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饮羽冷冷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更何况我并未参与,只是去看看!”
楼何似随之出来,听到这话,暗暗忖这朔饮羽,也不是个如何安分的主儿。
还没想完,便被抓住后领提起,朔饮羽的声音在头上响起:“你留在孔雀族内,顺便看看他们商量的如何。战场危险,不必跟我去了。”
39、算计
第二天,朔饮羽带着二十侍卫离开。小小的楼何似独留了下来,住到一座小木楼里,算是单间贵宾房。
谁叫他是朔饮羽带来的呢?
无聊的捧着脸,趴在窗口看风景。那两族人正在相看两相厌的在正楼里谈判,打也打不得,还有时间限制,朔饮羽这一招也很绝了,让他们去商量,以后再有怨言,也发作不得了,反正是你们自己商量出来的。而且血雉族本不适合此地气候,也只是暂住,应该出不了什么大纰漏。
突然听得那边又有喧闹之声,楼何似想了想,跳下凳子,出门下楼去。留在这里,总得象征性过去一下,否则朔饮羽回来,一定没有好脸色看。
吱呀一声,门推开,里面突然安静了一瞬。
孔雀族长见是他,笑道:“小公子可有事?”
楼何似眨巴眨巴眼睛,认真的道:“朔统领要我看着你们,所以我就来了!”
过了一会儿,谈判桌上忍不住有人噗嗤一声。孔雀族长忍不住笑,道:“那就请小公子看着罢,待朔大人回来后报告,一个字也不要漏哦。”
抬眼瞟见那血雉又在瞪他,心里有些恍然。先不论孔雀族内里在想什么,但表面确是和和气气的,而血雉就没那么好脾气,在朔饮羽前,先冲的也是他。估计刚才那阵喧闹,也是血雉开的头,他这么一进来,又把人家出气的想法搅黄了。
甜甜的应了孔雀一声,外面早有人搬凳子进来。他跑过去,手撑住往上一跳,突然听到一声丝线扯裂,只见一块小木牌从脚下落下去,在地上弹了几下,落到了桌脚边上。他正要跳下去拣,却见一只手替他拾了起来,递到面前。抬眼一看,却是那只血雉。
楼何似道了声谢,接过木牌系在腰上,多了分警惕。
朔饮羽有朝凤令,他们几个也有,只是刻着不是凤凰,而是标记号码的数字,完全不是那个效果罢了。楼何似这次匆忙加入不过暂时,朔饮羽便给他编了个二十一号。军令如山,那二十侍卫若是掉了号牌,是要挨棍子的,楼何似也不会例外。
坐着继续听他们讨论,听着听着,脑袋便不停的往下点。孔雀族长见状笑道:“咱们看来还要商讨许久,先送小公子回去罢,到时患了风寒,倒是我们不是。”
旁边便有族人应声将他抱起来,小心翼翼的送出门去。楼何似嗯了几声,翻个身继续睡,等人送到房里,褥子铺好,被子盖上,门一关,他就醒了。
伸手下床,在床脚上轻轻一掰,下来了一块木片。
然后就着落日余辉,指凝灵气,照着自己原来那块木牌,照样刻了一个。打磨光滑,细细增补,基本上差不多了。
伸手到腰间,将这块自制木牌系了上去,而把那原版的,塞到怀里。有可能是多疑,但他对挨棍子真的没有兴趣。
一连两天,均过的很平稳,估计着朔饮羽快回。两族也差不多商议好了,平素见面也勉强客气一番,不至于撕破脸皮。
第三天晚上,夜渐来了,楼何似也在被子里倦的香了。
呼呼……嫩脸颊嘟着,真睡熟了。
门外好象有什么声音,然后声音近到屋里,又近到床边……
不管。
然后声音又远了,然后又睡熟了。
阳光缓缓升起,一直照到楼何似脸上。睫毛微动了动,朦胧的张开来,眨了眨,翻个身继续睡。朔饮羽军令严格,自从出来没睡过一天好觉。这三天没人管他,想睡到何时就是何时。
突然想到一件事,伸手到腰间一摸,那块小木牌不见了。
朦胧的一笑,又睡着了。
正在半酣,突然哗的一声,被子给人掀开。楼何似猛的向床里一滚,完全的避开了泼下来的那桶冷水,然后以不但早已起床并且从容接见的态度爬下来,道:“何似见过朔统领。”
朔饮羽微微扬眉,眼睛瞟到他的腰间,道:“你的号牌呢?”
