆尽,一派萧条零落。

    云安然走到角落的八角檐亭,坐在冷冰冰的石凳上,以手撑头,微微揉着太阳|岤。刚才的一场激斗,算是将乍然之间的澎湃情绪发泄了七八分,终于能够平静下来。只是,表面虽然平静下来,心中却还有着隐隐的歉疚,罪恶感,甚至有种很深很深的自我厌恶感。

    因为天性,加上过去一些经历,他喜欢跟女子接触,喜欢从她们身上感觉到的柔软和温暖,因为贪恋这种感觉,因为自我放纵,所以,他行事随心所欲,喜欢了就靠近,不喜欢了就离开,自觉“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却从来没有顾及过别人的感受,也没想过,会对别人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他忽然想到,过去所接触过的女子,除了蕾丽雅之外,他跟她们那些调笑,那些肆无忌惮的玩笑和亲昵,在她们心里,会有什么样的感觉?会不会,她们真的将他无意中的戏语当真,就此沦落,固守终身,却都等不到他的回首呢?如果,云芝真的一直惦记着他,真是因为他沦落到了今天这个地步,那他云安然,真的就是十恶不赦的魔鬼!

    “云安然,你还好吧?”耳边传来慕晚晴关切的声音。

    “看你这模样,是不是心里觉得特内疚,特对不起别人,特想让人在你身上划几道血口子,才能觉得有所补偿,才能痛快?”莫言歌老实不客气地坐在他旁边,“我很乐意帮这个忙!”

    云安然有力无气地白了他们一眼。

    “好像没怎么受伤嘛!”玉轻尘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道,“看来这个王岸之这个人脾气虽爆,手下却还是留情了。如果是我的话,如果是我对着那么痛恨的人,拼着性命不要,我也要在他身上刺个血窟窿!”

    语调虽冷,却透着些许其他意味。

    云安然颓然听着,忽然一怔,猛地抬头:“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你真是个白痴!”玉轻尘鄙夷地道,叹了口气,道,“我问你,你真的跟陆云芝私通吗?那个孩子,真的是你的吗?侍月,真的是你杀的吗?”

    “不是。”

    玉轻尘确认道:“全部都不是吗?”

    “我承认,我喜欢过云芝,但是,我跟她之间从未逾矩,甚至,连私下相处的机会都不多,她成亲之后更是断了往来,孩子当然不可能是我的,我更加没有杀侍月的必要。只是……”

    “只是,听到王岸之说,陆云芝心里一直惦记着你,以至于夫妻不睦,甚至,听到你的死讯后,她还从三楼书库跳了下来,所以,你觉得,你辜负了她的一片深情,再看着她现在的凄惨,觉得特别内疚,觉得你自己特不是个东西,对吧?”玉轻尘白了他一眼,“我是说你自恋呢,还是说你白痴啊!王岸之说什么你就信什么?白痴!你以为王岸之说的都是真的?你以为王岸之真的恨你恨得不共戴天?他只不过是找个恰当的时机,用一种恰当的方式,把陆云芝与人有私情的事情捅出来而已,至于那个人是谁,他未必就知道。当然,如果你真的跟陆云芝私通,那个孩子真的是你的话,当我没说!”

    这话一出,三人都皱了眉头,眸带探询。

    莫言歌皱起了眉头,“等等,什么叫做,找个恰当的时机,用一种恰当的方式,把这件事捅出来?”

    难道说……

    玉轻尘翻翻白眼:“莫言歌,你是不是挺同情王岸之的?看见王岸之明知不敌,还要跟云安然一战,你是不是觉得,这个人真挺男人的?”见他不语的模样,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狠狠地鄙视了他一把,“白痴!”

    云安然也惑然道:“为什么呀?”

    “又一个白痴!”

    “等等,等等,”慕晚晴也忍不住叫停,“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对上慕晚晴,玉轻尘立刻温柔可亲起来,耐心地解释道:“晚晴,你想想,如果没有你,如果安以晴还是安以晴,如果莫言歌深爱的妻子还是安以晴,那么,遇到今天的情况,莫言歌心里会怎么想?”

    “安以睛?”慕晚晴有些闷闷地撅起嘴,认真去想,忽然明悟,道:“我懂了,蒋安国!”

    这个名字一出,连云安然也恍然点头。

    只有莫言歌郁闷不已:“喂,我说,怎么好像人人都知道这件事啊?”他还以为这件事保密得很好,没多少人知道呢,没想到,在王府,被楚筝点过一次,在香园被楚青阳揭破一次,在皇宫被楚天阙揭出来一次,而现在……

    敢情大家都知道这回事啊?

