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她收藏起所有的情绪,不想告诉父母,免得他们担心。这是她在租住公寓的最后一晚,也是出嫁的前夜,在这么一个重要的日子,她要对得起自己。
父亲赵庆山对她明显热情多了,收了林家大笔的聘金,别说娶儿媳妇的钱,就是娶孙媳妇,买地盖房的钱都有了,剩余的也够他们养老。叫他怎能不喜?
饭后,她进了卧室,找出婚纱,在身上试穿,对镜自照,呆了,这是她这辈子最美的时候!
婚纱是林忱带她去香港定制的,做工面料款式全都是拔尖的,赵浅浅蹲□子,捧起蕾丝,脸轻轻地贴在上面。
赵浅浅拿起电话,拨给林忱,她此时最想说的是——我爱你,是你圆了我人生最大的梦,那就是做一个漂亮的新娘,然后身边有一位足以匹配的男人。
电话通了,“有事?”
赵浅浅忍住心头的激荡,说了三个字,“我想你。”
那边沉默很久,久到她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也说了三个字,“我爱你。”
、第五十六章
赵浅浅贴着手机,真想马上冲到他身边;什么婚礼她都可以不要;她只要这个男人。
“我这里好多人;你也早点睡,明天才有精神。”林忱放低声音。心里怔怔的;说出我爱你三个字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在大脑做出理智判断之前;语言已先行一步。
“嗯。”赵浅浅低低应了声。
她起身把林忱送她的钻链,手链;耳环和戒指都戴上,珠光宝气;耀花了她的眼。很久,才不舍地换下;收拣好。吴玟俐进来问她:“有被子吗?我和你爸在客厅打地铺。幸好你哥明天才来,这城里的地方就是小。”
“你们睡卧室,我睡地上。”
“那怎么行,天气冷,明天可是你的大日子。”
“那我去酒店睡,明早赶回来。”
“说了我们睡地上,你还花那个冤枉钱。”
“今天二到七度,睡地上万一病了,怎么办?”赵浅浅坚决不肯。
新海天气潮湿,尤其是冬天,阴森的可怕,睡在地上,万一得了风湿病,那可有钱都治不好。
赵浅浅简单收拾背包,下了楼,步行五十米就有一家酒店,刚走几米,一位孕妇拦住了她,“这位大姐,向你打听个事,华海酒店在哪里?”
赵浅浅一听,不正是自己要去的酒店,“我带你。”还没说完,头就发晕,孕妇扶住她,拍拍她的脸,“大姐,醒醒。”见她没反应,朝边上的汽车招手。
林忱是早上六点醒 ,然而他的入睡时间是三点,昨晚和那帮旧友一直在畅聊,现在他们还睡在隔壁的客房。
林忱醒来就没有睡回笼觉的习惯,梳洗完毕,换上西装,枣红色,是个喜庆的颜色,他对镜笑了笑。他不是爱笑的人,只是在人前喜欢伪装,笑容对他而言只是多了层面具。
可今天早上这个笑,是发自内心的,他终于可以真正笑一回了。
他下到餐厅,李姜正在吃早饭。
“妈,你今天怎么这么早?”林忱随意坐在她对面。
“年纪大了,睡得浅。”
林忱抬眼正对她,脸颊消瘦,气色尤为不好,想到自己和赵浅浅结婚,的确给她添堵了,不由愧疚,“妈,以后我们俩会好好孝敬你的。”
李姜没回复,继续喝粥。
林忱知道母亲的心结,心想,也不在这一时,只要有心,还怕化解不了。
他吃完早点,上楼叫醒那帮懒鬼,晚点他们还得陪他去接新娘。想到今天的婚礼,他踌躇满志,这会是一个全新海市人民都忘不了的婚礼。他要向全世界宣告,他林忱今天娶老婆了。
叫醒那帮家伙,林忱进卧室,七点整,浅浅也该醒了,她约了化妆师上门化妆,睡晚了就误点了。
想起昨晚那个突如其来的电话,他嘴角往上,心情是没有过的好,她的主动示好让他顷刻就弃甲投戈。
林忱靠窗边,拨了电话,对方一直提示: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在这个特殊的日子怎么会关机?他匆忙下楼,和萧兵交代几句,就驾车直奔了她家。
开门的是吴玫俐,见他来了,神色稍安,“这浅浅昨晚去酒店睡觉,这么晚也没回来。”
“那家酒店。”
“华海酒店。”
林忱二话不说,杀到华海酒店的前台,“你好,请帮我查询下昨晚入住的赵浅浅是哪间房?”
