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苏小沫便见到两个家奴蹲在地上,不时发出呕吐地声音。她好奇地趋向前一看,居然是宫深雪和楚莲生。
苏小沫弯腰看着干呕个不停地宫深雪,不解地问:“你吃坏肚子了吗?”
深雪用帕子擦干净嘴角,摇了摇头,“只是不习惯夜香的气味。”说时淡淡地看着站在他身旁的楚莲生,害楚莲生张开的嘴又合上,剩下一脸的欲言又止。
第七十四章 谁的孩子
既然他自己说没事,苏小沫便懒得再关心,与小雨到库房翻找了半天,终于挑了五样小巧精致的玉器,宝宝、无欢、子奇、展鸣和巽一人一件。
说到巽,这家伙被她派到文府保护锦瑟已经有一个多月了,除了上回回来抱怨了一通外,倒是尽忠尽职,当然要奖励奖励。
苏小沫兴高采烈地回锦袋将玉器分别收好,交给小雨保管。回朗园的时候,见深雪靠着一株大树休息,楚莲生一个人在扫院子。苏小沫本想过去教训宫深雪一番的,想想算了,反正楚莲生愿意替他干活,她多事干什么。
回到朗园后唤来了苏管家,问起这两人平日的表现如何。
苏恒说交给他们的事都完成得挺好,就是深雪现在的饭量越来越大,楚莲生已经向他求过几次情了。
苏小沫不以为然地撇嘴,肯定是这一个多月都没让他们吃饱饿的吧,挥了挥手道:“算了吧,以后饭还是给他们吃饱,事再多加点,我看有的人闲得很。”
苏管家领命退下了,苏小沫便去传了忘川过来,问他最近天都有没有什么动静。忘川的回答不出她的意料,三皇子似乎已经知道六芒星在四皇子手中了,想必过不了几天皇上也会知道吧?
苏小沫忍不住咯咯直笑,这消息根本就不必她传,只要让齐云山听个只言片语,他自然就会尽心尽力地查下去,谁让他有一颗报效“三皇子推举之恩”的心呢。
不过在淳亲王的府上遇见齐云山,却是苏小沫万万没有料到的。
这天她去找淳亲王商量入宫的事,没曾想在正厅遇见了齐云山,而齐云山瞧见她后,不再是一脸的苦大仇深,反而笑得一脸谄媚,抱拳拱手道:“苏小姐!恭喜恭喜!听说您夫郎为您添了个儿子,齐某还没表示的,过两天忙完公务,必定去府上恭贺。”
苏小沫连连摆手道“不必客气”,她可真没这人脸皮厚。待齐云山告辞退下,苏小沫才问淳亲王道:“姐姐,这人怎么会跑到你这来?”
淳亲王意味深长地一笑,“投奔我的。”
原来皇上打算对三皇子下手了!
这段时间苏家给三皇子和宁王爷提供了五十万两银子的资金,他们全用在贿赂官员,提拔党羽上了。现在朝中三分之一的官员都跟三皇子或宁王爷沾亲带故,皇上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而身为大内总领,齐云山自然一早便瞧出了苗头,他见风使舵地投靠了淳亲王,貌似……也暗中私会了文亲王。不过淳亲王不在意,墙头草多的是,不在乎多他这一棵,只要自己够强,便能将人牢牢控在掌中。
苏小沫暗暗咂舌,皇室中人就是强悍!要是她可不敢将这种随时可能倒戈的人安放在身边。
不过……貌似她家也有两个哈。说到深雪和楚莲生,她一直派了人监视着他们,但他们这一个多月来倒是很老实,教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也没跟文亲王再有什么联系。难道……文亲王真打算将这两人送给她?
带着一肚子疑问,苏小沫回到家中便让人传宫深雪过来。
宫深雪穿着家奴服,依旧是一副贵公子的派头,粗布衣衫居然能被他穿得一条褶皱都没有。
向苏小沫磕了一个头后,深雪便眼观鼻、鼻观心地垂手而立。苏小沫仔细打量了他几眼,貌似瘦得很厉害啊,以前他也瘦,但是神采飞扬,现在脸色却是蜡黄的。
苏小沫微微一哂,淡淡地道:“在这住得还习惯么?”
宫深雪自嘲地扯扯嘴角,“很习惯!多谢小姐关心!”
什么态度!苏小沫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过她其实也没想好要跟他谈什么,于是挥挥手让他干自己的活去。
宫深雪深深地看她一眼,一言不发地退了出去。
这一眼瞧得苏小沫莫名其妙心底发毛,不由得开始注意起他们的一言一行来。她不注意还好,一注意就气岔了:这宫深雪懒得要命,大多数事都是楚莲生帮他干的,这还怎么能劳动改造好?
