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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们下意识里抬起头,望向被流星照亮的夜空,有的眯起了眼睛,有的默默祈祷,有人微笑沉默。

    一对年轻情幷侣离开家乡去首都参加沉默行军运动,那辆喷着黑烟的老式汽车嘎吱一声停在雪地边。

    “看那是什么?’’“流星!”“天文台没说最近有流星雨啊。“不要说那么多,赶紧许愿,不然就来不及了!”片刻后女孩问道:“你许的什么愿?”男孩挠着头说道:“我希望总统下幷台,然后接受审判。

    女孩嗔怒瞪了他一眼,然后将头靠在他肩上,低声道:“这种事情就算向流星许愿也没有用处吧?

    宪历七十六年的联幷邦,社幷会气氛变得越耒越紧张压抑,遭受重创的经济让城市变得萧条起来,但还是有很多普通民众不问政治,苦苦坚守着自己的小日子小情趣。

    当这场突如其来的流星雨白天际坠落,有很多天文爱好者走出家门,向着流星坠落的方向走去,希望能够寻找到一颗陨幷石做为人生的纪幷念。

    有一名天文爱好者顺着郊区泥泞的田野道路,吃力地向深草匡前进,惊喜地发现面前出现一条清楚的碾压痕迹,空气里还有淡淡的焦糊味道。

    拧亮照明灯,当他试图在翻腾泥土间找到一颗燃幷烧后残余的焦黑小陨幷石时,却骤然发现了自己身前矗立着一块巨大无比的黑色陨幷石。

    天文爱好者瞪大了眼睛,紧紧捂着唢唇,这才发现原来这颗巨大黑色陨幷石居然是艘飞船!

    距离此地三公里外的深长草丛间,一个背着行军背囊的男人沉默走了出来,他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灯火,浓郁的黑色眉毛媛:缓挑幷起,双眼微眯露幷出一丝笑容。

    站在离别三年的土地上,许乐深深呼吸,寒冷而没有味道的空气湿入鼻腔,滋幷润肺叶无比愉悦。

    从怀中取出言!利浦特制的移动电幷话,熟练拔通那个三年没有拔过的电幷话,淡蓝色的光线照亮唇上的胡须,电幷话接通蓝光德去,他稍作停顿后芙着说道:“我回来了。”

    肆虐的风雪和低温是消灭人类热情的最好方法,临海州入侵的冷空气让整个北半球都感觉到了寒冷,在这种环境中就连都会显得姿式僵硬毫无乐趣,更何况是本来就;支有什么乐趣只有危险的游幷行示幷威。

    从去年十一月起,沉默行军幷队伍慢下了向口棚首都前进的脚步,因为联幷邦的风雪因为政治氛围里的低温,「有很多人离开,有更多的人选择坚守在一处体育馆内。

    莫愁后山夫人一直沉默,三林联合银幷行却轻蔑无视政幷府寒冷警告,不停向邰之源方面输送源源不断的支援。

    金钱永远是人类社幷会最强有力的弹幷药,有钱便可以购幷买一切,所以无论风雪再大,沉默行军需要的各种物资都可以奢侈的敞开供应,体育馆和相邻几幢被租下来的公寓楼秩序良好,没有发生任何问题。

    “现在没有问题不代表永远!支有问题,任何事情一旦持续时间太长,就容易让人络入疲惫枯躁情绪之中。”

    体育馆两公里外一幢灯火通明的办公楼内,指挥部的工作人员在大厅里忙碌紧张工作,安排着各项具体事宜,顶层办公室里却只有两个人。

    大红色的雪褛挂在衣架上,一身素黑的邹郁看着桌后清瘦的年轻议员,蹙着纤细精致的眉梢,说道:“现在的局面其实非常清楚,关键点就在爱幷国者法案和古钟号调幷查两件事情上,而要让这两件事情有突破性进展,我们必须救出鲍勃和伍德,为什么迟迟不开展工作?”

    “怎么开展?”邰之源用拳头堵住嘴唇,轻轻咳了两声,望着自己曾经的女同桌,平静说道:“爱幷国者法案并未废除,联幷邦政幷府要求他们接受审幷查,一年羁幷押期当然绝对不合理,但却合法,我们能做什么?

    邹郁没有什么情绪看着他,不就这个问题继续争论,直接说道:“根据我拿到的情报,关幷押鲍勃伍德的地方,除了小眼睛特战部幷队,就只有第四旅的一个营,如果你调动黑鹰的部幷队强攻,难度并不大。≈ap;quot;

    邰之源眉头缓缓皱起,望着她沉默片刻后回答道:“动用暴幷力绝对不符合我们的政治主张,难道你想我像帕布尔总统幷一样,用错误的手段去解决错误?”

    “这和手段无关,这间办公室里没有示幷威民众也没有选民,我们可以把话说的更明确一些。

    邹郁不为所动,冷冷说道:“关于鲍勃伍德这件事情,七大家都不肯动,除了想借此掀起民众愤怒,我很清楚你们更担心会逼军方表态。

    “可你们难道没有想过军方实际上早就表了态?李在还本身就是态度,而杜少卿愿意从前线撤回,更是态度!”

    “但至少现在联幷邦政幷府还没有,也不敢不顾宪幷章精神和舆幷论压力动用军幷队,如果我们开始使用黑鹰这样的武案,政幷府便有了最好的借口。

    邰之源看着她摇头说道:“我们和政幷府,无论谁最开始动用武幷装力量,将来都无法收拾残局。”

    邹郁看着他的眼睛,确认他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自嘲地轻轻叹息一声,航道:“阿源,虽然我承认你非常优秀,甚至比小时候我想像的更加优秀,但我必须要说,你身上终究还是带着那些家族的保守味道。

    她靠着桌缘转过身去,望向窗外的雪花,沉默片刻后继续说道:“如果是许乐,这件事情就会简单很多。”

    邰之源同样陷入沉默,然后低头开始处理繁杂的事务,似乎无意间说道:“听说他要回来。”

    邹郁眉梢微机,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手中的电幷话忽然响了起来,铃幷声清脆悠扬。

    没有来电号码,她看着手中特制的加密电幷话,有些不理解,因为不确定要不要梏,于是铃幷声响了很久。

    “在你走之后,临海州图书馆里再也没有人买清粥,体育馆的地下没有雨滴,那部纪录片没有了续集,东林的矿坑里只剩下真正的石头一一r一一一”