    蒋安国,就是当初跟安以晴私通,被莫言歌抓j在床。莫言歌大怒,将安以晴软禁在香园,后者在香园出了意外,导致慕晚晴穿越到她身上,这才有了后面这一连串的意外。如果不曾遇到过慕晚晴,看到今天的情形,想当然,莫言歌自然回想起安以晴与蒋安国之事,再细想下去,就更觉得同病相怜。

    比如,莫言歌跟王岸之都是武将,不善文章,而安以晴跟陆云芝都是才华横溢的才女,而外遇的对象,也都是文采斐然之人。

    再比如,莫言歌曾经对安以晴百般忍让,而王岸之也说,愿意不计前嫌,与陆云芝重新开始,却求而不得。

    “论身份,我不如你高贵;论相貌,我不如你俊秀;论文才,我不如你才华横溢,甚至,论身手,我也未必有你高超。但是,我要跟你决战!因为,我是一个男人,我也是一个丈夫,我,绝不容你如此欺我!”

    这几句话,虽是王岸之所说,若套用在莫言歌身上,也完全成立。

    这种情况下,莫言歌当然会对王岸之大起同病之怜,有了顶头上司这种微妙的感情,以后他的仕途自然会顺利很多。

    想到这里,莫言歌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以为他想起安以晴对他的欺凌和侮辱,旧伤被揭,慕晚晴忙握住他的手,安慰道:“阿牛哥哥,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再说,也是那个安以晴自己没眼光,像我,就最喜欢阿牛哥哥了,你别把那些事放在心上了!”

    “阿牛哥哥?”玉轻尘和云安然异口同声道,随即忍不住失笑。

    慕晚晴目光不善地看了两人一眼:“笑什么?”

    “没什么,”云安然捂着嘴,忍着笑道:“这个名字,嗯,很朴实,很朴实。”

    玉轻尘却毫不客气地道:“真土!”

    “公子!”慕晚晴跺脚,瞪了他一眼,转向莫言歌道,安慰道,“别理他们,反正又不是让他们叫的,我喜欢就好了!阿牛哥哥,阿牛哥哥,阿牛哥哥……”说着,故意笑脸如花地一连叫了好多声,声音要多甜有多甜,要多娇嫩有多娇嫩。

    莫言歌听得心满意足。

    云安然和玉轻尘对视一眼,这会儿真大有“同病相怜”之感。

    “咳咳咳,我们回正题。”云安然打断某两人的浓情蜜意,道,“虽然你说的有理,但是,会不会是你太多疑了?”

    “多疑?你问问莫言歌,如果蒋安国站在他跟前,他会是什么感受?如果他跟蒋安国决战,你问问他,会不会在蒋安国身上捅上几百个血窟窿才能解恨?打了半天,你伤了一根头发丝没?”玉轻尘不屑地道,“他当然不敢伤你,你是云老的唯一的孙子,要是伤了你,引得云老震怒,怪罪于他,那才是偷鸡不着蚀把米呢!总而言之,这个人有心机得很,亏你们两人一个是纵横沙场的五军都督,一个是久经险境的御前宠臣,居然都没看出端倪!”

    两人一时大惭。

    玉轻尘最后得出结论:“两个白痴!”

    “那个,公子,”慕晚晴怯生生地道,“其实……我也没看出来。”

    “唉,”玉轻尘抚额,叹气,又叹气,“我说晚晴,我都特意没点你的名了,你干嘛非往白痴上凑啊?”

    “……”

    众人都笑。

    “不过,既然陆侍郎也承认了,陆浩东疯后,陆云芝就是他唯一的寄托,应该不可能会冤枉陆云芝,所以说,可能陆云芝真的有情夫,而且,那个孩子也确实是她与情夫所生。只是,他们并不清楚那人是谁,也许是云安然的名声,加上他送的那盆梅花盆栽,所以他们就误会了。而王岸之则抓住这个机会,想要拉近莫言歌的关系。”玉轻尘瞥了云安然一眼,嘲讽道:“所以,如果你真的觉得陆云芝可怜的话,就收起那些自怨自艾,以及自作多情,把那个男人找出来才是重点!”

    “嗯,一定要找出来!”云安然坚决地点点头,忽然神情一变,嬉笑道:“玉轻尘,你是在安慰我吧?”