苏小沫踩着重重的脚步向洗刷马厩的两人(确切地说是一人干活一人靠在墙边打瞌睡)走去。
两人听到脚步声都回头看向她,见她一脸怒容,不由得一怔。
苏小沫用下巴指着宫深雪道:“你在什么?”
楚莲生抢着答道:“他刚才一直在洗,现在累了先休息一会,我们俩是轮流干的。”
苏小沫挑起秀眉,“轮流干?一个人干的时候另一个人不干?”
楚莲生点点头,“是。”
“这么说只要一个人干就够了,”苏小沫玉手一指宫深雪,“你!到井边洗衣服去。”
楚莲生立即放下刷子,走至她面前道:“还是我去洗衣吧。”
苏小沫坚持道,“我要他去!”
宫深雪站起来便打算随她走,被楚莲生拦下,“你怎么能……”扭头冲苏小沫道:“还是我去,只要我们俩都在做事你便满意了不是吗?”
苏小沫挑起眉梢,“可我现在就是想让他去洗衣!”她倒要看看,为什么深雪就不能洗衣服!
楚莲生怒道:“你不要无理取闹!为什么我去洗就不行?”
苏小沫不理他,直接看向宫深雪,“你走不走?”
宫深雪貌似想随她走,被楚莲生死死地拦住,大吼道:“你还不说?”
苏小沫挑起眉梢等着听下文。
宫深雪一脸隐忍,硬是咬牙摇了摇头,气得楚莲生不再放任他自己拿主意,转向苏小沫一字一顿地道:“他不能下冷水,会滑胎的。他怀了你的孩子,已经四个月了。”
苏小沫此时的表情只能用目瞪口呆来形容,她怎么都不会想到是这个答案,扫了一眼宫深雪,厚厚的棉衣下看不出曲线,茫茫然地问跟在身后的展鸣,“上回我夜宿眠月楼是什么时候?”
展鸣的嘴角绷得死紧,僵硬地道:“差不多就是四个月前。”
宫深雪蜡黄的脸却刷地一下变为苍白,“你不相信?我……”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紧紧地抿起唇角。
苏小沫并不惭愧,也不想想他自己是干哪行的,这要她怎么相信?
当事人一个不信,一个倔强,倒是在一旁的楚莲生急得不行,不顾宫深雪的阻拦解释道:“公子一直打算将深雪送人,他并没喝吉育汤的……”
苏小沫插嘴道:“那也不表示这孩子就是我的,他难道不会喝那什么……落子汤?”
“他喝了……”楚莲生不解地瞧了宫深雪一眼。
宫深雪也是一脸苦笑,他真的喝的,事后便立即喝了落子汤,可还是怀孕了。
苏小沫猛地察觉此地不宜谈论这个话题,一旁总有小厮探头探脑地拉长耳朵偷听,她用眼神示意这两人跟随上,转身便回了朗园。
坐下啜了几口热茶令自己冷静下来后,苏小沫才一脸平静地注视着宫深雪,“你说吧,怎么回事。”想到他是个孕夫,又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下说。”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上次苏小沫夜宿之后,他便立即喝了落子汤,本来应当没事的,却不曾想怀孕了。在吴川时他就总是干呕,开始还以为是水土不服,后来实在是连饭都吃不下了,才去瞧大夫,这一瞧便骇了他一大跳。他怕被母亲责罚,本来想打掉孩子,可一碗落子汤端起来又放下,放下又端起,几次三番都没拿定主意,倒是被楚莲生撞了个正着,力劝他留下。
苏小沫听得眼皮子直跳,她很想问:“难道你跟我那个啥之后,就没再跟别的女人那个啥了吗?”可话到嘴边又问不出口,只是一个劲地盯着他的肚子。
宫深雪的脸色越来越白,咬了咬牙,腾地一下站起来,冷淡地道:“孩子我自会养大,不用你承担,你也不必为难。”说罢硬拉起还想解释的楚莲生,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小沫冲着他俩的背影嘀咕:“是我的我当然会认……”后半句“不是我的我当然不认”被她吞下肚去。
展鸣貌似平静,心情却十分阴郁,他也很想为她生儿育女,可……不知道有没有这一天。
苏小沫内心纠结得一塌糊涂,她真不想与深雪有什么交集,如果那孩子真是她的,她就得负责任啊!越想越郁闷,只好跑到晴园看宝宝。
可将宝宝抱到怀里后,苏小沫心里却想着,深雪生下来的孩子,会不会也是这般白白嫩嫩粉嘟嘟的可爱?