    桌后的邰之源抬起头来,听着这首被联幷邦禁播名为流年的歌曲,听着简水儿的声音,露幷出回忆微笑。

    邹郁接通电幷话,轻轻喂了一声。

    轻轻的一声喂,仿佛从三年幷前到如今,她清媚眉眼骤然徼傩,然后像脑后那朵红花般瓣瓣缓慢绽放。

    没有对邰之源说什么,她紧紧幷握着电幷话,取下衣架上的红色长雪褛,推开侧门走向露台。

    邰之源注意到她那霎时间流露幷出来的紧张惊喜,望着露台上那道显眼的红色背影,若有所思。

    绵幷软的雪片缓缓落在露台下,并不骤密非常稀疏,就像邹郁此时脸上淡淡的笑容。

    “我的电幷话一直在被政幷府监幷听,不过不用担心什么。”

    电幷话那头的小眼睛男人笑着回答道:“我知道你如今在帮邰之源做事,莫愁后山要是不能对付政幷府监幷听,这场仗你们就不用打了。”

    “不给阿源打电幷话,而是打给我,看来你暂时不想和他联幷系,所以升才我没有告诉他。”

    许乐稍一停顿后低声解释道:“哪怕是最好的朋友,毕竟现在我是帝幷国人,我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邹郁嫣然一笑,眉眼如花,轻声说道:“难道对于我来说你就不是帝幷国人?”

    许乐不知道应诶怎样解释,直径切入了正题。邹郁拂去刘海儿上沾着的雪花,平静而认真说道:“救出鲍勃和伍德,你选择的切入点很好。

    她继续说道:“我同样认为应该这样做,只不过大家族自有大家族的局限性,习惯暗中影响历幷史的人们,总是太过矜持,担心政化矛盾惹怒军方而不敢动。”

    许乐回答道:“我不怕,我来干,问题是怎么干。”

    听到他的回答,邹郁觉得非常舒服,已经三年不曾听到这般凛冽的字句,有些想念。

    “林半山正在和政幷府捉迷蕺,他从百慕大带了很多人过来,在联幷邦底层也有很多力量,如果你需要中间渠道,他是最合适的人选,关键是你们能不能彼此信任。”

    “我现在的问题是,联幷邦有谁能信任一个帝幷国人。”

    “林半山久居百慕大,他的家国观念应该会淡漠些。”邹郁犹豫片刻后继续说道:“不过这个人谁也很难看透,首先还是要保证你自己的安全。”

    电幷话那头沉默很长时间,许乐声音徽涩回答道:“他最宠的女人和独子现在在我手上,他应该不会卖我。”

    如果在这场战争中或者结束时,林半山枭雄聊发家国念,想要顺手把许乐这个帝幷国太子湮灭在联幷邦,许乐相信波普星上的李维绝对不会有任何犹豫,直接对李飞绒和那个叫林惜花的男孩儿下狠手。

    雪花斯密风斯大,夜晚的露台滥度低了几度,邹郁神情漠然望着风雪那头的体育馆,说道:“三年幷前的你,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许乐在电幷话那头尴尬笑了起来,回答道:“你还是这么了解我,不错,我顶多也就是吓吓他。”

    邹郁握着电幷话的手放松了些,唇角的笑容也更加放松。

    “但是在联幷系林半山之前我还有件事情要做,这件事情需要你帮忙,你帮我查一个人的下落,我这边有些资料,但因为不是第一手的,所p≈ap;gt;l无法确认。”

    “没有问题。”

    “当然在所有事情之前,有…件事情我必飧最先做。”邹郁微微一笑,说道:“召集你略七组。”

    首极在下雪,费城却在下雨,虽然地处温带,然而深冬的雨水落在身上依然寒冷刺骨。

    姜睿医师走出公寓楼,望着街上的寒雨,这才想起来自己没有打伞。

    他取出白色手绢擦掉颌下的口红印记,想着先前楼中那名少幷妇患者的火幷热,脸上不由露幷出回味的笑容。

    当年因为某件事情,姜医生得罪了某些大人物,而且被那个俏护幷士扇了数记耳光,再也没有脸在陆军总医院呆下去,于是来到费城某间私立医院。

    在最开始的时候,被吓坏了的他始终记着当时那些大人物们的威胁,老老实实工作上班,再也不敢招惹女护幷士,连正经恋爱都不敢谈,甚至医院里的同事们开始怀疑他的性倾向。

    然而随着时光流逝,尤其是他最害怕的那个大人物忽然变成了万幷民唾弃的罪人,那个组幷织的名字在新闻媒体上如同消失一般,姜医师再也没有什么畏惧,正式开始了寻欢作乐的美好人生。

    雨一直下,姜医生看到街角停着一辆出租车,不由自嘲视力变差了很多,吹了一声口哨把对方招了过来。

    天色逐渐入夜,街道显得暗沉很多,姜医生钻进出租车,擦掉身上的雨水,报出自己的住址,根本没有注意到出租车司机长的什么模样。

    然后他渐渐感觉到了异样,因为他从来没坐过这么快的出租车,他从未没有遇到车技如此好的出租车司机。

    是的,都说世界上开车最快的人就是出租车司机,然而规规矩矩等红灯,这辆出租车从港都l街区到湖湾码头居然只用了五分钟不到!

    自己并不是要来幷潮湾码头,姜睿医师忽然想起这件事情,他看着窗外的大雨,看着雨中黑幷暗的码头,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前方,心惊胆颤想道,难道自己遇到了传说中的雨夜出租车恶幷魔!

    出租车停在一处偏僻的黑幷暗巷口,驾驶座上的出租车司机缓缓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看着他。

    没能打开车门的姜睿医生,看到司机的脸,恐惧地尖幷叫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尖幷叫幷声根本无法穿透暴雨,然后又发现前面司机的面容非常普通,看上去并不狰狞。

    “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姜医师用颢抖的双手摸出钱包,取出现金扔到前面副驾驶座上,惊恐说道:“我也不要你送我回家了,你就让我在运儿下车吧。”

    那名面容普通的司机冷冷望着他,一拳狠狠砸在姜医师的鼻梁上,骂道:“老幷子是差钱的人吗?”

    姜医师捂着流幷血的鼻子,哭喊道:“那你要什么?”

    拳风再次凛厉呼啸,出租车内的惨嚎甚至压过了车外的暴风雨,却无法压…住司机恼怒的吼骂。

    “要什么?你的承诺呢?”