    玉轻尘面无表情地别过脸。

    “晚晴妹妹和莫王爷会来安慰我,我不奇怪,这没想到你这个冰块脸也会来安慰我,真是天下奇闻啊!不过,你这安慰人的方式是不是太别扭了些?非得用这种讥刺人的方式表达吗?”云安然笑嘻嘻地搭上他的肩膀,随手又搭上了莫言歌,“其实,我更喜欢温言细语,处处小心地讨好我,当然,晚晴妹妹要是肯给个拥抱或者香吻什么的,效果更好!”

    三人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齐声道:“滚!”

    “哎,我说真的,我心灵刚才真的很受伤,很虚弱,我特需要人安慰我,喂,别走啊……”

    虽然,云安然打定主意,摩拳擦掌地要找出将陆云芝宏害得如此凄惨的负心人,但是,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很骨感,在第一步上,他就卡壳了——慕晚晴要求,先比对出侍月死亡现场的指纹,看有无可疑。而在比对指纹这件事上,他跟莫言歌,都只有‘站着不要动就好了’的份儿,什么忙也帮不上。

    看着忙碌的慕晚晴和玉轻尘,“赋闲”的莫言歌和云安然对视,都点了点头,痛下决心。

    一定要把晚晴的验尸技术学到手,不让玉轻尘专美于前。

    在没有机器的情况下,单凭人眼来比对指纹,是件辛苦而又耗时的事情,直到夜色浓重,月华悬空,陆府几次遣人催促用膳,两人才比对完所有的指纹,众人早就饥肠辘辘,匆匆收拾好东西,往前院而来。

    “结果怎么样?”

    慕晚晴身着浅绿色棉服,身披白色披风,颈部缀着柔软而温暖的细毛,在如霜的月色下,宛如天边的浮云,清新而又飘逸。听到云安然的问话,她顿时苦了脸:“有些奇怪。在侍月的死亡现场,只找到五个人的指纹,侍月自己的,她两个轮班的丫鬟,还有王岸之,以及陆修齐。这也就罢了,最诡异的是——”

    她看看众人,困惑地道:“那块奇怪的金牌上,我居然没有找到任何指纹!”

    “怎么会这样?”莫言歌脱口问道,“会不会是因为金牌在衣服里,被磨掉了?”

    “不会,只要不是擦拭,就算被摩擦了,指纹也只会模糊。但问题是,那块金牌干干净净,我根本采集不到任何的指纹!”慕晚晴秀眉紧皱,“真是见鬼了!那是陆小姐孩子的东西,又是陪葬品,按理说,侍月没道理藏在身上,应该是别人给她戴上的才对。可是,怎么会没有指纹呢?”

    说起没有指纹,她又想起那个恐怖的小孩,他呆过的地方,她也同样采集不到指纹。

    如果那个小孩还可以解释成幻觉,那这块金牌又怎么说呢?

    慕晚晴真是想得头都大了。

    水月被那块金牌一吓,竟然发起烧来,无法问话。好在侍月还有另一个丫鬟青月,根据她的供述,那块金牌确非侍月所有,青月也从来没有见过。还有,侍月平时并无隐疾,之前虽然病得严重,却也只是有些昏沉,绝不会致命。也就是说,侍月之死,九成九是杀人命案。

    可是,凶手到底是怎么杀她的?

    还有,这起命案跟之前的鬼婴夜啼是否有关?跟她看见的那个恐怖小孩又有无关系?

    王岸之说,陆云芝有情夫,侍月之死,是这个情夫所为,但是,那个情夫为什么要杀侍月呢?是因为侍月曾经欺负陆云芝吗?又为什么要把那块金牌放在侍月身上呢?难道是为了伪装成鬼魂索命?或者是为了营造恐怖气氛,惊吓众人?最重要的是,孩子已经夭折了四年,陆云芝也疯癫了四年,为什么要等到四年后才报仇呢?而且,为什么不等他们离开陆府再动手呢?

    难道说,那个情夫是最近才知情的?

    一时愤懑,难抑自制?

    可是,孩子是早夭,陆云芝是因为丧子之痛而疯癫,为什么会跟侍月扯上关系?难道说,孩子的夭折和陆云芝的疯癫,跟侍月有什么关系吗?

    这许多事情,乍一想似乎合理,但认真细究下去,却又疑窦丛生,找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慕晚晴越想越乱,忍不住揉了揉太阳|岤,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似乎出了什么乱子,不由得心中一凛,跟众人对视一眼,心中转的是相同的念头,难道说,又出了命案了吗?