前台小姐输入身份证号,迅速在电脑里搜寻,“对不起,昨晚并没有一位叫赵浅浅的女士入住。”
林忱非常严肃,“麻烦你再查一遍。”
前台心里嘀咕,没有还查,面上还是笑的,“好的。”她再次迅速查了遍,“还是没有,先生。”
林忱走出酒店,内心沉重,太不寻常了,难道真的出事了?他开始拨打赵浅浅好友的电话。
第一个打给祝之娅,也是今天的伴娘。
“浅浅昨晚去你那里了吗?”
“没有,怎么了?”
“她不见了,你帮忙打给熟识的朋友,看有没有知道消息的?”
“好。”
第二个打给张佳丽,同样的问话,同样的结果。
林忱陆续打了几个她朋友,还是没结果。抬手看表,已经八点了,原本计划八点半出发接新娘的。
“林哥,你在哪?大伙儿可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你这个新郎官。”萧兵打电话过来。
“萧兵,浅浅不见了。”林忱停了下,“你暂时不要告诉我父母,等我一个小时。”
林忱坐进车内,太阳穴嗡嗡响,头疼得厉害,任谁也没法在这种情形下冷静。婚礼当天,新娘离奇失踪。难道是她不想结婚,故意逃避,可是平常也没留下蛛丝马迹。再说证都领了,也没必要玩这套。
如果说是遭遇意外,想到这,林忱头疼得更厉害了。她平日和人无冤无仇的,谁会害她?难道说是突遭意外?
林忱想到了报警,可是没超过二十四小时,警方根本不受理,他正准备找人,电话响了,是祝之娅来的。
“林忱,我问了认识的同学和朋友,都没消息。是不是报警?”
“我正有此打算。”
“叶玟的老公是市局刑侦队的队长,办案经验丰富,找他怎样?”
“好。”
林忱刚发动汽车,就接到林富平的电话,“这怎么回事?都要接新娘了,你还在外面?”
“爸,我跟你说个事。”林忱深吸气,“浅浅不见了,这婚礼怕是不成了。”
“怎么会这样?这亲朋好友都通知了,还有你商界的伙伴,政界的领导。”林富平头也疼了,活到五十七岁,人近老年,最讲究的就是面子。这婚礼一取消,不知有多少人会在背后议论。
“我得去报警,这善后的事你和萧兵他们去处理。”林忱掐了电话,和赵浅浅的安危相比,这些虚礼真算不得什么。
到了警局,许恒军亲自做的笔录。
“许队,以你的经验,浅浅会遇到什么情况?”林忱问。
许恒军端了杯茶水到他面前。
“恒军,你以前碰到过类似的案件吗,你准备从哪里入手查案?”祝之娅追问。
许恒军坐下,陷入沉思,半晌回答:“这事的确蹊跷。正常来说,如果是抢劫,财留下,人还在,就算下黑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是觊觎林家的财富绑架,至今一个电话也没来。还有一种可能是拐卖,这种案子看着不严重,其实最难查。”
拐卖?林忱的心沉入谷底。
“现在关键是离她最近的那条街没有安装摄像头,也就是说不能通过调录像来查线索。”
祝之娅也懵了,“那怎么办?总有办法的,对不对?”