    “谈恋爱?泡妞?你当老幷子们七组全死幷光了!”

    (第九天完成,还有一天,胜利曙光在前,我开始提前感动了,就像想着七组要集幷合了的感觉,虽然还没胜利,但提前开始爽了。

    所以这章大概是最愿意写的一草了。

    另外说件极重要的事情:书评大赛奖幷品在我手边,这两夭就马上找快递寄,拖了这么久,各位获奖者,实在是不好意思。)

    第三百五十三章 七组集合

    大雨滂沱,出租车内惨嚎连连,车门忽然打开,姜睿医师被狠狠推下车,捂着青肿流血的脸,瘫倒在雨水里低声哭泣,看上去十分凄惨。

    轮胎高速旋转,带起两道激烈的水花,呼啸离开湖湾码头这片偏僻巷口,瞬间消失在雨夜之中。

    黎明到来,黄色出租车安静地停在港都某处社区外,那位面容普通的司机默默看着社区大门,看了一下时间,掐熄手中烟卷,然后往车厢内喷了些空气清新剂。

    他每天清晨负责接送一个男孩上学,算是一份稳定的收入,只是那名男孩的有钱母亲格外挑剔,态度骄傲蛮横,如果让她闻到出租车内有烟味,又是一通训斥。

    想着那名妇女尖酸刻薄的嘴脸,出租车司机忍不住摇了摇头,摇下车窗玻璃,希望晨风能把味道全部吹走。

    因为战争的缘故这两年联邦的物资供应非常紧张,使用混合动力的出租车,无论加灌氢气或是使用电力站充能价钱都在不停的飞涨。

    跑出租的师傅们想要维持收入,除了绕远路宰生客这种常见手段外,也不得不愈发注意节省每日的支出。

    所以虽然一月份的晨风有些寒冽,他仍然没有打开空调,只是把工作服衣领掀了起来。

    衣领能让被冻麻木的腮帮子暖和些,却管不到腹部,当年在战场上腹部中枪留下的后遗症,让他每每遇到寒冷,腹部便会阵阵酸痛难忍。

    出租车司机脸色微微发白,着自己的腹部,想起那些很久没有见到的家伙曾经嘲讽自己有了一个风湿关节胃,唇角忍不住露出自嘲的笑容。

    他叫刘佼,前七组队员。

    刘佼已经退伍多年,并没有参加过那次首都春雨夜中针对姜睿医师的打脸活动,但上个月他从某位队员电话里得知此事,并且知道那名医师现在正在港都,所以他毫不犹豫决定去进行监督。

    夜里跑出租生意本来就不好,拿出一些空闲去重温一下当年执行任务时的感觉,非常不错。

    想着昨夜那个在雨水里痛苦翻滚的医生,刘佼愉快地笑了起来,然后注意到社区大门的铁栅栏缓缓打开。

    小雇主和他那位难缠的母亲就要出来了,刘佼摇了摇头,打开空调,自己却拿了一块抹布走下车。

    就在他准备把出租车擦的更干净时,一名身材魁梧的男人走了过来,很直接自我介绍道:“我来自黑鹰。”

    刘佼缓缓眯起眼睛,看着对方说道:“有什么事?”

    那名男人看着他说道:“我们想招你。”

    刘佼沉默片刻后摇了摇头,低声回答道:“我在白水干了太多年,已经干腻了,不要再来找我。”

    “在七组和新十七师和在我们这个圈子里,你一直是公认最好的驾驶者。这里说的驾驶是全方位的驾驶,无论机甲装甲车甚至是飞船。”

    来自黑鹰的招募主管望着他神情凝重说道:“但不应该包括出租车,像你这种人物开出租车实在可惜。”

    很久没有听到专业人士的赞扬,刘佼此时表情有些复杂,片刻心动之后微涩笑道:“你应该很清楚,政府一直盯着我们这拨人,除了开出租我不能做别的。”

    前七组队员无论在前线或是退伍,始终是联邦政府监控的对象,像昨夜那般痛揍没有背景的医生无所谓,但想要重新进入像黑鹰这种地方,非常麻烦。

    黑鹰主管脸上的惋惜之情非常诚挚:“太可惜了。”

    然后他取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说道:“如果以后情况有变,请直接拨打这个号码,我的分部现在直属邹小姐管理,她非常看重你,这是她的电话。”

    邹小姐应该就是望都公寓里那位部长千金?刘佼用两根手指夹着名片,皱眉望着那名黑鹰主管的背影,很随意看了一眼名片上的电话号码。

    然后他下意识里转过名片,名片背面有四个手写的字,还有一个不起眼却非常清晰的花押。

    任何执行联邦政府私活的雇佣小队,都有自己的秘密标识,七组也不例外,而且这种秘密标识一直延续到整体编进联邦部队,进入新十七师。

    那个花押正是七组的秘密标识,除了队员自己之外,本应该没有任何外人能够知道,此时却出现在名片上。

    名片背面那四个手写的字是:

    “待命。”

    ……

    ……

    刘佼看着那四个字,看着那个花押,瞬间想过无数过往,硝烟弥漫的战场和香烟弥漫的营房。

    他的眉毛挑了挑,眼眸骤然明亮,唇角神经质般牵动,似乎想要笑,却又硬生生把这抹笑意压制下去,最后变成双唇间轻扬吹出的一连串口哨。

    “我说那个谁!你还愣在那儿干嘛,还不赶紧把这边的泥巴擦掉,真是个懒货,明明昨天晚上下了那么大的雨,也不知道提前洗洗车!”

    出租车旁一名牵着小男孩的少妇,怒气冲冲瞪着他喊叫道,刘佼怔一怔后,轻言细语回答道:“洗。”

    浑身名牌的妇人脸色变得异常苍白,举起颤抖的手臂指着他的脸,咆哮道:“你不想干活啦!”

    刘佼不再理她,拎着蓝色防脱毛抹布坐进出租车,伴着尖锐的轮胎磨擦声,就这样扬长而去。

    那名妇人目瞪口呆站在街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平时那个憨实怯懦的出租车司机变成了这样。

    窗外冷风吹在刘佼微烫的脸颊上。

    记住号码后,他就把那张名片嚼碎吞进腹中,才发现原来纤维纸的味道原来也是那么好,于是他快活哼着小曲吹着口哨,开着黄色出租车在港都大街四处乱跑。

    从现在开始,他敢拒载了。

    ……

    ……

    “记得去菜场买洋葱,今天晚上的炒合成肉,我可不想还吃青椒炒的。”

    因为年龄和生育关系,护士长的身材有些轻微的变形,当然她不会允许自己丈夫对此发表任何议论。

    她提起女士包匆匆走到门口,回头和丈夫拥抱,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忽然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如果真觉得闷,要不要去找此事情做?”