无欢见妻子似乎心不在焉,便问她有什么心事,苏小沫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全说了。无欢脸色僵硬了片刻,还是实事求是地道:“这种事一般人不会弄错的。”
那就是说孩子是她的啰,苏小沫无比郁闷,靠之啊!那她不是得给深雪一个名份,总不能让自己的孩子成为私生子吧。
其实她心底里本来就相信的成份占得多些,毕竟是她发现在前,宫深雪说明在后的,只是一时无法接受自己要娶他这么个事实而已。
回到朗园时,楚莲生已经等了她多时了,见到她便立即要求“借一步说话”。说的无非是他肯担保孩子是她的,因为宫深雪从未与女子同房过,她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女人。
苏小沫看火星人似的看着他,怪叫道:“你再说一次?”明明她第一次去眠月楼,深雪就打算跟她那个啥啥的。
楚莲生很肯定地道:“再说十次都是一样!”
因为宫深雪的相貌比眠月楼内的任何一个小倌都生得好,四皇子一直想将他吊起来卖,所以不许他与女子圆房,若是实在有欲求……都是让人用手或口服侍。
苏小沫吭哧了半天,只说了句,“哦,我知道了,你忙去吧。”
楚莲生盯着她看了半晌,最后也只能轻叹一声,离开朗园。
苏小沫烦燥无比地躺在软榻上,心想放任不管不可能,还是得把事情办了。于是到前院去找爹爹,让小雨将苏管家请过来,令苏管家先去请个大夫为深雪瞧瞧脉,再商量一下准备办个收房仪式。
苏老爷倒是对深雪以前做过的事十分宽宥,呵呵地道:“食君之&17973;忠君之事嘛!他以前是四殿下的臣子,为四殿下的大业鞠躬尽瘁也是应当的,使点心机手段,正可说明他聪明嘛!那这孩子以后也必定十分聪明!”
苏小沫忍不住白眼朝天,她老爹只要听说有孙子,那就不管孩子他爹是哪位了。
过了一会,大夫过来汇报说宫深雪的确有四个多月的身孕了,苏老爷乐得胡子都撅起来了,忙吩咐苏管家将收房仪式办得隆重一点,既然已经有了孩子,怎么也得给深雪一个侍夫的名份。
苏小沫撇了撇嘴,没表示异议。
宫深雪听到苏管家的吩咐后,只是垂眸道了声谢,倒是楚莲生一脸喜色替他高兴。
三天后,赶在大年夜的前两天,苏家将宫深雪的入门式办了。宫深雪的生辰八字和婚书都已经找宫夫人签了字。
因为不是娶夫,只是在家中挂上了红绸,摆了一桌酒,全家人吃了餐团圆饭。苏小沫将耳钉为宫深雪扣上,这男人就算是她的了。
第七十五章 新年大事
一家人和和美美用过晚饭,深雪向苏氏夫妇及先入门的两位哥哥磕头敬茶后,便被小厮们带回了新房。
新房在朗园的西厢,巽的房间的隔壁,因为苏小沫要就近看着他。
宫深雪飞速地瞄了一圈,墙上贴着囍字,桌案上燃着红烛,床架上挂着红帐,床上铺满红枣、桂圆、莲子、花生等吉祥物,房间布置得奢华而喜气。不知为何他的心情忍不住飞扬了起来,刚才在宴会上因苏小沫爱理不理而郁结于胸的怨气,瞬间便飞散了。
两个新派给他的小厮向他道了喜,深雪按习俗给他俩派了红包后,便坐在床边等妻主的到来。
“梆梆梆”更鼓两长三短,已经是二更三刻了。
深雪自嘲地笑笑,看来妻主是不人来了,于是令小厮为他宽衣,洗漱后正打算躺下,门外忽地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他又忙穿好衣服端坐床边。
苏小沫其实的确是不想来的,她跟深雪没话好说,勉强被孩子给拴在一起,但考虑到胎教问题,不能让孕夫心里乱七八糟想太多,于是只得一步三蹭地来了。
喝过交杯酒,苏小沫便让小厮们退下,与深雪两人相隔一丈远,同坐在床边凝视地面。直到外面响起三更的鼓声,苏小沫才回魂似的说了句“很晚了,睡吧”。
宫深雪的怨气又往头顶冲,忍不住怒道:“既然不想娶我,就不必娶,我说过自己能养大孩子,你现在甩什么脸子。”
苏小沫白了他一眼,“你以为将小孩子养大,就是给他吃喝给他穿衣吗?要给他关爱还要教他做人的!将来他问你娘亲是谁,你打算怎么回答?倒是我一直想问你,你为什么要留下孩子?”