许恒军看向她,表情从容,“只有采取死办法,询问临街的店家,问他们有没有见过。”
“那赶快去。”祝之娅起身,“我也去。”
“之娅,这是办案。”许恒军起身,“我会带人去,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林忱起身,握住他的手,“谢谢你,许队。”
走出警局,祝之娅抬头看向林忱,“你还好吧?”
林忱抿嘴,目光黯淡,“你说她到底去哪儿了?”
这样消沉的林忱祝之娅从没见过,她脑子里的林忱永远是意气风发的,祝之娅上前一步,想握他的手,又缩回去了,只是说着苍白无力的安慰话,“我们一定能找到她的。”
这话毫无力量,可却是林忱最想听的,他点头,“对,一定能找到她。”
看着林忱远去,祝之娅怔然着,为什么高瑞对她没有这样的真心呢?
林忱回到林家,朋友都走了,只有萧兵还在,“浅浅怎么了?”
“不见了。”林忱顿了顿,“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那她家人不得急死来。”
林忱皱眉,“我都忘了这茬,你去浅浅住的地方通知她父母,过几天她的房子该交租了,你提前交半年的。”
萧兵不明白人都不见了,干嘛还交房租,再说结婚了,林家有的是房子,何必还租屋。只是林忱这么说,总有他的道理吧。
待萧兵走后,林忱还在猜测另一种可能,会不会是她和自己斗气,事前是没有征兆,可有些女人不就是喜欢生闷气吗?不过随即就否定了。当年她离开自己,都是堂堂正正地提出分手,何况是结婚这么大的事情。
李姜出来时,见林忱坐在沙发,脸色阴郁。
“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查清楚没有?”
林忱看向母亲,“已经报案了,等警察的消息。”
林富平从外面进来,长叹一声,“流年不利,怎么碰到这么倒霉的事情。”
林忱见父母没有一人关心赵浅浅的下落,心里一凉,也不愿多说了,“我上楼去。”
回到楼上,他继续拨打赵浅浅的电话,提示的声音依然是: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晚上睡觉,林忱怎么也睡不着,想到前晚,赵浅浅还窝在他怀里,皱着眉抱怨,“我好累。”今晚,人已不知所踪。
他当时想的是以后要把她养胖,如今他到哪去养胖她?
到了一点,他还睡不着,索性起身,找了一瓶红酒,坐在阳台,对着嘴倒,每倒进去一些,心里似乎就好受了那么一点。
林忱放下酒瓶,躺在摇椅上,看着黑色的穹隆,慢慢变成浅黑,再慢慢露出曙光。
黎明前总是黑暗,或许这是老天给他们设立的一道坎,过去了,就好了。
吴玫俐听到女儿失踪的消息,呆呆地站着,如果当初没把女儿送走,让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做个朴实的农家女,找个憨厚的农村小伙结婚,是不是结果就不一样了呢?
这人的命,真的是老天早就注定好了的。
大富大贵人家的媳妇,不是每个人都有命格可以承担的,浅浅她是有缘无分。
赵川山见老婆发傻,心慌了,推她肩膀,“这人家还没走,你倒招呼人呀。”
萧兵心里难受,“我先走了,以后家里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打我电话。”
吴玫俐痴痴呆呆走进女儿的房间,找出那件白色的婚纱,昨天她试婚纱时,自己躲在后面偷看,当时只有一个想法,自己的女儿是世界上最美的新娘。
怪自己妄想了,谁可以做到最美呢?
赵川山一只桡头,心慌,也不知怎么办?自己的老婆是方圆百里最美的女人,自己也不知修什么福气娶到了,人又贤惠温柔,平常对他多有体贴。
她可不能出事啊?这万一有事,自己可怎么办?
赵川山老婆身边,“兴明他娘,你怎么了?别吓我。”
吴玫俐恍恍惚惚,“我只是想起招弟小时候,好乖的,我们不该把她送走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跳跃有点大,大家悠着点看。
、第五十七章
赵浅浅清醒时;手脚都被困住;眼睛也被蒙住;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心都要跳出来了。大脑空白,完全没法想事。
身下在动,异常的现象惊醒了她,她默默告诉自己;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
现在的她是躺着的;不是在汽车上,也不是在床上;触感很硬,还会移动,难道是轮船?