    “家里不差钱,其实你要觉得辛苦,也可以不用去医院上班了。”白玉兰微笑回答道。

    妻子瞪了他一眼。

    房门关闭,白玉兰开始打扫卫生,晾晒衣物,开始了自己全职家庭妇男的一天。

    露台外面飘着雪,他站在仿日晒灯下,站在旗帜般的衣物下面,从晾衣架尾盒里掏出一个烟盒,取出一根点燃后,贪婪地深深吸了一口。

    多年的家居生活,没有工作,如果换成别的男人或者会非常不适应,肯定会有些失落寂寞感觉,但白玉兰从来没有这些感觉,他很适应甚至享受。

    十六岁不到就开始拿起枪械杀人放火替政府卖命做私活虽然不能说是无恶不作但却可以说饱经风霜惯看狂风骤雨打的花枝零落,这种经历过于丰富的男人一旦回到世俗平静的日子里总会显得比寻常人平静更多。

    不过就是铺床叠被做饭洗碗,当年被那个可恶家伙用两千万买过去当生活秘书早就已经做惯了这些事情,哪里会有什么不适应和抵触情绪。

    淡蓝色的烟雾弥漫在露台间,白玉兰微笑望着窗外的雪花,满意于此时身旁的温暖,当年身上那股特殊的闺柔阴冷气息早已被家庭与亲人成了温和。

    他下意识里抬起挟着烟卷的手,想用大拇指把额头细碎发丝掀起,手指什么都没有碰到,才发现原来自己早就已经把头发剪的短且清爽。

    习惯的力量还是这么强大,白玉兰摇头自嘲笑了笑,就像手指间的烟卷,戒了两年终究还是没有戒掉。

    房间里传出孩子的呼喊声,白玉兰面色剧变,赶紧打开露台窗户,把还有一半的烟卷扔了出去,然后扯下一块毛巾拼命地扇动,希望能够把烟味扇走。

    “爸爸,你又抽烟了!”

    三岁的儿子抱着一把玩具枪,气鼓鼓地瞪着他,手指头放在扳机上,似乎随时可能射出惩罚的子弹。

    白玉兰尴尬笑了笑,蹲下说道:“千万不要告诉你妈。”

    儿子格格笑着说道:“那我要看电视。”

    白玉兰沉默片刻,准备端出父亲的威严,却发现在这场战争中自己最注定的输家,只好默默输入家长控制密码,打开客厅墙上的电视光幕。

    联邦新闻频道正在播放战地纪录片,经过后期处理的画面上看不到太多鲜血和残肢,只有联邦部队的英勇和帝国敌人的怯懦愚蠢,所以白玉兰并不担心才三岁的儿子会被这些战地纪录片薰陶成变态杀手。

    但他非常不理解这么小的孩子不爱看动画片,却天天抱着玩具枪对着战地纪录片兴奋不已,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强大生物标记遗传作用?

    “我的好儿子,你长大后的理想是什么?”

    白玉兰靠着沙发坐在地板上,手里拿着一罐啤酒,感觉非常舒服,看着拿着玩具枪不停对光幕上帝国人射击的儿子,忽然问了一个所有父母都会问的蠢问题。

    儿子转过身来,扭着屁股兴奋的大喊大叫道:“我要当军人!我要当英雄!”

    然后小家伙指着电视上几台正在呼啸高速前进的黑色机甲,大声说道:“爸爸,我要开机甲!”

    白玉兰端着啤酒罐的手微微一僵,望着光幕上那些熟悉的机甲身影,眼睛渐渐眯了起来,他很少在家里谈论自己的过往,就连妻子也只知道他是个很有钱的退伍军官,却不知道那些更细节的东西。

    没有说不代表从来不会想起,不会想念,那是白玉兰人生前半段所有的光荣与骄傲,其实他一直很想通过叙述重温那段回忆,却找不到合适的谈话对象。

    “你知道这种机甲的编号吗?”他看着儿子试探问道。

    儿子大声回答道:“知道,是”

    “设计甲的人,是你爸爸认识的朋友。”

    白玉兰终于再也忍不住,喝了一口啤酒,笑着自我介绍道:“联邦最早失败的甲,就是你老爸我试的机,后来研发成功的也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些甲,也是你老爸我试的机,你说老爸厉不厉害?”

    小家伙紧紧抱着怀里的玩具枪,盯着他很长时间,皱眉说道:“爸爸,除了抽烟你还撒谎,这样不乖。”

    甲和七组是人生最大的骄傲,然而在自己儿子面前,这些骄傲却成了撒谎的证据,自尊心备受打击的白玉兰表情难看的继续喝酒,不再多说一个字。

    落在沙发夹缝里的手机发出嘀的一声轻响,白玉兰伸手进去掏了半天才找到,他有些疑惑谁会联络自己,还是说又是一份该死的垃圾邮件?

    目光落在那个多年没有看到的邮箱地址上,白玉兰眉眼间的气息骤然犀利,他沉默放下啤酒,走进卧室将这封邮件打印出来,然后拿出直尺斜30度角一靠。

    最简单却很少有人会用的常规插字加密手法,直尺靠上去后清晰地显出一行文字,以某固定数序跳跃去看,便能看到四个字:“待命。”

    用最快的速度销毁手机里的邮件和打印出来的纸张,白玉兰走到露台上取出藏着的蓝盒三七,望着窗外的雪花再次点燃一根香烟,沉默了很长时间。

    “爸爸,你又抽烟了。”

    “乖,你先自己玩,明天让你继续看电视。”

    “爸爸万岁。”

    白玉兰微笑望着沙发上蹦跳的儿子,走进厨房后脸上的笑容却快速收敛,此后他一直呆在厨房里,再也没有出来过,谁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做什么。

    下午四点钟妻子坐着地铁从陆军总医院下班归来,疲惫的护士长胡乱将包扔到沙发上,教训了儿子几句,走进厨房四处看了看,皱眉问道:“洋葱呢?”