“你别以为我对你有意思!”宫深雪立即跳了起来,一迭声地控诉她的恶行恶状,比如说让别人点了他的|岤道强了他,比如说一见面对他不是挖苦嘲讽就是轻薄调戏,他一想起她,便恨不能啖其肉喝其血,力证自己绝不是因为她才留下孩子,而是不想伤害自己的骨血。
苏小沫听了半晌后,眨了眨眼睛,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有事没事便想我啊!”
正在慷慨陈词的宫深雪闻言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你、你、你胡说什么?我哪里……”
苏小沫一本正经地道:“是你自己说每每一想起我来便如何如何,每每的意思,就是常常。”
宫深雪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俊脸涨得通红,双眸鼓得跟铜铃似的怒瞪着她。
苏小沫身子往后一倒滚到床上,嫣然一笑道:“快睡吧,宝宝也该睡了,不然以后生下来晚上不睡觉,可有得你受的。”
宫深雪目瞪口呆地看着苏小沫将棉被往身上一盖便呼呼大睡,半晌后才宽衣解带挨着床边躺下。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才发觉他已经很自然地跟苏小沫搂成一团相互取暖。
宫深雪忙松开手臂,轻轻起身,让小厮服侍自己洗漱,半晌仍旧压制不住呯呯乱跳的心,只得故作深沉地凝视窗外雪景,听到苏小沫慵懒地起身,也故作不知。
苏小沫洗漱完毕后,便冲深雪伸出手,“走吧,我带你去给爹娘请安。”
宫深雪别扭了一会,还是握住了佳人柔若无骨的小手,看着苏小沫的笑容,忍不住也回应了一个微笑。
别扭了几天后,尤其是一家人团圆团圆过完年后,宫深雪终于适应了新身份,对妻子开始嘘寒问暖起来。苏家人也逐渐地接受了这个新夫郎,明子奇和秦无欢也开始同他来往了。
苏小沫索性直截了当地问深雪,他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宫深雪漆黑的眼眸温柔而挑逗地注视着她,轻笑道:“自然是嫁鸡随鸡。”
苏小沫大怒,将他按在床上狠狠地揍了十几下屁股,但貌似宫深雪有点受虐狂,挨了打后反而媚眼如丝脸色绯红,苏小沫只好尽职尽责地彻底欺负他一回,累得他没体力了,这才安安静静地睡着。
宫深雪告诉苏小沫,文王本是要他俩负责跟在后面抢夺盒子,因为文王笃定她一定会尽其所有力量去皇宫偷窃。
苏小沫挑了挑眉,她的确原本有这个打算,还准备在大年夜随淳亲王进宫的,但现在文王与顺王已经掐起来了,她便打算将入宫的事缓一缓,坐山观虎斗才是上策啊。所以这阵子她每天在家吃了睡、睡了吃,闲时逗逗宝宝,晚上滚滚床单,过着猪一般的幸福生活。
宫深雪见楚莲生依然在干着粗活,便向苏小沫求情道:“莲生以前也是受命才骗你的,你就大人大量算了吧。”
苏小沫挑眉看了他一眼,“你跟他感情很好?”
“嗯。”
“与你自己的亲弟弟阿鸣相比呢?”宫深雪亲口承认自己是杨定举之子,与展鸣同夫异母,这家中与他走得最近的,便是展鸣了,苏小沫可不希望他伤了展鸣的心。
宫深雪沉默片刻,轻声道:“我自小便希望有位兄弟姐妹,只是……我们从未在一起生活,感情当然一时无法深厚,但日子久了便会融洽。”
苏小沫点了点头,展鸣自小是孤儿,非常希望有亲人,既然宫深雪是他的亲哥哥,她当然希望他们俩兄弟能兄友弟恭,和睦相处。
见宫深雪一脸希翼地看着自己,苏小沫挑眉一笑,“你想让我放过楚莲生?”
“嗯。”
“那你想办法让锦瑟恢复自由身吧,我答应过他的。”
宫深雪一脸醋意地盯着她,“他都已经为别人生孩子了,你还这么惦记?”
“当然!”苏小沫一脸的理所当然,“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
宫深雪又开始磨牙,“所以你已经得到我,我便不值钱了?”
苏小沫好笑地吻吻他,“我又不会将你卖了,你要那么值钱干什么?若是为我生个女儿,你就是我的宝贝!”
宫深雪十分不满,“为什么要我生女儿而不是儿子?”