有时候楼何似真的要怀疑朔饮羽不抓到他一点毛病就不甘心,他从怀里摸出那小木牌,系在腰上空了的地方,道:“回朔统领,由于睡梦之中,容易掉落号牌,何似特地将它放置在贴身小衣里。”
朔饮羽点了点头,楼何似想起那事,便问道:“朔统领去战场,可查出什么来么?”
朔饮羽看了他一眼,心忖对孩子说实在可无不可,最后还是道:“不曾。”便不再开口,掉头走了出去。
楼何似微微扁嘴,收拾了下后也随之出去。见朔饮羽在与孔雀做告别的客套,便在一边等着。站了会,却见那血雉站在林子一边,盯着自己,眼神颇有古怪,半晌道:“小公子可是丢了东西?”
算他们还知道先试探自己,而不是直接跑到朔饮羽前丢那个脸。
垂下眼睛想了会,又掰手指算了算,软软的大声道:“谢谢这位大人,何似没有丢东西呀?”
那人脸色愈加古怪,道:“是…是么?”
楼何似大力点头,故意让那木牌垂下腰间,刚好露个清楚明白。
看那脸色逐渐由青转红,由红转白,血雉回身便走,身影没入树林,一直回到自家暂时驻地里去。朔饮羽辞完孔雀,是须去看看血雉过的如何。二十二人进了林子的高地,有人迎出来客套。楼何似站在后面,细细听去,只闻有人隐隐呼叫道:“回禀长老,我真的有拿出来,绝对不敢欺瞒长老一分一毫……”
微微抿唇,晏然一笑。
40、斩情
从雕背上落地,平安来到大梧桐树下。楼何似见到迎上来的白衣人,心里有两分奇怪。他这次出去,居然一路平安,没碰见狼族半点的马蚤扰,实在奇怪,虽然说与朔饮羽一道,行踪秘密……而且凤凰既然派他出去,就有打算。
上了金梯,一路来到上次的莫知亭,亭周围挂着朦胧的紫纱。青心与两个白纱衣人伺立在亭外一边。见了他们进来,青心连忙上前一步,道:“朔…统领,可回来了。”
完全无视了楼何似。
而朔饮羽只是略微一点头,同样无视了青心,对亭中紫纱行礼道:“臣下已将事情办妥,王上可安好?”
紫纱一掀,白衣孩子露出脸来,将纱帘大部分拉开。凤凰正半靠在绸缎软垫上,漂亮的凤眼微眯着,纤指拈着一缕发,似在思考。见了朔饮羽,便坐起身来,微微一笑道:“你的能力我一向信得过,除此之外,尚有何事发生么?”
朔饮羽道:“不瞒王上,此次前去,臣下得到一个古怪的消息。”说罢,便将血雉族遭受莫名死亡的事情说了一遍。凤凰微微皱眉,道:“莫非此次参战不止兽族,还参与了其它种族?但又未得到任何情报,说明兽族与其它族联盟……”他沉吟一阵,轻轻挥手道:“这事容我再细细思索,你先派人去调查一番来回报。”
朔饮羽应了声是,凤凰又道:“既然事情办妥,下去好好休息罢,如琢不在,倒是难为你了。”
朔饮羽行过礼,青心走上来,微微垂首道:“朔统领,王上安排了酒宴,我带你去罢。”岂料朔饮羽淡淡道:“我自行去就好,青心姑娘还是在这照顾王上,不可忘了本职。”才说罢,人已经远远出院去了。
凤凰恍若无视,向楼何似一招手,笑道:“过来让我看看,瘦了没?”
楼何似一扁嘴,走上前去。又给这人狠狠抱着,嫩脸嫩胳膊都给蹂躏一番。一边捏还道:“真是奇怪,出去几十天,居然还这么肉嘟嘟的,你是不是偷懒了,说!”
楼何似黑线,慢吞吞的道:“实不瞒王上,何似一去几十天,确实瘦了,只是想到王上不喜欢,于是在进宫之前赶着养了回来……”他还没说完,就听见凤凰大笑,发丝颤动不止,道:“楼何似,你可真是…真是令人想亲的紧!”
话音未落,左脸颊给亲一下,右脸颊再被咬一口。
……你的地盘你做主,没办法。
凤凰轻轻一挥手,那些白纱衣人包括青心,都后退了几步。只有那白衣孩子还抱着纱帘站着。凤凰又蹭了蹭楼何似,回眸笑道:“雪镜也下去,这里由何似伺候我罢,有传再进来。”
雪镜抬头看了楼何似一眼,还是放下纱帘,退了出去。
凤凰终于放下在他脸上肆虐的手,微微一笑道:“你这次出去,可看见了什么?”