想到有可能在海面上,心里更慌了。她长这么大,还没做过轮船出过海。
赵浅浅想到电影里的画面,仇家把对家绑架,扔进公海里喂鲨鱼,浑身发冷。她还年轻,不想这么早就死。赵浅浅冷得牙齿磕碰在一起,心里一直安慰自己,镇定,镇定,可就是没法镇定。
舱外有人在说话,是男的。
“光哥,你说老大叫咱们绑一个女人跑这么远送到那鸟不生蛋的地方干嘛?”
“老大也是收人钱财□。”这人声音粗狂,“咱们做下属只管执行。”
“那林家也是财大气粗的,老大这回可狠赚了一笔。”
“别乱说话。”
“唉,出门好几天,没女人泄火,憋得难受。”那人声音猥琐,“我看这娘们身材还不错,要不——”
“行了,等办完事哥带你去按摩。”这人顿了顿,“干一行有一行的规矩,老大不是早就说过,客户没要求的事就不能做。”
赵浅浅心惊胆战,听到这人的话,心稍安定,看来名叫光哥比另一个有权威。一时又想,到底谁在幕后指使的。自己平日和人无冤无仇,难道是李姜?
赵浅浅不敢相信这个可能,怎么说自己也是她的儿媳妇,她照理应该不会下这样的黑手。
那会是谁?
难道是周雅青?她不甘被离婚,就□她。可也说不通,她都生了蔡经中的儿子,俩人好事也快近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赵浅浅想起刚才那人说的林家,难道还真是李姜?
船舱打开,重重的脚步声逼近,有人松开她的嘴上的布条,“张嘴。”
赵浅浅心又惊了,难道是要给自己灌什么药,她咬紧牙关,闭得紧紧的,那人捏她的下颌,“再不张嘴,我就捏碎它。”
赵浅浅怕痛,反正都是一死,那就死得痛快点,她视死如归地张开了嘴,一股清凉的液体进来了,无味,和水的味道一样。
“好了,你听话一点,到了目的地随你怎样。”光哥重新给她缠上布条。
喝都喝了,赵浅浅闭眼等待,没有任何异常。外面没人交谈,赵浅浅仔细回忆发生的一切,只记得当时自己晕倒了,后面发生什么不知道,再次清醒已经在船上了。
她继续躺着,心想,自己不能虚耗着,得想点办法,手上被粗绳绑着,系的是死结,手往下移,裤兜里的钥匙还在,她心跳得欢。身子侧躺,食指探入,勾到钥匙环,拉出后,找到姑姑家铁门的钥匙,锯齿状,非常锋利。
船行驶得很平稳,偶尔会颠簸,好像不动了,有人进来,把她装进一个箱子里。
她蜷缩着,十分难受,还好双手已解开束缚,她把虚绑着的绳子卷成一团,放进袋里。手伸长,解开困住脚踝的绳子,依然虚绑着。
箱外传来声音,赵浅浅竖起耳朵,满头雾水,外语,她从没听过的外语。
还有几个男人的大笑声。
最后,归于沉寂,只有两男人的脚步声,时轻时重。她的头好晕,感觉不是走在平地,而是不停地向上攀爬,这楼得有多高。
“总算到了,大功告成。”猥琐声又起,“光哥,咱们去快活快活。”
脚步渐远,寂静无声。
赵浅浅展开自救,手脚都松动,关键是打开箱子,她找到锁扣,用力推,竟是开的。心下大奇。
爬出箱子,心里透凉,漆黑夜里,只有茂密的树林,这是什么鬼地方?