“因为我喜欢女儿,尤其是长得象你的漂亮女儿。”
孕夫的心情又舒畅了。
过年的喜庆气氛一直延续到闹元宵之后才收场。
刚过完年,天都便连着发生几件大事。一是文王府中入了刺客,而且刺客的武功还颇为高强,整个王府的侍卫出动,都没能将其抓获;二是顺王送给父皇的贺礼,被人指有“欺君藐上”之意,皇上“龙颜震怒”,令其回府面壁思过不得随意离府,并令大理寺严查是何人唆使顺王送此“不忠不孝”之礼。
苏小沫合计着,皇上这是打算大开杀戒了,想必六芒星在文王手中的事,已经被皇上知晓了,只是不知那天的刺客偷没偷到六芒星。苏小沫支使宫深雪去文王府上问问情况,自己好做下一步的打算。
宫深雪走了没多久,苏家来了一位十分不受欢迎的客人——齐云山。不过齐总领自己则完全没有感觉出来,自顾自地大声说笑,送上一份不菲的厚礼。
苏小沫推辞不过,只得僵笑着收下。
齐云山突然将脸凑到她面前,神秘兮兮地道:“苏小姐,皇上下月南巡齐地,此期间正是入宫盗宝的天赐良机啊!”
苏小沫的心呯呯直跳,轻笑着看向他,明眸内流转的波光掩饰锐利的光芒,“齐总领何出此言?到宫内盗宝,小沫哪有这天大的胆子?”
第七十六章 迷雾重重
齐云山笑得神秘莫测,继续压低声音道:“苏小姐,明人不说暗话,我找你联手,也是为了万无一失!如果我们俩将东西弄到手,再献给淳王爷,那是多大的一件功劳。你说是不是?”
苏小沫依旧装傻,“小沫没这胆量,这么有功劳的事还是齐总领自己去办吧,小沫先在这预祝您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齐云山心中大怒,但强行压制住,脸带诚恳地道:“苏小姐,皇上南巡,齐某身为侍卫总领必须随行左右。但齐某可以将南巡两个月间的侍卫值班表交给你,你好见机行事。”
苏小沫这才将手一伸,“将表给我,我先看看情况吧。”
齐云山恼怒得一塌糊涂,但为了自己的前程,硬挤出笑容,从怀中摸出一叠纸,交到苏小沫的手中,千叮咛万嘱咐看过一定要烧毁,如果有变动,他会第一时间重新抄一份交给她。
苏小沫道了谢,便端茶送客。
楚莲生正在前院打扫积雪,见齐云山被苏管家引着走了出去,皱了皱眉,转身往后院走,在入院的圆形拱门处拦下苏小沫,开门见山地问:“姓齐的找你什么事?这人滑头得很,你别着了他的道。”
苏小沫浅浅一笑,“我又不是没着过别人的道,吃一堑长一智,自然知道分辨。”
楚莲生的脸色有片刻的惭愧,随即定定地注视着她道:“以前的事我道歉!你能不能忘了过去,我们重新开始?”
苏小沫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重新?我们好象从没开始过,以前有什么,也是我跟方臻的事。”说罢越过他便回了自己房中。
展鸣在院中早听到了他俩的对话,跟着她进了屋,不解地问道:“连深雪你都能娶,为什么就不能原谅他呢?”
苏小沫抱住他狼吻一通,才得意地笑道,“我就是要他惭愧,特别惭愧非常惭愧,这样才会真心实意地愿意帮我办事。”
展鸣蹙着眉头道:“那你真打算入宫盗宝吗?太危险了。”
“我知道。”苏小沫答得理所当然,“所以才要好好地计划一番,才能行动。”
晚间时分,宫深雪从文王那回来,告诉她文王府中来不了止一次刺客,不过都没得手。文王要求她尽快到天机阁和魅夜堂请帮手,随时准备入宫盗宝。因为皇上下月南巡,文王已经想办法取得了宫内侍卫的值班表。
这还用想办法?苏小沫好笑地扬起眉,齐云山那个家伙,一份值班表想卖几次人情?想得倒是挺美的,不论谁偷到了宝贝,都有他的功劳,如果没被偷走,他也没参与,事后皇上追查起来,还能撇清关系。
展鸣不由得问道:“这么说三皇子那也会得到这份值班表啰?”
苏小沫肯定地点点头,“应该能,齐云山本就是宁王爷的人。”
倒是宫深雪蹙起眉道:“这姓齐的不怕将来穿帮?几批人马若是在宫内碰头,最后不论是谁得了宝贝,其他的人都会明白他脚踩几条船了,难道会让他好过?”
苏小沫笑着摇摇头,“皇上南巡有两个多月,这期间能找到的空子应当不止一个,怎么会那么巧几批人马碰在一起?再者说,有了大靠山,还怕几个王爷皇子么?”