楼何似略微一想,道:“看见了很多。”
凤凰眉一扬,道:“哦?比如呢?”
楼何似歪了歪身子,在软垫上换了个舒服的坐姿,道:“比如朔统领是个很好的人才。”
凤凰笑道:“这点不用你说!”
楼何似轻咳一声,道:“不大好说。”
凤凰轻哼道:“你还会和我玩这一套?”伸指欲戳他的脸颊,楼何似连忙躲开,道:“王上,何似若说出来,也没有什么助益。”
凤凰笑了两声,道:“我倒不要什么助益,这助益是你的才对。”
楼何似瞟了他一眼,笑道:“这助益真是我的?”
凤凰淡淡道:“我会骗你不成?待我重用你那一天,鸦族有的是翻身之日。”
楼何似微微撇嘴,道:“王上务必注意朔统领。”
凤凰一眯眼睛,道:“你以为他会背叛?”
楼何似摇头道:“并非,只是朔统领的本体,如果何似没猜错,想必是金雕。此物性情高傲,遇事桀骜不驯,下手又快捷狠利,本是王上最好的助力,但却碰在一事上,便大大不妙。”
凤凰轻噫一声,似乎对这番话出乎意料之外。楼何似继道:“金雕习性,一生一夫一妻,十分专情,他既然认定了王上,便八头牛也拉不转去。而何似看朔统领,似乎不是安份的人,定会有所动作,如果王上无意的话,对他必是一大打击。自古以来,由爱生恨之事比比皆是,就算不恨,也十分尴尬。加上大总管不在,对鸟族实在不利,所以何似才要王上小心朔统领,别无他意。”
亭中静了半晌,凤凰一动,长睫毛抬起,道:“楼何似,你究竟是几岁?”
楼何似翘起小腿,晃荡两下,软软的笑道:“何似才四岁!”
凤凰轻嘿一声,道:“倒不像四岁,怕是个千年的精怪,难怪鸦族要送到我这里。”
楼何似好笑,凤凰这却猜错了,鸦族比他知道的还少。
戳戳手指,道:“王上若无事,何似就先回去了,今天本不该插了雪镜的班!”正要跳下软垫,给身后人一把抱住,又拉上来,道:“先不计较你的岁数,今天却没那么简单走了。”
“既然你能想到这份上,就替我继续往下想。”
楼何似斜瞥一眼道:“王上既然也想到,必定心中已有主意,何似毕竟是个随侍,算计统领也实在不妥。”
凤凰敲敲他脑袋,道:“在你的脑袋里,‘不妥’都是用来套在别人头上的,不用假惺惺!就算我想好了,也没个人来配合,就算如琢在,也不行。”
这是在拐他入彀了,楼何似笑道:“若要何似扮黑脸,却害怕朔统领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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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前几章改了一些小地方~亲们可以去看看~~`
咳咳~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血雉看不惯乌鸦~想把令牌偷来,让宝宝被揍,但是……华丽的失败鸟……因为宝宝装做什么也不知道~那个偷令牌的人就被怀疑根本没去偷~阿门~
41、得权
凤凰将长指翻过来,着自己修剪打磨的光滑指甲,道:“这还不简单,传纸笔。”楼何似将帘子一掀,说了句话,外面青心连忙捧过文房四宝来。
展开雪纸,磨墨,凤凰挽袖执笔,端正书下三十三个字,楼何似接过毛笔,见他右手一翻,竟凭空多了枚印信出来,向纸上一按,朱红已上。
凤凰拈着那纸,抖了一抖叠上,递给楼何似道:“如今你可能安心去做事了?居然还要我三请四催!”楼何似接过,恭恭敬敬的单膝跪下,脆声道:“何似谢过王上,定不负王上所望,为鸟族竭力尽忠!”