她身上穿的是薄棉衣,站在这里,就算深夜,也感到闷热。赵浅浅茫然会,开始盘点自己身上的行头,除了一串钥匙,什么都没有。还好穿的是旅游鞋,适于山路行走。
夜这么深,不知这深山里有没有老虎,赵浅浅心想,自己得先找个避身之处。
抬头看向树梢,她脱下棉衣,绑在腰间,蹭地就往上爬,幸好小时在村里皮惯了,爬树掏鸟蛋的事也干过不少回。
她坐在树杈上,又饿又疲倦,从昨晚到今晚一整天都没吃,不饿才怪。现在的她身无分文,连这是哪里也不知道,想到不可知的未来,内心迷惘。
夜半时,听到野猪的嚎叫,心里更是不安,不会有狼虎吧?就在胆战心惊中,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间中,也曾小憩,始终不敢睡熟。
第一缕晨光透过树梢,掠过她的脸,赵浅浅用手挡了下,眼睛半眯,新的一天,新的开始,她要振作。
落地后,她把外套绑在腰间,找下山的路。她先理清思路,这座山应该不是旅游之地,至少她到现在没遇到一个人。山路净是泥沙,可见这座山非常偏僻。
她看着地上的行李箱,想了想,拎在手上,或许到集市上可以卖个零花钱。
山路陡峭,未经修缮,一路走下来,她心惊肉跳的,半途遇到一名猎人,肩上背着野兔和野鸡,想到这里人烟稀少,她不敢问路,倒是加快步子往下。
再走了一段,坡度渐缓,她想应该是快到山底了,还好没走错,也许是平常缺乏运动,脚都发软了。估摸着应该走了两个小时了。
见到马路的那刻,赵浅浅瘫坐在地上,终于知道什么叫重见天日。再见到路人长得和广东人相似,难道自己来到了广东,可路上为什么又要坐船?
路上人多,她胆子也大了,冲上前,逮住少男问:“请问这是哪里?”
少男睁大眼,噼噼啪啪说了一堆,然后,赵浅浅头晕了,她完全没听懂。绝非英语,也非俄语,更非日语,韩语。
赵浅浅找了树荫下呆着,心里推算,这里应该是亚洲,毗邻我国,像是东南亚那边的人。
饥饿困顿的她坐在箱子上,靠着树干打盹,醒来时,太阳正烈,燥热袭来,她索性脱了羊毛衫,就穿了一件单衣。羊毛衫和棉衣都装进了箱子。
赵浅浅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
这是条小道,路上有几家店铺,餐馆居多,自己可一路询问,万一有懂中文的,就可沟通。
一路问去,不管她说中文还是英文,都没人懂,赵浅浅快绝望了,最后一家了。
她走进去,店主是位四十岁的妇人,很热情地向她招呼,依然是听不懂的鸟语。
赵浅浅肚子传出奇怪的声音,她很不好意思地看着妇人,妇人抿嘴笑,打开身后的柜子。
赵浅浅面前多了碟春卷,看模样,十分好吃,只是囊中羞涩,她舔着嘴唇,“我没有钱。”
里间门开了,一位十几岁的男孩朝她笑,“没关系,我请你。”
赵浅浅也顾不上客套,抓起就吃,吃了一半醒悟这男孩会讲英文,她心想,自己也不能白吃,“小弟弟,你们店里需要人手吗?我流落在外想找份工作。”
男孩朝母亲叽叽咕咕说了一遍,妇人很友善地点头。
赵浅浅接过妇人递来的水,“请问这是哪个国家?”
“越南。”男孩说。
赵浅浅懵了,越南,她竟然来到越南了。
这家店是国内俗称的大排档,早上卖早点,晚上卖宵夜,因附近有家大型棉纺厂,工人们夜晚喜欢出来消费。
赵浅浅住的房间在店铺后,非常狭小,比起深山的待遇,她非常知足。
店里有电话,只是不能拨打国际长途,赵浅浅身边没钱,也不好开口问老板借。
老板娘四十三岁,丈夫早亡,带着儿子生活,人很和善,在附近人缘挺好的。
赵浅浅不想给她添麻烦,就没开口,想等着月底领了工钱再说。只是夜深人静时,心里虚得厉害,一时想起林忱,一时有想到他妈。这事十有□是他妈干的,自己就算联系上林忱,又有多大意思?