    白玉兰从水槽旁站起来,表情有些紧张,回答道:“下水槽坏了,修了一天忘了去买。”

    妻子捂着额头无奈叹息一声,拉开储物柜发现连青椒都没了,摇头说道:“算了,晚上吃面条吧。”

    她走进卧室去换衣居服,声音却一直没有停止:“小白,我想给我们单位黄丽介绍男朋友,她年纪不小了却还是一个人,让人瞧着实在是可怜。”

    “那就介绍吧。”白玉兰蹲在水槽旁随意回答道。

    “我就是想问你有没有合适的战友帮助介绍一下。”

    “当兵的有什么好,太粗鲁。”白玉兰回答道。

    妻子从卧室里探出头来,眉开眼笑说道:“你不就挺好?比女人都细致,哪儿粗鲁了?”

    如果平时说出这句话只怕会惹来带着闺房乐趣的色情回答,然后就是一阵天雷地火激烈缠绵,但今天厨房间里那个男人明显没有这些兴致。

    “说起来几年前在医院看到你的那些战友,人真的不错,咱们也没办婚宴,他们居然凑了那么多份子。你这个人也真是的,既然都是朋友,就该多走动走动。”

    白玉兰从水槽旁站起身,笑着回答道:“会走动的。”

    在他脚前,水槽下的暗门正在缓缓关闭,里面那七把不同规格的军用枪械泛着金属光泽。

    多年未动的枪支要重新保养清洁直至寒光重现,只需要一封信、一声集命的命令,以及一天的时间。

    ……

    ……

    史航在栖霞州开了一个蛋糕店,因为有达家的关系,生意相当不错,店里的姑娘格外漂亮。

    像这样过着不错生活的队员还有很多,退伍后的他们正在缓慢地重新融入社会,融入本来属于他们的圈子。

    两年前,江锦在家族支持下开了连锁电影院,然后他想请和自己同批退伍的某名老队员去做经理。

    那名老队员却说,以前在部队里老子是你的头儿,现在你居然想当我的老板,门都没有。

    江锦汗珠直流,或怒骂或跳脚或恳求直到最后快要跪下来,那名老队员终于同意了他的请求,却坚持认为自己没资格做经理,只肯在电影院做清洁工。

    电影院在南科州,这是一个黑道横行的地方,某个小帮派并不知道影院老板的家族背景,更不知道那个年轻老板有七组履历,于是小帮派试图收取保护费。

    然后他们冲进电影院的时候,遇到了一名拄着扫帚的中年落魄汉子。

    留下七具昏迷成员的身体,小帮派终于明白网络上那个段子是真的,每家公司都有一个伤不起的清洁工。

    散落在这颗星球上的前七组队员们,退伍之后依然受到联邦有意无意的监控,他们就像刘佼和白玉兰那样,沉默诚恳老实地生活着。

    有人正在召开某制药企业的董事会,有人正在推销自己的保险,有人在南半球的沙滩上望着蓝天白云发呆,似乎要将白云看成战场上的硝烟。

    某一天,他们通过各种途径看到了四个字。

    然后董事会依然继续,推销保险的双唇依然凌厉,看风景的还在看,电影院依旧干净,蛋糕店的小姑娘双颊依然被小老板调戏的红晕朵朵开。

    没有人知道,他们已经开始在默默的准备,准备迎接分别三年的战友兄弟,准备迎接新的命令,准备战斗。

    七组,已经。

    ……

    ……

    (噢噢,写的真嗨劈啊,我忽然很担忧,这时候搞的这么嗨,后面情节不嗨了怎么办?你们到时候不要骂我,记着这章就好,合什。

    第二章正在写,有个重要问题要向大家报告一下:

    li李或者说朵朵同学今天要和汉克同学结婚了。

    这两口子是看俺书认识的,所以我很欣慰啊。

    朵朵也算是远嫁了,像我一样,希望汉克好好对她。

    在此祝他们两口子百年好合,白头谐老,这话老但意思很好。

    话说为什么这么急?都没有通知我,我不会是搞乌龙了吧?再合什。

    第三百五十四章 飞越疯人院(上)

    夜空绽开烟huā,另一朵烟huā则照亮了西林,向所有人宣告烟huā回到了西林。

    八十台最新式的…军用机甲,四百辆重型装甲车,逾万名第四军区精锐地面部队,离开各自驻地,在落日州南方汇合成一道充满毁灭意味的钢铁洪流。

    钟家散布各地的家族亲眷,金星酒店里的联邦军代表,各州政府,所有势力都把目光投向那支恐怖的部队,当他们确认这些军力调动没有得到联邦军方授权,就连第四军区司令部都不知道原因后,便知道这支部队身后隐藏着某个肥胖而狠厉的身影。

    西林电视台派出了五辆卫星转播车和两个报道小组,分别在这支混编部队前后方,负责向整个西林大区现场直播画面,随着钢铁洪流向着草原深处前进,本来有些惴惴不安的西林民众猜测到或者通过网络知道了这支部队的目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

    钢铁洪流的尽头,草原深处被钟家特种部队层层保护的一艘焦黑飞船前,静静站着位黑发白裙的少女。

    看到那位白裙少女的第一时间,钢铁洪流安静了下来,四周那数十辆高大威猛的…机甲缓缓蹲下右机械腿,庞大机身笨拙前倾行礼,欢迎公主的归来。钟烟huā看着草原上的钢铁部队,看着擅抖的摄像机镜头微笑说道:“我回来了,这些年辛苦大家了。”

    离开三年的钟烟huā回到西林,所享受的待遇和那位兄长完全不同,她不需要像许乐那样如老鼠般偷偷摸摸单身穿行原野,小心翼翼联络自己的属下。

    她是钟家唯一继承人,她是西林人敬爱的小公主,她的归来显得如此理直气壮,声势无比惊人。

    由落日州南方草原向州府行进,部队经过高速公路,公路上所有车辆极为自觉地避向紧急停车道,把中间宽敞的路面让给这个浩荡拖行十几公里的队伍。

    当队伍最中间那辆黑色的防弹轿车经过他们的车辆时时,驾驶座上的民众们拼命鸣笛表示最热情的欢迎。

    在一路几乎没有停歇的尖锐鸣笛声中,钟烟huā乘坐的车辆在重兵保护下进入落日刚刚府,进入城市之后,气氛变得更加热烈。

    看到新闻直播画面的市民们纷纷走上街头,挤在道路两侧挥舞着手臂,高声呼喊着她的姓名,那些始终怀缅钟司令的中年人们甚至激动的流下了眼泪。

    骑着自行车的学生们和顽皮的孩童,跟着车队一路向前奔跑,有胆子大的高声喊道:“小公主我爱你!”钟烟huā放下车窗,向欢迎自己的民众们挥手示意,挥舞手臂的动作幅度很小,很优雅,脸上的笑容却是如此的真挚,像极了远嫁归来的公主。