凤凰微微点头,半晌道:“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楼何似微笑,道:“大局。”
凤凰轻眯了凤眼,然后淡淡一笑,点头。
他也早就感觉到了,那日提早回房,就是因为朔饮羽眼看就要失态,才找个理由抢回寝宫,而常常派他出去办事,也是想避免尴尬情况的发生,只是一直碍于那人身份没法根本动作,如今多了个楼何似,手段老练倒真是个可用之才,他也想借这个机会再试探一遍这孩子。凤凰的目的不是让朔饮羽死心,而是大局,就看楼何似怎么把握。
楼何似颔首,退出了亭子,唤雪镜进来伺候后,自己回了寝宫。凤凰给他这张纸,无形中使他地位提升不少,虽然比不上朔饮羽白如琢,也有些分量了,只是这分量只能给朔饮羽知道,别人却不能,凤凰也留了一手,毕竟没全相信他。
和绿衣孩子碧翡打了声招呼,然后开始干自己该干的事。
一连十几天,继续按时随侍凤凰身边,午后便去朔饮羽那练功,这个时间安排,倒是方便了他。先与青心搭讪两句,然后换个地方,笑语之间,已将朔饮羽平素生活起居,摸了个透彻。
这种事原本要慢慢来,才令人不起疑心。除了凤凰,没人会防他,就算是青心,也只当他是个小孩子——比较成熟的孩子。
“青心姐姐。”
凤凰在书房桌上改奏折,楼何似又跳到一边说话:“谢谢上次的粉桂酥糖糕,他们都说味道很好,何似受托,这次也特地带了东西给青心姐姐。”
说罢,从怀里拿了支簪子出来递过去,女孩儿总是喜欢的。果不出其所料,青心半是嗔怪的看了他一眼,道:“又在偷懒说话儿了,当心王上生气。”嘴上说着,手却仍然接了过来,看了一看,悄悄往髻上一比,笑道:“可好看?”
楼何似笑道:“青心姐姐戴自然是好看的,这簪本是他们几个鬼灵精从执事采买那硬讨了来,专门给留着的,也不枉平时待我们一番。”
青心小捏了他一把,道:“就你最会说话,还说别人是鬼灵精。”
楼何似一笑,便要退回凤凰身边去,却见青心笑容中苦闷微微透出,暗道机会来了,便扬眉道:“青心姐姐好似不大高兴?”
青心连忙挥手,道:“有你们送这个,哪有不高兴的,只是……女为悦己者容。”
说到最后,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楼何似拍手,悄悄笑道:“原来青心姐姐是怕没有人看,这点大可放心,宫中千八百名侍卫,都是长了眼睛的。”
青心笑了一笑,只是不语。楼何似想了想,微笑道:“定是有喜欢的人了。”
青心脸微微一红,只道:“别说了,本不该说给你这等孩子听,快回去候在王上身边,当心打嘴。”
楼何似扁嘴道:“青心姐姐纵使不能说给别的孩子听,说给何似听还不行?姐姐喜欢的是谁?”
青心早也知道楼何似与其它孩子不同,再者她身边的姐妹之类,竟也有不少人爱慕朔饮羽,她觉得颇有不便,从未对人说过。今天见楼何似问,本来想聊天疏解心中苦闷,但话一到了嘴边,仍然不好意思说出来,只是摇头。
楼何似也不追问,只是道:“两天以后,就不是何似的班了,如果姐姐想找人说话解闷,何似尽有时间奉陪。”这时凤凰也恰好喊人倒茶,他便旋身去了一边,只留青心怔怔的站着。
平淡的两天过后,是雪镜的班,楼何似上午便在房里看书。碧翡与另一个孩子不知去哪玩了,只留他一个。
外面有人轻轻敲门声,打开一看,果然是青心,今天也不是她当班。
楼何似将人让进屋,在外屋坐了。青心极窘,拘拘束束的坐了,连茶也险些打翻。坐了半天,才吞吞吐吐的把暗恋一事说了出来,却仍然不肯吐露名字。其实楼何似也不需要那个名字,知道了反而给自己增加嫌疑。
想了想,楼何似道:“青心姐姐又怎么知道他无意?或许不是如此呢?”青心低着头,窘中有失落的道:“这种事……难道我会没有感觉么?他对我并无意,是可以肯定的了。”
楼何似眨了眨眼,道:“姐姐不知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青心奇道:“什么话?”
楼何似慢吞吞道:“日久生情。”
青心垂下目去,道:“我与他共事宫中如此之久,又何尝有一点作用。”
楼何似压低了声音,淡淡道:“何似有个孩子的想法,青心姐姐听过,觉得行就行,不行就算了,如果因为此事害了自己,颇为不值得。”
青心有些紧张起来,道:“你说?”