他能为自己做主吗?他会去警局检举他妈?想想,都不可能,自己何必去自讨没趣。
想到好日子曾离自己那么近,近得一睁眼就能看到,心里还是说不出的难受。
一时又想到小鱼,也不知她现在怎样?平心静气地想,如果自己不能和林忱在一起,她留在高瑞身边也未曾不可。
赵浅浅这一个月白日忙着做事,睡觉时想着林忱,有时也会挂记小鱼,只是每日想念的时间是递减的。
月底是收档时点发的工资,想去隔壁的酒家打电话又晚了,赵浅浅仔细欣赏了越南盾,压在枕头底下。一时难以入睡。
明天给谁打电话呢?
父母,姑姑,祝之娅,唯独故意漏掉了林忱。
一个月后的新海,林忱的一天。
早晨,林忱六点半被闹钟闹醒,他昨晚应酬很晚回的家,林忱闭眼了几秒,翻身下床。
漱洗,换衣,走到隔壁房间,旋开门,走到床边,拍拍小姑娘的脸,“小鱼,起床了。”
林小鱼醒了,却故意闭眼,不搭理他。
“小鱼,你今天不赖床,下午我接你放学,带你去哪里好呢?”林忱故意止住。
林小鱼翻身坐起,抓住他的手,“我要吃牛排,冰淇淋,还要打游戏。”
林忱有点头疼,这姑娘就在家呆不住,逮着他就要去外面吃,外面玩,“那你作业怎么办?”
“我保证在学校写完。”
姑娘这么说,林忱还有什么说的,自然是弃甲投降。
送完林小鱼上学,林忱准点来到公司,想到婚礼过后的一个星期,高瑞就把小鱼送来,内心还是感激的。
这段时日,小鱼成了他唯一的精神寄托。
都一个月了,警局那里还是没有消息,许亚军的推断是可能被拐卖了。如果是凶杀,一定会留下线索。
想到浅浅可能被拐到偏远山区,林忱几宿没睡着。警察是靠不上了,林忱自己另外花钱雇了私家侦探,可惜,也没讯息。
白天他借工作麻痹自己,晚上他借酒精麻痹自己,小鱼的出现,把他从酒精了解救出来,他不要在女儿面前树立一个酒鬼的形象。
只是烟瘾又大了许多,看来他注定得在烟鬼和酒鬼中选一个。
林忱习惯性地点燃一根烟,尼古丁渗入大脑里,短暂的空白,这就是他每天心情最正常的时刻。
公事如山,好在他早就熟练了,熟练地签字,熟练地和客户应付,熟练地吩咐下属。
当所有的事都成为一种机械行为,人生就有点没那么有趣了。
林忱首次对赚钱感到厌倦,他的钱够几辈子花了,赚那么多,最想分享的人却不在身边,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下班后,他准点接小鱼下课,带她去了牛排馆,林忱对牛排没兴趣,就点了份面,其实面也不怎么好吃,最近什么东西在他嘴里都是一个味。
小鱼食欲很好,吃了一份牛排,一份布丁,一份水果,一份冰淇淋,还嚷着要吃玉米浓汤,被他言辞拒绝了。
小鱼撅嘴,“如果是我爸在,他肯定会让我吃。”
林忱明白她嘴里的爸是指高瑞,心里不痛快,脸上笑着,“你亲爸在这里。”
小鱼鬼灵精,知道自己口误了,眼珠一转,“要是我妈在,肯定会给我吃的,你把我妈找回来,没妈的孩子没人疼。”
林忱盯着女儿,知道她故意拿话刺自己,可自己就被刺得钻心的疼,这份疼不光是为了浅浅,也是为了小鱼。
他对不起她们母女俩。
在林忱的默许下,小鱼继续大朵快颐。
林忱有点闷,他去了外面抽根烟,回来时,小鱼冲他甜甜笑,“爸,这位阿姨说是有重要的消息告诉你。”
、第五十八章
林忱上前一步;“是不是有浅浅的消息?”