    如果菲利浦这时看到她的模样,绝对不会把这位优雅的豪族千金与飞船上尖酸刻薄的小丫头等同起来。

    因为很多过往岁月中很多历史问题,加上当年军神李匹夫拟定的轮战策略,西林为联邦付出了无数鲜血,却始终没有得到相应的经济和政治资源支持。

    所以西林社会与首都星圈向来若即若离,甚至可以说全体西林人对联邦一直胸怀怨意,尤其是开始流传,甚至是某些新闻媒体开始指责,古钟号爆炸是联邦政府的阴谋之后,这种怨意早已变成仇恨。

    在西林民众看来”联邦政府和帕布尔总统,必须为钟司令夫妻和数千名西林精锐士兵的死亡付出代价,只是钟瘦虎离世之后,联邦政府与钟家某些成员勾结,加强了对西林的渗透与控制,西林人敢怒却不敢言。

    有怒意隐藏在胸间,便容易生出悲情,就像那首著名的西林童谣唱的那样,西林人觉得自己变成了孤儿。

    悲情如此,那么无论是调西林部队前往左天星域前线,还是任何正常政策,只要出自联邦政府”民众都会愤怒的认为这肯定是阴谋,是对西林的打压。

    悲情无法转换成力量,失去主心骨的西林民众们也只能在酒后发发牢骚,对着夜空中首都星圈的方向骂几声脏话,却无法做任何事情……,直到今天。

    他们的小公主回来了,她是联邦最高法院判定的古钟公司继承者,西林钟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无论是在电视机前面还是在街道两旁,凡是所有看到车窗旁微笑挥手的少女时,都觉得自己的后背挺直了几分。

    车厢里里的田大棒子,眯着眼睛看着街道前方,听着耳边不时传来的军情回报,虽然沿途建筑物上都备有狙击手控制,可看到小姐摇下窗子挥手示意,他依然很担心,三年没有回来,如果出事怎么办?

    “田叔,这是必须做的事情,电视台在直播。”钟烟huā对着窗外微笑挥手示意,因为笑的时间太长,双颊的肌肉都有些僵硬,她没有回头轻声解释道:“三年没有回来,总得让大家伙知道我现在的模样,而且声势越大,哥在那边压力就会小些。”

    多年前,田大棒子曾经陪年龄尚幼的钟烟huā,参加了数西林政治活动,当时看着小女孩儿在台上近乎完美的政治演出,就知道她在这方面极有天赋。

    他摇头叹息了一声,不再相劝,只不过对拐骗小姐离家出走三年的许乐仍然满腹怨念,不管那个家伙是帝国太子还是联邦英雄,如果许乐现在敢出现在他面前,绝对会被揍到生活不能自理。

    车队行驶进纬二区,顺着红油饭馆门前那条直道,准备进入老宅区域之前,被一群联邦官员拦了下来。更准确的形容应该是,这群面色苍白的联邦官员,被忠于西林钟家的部队团团包围。

    无论是谁被笼罩在军用机甲的阴影之下”都会感到恐惧,然而最前面那位宪章局官员,依然鼓起勇气,对前方的黑色轿车凄声喊道:“宪章局检查!”

    钟烟huā平静走了黑车,挥手示意下属们让开一条道路,缓慢走到那名宪章局官员面前,说道:“请快一点。”

    嘀的一声轻响,她颈后芯片的数据被即时收集,那名宪章局官员看着光幕上的深层资料,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微微躬身一礼,说道:“没有任何问题。”

    然而他旁边几名穿着黑色正装的联邦官员还有问题,其中一人清了清嗓子,走到她面前说道:“我们是联合调查部门,想请钟烟huā小姐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钟烟huā冷冷看了官员一眼,直接转身准备上车。

    官员恼火大声喊道:“你必须接受调查。”

    钟烟huā再次转身,脸上没有任何情绪,说道:“我不去你能拿我怎么办?你的部门能够对抗我的部队?”

    “难道你敢动用私人武装对抗联邦调查?”官员愤怒说道:“你要知道如果这么做了,就等同于叛国!”

    庞大的金属机甲身前,白裙少女看上去显得格外弱小,她望着对方微笑问道:“就算叛国,你又能怎么办?”

    场间一片死寂般的沉默,联邦官员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如果联邦指控钟家小公主叛国,那如果她真的叛了,联邦又能怎么办?

    接着,钟烟huā望向瑟缩站在官员们身后的那位很久不见的堂兄,蹙眉厌恶说道:“钟二郎,看在亲戚份上,我今天不杀你,滚回你的小卫星上,再也不要回来。”

    联合调查官员放低身段,近乎哀求般说道:“钟小姐,因为此事太过重大,您至少也要让我们问两句话吧。”

    “有嫌疑犯罪的人才需要回答提问,我有嫌疑吗?”

    那名官员抹掉额头上的冷汗,说道:“全宇宙都知道,这三年您和那名帝国皇子许乐在一起……,…”

    “那又怎么样?”钟烟huā眉梢微挑,嘲讽望着他说道:“你们天天跟钟二郎这个白痴呆在一起,难道你就是个疯子?那我是不是得把你关进疯人院去?”