宫深雪坚持道:“若是怕被他人抢了先,谁都会挑最早的时间下手,碰头的机会很大。除非是新皇登基便贬了这些手足兄弟,否则一个王爷想让侍卫总领吃瘪,总会有办法。”
苏小沫不以为然,“我就不会挑最早的时间。一开始皇上离京不远,有点什么事可能就会回宫,所以初时宫内的戒备一定是最严的。等皇上快到目标地了,侍卫们自然就松懈了,那时才是最好的时机。就算选在同一天,难道还会同一时刻吗?齐云山没那么笨。”
宫深雪本来还想争辩几句,想想算了,这事还得过一个多月,先多了解些情况再说。
苏小沫想了想,决定明天一早去会会淳亲王,与她商量一下入宫的事。将齐云山交给她的值班表拿出来,苏小沫看了两眼,只觉得头晕眼花,现代人习惯了看表格式的时间表,这种流水帐似的东西看着都不直观。
她将表格交给展鸣和宫深雪,要他俩研究出个最佳时间出来。这两人倒是很在行,不一会儿便挑出了三个时间点,都是在晚上守卫最松懈的时刻,方便人到宫内搜寻。
苏小沫记下日期和时辰,第二天便去找淳亲王商量。
淳亲王挑眉看着苏小沫递给她的值班表,诧异地反问:“他还单独找过你?”
齐云山已经将值班表交给淳亲王了,淳亲王正打算找苏小沫商量这事呢。
苏小沫忍不住心生疑窦,她无官无职,齐云山怎么这么看得起她?他不知道她与文王私下也有联系,分别给值班表很正常,但明知她与淳亲王关系密切,还另外交给她一份,莫非是很想让她入宫?一定要她非入宫不可?
回家之后,她将心中的疑惑说给展鸣和宫深雪听。宫深雪思索片刻问道:“会不会是皇上授意他这么行事的?”
苏小沫闻言猛地一个激灵:是啊,若说能给齐云山荣华富贵的,莫过于当今皇上了,其他的皇子皇女日后能不能继位还是个未知数。他就算想找靠山,作为皇上身边的人,也能等到皇上的态度明朗之后,再向太子大拍马屁不迟。
那么,皇上此举,一定是想将所有参与调查、争夺盒子的人都诱使到一块,再一网打尽了。
到底是样什么东西,让皇上不惜诛杀自己的亲生儿女?
苏小沫百思不得其解,问宫深雪,他也一问三不知,只知道这东西能助人登上皇位。
必需调查清楚这盒子里的东西是什么再谈下一步!苏小沫拿定主意后,便偷偷地约见淳亲王,将自己从宫深雪和文王爷那得到的消息细说了一遍,请淳亲王再派人去调查一下盒子内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顺王的人能查到的事,淳亲王也应该能查到才对。
淳亲王打包票说自己能办到,苏小沫便安了心,毕竟是二十几年前的陈案,案卷都在刑部密封着,还是由亲王出面调查更方便些。
日子一晃便又过了一个多月,现在已是草长莺飞的春季,苏小沫到这异世已经一年了。长子已满了百日,取名苏伯瑞。
苏老爷大手笔地为长孙大办百日宴,来道贺的商贾、友人挤满了苏家的大院。
宴会的时辰尚早,苏小沫坐在自己房中,抱着小瑞瑞左亲一口右亲一口,小家伙已经会对人微笑了,长得粉嫩嫩胖嘟嘟的,人见人爱。
宫深雪羡慕非常,常抱着他不松手,心底里却在较劲——自己一定要生一个比伯瑞更可爱更漂亮的宝宝出来。
一家人正围坐在一起逗着宝宝,家奴突然来报,说文皓轩公子来拜访。
文皓轩自受伤后,苏小沫每隔几天便会去看望他一次,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已经晋升到好友的层次了。这次苏小沫的长子办百日宴,他来恭贺倒是在情理之中。
苏小沫在自家的偏厅会见了他,还将宝宝抱给他看。
文皓轩夸赞了宝宝几句,又说了些吉祥话,突然话峰一转,略有些惭愧地道:“小沫,我以前一直瞒着你我和深雪的关系,其实是因为我发觉你似乎不大喜欢深雪。”
苏小沫顺着他的话接口道:“是呀,那是个马蚤狐狸。”都有五个多月的身孕了,还硬要陪寝,不是马蚤狐狸是什么?不过说起来,他在床上的花样是最多的,苏小沫挺喜欢与他滚床单。
文皓轩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评价深雪,微微一怔,有些担忧地道:“我跟深雪认识十几年了,他其实也挺可怜的,一直被他母亲逼着做不愿做的事。最近这几个月我都没找着他,不知他去了哪里。”