楼何似想了想,才道:“青心姐姐找个机会,只管做个理由出来赖上他,然后闹大了,王上必然会处理,这种事都是男人认罪,没得说的,到时姐姐再露出一点喜欢之意,王上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定然就指婚了。”
楼何似自认说的很含蓄了,青心却顿时满脸飞红,道:“何似,你……”
楼何似暗中吐气,从凳子上跳下来躲着,笑道:“青心姐姐不必把何似的话当回事啦!何似就是从故事里看来,说说而已,要是给别人知道了,就不好了。”
青心连着嗔骂了他几声,两人又说了会话,看外面天色略黑了,青心便要回去,楼何似算准了过两天正是朔饮羽休息的日子,便道:“等一下,何似有个忙请姐姐帮。”
青心点头,道:“什么事?”楼何似道稍等,不久进屋去拿了个木壶出来,道:“上次何似在朔统领那练功,带了个壶回来,原本不想还了,却给王上斥了一顿,说随侍用统领的东西,有失规矩,何似不懂事,听了后才知道了,不管统领要不要,麻烦姐姐顺路帮我还了去。”
青心接过壶,里面却沉甸甸的。楼何似笑道:“里面装了上好的蜜酒,算何似赔罪的,还请姐姐小心拿了。”一语未完,却见碧翡与另一黄衣孩子推开门进来,笑道:“什么酒?何似和青心姐姐最好了,给我喝一口。”
楼何似摇头叹了一声,道:“早知道你来,一定先催姐姐走了,好不容易弄来的。”便拿了个杯子过来倒了一小杯,给了碧翡。他一口就喝了下去,抿抿嘴唇笑道:“原来酒就是这个奇怪的味道!好象甜又好象辣的。”
楼何似哭笑不得,道:“什么甜辣的,快让青心姐姐走!否则酒还没送到,壶已经空了!”
四人笑闹了一阵,终是送出门去,然后燃香的燃香,备饭的备饭,各干各的去了。
42、成仇
次日仍然是雪镜的班,凤凰带着他出去了。仍旧坐软轿来到尚智居,批改各地送上来的奏报。改到一半要了杯茶,抬头一瞥,诧道:“青心呢?”
雪镜自然不知道,听凤凰一问,便道:“今天大概不是青心姐姐的班罢。”
凤凰轻皱眉,道:“只有昨天才不是,今天该来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雪镜便下到门外,开门问了一声,又回来低头道:“王上,外面的宫人说她代了青心姐姐的班。”
凤凰目光微闪,点了下头也不再问,继续批改奏报。大约过了一柱香时分,门外突然有人急急通报,一个白纱宫人推门而入,看了看旁边没有多余的人,有些慌张的道:“王上,出事了,青心姑娘和朔统领……这个……”
凤凰一扬眉,掷了手中的笔,道:“何事值得这般紧张,你只管说。”
那白纱人吞吞吐吐的道:“启禀王上,青心姑娘昨天晚上进了朔统领房间,就再也没出来过……我们也不敢多招呼,就等着了,今天早上一看,他们……”
凤凰淡淡道:“他们怎么?”
白纱人猛的跪下,只道:“奴婢代青心姑娘恳求,王上就成全了他们两人罢!”
凤凰脸色微变,半晌道:“带我去看看!”
也没乘轿子,一行人轻悄的过来,为的也是不惊动更多人。凤凰方一踏进内室,便见朔饮羽一脸铁青,负手立在一边。旁边凳子上坐着青心,哭的一双眼睛肿的像个桃子。
半晌谁也没说话,凤凰最终道:“既然已成事实,你们便择日成婚罢!过几日我会颁令下来。”话音一落,便往外走,突然袖子给朔饮羽一把拉住:“萧韶,我不是…你前些天……”
凤凰手下一甩,语声中冷意显然:“什么前些天?如今什么天也没了,朔统领,你失礼了!”
朔饮羽手一抖,凤凰已然长裾出门而去。
这几天都不是楼何似的班,他又早被通知近来不用去朔饮羽那学习,那边乱成一团,已经忙疯了。于是悠哉悠哉在房内看书,一边看书一边喀吧喀吧啃和门外侍卫套近乎得来的点心。两条小腿荡啊荡,好不惬意。
吱呀一声,碧翡推门进来,道:“何似你听说了没?王上下令让朔统领和青心姑娘择日成婚呢,这可真的太奇怪了,前几天我还听雪镜说,王上和朔统领走的特别近,怎么今天突然大变样了?”