    想到这里,众人立刻加快脚程,朝着马蚤动的方向奔了过去。

    众人刚到离喧闹一墙之隔的地方,忽然一道身影从月亮门处跑了出来,抬眼看见慕晚晴,迅疾无比地奔了过来,一把抓住慕晚晴的手,雀跃不已地道:“我终于找到你了,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你一定会回来的!”

    乍不防之下,慕晚晴被吓了一跳。

    那人丝毫未觉,兀自欢喜道:“我们约定过的,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只要月亮照着你,你就一定会回来的!”

    136章 第二起命案

    那人身着白色中衣,黑色长裤,头发散乱地披了下来,一路的奔跑颠簸,额头有着涔涔汗意,濡湿了鬓边的长发,显得有些狼狈,但年轻清秀的脸上带着真挚的喜悦,那种由衷的情感,使他的脸上似乎带着光,眼眸中更是光彩流溢,在夜色中格外明亮醉人。他微微有些凉的双手紧紧拉着慕晚晴,雀跃不已:“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丢下我,你一定会回来找我的!”

    赤足散发,如痴如狂,却是陆府已经疯癫的少爷陆浩东。

    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将慕晚晴当成了失散的爱人,如今忽然重逢,顿时欣喜若狂,欢欣鼓舞。

    “我……你……”

    认出陆浩东来,慕晚晴顿时松了口气,正要解释,但迎上他那双饱含着狂喜和深情的眼眸,却忽然一顿,单的一句“我不是她,你认错人了”,几次启唇,却都说不出口。陆浩东和那位女子的经历,她只是从旁人嘴里听到大概,但是,陆浩东为此疯癫,再加上他此刻病发的神情举止,她能够想象得出,当初的他们,是如何的爱笃情深。

    而一旦分离,又是何等的悲伤欲绝?

    也许是因为在陆府看到了太多的悲哀,一时间,她有些不忍心。

    这一耽搁,后面的人已经追了上来,领头的正是刚刚闻讯赶来的陆修齐,见状大惊,忙和陆忠上前,将陆浩东拉扯开,旁边的下人扑上来,将他死死抱住。陆修齐不住地向慕晚晴致歉:“对不起,慕姑娘,实在是对不起,因为下人一时疏忽,让东儿跑了出来,冒犯了姑娘,还请慕姑娘多多包涵!”

    乍被分开,陆浩东顿时癫狂起来,拼命地挣扎:“放开我!放开我!”

    陆忠死死地抱住他:“少爷,你认错人了!”

    “不会的,不会的!素云说过的,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她是一片云彩,要月亮照着路,才能回来,现在有了月亮,她就该回来了!她会穿着她最喜欢的白色衣服,就像天边的一朵浮云。你放开我,我要跟素云在一起,我一定要跟素云在一起!”百般挣扎反抗,却只是徒劳无功,陆浩东隐约明白这样做没用,转过头,眉眼凄切地看着陆修齐,向他伸出了手,哀声叫道:“爹!”

    看着疯癫的儿子,陆修齐的眼泪忍不住涌了出来。

    “爹,我求求你,不要赶素云走,不要分开我们!”陆浩东声声哀戚,“爹,素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女孩,她是好姑娘,她真的是好姑娘!你不要赶她走,她身世凄惨,没有地方可去,她只有我了,爹!爹!爹!”

    那一声声的呼喊,听得陆修齐肝肠寸断,老泪涟涟:“东儿!”

    “爹!我不要跟素云分开,我要跟素云在一起!”

    陆修齐强忍着痛楚,挥挥手,示意众人将陆浩东带下去,自己却转过头,再不敢看儿子哀求的眼眸。

    “爹,不要!爹!”被众人强行拉扯着离去,刚安静下来的陆浩东立刻又发起狂来,左挣后撞,却毫无作用,仍然身不由己地离他的‘素云’越来越远,他只能转过头,看着渐渐远去地那道纤细的白色身影,拼命地向她伸着手,撕心裂肺地呼喊着“素云!素云!素云……”

    那一声声凄厉的呼喊,一直隐隐地传来,飘荡在这寂静的夜色中,声声堪断人肠。

    白日里被揭破女儿旧事,晚间儿子又疯病发作,这一连串的打击,终于将这个苍老的父亲击倒了,一瞬间,哀伤凄凉的情绪宛如洪水般来袭,陆修齐再也无法维系平时严肃刻板的形象,扶着旁边的圆柱,哀哀恸哭,满是褶皱的脸上泪水纵横:“到底这是怎么了?到底这是怎么了?如果我有什么罪孽,降在我的身上就好,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的儿女?为什么?为什么?”