正低着头逗着宝宝的苏小沫心中咯噔一下,揣测着他这话的用意。
她跟文亲王的交易旁人是不知道的,深雪和楚莲生是悄悄地跟着她进了苏家,她娶深雪也没对外人言,文皓轩当着她的面提这事,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她一直怀疑文皓轩是皇上的人,当然不能在他面前露了底,于是轻笑道:“皓轩你真是个值得交的朋友,深雪公子不见了你便会担心。若你担心他有事,不如去报官吧。”
文皓轩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我觉得深雪似乎喜欢你……”
苏小沫洋洋得意地一笑,“本姑娘闭月羞花,喜欢我的人多不胜数,如果他真喜欢我,你找到他后,让他上门来求亲吧。看在他长得不错的份上,一点小毛病我就忍了。”
文皓轩便截住了这个话题,又看似随意地聊了几句,比如她最近在忙什么,怎么都没去眠月楼啦。
苏小沫懒洋洋地道:“天气暖和了自然会去,前几个月太冷,衣服又脱又穿地不方便。”
文皓轩的脸皮远没她厚,只得尴尬地笑笑住了口,宴会过后便告辞走了。
苏小沫立即回后院找来宫深雪,问他们是怎么认识的,知不知道文皓轩为谁卖命。
宫深雪听完她的猜测,诧异地道:“不可能的,他怎么会是皇上的人。他曾多次劝我不要插手皇家的事,说麻烦多也危险多。”
苏小沫觉得这不算证据,也许正是因为文皓轩深知皇上的秉性,才站在朋友的立场劝深雪。
苏小沫猛地想到,如果说皇上已经张开了大网,必定会安排一个最佳的时机将所有人聚在一起一网打尽,否则便会有走漏风声的可能。那么在那天之前,他们也应当会有所布署,自己如果提前几天入宫,会不会有所发现?
第七十七章 侍夫有限
苏小沫拿定主意提前几天入宫,于是从文府调回了巽,反正深雪已经答应将锦瑟弄出文府,他也没必要继续暗中保护了。
巽已经有两个多月没回苏家也没好好睡过一觉了,一回房间立即倒在床上呼呼大睡,直睡了近一天才醒来,刚出房门便见深雪大着个肚子在院子里赏桃花。
他惊讶地张大嘴,“你……宫深雪,你这坏蛋怎么跑到我家来的?”他之前跟踪深雪受了重伤,看到深雪就眼瞎。
宫深雪闻言猛地回头,冷笑着反问:“你家?这是苏家!我妻子家,也就是我家!”
巽这才搞清楚,原来宫深雪已经嫁给苏小沫了,这女人的眼光真不是一般的差啊!这家伙有哪里好了?论武功不见得是他的对手,论长相跟他也就差不多,论忠心那跟他就完全没得比了!
巽冷冷地哼了一声,突然意识到,我没事干嘛要跟这龌龊男人比?
恰好苏小沫打从外面回来,刚一进院子便远远瞧见了巽,于是笑盈盈地打招呼,“巽你休息好了?”
巽白了她一眼,指着宫深雪道:“你娶这家伙就算了,干嘛让他住我隔壁?”
宫深雪闻言大怒,“我是她夫郎当然住在她的院子里,倒是你,怎么不住到客房去?”
巽也勃然大怒,冷哼道:“我是她请来的帮手,我爱住哪就住哪。”
宫深雪连连冷笑,“魅夜堂的生意这么差?小沫只请了你三个月,你白干两个月了,还没接到新生意?”
眼见这两个男人要开掐,苏小沫忙令小厮将宫深雪请进屋去,自己跟进去安慰了他一番。宫深雪醋意极浓,当下咬着她的耳朵,要她保证不娶那个讨厌的巽。
苏小沫好笑地一把将他推开,“完全没影的事我保证什么?”
宫深雪气呼呼地道:“他要是对你没意思,干嘛白干这么久?”
苏小沫想了想,若有所思地一笑,拍拍他的俊脸道:“说得也是,我现在就去问问他。”说罢不理会宫深雪醋意极浓的呼唤,头也不回地出了门,转到巽的房间。
巽正在收拾包裹,见她进来,没好气地道:“这么快就哄好你那个夫郎了?我要走了,免得帮人白干还要听闲话。”
苏小沫笑意盈盈地问候道:“你这么累,是不是这两个月在文府没休息好?”
提到这个巽更没好气,“废话!我是暗中保护,当然都是趴在横梁上,你以为文太师会请我住上房睡热被窝?”
苏小沫嫣然一笑,“真是辛苦了!你想我怎么报答你?”