楼何似微微一笑,丢了个酥饼给他,道:“他们的事我们怎么知道呢?难道我们还能管上不成?朔统领和青心姑娘也很配啊。”
碧翡点点头,道:“也是,我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说完埋头啃饼,一时屋中喀吧喀吧之声不绝,楼何似翻了一页书,突然眉头一动。
缓缓抬起头,笑道:“碧翡,这饼有些干,我想喝茶了,记得咱们的茶叶昨天已经用完了,你去执事那领一瓶来可好?”
碧翡闻言抬起头,笑道:“你叫我去?那这饼回来我可得多吃两块。”
楼何似笑催道:“再给你一半也行,还不快去!”
门吱呀一声,开了又关,屋内重新恢复静寂。楼何似一撩乌发,垂目看书,不过半盏茶时分,外大门似乎有人说话,然后轻轻打开,有人急进院子来,一路脚步开门,突然书房门被哐的猛打开。
朔饮羽站在门口,看着他。
他的脸色已经不能用怒火来形容,而是极其深沉的痛恨与狠利,如同毒刺般射过来。楼何似早知有这一天,即使青心单纯不知道被人算计,朔饮羽只要听她说了前因后果,再细细一想,没有不明白的。
终有一天查到他这个不算主谋的主谋。
转过身缓缓站起来,笑道:“朔统领请关门,闹出去了,颇为不好。”
朔饮羽袖子一动,身后房门猛的关上。他半晌从唇里挤出一句话,道:“你为何要如此!”
楼何似轻轻捻磨书页,微笑道:“情之一物,最是磨人。”
朔饮羽不语,楼何似继道:“统领专情于王上,何似当然也可以。”
朔饮羽脸色大变,道:“你——”楼何似冷冷道:“原本我不想动作,岂知王上近来意志颇有动摇,无奈出此下策,不过统领,那青心姑娘,可也不错。”
听到最后一句,朔饮羽双瞳里迸出火气来,再也忍不得,衣袂暴扬中数道白色利光猛的射了过去!楼何似背在身后的右手一挥至前,带出一溜阴气,蓦的在空中膨成半圆屏障。白光射在屏障上,纷纷断裂消失。惟有中间一支最快最利的吐阴气而过,却给楼何似食中两指一并,略略夹住,化做一团白气消失。
朔饮羽见眼前黑衣孩子神情从容,说话却针刺人心,一时狂怒出手。灵气脱出后方才后悔,他从不杀孩子,要等报仇也等眼前人长大以后,才折磨他一个尽兴。岂料这孩子举手之间将攻势消散,用的却不是灵气,而是鸦族特有的阴气,这等功力,哪是他那日试探的火候!
心中正惊,却见楼何似挥去阴气,手一抖,一道白纸黑字落了下来,淡淡沙哑童音道:“朔统领,目前我们既为同僚,你这一出手,给王上知道可大不好。”
只见那纸上正是凤凰的笔迹,印着朱红:御前随侍楼何似,念其聪慧灵动,长才大略,特赐名号怀远,身份掠影,以助暗中垂拱。
朔饮羽一时气堵胸口,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楼何似聪明,楼何似厉害,他今天全部领教了一遍,如今鸟族正需要这等人才,凤凰自然十分中意,所以才暗中封此名号。如果自己闹上王座,将事情全部说开,不但使得宫中分崩离析,而且面皮尽撕,以后再要相处却是不能。大敌在外,这岂不是自找死路!为了凤凰为了鸟族,他都必须把这口气给吞下去。
为了凤凰。
朔饮羽一时想到那绝色尊贵人儿,前天才言笑晏晏,昨日便伤心而去。只觉自己欠了他一世,心中其乱如麻,又伤又爱,嘴一张便要呕出血来。楼何似见情不妙,蓦的移向前去,在他胸口一点,顺便注入一股灵气,将血气化了下去。
负袖而立,淡淡道:“统领何必鸦族,也算从根本上答应了何似的要求,并没有违背约定!”
凤凰眼神微闪,摇头叹道:“楼何似,我该用什么话来赞扬你呢,该想的你也都想到了,只是还有一点,那鸿雁之事,你必定还未清楚。”他微一顿,道:“你说现在是什么时节?”
梧桐树上是没有时节之分的,楼何似算了算进宫的时日,道:“时为秋季。”
凤凰笑道:“秋季时分,鸿雁都不留着了,你竟不知道么?到时他们飞越鸦族头顶,恰逢狼族攻击,即使不喜鸦族,哪有不帮忙的。”
……………………
沉默………………
楼何似轻吐口气,单膝跪了下,道:“启禀王上,何似有一事相求。”
凤凰淡淡道:“你说。”
楼何似一字一字的道:“何似恳求王上让何似出宫,寻找倾城!”