    疯人院就是精神病院,做为大脑最发达的生物,人类的大脑也最容多出问题。

    所以联邦有很多座疯人院,这些疯人院受到严格的管制,进出绝对不会方便。

    而其中一间位于引南半球的军事精神病专科医院,所受到的监管更为严格,不知道来自军方何种层级的指示,有一个步兵班常年驻守在这里。

    啪啪两声脆响,许乐缓慢放下手中一名士兵,没有让他发出任何声响,确认房间内所有人都昏迷不醒后,取过钥匙向疯人院里面走去。

    因为那件事情过去太长时间的缘故,联邦军方对那个人的关注程度严重下降,甚至都有可能遗忘了那个人和那个步兵班的存在。

    所以他并不担心会惊动对方,沉默在幽深的疯人院通道里前进,只需要注意避开那些医生护士。

    疯人院里弥漫着刺鼻的药水味道,白色的墙壁上隐隐还可以见到尿清,大概是某位失控病人留下的杰作。

    缓缓推开病房,却发现床上空无一人,许乐的眼睛眯了起来,然后注意到面北的阳窗上,写满了各式各样的数学符号和复杂公式,即便是他都觉得异常艰深。

    默默看了片刻,他走出病房继续寻找目标。

    行走在幽静的疯人院里,没有尖叫声惨嚎声疯癫的呓语声,只是一片寂静,给人一种惴惴不安的感觉。

    通道尽头传来声音,许乐走了过去,发现那里是一间会议室,而当他看到会议室里的画面时,脸上表情变得非常怪异。

    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人能在疯人院里上课。

    会议室最前方摆着一块黑板,黑板前面有个脸色苍白无比瘦削的中年男人,正挥舞着手臂讲解着什么。

    那个男人眼窝深陷,捏着粉笔的手指枯瘦有如树枝在不停地颤抖,看上去虚弱颓废不堪,但他的脸上甚至整个身躯都仿佛蒙着一层光辉。

    “今天不讲莫比乌斯带,因为教授我从来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简单的单面结构要用如此复杂的前缀来命名,而且那太务虚,我们今天要讲的是环网拓朴结构。”

    粉笔头在黑板上快速滑动,画出一个个复杂无比的拓朴环状结构,看着那些复杂却出奇显得清晰简洁的线条,颓废男人像吸了毒般亢奋起来,嘴唇高速翕动。

    “环网拓朴结构是封闭形拓朴结构,虽然比星形配置要复杂一些,但还是很初级的东西,不过如果你想要知道人类历史上最先进的电脑如何运作,就必须先接触这些最初级的东西。”(启航更新组提供文字)

    会议室下面坐着十几个人,从衣着打扮来看明显是疯人院的病人,然而听着这些专业名词,这些病人们若有所思点头,似乎理解的非常透彻。

    颓废男人被病人们的反应所感动,感动赞叹说道:“你们真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学生,比一院的学生还要好!”

    许乐站在会议室外看着这幕荒谬的画面,心中的震惊渐渐消失,变成莫名而至的悲伤。

    他不想再看下去了,直接推开会议室的门走了进去。

    讲台上那个瘦削的颓废男人,愤怒地摔掉粉笔头,愤怒地吼叫道:“迟到的人要敲门!懂不懂尊敬教……,…”

    声音骤然停止,他望着许乐的脸皱了皱眉,又挠了挠头,再揉了揉眼,想要确认自己昨天是不是被人偷偷灌了药,所以这时候才会产生幻觉。

    “是我。”许乐望着他说道:“我是来带你走的。”

    男人盯着他忽然咧开嘴,露出满口黄牙笑了起来,表情无比天真,问道:“有没有烟?没烟我不和你说话。”

    许乐掏出烟盒和打火机递了过去。

    男人向下面的病人们挥挥手,说道:“下课了。”

    病人们哦了一声,动作缓慢地站起来,走出了会议室,只有一个身材肥胖的病人,挪到了讲台前,摊开手瞪着他问道:“糖呢?”

    笑容天真的瘦削男人正在美滋滋地抽烟,骤然被人打断,非常不悦。

    他摸出一袋糖放到胖病人手里,不耐烦说道:“我现在任命你为班长,把糖拿去给他们分了,不要再一个一个找我拿,像他妈白痴一样!”

    “我妈说我就是白痴。”

    胖子病人认真看着他纠正道,然后浓眉一挑傻呵呵问道:“班长能不能多吃几颗?”

    “随便。”

    男人夹着烟卷的手潇洒挥了挥,然后望向沉默的许乐,微笑问道:“许乐上校,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贝得曼,你是我知道的天才里面最天才的一个。”

    许乐看着他说道:“像你这样的人,不应该呆在疯人院里。”

    第四卷星光流年 第三百五十五章 飞越疯人院(下)

    “天才就应该呆在疯人院,然后一直到死。”

    前宪章局非著名最优秀电脑天才贝得曼,瞪着那双白色占据大部分区域的眼睛,脸上天才孩童般的笑容里充满了畸形的变态意味,微笑说道:

    “人类历史长河中,伟大的先知物理学家斯坦、伟大的一只耳画家以及伟大的我,都会在这里死亡,疯人院永远是真正天才最好的墓场。”

    许乐沉默看着他,不是很了解这种人的心理状态,比如为什么看见自己并不吃惊,而且也不愿意离开。

    贝得曼此时的情绪就像是被冰块封闭的火焰,外表和语调极为冰冷平静,内里却隐藏着某种激动亢奋的情绪,声音又尖又涩说道:“你要带我离开,我为什么要跟着你离开?出去做什么?天才就是疯子,疯人院才是我应该呆的地方。”

    “当年你曾经逼着我跳出宪章光辉,你带着小眼睛不停追捕我,那时候的你并不像现在自己描述的这样宁静,不愿意被外界打扰。”

    许乐停顿片刻后,看着他那双白色侵蚀黑色从而显得格外诡异的眼睛,低声说道:“如果你是觉得外面的社会没有挑战性,没有趣味,那么你更应该跟我走。”

    “跟我离开,你就有再次正面挑战宪章的机会。”

    听到这句话,贝得曼的瞳孔微微一缩,眼珠的白色部队比先前显得更大了些。

    然而他依然没有给出任何答案,沉默很长时间后,挥了挥手示意许乐跟着他离开会议室。

    回到那间幽静昏暗,窗外有两株枣树的病房中。

    贝得曼微佝着瘦削虚弱的身体,缓慢挪到窗边,用枯树枝般的手指,指着玻璃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数据公式,声音微沙说道:“你把这道题做出来。”

    “做题?”

    许乐走到窗边,看着那道比自己大脑皮层沟回更繁密复杂的题目,忍不皱起了眉头,心想这位莫非是在疯人院里给病人上课时间太久,真把自己当成了教授?

    “你设计出t后,被联邦很多人看成是天才,但我并不认为拼凑一台又笨又重的机器人有什么难度。只是你能解决湍流器里的量子可测问题,让我感到有些惊讶,我想看看你的能力上限是什么。”

    贝得曼走到床边坐下,取过桌上的茶缸喝了一大口。

    许乐眉头皱的极紧,他的时间非常紧张,然而基于像贝得曼这种研究天才或者说怪胎的脾性,就算他把此人打昏扛走,对后续事态也没有任何帮助。

    “数学和理论物理是我的弱项,我的强项是多维几何和结构叠加方面,这道题我解不了。”

    机甲双引擎湍流器问题,解决最根本问题的是沈裕林教授的研究成果,许乐微涩一笑说道:“是不是没有答案,你就不肯跟我离开?”