这话还算顺耳,巽的怒火总算是消了些,白了她一眼道:“给银子最实在。”
苏小沫一哂,“你真是爱钱。”
以前常见他拿着个小本子勾勾点点,有一天她凑近一看,原来是在记帐,顺便划“正”字,算他已经帮她干了多久。本以为三个月一到他便会吵着要走的,却没想到他肯多干几个月,这次调他回来,也没听他有异议,似乎还肯白干下去。要不是宫深雪提起,她倒没往这上面想呢。
苏小沫挑眉看着他,一副精打细算的模样,“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两条人命。”
巽哼了一声,大咧咧地往床边一坐,“我就知道你小气!说吧,想让我帮你杀谁。”
“杀人倒不必,你帮我生两个孩子吧。”苏小沫端详着自己的纤纤玉指,答得顺理成章。这家伙长得超an,她原本就打过他的主意,只是那时主攻展鸣,后来又事多忙乱,一时搁置了。
“你、你、你……别以为自己长得好看点,是个男人就会喜欢你。”巽面红耳赤无言以对,只得进行人身攻击。
“想要多少银子的聘礼?”苏小沫继续端详玉指,仿佛没听见巽的辩驳。
“去,多少银子也别想我卖身。”巽板着脸,他就知道这女人在打自己的主意!害他那时每晚都睡不踏实,深恐她半夜摸到他床上来。
“侍夫的位子不多,不抢就没了。”苏小沫善意提醒。寻常百姓只能娶一正夫三侧夫六侍夫,位置真的不多。
巽怒瞪着她,没有答话,他才不要当侍夫……就算不能是正夫,至少也得是侧夫吧?
等不到回答,苏小沫转身便往外走,边走边道:“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机会只有一次。我苏家侍夫每月例银二百两,与正四品官员的月俸相同。”
还没等她的腿踏过门槛,巽便在她身后急急地道:“十万两银!我要十万两银当聘礼……”见苏小沫睁大眼睛瞧着他,别扭地解释道:“我是孤儿,没有家人撑腰,当然得多要点私房钱。”
苏小沫似乎接受了他的解释,点了点头道:“好,十万两银,明天让恒叔拨给你。明晚就办收房礼吧。”
刚转过身准备到前院找爹爹,告知他老人家此事,巽又叫住她道:“我不跟那个讨厌鬼住隔壁。”
苏小沫回眸一笑百媚生,“房间以后再分配,你现在想好明晚怎么服侍我是正经。”
巽极力地板着脸怒瞪她,但依然止不住血气上涌,他怎么这么沉不住气,这么快就把自己卖了。说起来都怪这个女人,居然也不求求他就直接往外走,害他一着急……就……可恨!
苏小沫心情愉悦地来到前院,告知爹爹此事后,苏老爷乐得嘴都合不拢,一个劲地道:“哎呀,明晚就办收房礼,会不会太仓促了些?礼数若是不周全,巽贤婿会不会有意见啊!”
苏小沫急忙告诉爹爹,必须得快,不然那家伙要不加价要不改主意。
苏老爷一听巽有可能改变主意,赶紧吩咐苏管家去办事,立马从库房拨了十万两银子交给了巽,骗他将婚书签好,确定下来再说。
第二天的收房礼依旧简洁。
巽却拧着不肯跟随苏小沫到前厅用饭,踌躇地道:“我觉得你根本就不喜欢我……当然我也不怎么喜欢你。”
苏小沫直接指出他语言中的漏洞,“不怎么喜欢还是喜欢的。既然你喜欢我,又欠我两条人命,我也觉得你长得不错,愿意让你为我生两个孩子抵命,那你嫁给我有什么不对?”
这话巽怎么听怎么觉得这事是他吃亏,于是斩钉截铁地道:“我还是决定不嫁你了。”
“聘礼你已经收了,婚书也签了。”
“聘礼我退给你,婚书你退给我就是了。”
“好吧。”苏小沫倒也不强人所难,立即从怀中掏出婚书,递过去,却不肯交给巽,“一手交银票,一手交婚书。”
巽闻言便将手伸进怀里,立即摸到了那叠厚厚的银票,全是五百银一张的,一共两百张,老半天才掏出来,犹犹豫豫地递给苏小沫。
苏小沫一挑眉,“你不数清楚再还我?万一少几张怎么办?”
巽大怒,“我是这种贪小便宜的人么?”立即用手指蘸了口水数银票,五百、一千、一千五、两千……越数越舍不得,大同府的银票啊,全国通兑啊!他当杀手七八年才攒了四万三千两啊……现在不必冒风险就有十万两啊!
数到五万的?br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