凤凰似早已料到,道:“你真要出去?可想好了,你再聪明厉害,也不过四五岁的孩子。鸦族将你托付给我,万一狼族将你也抓了去,大不妙了。”
楼何似道:“如今狼族既然盯准鸦族本家,何似呆在宫里也没有作用。再有狼族吃了个大亏,兽族近来不会轻易动作,有王上运筹帷幄已经足够。何似又与朔统领闹翻,也正好出宫冷却一下,顺便履行职责,替王上查看四处情况。至于其它地方,何似自有主意,只求王上成全。”
室内静了半晌,他只听凤凰轻轻道:“如果我不答应,你也会偷跑罢。我会吩咐给你暗中准备盘缠,过两天便择日去罢。”
楼何似应了一声,抬起头来,见床上的鸟王安静的靠着,烛光映在瞳孔里如水波,竟是清澈透明,一望到底。
次日离了梧桐树,一路悄悄从苍梧山上下来。他身有凤凰朱印,各个关卡纷纷放行。一直出了山脚,才捏了法诀,二话没说就不见了。
一路行程皆用法术,到了夜晚便留在城市或镇子里客栈过夜,不要几天,便来到了鸦族山脚下的小镇里,他心知如果回了鸦族,别人不说,单是写眉就一定不许他外出寻找倾城与快羽,不但不许,说不定还会因为族中不安全的原因将他再“护送”回宫,于是便不上山了,只是在山脚附近观察。山上发生了如此的大乱斗,总会有一些知情者或者受伤躲藏的狼族人,待他知道个究竟后,便可以按图索骥。
山中一路寻来,只觉得满目疮痍,四处都可见厮杀过的痕迹。四面看完只见血迹不见尸骨,想必是鸦族事后安葬了。心里想到写眉与末叶,也惦念着,决定待找回那两孩子,便送回鸦族,自己也顺便再享受下被人叫宝宝的滋味。
寻到北面一条隐秘小岔路上,突然瞥见右手树枝上挂着半块袖子,黑色明显是鸦族的,袖子很小,看的出是个孩子。楼何似一翻里面,抖了抖,簌簌落下些白色粉末来。他凑到鼻前一嗅,微微的变了色。
是糖糕的味道,楼倾城爱吃零嘴,常常把小点心藏在袖子里,他是知道的。
不由得心上吊了一线,暗骂狼族,匆匆由小路寻下去。这路他也认得,原来捉迷藏顽皮的地方,更肯定了十分,一直又追到镇子里,在外面断了线索。
略略一想,便到附近的民房店铺去,一家一家的问,道自己丢了两位弟弟,将相貌身形一描述,只问有没有见到。一连问了十几家,皆说不见,而且眼神均有古怪。楼何似知道他们走失,鸦族与狼族一定都在寻找,说不定已经问过许多遍了,也难怪这些人古怪,还不知自己这类在他们眼里是什么,精怪还是普通人。
继续往下问,正要从一个绸缎摊子边走开,眼前突然一闪,出现了一袭衣裳。
浅绿绣丹凤花里衫,细腻黑色丝绸外袍。即使他很矮,也能看出那外衫是搭在腰后,慵懒的半穿半不穿。
似乎……有点似曾相识。
抬起头来,眼前那人,正是那日对他说“秋波皎兮,佼人僚兮”的男子。
“多日不见,小公子近日可好?”
眼前男子含笑伸出手来,半含意味的问了一句。楼何似虽然想到他上次的邀请,却有一半是玩笑,此刻也没有心情来什么浪漫烛光晚餐之类,只道:“阁下请了,在下现在有事待办,下次见到,必将奉陪。”
正要迈脚走开,却听这人微笑道:“小公子可是在寻人?听那相貌身段,我倒好似见过。”
这一句话把楼何似伸出一半的脚硬生生拉了回来。那人又笑道:“在下事已办完,如今正有空闲,既然先有约定,小公子又好象有所需要,在下便奉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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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凤凰的名字不是萧韶~萧韶只是他名字里的两个字~hoho~~昨天借大局小虐一下饮羽~以后就对宝宝开虐~哦呵呵~~这几天有同行虐的乐在其中~~偶也感受感受~拿扇子~j笑~
44、追寻
楼何似瞟了他一眼,心念转动,便道:“在下楼何似,敢问尊姓大名?”那男子知道他已经答应,遂微笑道:“不才潇湘依旧。”
楼何似轻咳一声,道:“潇湘公子,先说明一件事,我比较忙,可能无暇顾及到你的风花雪月。”潇湘依旧笑道:“我是那么不知事的人么,你有事,我跟着就好。”
这人到底打个什么主意?