    他捶打着圆柱,旁边的管事忙上前低声劝慰。

    慕晚晴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陆浩东被带走的方向,面色惊愕,久久无语。

    莫言歌走上前来,悄悄握住她的手,只觉得那纤细的柔荑在微微颤抖,不由得轻声问道:“怎么了?”

    慕晚晴没有答话,径自走到陆修齐身旁,颤声问道:“请问,连素云……”

    听到慕晚晴的声音,陆修齐才想起忠勇亲王等人都在场,缓缓地拭了拭泪,转身,哑声道:“这就是跟东儿相好的那位女子的名字,唉……都是冤孽,冤孽啊!哦,对了,慕姑娘,大概吓到你了吧?真是抱歉,似乎乐儿跟那名女子有过约定,所以,只要看见月亮,他就会发病。平日里,到了晚间,陆忠都会给他服下安神的汤药,今晚大概是出了意外。对不起!”

    会是她吗?

    慕晚晴表面虽然沉静,心中却如惊涛骇浪一般。

    会是她认识的那个连素云吗?眼前顿时浮现起一双欲语还休的眼眸,柔弱中却透着刚强,宛如风中的绿竹,秀丽挺直,摇曳生姿。这个世界上真有这么巧的事情吗?这个连素云,难道会是她在傅阳县遇到的那个连素云吗?

    “妾身早在七年前就发过重誓,今生今世,无论多么艰难,都只能靠自己,决不再接受任何人的怜悯和施舍,还望慕姑娘见谅!”

    七年前,陆浩东发疯,似乎也是在七年前,难道说……

    那么,她的儿子……

    那个大约六七岁的孩子,难道说……

    慕晚晴心中猛地加速,心中闪过万千念头,无论如何,要向傅阳县递个信儿,是与不是,以及怎样决断,都应该由连素云来决定。她想着,漫不经心地听着陆修齐的话,忽然猛地抬起头,问道,“等等,您说安神的汤药?只有陆少爷在喝这种汤药吗?月姨娘呢?她有没有喝?”

    “侍月受了惊吓,也有些癫症,所以也在喝这种汤药。不止是她,芝儿也一样,到了晚间,就要服用这种汤药,以助安眠。不然,这些天夜夜有婴儿啼哭,芝儿又是因为丧子才……若让她听到,哪能安静若此?早就病发了。”提到女儿,陆修齐脸上露出一种既痛心又怜惜的复杂神情,看起来格外苍老。

    “这种汤药会危及人的性命么?”

    “慕姑娘您是怀疑,侍月之死会不会是由这些汤药引起的吗?”陆修齐摇摇头,道,“应该不会的。这种汤药只是安定心神,助人入眠而已。若是服用剂量过大,或许会致人昏迷,但通常来说不会致命。再说,府里的药材都有专人按剂量来买,不会发生这种差错的。”

    “这样啊。”慕晚晴点点头,见周围管事等人都已经退下,犹豫了下,还是道,“恕我冒昧,请问——”

    “我知道。”陆侍郎打断了她的话,闭目许久,才缓缓道,“慕姑娘想要问关于芝儿跟那个孩子的事情,是吗?”

    慕晚晴点点头:“王岸之说的,是真的吗?”

    “芝儿她……自小就十分懂事,从不让人操心。”陆修齐感伤地叹了口气,带着慕晚晴,往偏僻的角落又靠了靠,这才幽幽道,“拙荆过世得早,我怕继室会亏待他们姐弟,一直不曾续娶,芝儿那时也不过六岁,却懂得体恤我,照顾东儿,家里的事也好,他们姐弟的事情也好,我多有不到之处,她都尽力扶助我。”

    慕晚晴默默听着,并没打断他的意思。

    “于读书一道,芝儿似乎有种天生的痴迷,打小就喜欢呆在书房,没日没夜的看,每每都是我把她撵出来,于是,只要我一离开,她就又会偷偷地跑回去。最后,为了能让她好好休息,我只能堵在书房里,免得她想各种稀奇古怪的法子再偷溜进来,以至于后来她监造馨园和茗园的时候,干脆在卧室上面造了书库,堆积各种书籍。陆府是书香门第,见她这样喜欢读书,我既心疼,却也欢喜,因此分外疼她,甚至,比东儿还多,她也从来没让我失望过。可是……”

    陆修齐顿了顿,语调有些哽咽。

    “可是,为什么她要做出这种事情来?如果是别的事情,无论多苦多难,我都会站在她那边。可是,为什么偏偏是这种事情?与人有私,还生下了孩子,这叫我如何维护她?这叫我如何维护她?”陆修齐闭目泪流,半百的鬓发和胡须都在微微颤抖。

    “您为什么认定是云安然?您亲眼看见的吗?”