    “我明白疯人院的环静比外面相对要单纯很多,像你这样的人呆在这里舒服些,所以你需要一个很有力的理由说服自己离开,很抱歉我做不到。”

    听到许乐这段很诚恳的话语,贝得曼忽然笑了起来,细碎的牙齿上染着旧年的烟斑,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牙龈泛着怪异的淡白色,笑容极为惨淡。

    “呆在这间疯人院很舒服?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我现在觉得呆在这里越来越舒服,不过我也越来越疑惑,自己是不是真的得了精神病。”

    贝得曼缓慢扯过薄被,神经兮兮蒙在自己的头上,渐渐尖利的声音穿透黑暗与棉花,回荡在房间里。

    “最开始被关进这间疯人院,我无时无刻不想出去,结果医生护士他们给我打针,打氯丙嗪。”

    “打了三针,我的大脑就有些不好用了,我知道如果再打下去,我肯定不会变成疯子,但绝对会变成白痴。”

    贝得曼顶着薄被,呵呵怪异笑着,说道:“为了不变成白痴,我开始装白痴,用了些方法让他们不再打针。”

    许乐隐约觉得自己会听到一个很悲惨的故事,低声问道:“什么方法?”

    贝得曼没有回答,举着被子,神经质般喃喃说道:“医生护士都不讲理,比那些真正的白痴更不讲理,所以我喜欢给白痴们上课,而白痴上课的时候很安静,医生护士会省很多事,所以他们也喜欢我给白痴上课。”

    许乐看着床上那团不停颤抖的被子,能听出他叙述声音里无法被被子过滤的痛苦与仇恨。

    贝得曼忽然一把掀掉头顶的被子,像死人一样盯着许乐,脸上汗珠不停淌下,面色变得越来越潮红,眼眸里那抹极为深刻的恐惧逐渐消失。

    “我怕什么呢?”

    “我为什么要怕呢?”

    “你是最有名的屠夫,你会保护我。”

    “是的,我要离开。”

    “我要离开”

    听着贝得曼疯狂发泄般的尖叫声,许乐完全没有料到看似艰难的工作路线图,陡然间回到预定的轨迹上。

    “我们不能让这一代最杰出的头脑毁于疯狂。”贝得曼死死盯着许乐的眼睛,喘着粗气说道:“答应我一个请求,我就跟你走。”

    ……

    ……

    硬且粗的木棒狠狠砸在男人的身体上,飙出一道血,留下一道青痕,有时候能听到清楚的骨折声。

    穿着白色工作服的男护士,在湿冷的地面上痛苦辗转,每当木棒狠狠砸到自己身体上,便会像触电一般弹跳,然后哭泣凄嚎。

    男护士非常高大魁梧,但一开始就被许乐直接废了反抗的力量,于是根本无法反抗贝得曼疯狂般的殴打。

    “饶了我吧我错了”男护士哭嚎着喊道。

    贝得曼苍白的脸颊上涂满了兴奋的红晕,对着男护士的右腿狠狠又砸了一棍,清脆的骨折声,仿佛洗去他大脑最深处的耻辱与仇恨,让他的笑容变得天真起来。

    男护士捧着自己颌骨尽碎的脸,鲜血从指间滴落,痛苦恐惧地看着贝得曼,哭嚎不停:“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对你求求你千万不要杀我”

    贝得曼像孩童一样天真笑着,像孩童玩弄秋蝉般残忍的挥动着木棍,灰白的嘴唇高速颤抖,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早已泪流满面。

    许乐站在房间外吸烟,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身后门内沉闷的棍击声,清脆的骨折声和凄惨的求饶声,清晰地讲述了一个疯人院里的丑陋悲惨故事。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贝得曼终于结束了惨忍的殴打或者说虐杀,推门走了出来,他擦掉额头上因为运动过量而产生的汗水,如同擦掉过往。

    “爽了没有?”许乐问道。

    贝得曼点点头,声音沙哑回答道:“爽了。”

    许乐看着他非常认真问道:“要不要干脆杀了他?”

    贝得曼冷冷回答道:“断了这么多根骨头,再加上至少要接受三台直肠修复手术,活着会比死了更痛苦。”

    在许乐的默许甚至是帮助下,拥有这个时代最杰出头脑的贝得曼,对这间疯人院里的某些人,用最杰出的手段完成了自己的冷酷复仇。

    他在走廊拐角水池畔,用很长时间仔细把染着血的双手洗了一遍,然后像一个教授巡视课堂般,背负着双手走进了会议室。

    没有最后一课的离别感受,贝得曼只是拾起地面那截粉笔头,放进口袋,然后就离开了疯人院。

    ……

    ……

    三辆不起眼的灰色汽车,驶抵疯人院后墙下方,从车上走下一名中年男人,身上穿着黑色的丝绸礼服,脸色极为苍白,黑白映衬之下给人一种格森的感觉,不是那种见不着阳光的阴森,而是永恒黑夜的阴森。

    中年男人走到许乐身前,自我介绍道:“我是韩楚。”

    这是许乐第一次看到韩楚,他能感受到这个气质阴森的中年男人,绝对没有张小花那般恐怖的实力,却让人感觉更为危险。

    果然不愧是林半山手下最可怕的人,许乐在心中默默想着,然后皱眉问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宪章局会不会跟踪你们?”

    韩楚平静回答道:“根据宪章法案,除非政府申请,宪章局才能参与到内部事务之中,而根据我们的情报,宪章局似乎还一直没有收到申请。”

    “我是帝国人现在都在参与联邦的内部事务。”许乐看着他摇头说道:“这种理由真是不充分。”

    “我们有自己的方法。”韩楚微笑回答道。

    许乐不再询问。

    韩楚却认真解释道:“但这些方法对你和对你的队员没有效果,换句话说在宪章的眼里,你们太重要。”

    离开疯人院的贝得曼,仿佛瞬间变回那名骄傲的电脑专家,那名就算当着李在道和崔聚冬的面,依然无比嚣张骄傲的男人。

    听到宪章两个字,贝得曼的眼瞳下意识里收缩起来,然后看着韩楚嘲笑说道:“你们在局里有内鬼。”

    韩楚眉梢缓缓挑起,然后微微一笑,没有解释什么。

    三辆灰色汽车悄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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