他暂且不顾这里,抬头问道:“那么潇湘公子,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么?”
潇湘依旧背转身去,轻挑下颔指示远处有些眼熟的楼阁,道:“那日我倒是在里面,闻得些马蚤乱顺便看了两眼,是你描述的两个孩子误打误撞躲进楼来,给总管抓住,然后……”
那楼不就是上次的小倌楼么,楼何似眉头竖了一半,道:“然后什么?”
潇湘依旧轻轻一笑,道:“你大可放心那一方面,我见那总管神情凝重,两个时辰后便将他们送走了,所以如今不在楼里,也绝不可能在附近。”
楼何似眉头却更紧,如果是那方面倒还好了,现在这情形,恐怕是人族也插进一脚,乘乱把倾城劫往京城。那楼里的打手非同一般,他早就领教过了。想到这里,继问道:“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了?”
潇湘依旧垂目看着他,笑容暧昧:“正北方…所幸我那日多看了几眼,否则今天岂不是无法取悦于何似?”
楼何似微微一挑眼眉,道:“你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就是最大的取悦我了,如果以后你想更大的取悦我,就耐心的等个十年八年罢。”
话音一落,已经闪去了买马车之处。听得那人在身后大笑,直至笑罢,过来轻拍他的肩膀,道:“为何要买这个?他们一行去京城必然不太平,中间术法齐出,不如自行施法来的快捷。”
这人果然不普通,估计不是人族,只是不知本体是什么。
楼何似皱眉道:“用术法跑路最伤气力,而且过于快捷,无法仔细观察一路情况,我又不比你,才四五岁呢,到时万一损害过大,自己都要别人来救,如何是好?”
潇湘依旧看着他,眼神多了两分奇异,道:“如果你信的过我,我倒是有方法。”
楼何似回转身来,道:“什么方法?”
小手突然给牵住,眼前一闪,便到了无人郊外。眼前的男子唇边含笑,修长的右手两指轻轻一搓,竟凭空化出一只纸剪的蝴蝶来。只见他往上面轻吹口气,纸蝶突然一闪,变成了一只活生生的蝴蝶。从他手中翩翩飞出,在身边盘旋,越旋越大。最后在地上一落,闪着彩色鳞粉的双翅伸展到两米长,微微一扇一扇。
楼何似怔了一会,只道:“为何你不弄两只?”
潇湘依旧笑道:“方便。”
这个“方便”概括的意思可真广。
既然认准了是坐马车走的,就沿着官道去追了,虽然不排除中间会出岔子。
一下午飞过来,蝴蝶的位置也高,足以俯视官道以外一大片的情形。他们一开始就注意了车辙的路线,虽然很多很乱,但绝没有一条是跑到道路外去的,如果中途有这样的车辙,多半就是那出了问题。
楼何似俯头细细查看,突然轻噫一声,道:“停一下。”
道路左首外面的树林里,树木倒了一大片,草木凌乱,还有些别的碎衣烂布颜色混在其中。蝴蝶略一停,翩翩飞了过去,稳稳停在林子里。楼何似跳下来,四周环视一遍,道:“这里有过打斗。”
有血迹,但是没有尸体。楼何似跑到旁边的道路上仔细看了一阵,见那车辙开始一路过来,到了附近却突然扭曲乱碾,然后方继续向前。揣摩一阵,估计是抢夺的人太多,所以送到一半遭到敌手,但由车辙继续向前而没有回头,表示抢夺已经失败。
回到树林里,正要上蝴蝶,突然瞥见一棵树根部有几个白色的东西,较为显眼而且眼熟。赶过去一看,却是两小块软糖糕,滚着了泥土。
楼何似突然眼眶一红,忍了酸酸的感觉,回身跳到蝴蝶上道:“我们快走罢,只怕慢了,到时生变!”
不待他说,蝴蝶已经升空。楼何似俯首只看下面,冷不丁右边长指递过一块丝帕来,只听那醇厚的声音道:“不擦干净,看不清哦。”
楼何似将丝帕推回去,自己随便拭了下眼睛,道:“多谢。”
潇湘依旧也不多言,将丝?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