    陆修齐摇摇头:“没有,芝儿此事十分隐秘,也从不曾向我提起,否则,也许,我……”他悲苦难抑地摇摇头,“但是,最值得怀疑的就是他。芝儿认识的人,也就只有那些权贵子弟,若是他们中的一个,以他们不知天高地厚的性情,哪里会忍耐让芝儿嫁给岸之?巧取也好,豪夺也好,总会闹出事来。只有云安然,芝儿跟岸之议亲的时候,他刚好到北疆去。在此之前,芝儿最常跟我提起的,也是他。

    芝儿婚后不久,京城隐隐传说,他在北疆遇难,得到消息的第二天,芝儿就从三楼的书库坠楼,几乎丧命。那地方,芝儿每一寸都知道,怎么可能无故坠楼?而当时,明月楼附近也没见任何人。再然后,他从北疆回到京城,露面后不久,芝儿就有了身孕……而这次也是,他刚回京城不久,陆府就开始有鬼婴夜啼,他到陆府第三天,侍月就遇害,难道这一切,只是巧合两个字就能解释的吗?再说,云安然的名声,早已在外。”

    暗暗核算时间后,慕晚晴也有些目瞪口呆。

    这时间点儿,也确实巧合得过了头,难怪陆修齐翁婿会这样怀疑。

    “那盆梅花盆栽又是怎么回事?”

    “芝儿以前与那些人交好,他们送了许多东西,芝儿都摆在明月楼花厅。那天,不知怎地,岸之跟芝儿起了冲突,我赶过去的时候,只见满地都是碎片,想是岸之一时怒起,将那些东西都砸了,可是,芝儿却死死抱着那盆梅花盆栽,无论如何都不肯松手,口口声声说,若要再砸这盆栽,就连她一起砸了。后来,我们才知道,那盆盆栽,是云安然送给她的。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我们才怀疑,那人是云安然的。”

    慕晚晴皱眉,细细思索着。

    “那么,那个孩子呢?他是怎么夭折的?”

    提起夭折的婴孩,陆修齐忽然浑身微微颤抖,脸上浮现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许久才摇摇头,道:“那个孩子……他的事情,慕姑娘还是不要多问了。如果真是妖鬼作崇,就算慕姑娘,也拿它没有办法吧?”他忽然抬起头,仰望着幽深邈远的苍穹,神情凄凉,“也许芝儿说得对,是诅咒。这个家,被诅咒了,所以从东儿开始,到芝儿,到那个孩子,再到侍月,也许还有别的人,都被诅咒了,逃不掉的!”

    话音未落,凄清的冬夜,忽然又传来一声尖锐高亢的惨叫声,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惊骇。

    “啊——”

    众人都一惊,不及细想,便朝着尖叫声传来的方向跑去,慕晚晴心中焦虑,更是加速了教程,忽然腰间一紧,双脚腾空而起,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却是莫言歌知她心中焦虑,揽住她的腰,施展轻功,片刻便来到了德心苑。

    依旧是彩云阁,只是,这次却是二楼的陆星儿。

    莫言歌武功超绝,轻功同样绝伦,脚程极快,到达彩云阁时,阁前还没聚起人来。飞快地来到二楼,冲进房间,只见一个青衣丫鬟跌倒在内室门边,满脸惊恐,犹自惊叫不休,连慕晚晴和莫言歌进来都没感觉。慕晚晴顾不上理会她,跑进内室,顿时也是一怔。

    床帏半掀,露出陆星儿秀丽的脸庞,她安静地躺在床上,盖着杏红色的棉被,露出半截雪白的中衣,黑色的发丝有些散乱地摊在枕上,越发衬得面色白皙。而最醒目的,确实白色的中衣上那根鲜亮的银红色格子,底端缀着一块明晃晃的金牌,斜斜搭在杏红色的棉被上,半垂半坠,在灯火的映照下,泛着幽幽的光泽,宛如来自幽冥地狱的使者。

    房间内飘荡着淡淡的芳香,静谧而又悠然,慕晚晴上前,先确认陆星儿的生死。

    果然,已经死亡。

    这死状,与侍月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她的肌肤犹自温热,尸斑和尸僵都还没有出现,看样子是刚刚死亡不久。慕晚晴小心翼翼地避过了那块金牌,彻底检验尸体。不出意料,连尸检的结果也是一样,浑身无伤,没有淤痕,也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周围一切完好,毫无挣扎打斗的痕迹,死因同样不明。

    慕晚晴心中沉重,虽然不抱希望,却还是对莫言歌道:“陆星儿死亡不久,说不定凶手还在陆府,你立刻吩咐陆府的巡卫,加强警戒,若有可疑,立刻来报。另外,把这个丫鬟带出去,拦着众人,先不要让他们进来。还有,把我检验现场的那些东西拿来。”

    莫言歌自然照办。

    等东西拿来后,玉轻尘也已经到了,两人一起动手,开始采集指纹。

    慕晚晴这次最先在检验金牌,结果毫不意外,金牌上依然干净如初,没有任何人的指纹。慕晚晴秀眉紧锁,隐约有了预感,这次的验尸,可能又是无功而返。

    做好各种记录,指纹采集完毕,慕晚晴这才出来,将最先发现死者的丫鬟叫来问话。

    丫鬟名叫怜星,约莫十六七岁,这会儿时间,初见时那种震撼的惊骇感已经过去,却依然有些畏惧害怕,哭哭啼啼地将事情的经过道来:“用过晚膳后,星姨娘说想早些入睡,叫奴婢先出去。后来,外面起了响动,奴婢一时好奇,也跟着出去看,等安静下来,回到房间里,却一眼看见星姨娘躺在床上,脖子上晃着那块金牌,奴婢一时害怕,就叫了起来。”

    慕晚晴问道:“你出去的时候,或者进来的时候,可有看到什么可疑的身影吗?”

    怜星努力地回想了会儿,摇摇头。

    玉轻尘却突然问道:“你在屋子里燃的什么香?”

    “是杏香,星姨娘说,有些心神不宁,睡不安稳,所以吩咐奴婢点了杏香。”怜星抽噎着道,“但星姨娘说,这杏香闻多了不好,要奴婢注意着,等她入睡了,就把香熄了拿出去。因为少爷突然发病,奴婢一时好奇,跟着出去看,等事情平静下来,奴婢才想起屋里还燃着杏香,急忙跑回来,没想到……没想到……”

    说到这里,又哭了起来,半是伤心,半是害怕。

    见状,慕晚晴也知道问不出什么来,挥挥手示意她出去。陆修齐和王岸之这会儿才得入内,陆修齐还好,王岸之两日内接连失去爱妾,心中的愤怒悲痛可想而知,尤其看见云安然,眼中跟喷了火似的,但碍于前言,却没有再上来生事,只是吩咐陆府全府警戒,命令所有巡卫仔细查找,不可漏过丝毫可疑。

    表面看起来,王岸之的反应绝对正常。

    但就是如此,想起玉轻尘的推断,慕晚晴就越发觉得这个人心机深沉得可怕。

    因为比对指纹,慕晚晴和玉轻尘耽误得比较久,连带着莫言歌,云安然和左大安都没有吃饭,本来是出来用晚膳的,却接连遇上陆浩东发疯,陆星儿遇害,这会儿更觉饥肠辘辘。陆修齐知道众人还没用晚饭,立刻安排厨房的人为他们准备,自己则和王岸之一道安排陆府巡卫和警戒之事。

    出奇的,这次晚膳,众人都比较凑活,唯有玉轻尘极为活跃,什么爆炸牛肉,红烧牛柳,凉拌牛筋……一路海点,听了半天,慕晚晴总算是听出了点门道:“公子,你今天怎么净点跟牛有关的?什么牛肉牛柳牛筋牛肝,你的身体能受得了吗?”

    “答对了,从今天开始,我就是跟牛杠上了!”玉轻尘笑眯眯地道:“就算吃不成,看着他被人千刀万剐,烹食调羹,我也觉得舒心啊!”

    慕晚晴不解,云安然只管在一边偷笑,顺道高声叫道:“再加一盘炸牛柳!”

    莫言歌黑着脸,悻悻道:“无聊!”

    想到自己之前喊的“阿牛哥哥”,慕晚晴也终于反应了过来,撅着嘴,等着两人,拉长了声音,阴森森地道:“公子——云安然——”

    ……

    “不过,这次是有点奇怪。侍月遇害是在今天凌晨,发现时,已经隔了一两个时辰,但是,陆星儿这次不同,我们进去的时候,她的肌肤尚且温热,应该断气不久。可是,我却没发现丝毫痕迹,这人手脚够快的!”用过晚膳,在回馨园的路上,慕晚晴满心都是这两起命案,边走边思索,又转头去看莫言歌等人,“那段时间,你们有没有注意周围的动静?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或事?”

    莫言歌摇摇头,他的行踪基本跟慕晚晴一致,只去了明月楼一趟,一路并无可疑。

    “我也没见到什么可疑。”玉轻尘同样摇摇头,却又道,“不过可疑的人却有一个。”说着,转头看着云安然,问道,“哎,我记得,刚开始,我们都是在一起的,后来晚晴去找陆修齐问话,我跟莫言歌在低声讨论整件事,可是,当尖叫声传来的时候,我却没看见你,你跑哪去了?”

    云安然瞪他:“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如果你是凶手的话,有件事情就很能说得通了。”玉轻尘越说越认真,“那就是指纹的事情,陆府小少爷的金牌莫名其妙出现在命案现场,不可能没人碰过,但是,却验不到指纹,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指纹被擦拭掉了。整个景华王朝,除了晚晴,对指纹了解最深的,知道指纹可以被擦拭掉的,就是我们几个人了。”

    “喂——”

    没想到,莫言歌居然也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嗯,有道理!”

    云安然再也忍耐不住,怒喝道:“你们什么意思?怀疑是我杀人吗?”

    “你这么激动干嘛啊?”慕晚晴白了众人一眼,笑道,“云安然,跟他们相处这么久了,你还没弄清楚他们的个性?他们要真怀疑你,才不会说出来!就是逗你玩的,偏你要上当?是不是想再被公子鄙视啊?”

    “……”云安然翻了个白眼,悻悻道:“无聊!”

    “我不是开玩笑的,我是认真的。我真的觉得云安然很可疑,你们不觉得吗?”玉轻尘神情却很认真,“我算过了时间,云安然离开京城去北疆,正好陆云芝成亲;他从北疆回转京城,不久陆云芝怀孕;后来他离开京城,到处闲晃,陆云芝丧子,疯癫。这次,他刚回京不久,陆府就开始闹鬼,他进陆府没几天,就开始出命案,有没有这么巧啊?”

    “公子你真厉害,”慕晚晴顿时有些哭笑不得,“陆修齐和王岸之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得出了同样的结论。”

    “换而言之,你的智商,也就跟陆修齐和王岸之靠齐!”云安然狠狠地挖苦道。

    “是啊!不过,就算我跟陆修齐和王岸之靠齐,也比你好那么一点点!”玉轻尘反击道,忽然醒悟,道,“喂,别转移话题,还没说呢!之前你跑哪去了?”

    话音刚落,莫言歌忽然喝道:“谁在那边?”

    众人都是一惊,左大安和云安然暗自戒备,却见一道纤弱的身影从黑暗中慢慢显现身形,却是陆云芝的侍女菡素,见被察觉,便小跑着过来,在冬夜中,如弱柳扶风般:“我是来找慕姑娘的。”

    “怎么了?”慕晚晴柔声道,忽然神色微变,“是不是陆小姐出了什么事?”

    菡素摇摇头:“小姐很好,吃了汤药,早就入睡了。我是想问,听说今晚又出事了,这次是陆星儿。我就想问下,这是真的吗?”

    慕晚晴黯然点点头。

    “……也许这就是报应!”菡素沉默半晌,微微别过脸去,眼角似乎有莹光闪过,声音却出奇的冷漠,“小姐救了她,她却恩将仇报,勾引姑爷,攀上了姨娘的位置还不知足,还挤兑小姐。小姐心地好,无心跟她计较,可是天在看啊!老天爷是长眼睛的,阎王殿里有着每个人的债和账,这是报应,是她应得的报应!”

    说到后面,声音忽然有些哽咽,捂着嘴,转身跑回了茗园。

    “报应吗?”

    慕晚晴喃喃自语着,又陷入了沉思。

    137章 绿筠手札

    陆府姨娘接连遇害,死状蹊跷,起因不明,现场又出现夭折小少爷的陪葬品,这种离奇的事情,向来传得最快,才两?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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