祝之娅看他;“是四平小学成立六十周年举行校庆,给你发了邀请函。”
林忱接过请柬;“麻烦你了。”
“我也是正好去了四平。”祝之娅笑得妩媚;“老校长可一直提起你,你会去吧?”
林忱敛眉;“说不准;你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还带着孩子。”
“小鱼啊。”祝之娅偏了视线;“可以带她一起去;再说那天是星期六。”
“再说吧。”
祝之娅看着他;还想说什么;见他脸上像是写着生人勿近;充满距离感,就忍住了。
她转身正对餐桌,“小鱼,你想去玩吗?”
小鱼吃撑了,打个饱嗝,气味随空气扑来,祝之娅捂住鼻,退了步。
林忱皱眉,“小鱼。”
小鱼很无辜地看他,“怎么了?”
林忱不忍心在公共场合教训女儿,“很晚了,回家。”
小鱼跟在林忱身后,到了餐馆门口,扭头朝遥遥看他们的祝之娅做个鬼脸,心里得意,她刚才故意朝她打嗝的,熏死她去。
林忱发动汽车,“小鱼,你是故意的。”
小鱼知道亲爸火眼金睛,也没打算否认,“对啊,看着她就讨厌。”
林忱和祝之娅也算是同学,因着赵浅浅又有来往,听小鱼这么说,倒有些讶异,微微思量,“你讨厌可以,别摆在脸上就行了。”
这次轮到小鱼吃惊了,如果爸爸在,一定会教训她,要她和善待人,做个有礼貌的孩子。在小鱼的心里,还是一直把高瑞当做自己的爸爸,只是想到他把自己送给了林忱,又怨恨了。
“你为什么讨厌她?”
高小鱼托着腮帮,“这女人长得讨厌,笑起来也讨厌,说话更讨厌。”
林忱默笑。
到家,安顿好小鱼,林忱去了书房,打开抽屉,拿出一本红本,红色的大衣衬得赵浅浅肤色雪白,眉眼清亮婉约,她身子微微倾斜,靠着他的肩。他的表情还是没甚么大的变化,只是眼角隐有笑意。
林忱对着照片,仿佛就是昨天,可人已经不见了。
警局没几日来了电话,说是抓到一个拐卖新海妇女的犯罪团体,极有可能有赵浅浅的线索。
林忱那一整日都在煎熬里度过,傍晚接到电话,说是没有,林忱还很有礼貌地回了句,“麻烦了。”
电话结束,他把手机摔地上,心里的郁气还堵在胸口,站在窗前,林忱望着底下熙攘的人群,直到吴秘推门进来,提醒他已经八点了。
没几日,林忱又接到私家侦探的电话,说是在北方山区找到一名酷似赵浅浅的妇女,年龄外形都吻合。
林忱抛下公事,直飞山区,见到真人,心想,这侦探真是吃干饭的,不过是两三分相似,倒说成了□分。
就希望与失望中,林忱煎熬着。
约莫十几天后,林忱接到了吴玫俐的电话,“林忱,浅浅到家了吗?”
林忱刚开完后,满心疲倦,他揉揉眉心,声音极低,“没有。”
“怎么可能?她十天前打的电话。”
林忱站起,提高声音,“她有消息了?”
“是啊,她说她很安全,在越南,详细的情况等回来再说。”
“谢谢妈,我知道了。”
林忱重重坐下,心里半热半冷,摸索着烟盒,抽出一根,点燃后,重重吸口,吸了半支就摁灭了。
他打萧兵电话,“你去查下86xxxxx的通话记录。”
“这号码怎么这么熟?”
“嗯,浅浅家的。”
“那我赶去县里查,明天才有结果。”
“抓紧办。”
林忱回家时,非常沉默,连小鱼都看出他情绪不好,“亲爸,你怎么了?”
林忱听到“亲爸”,乐了,心头的郁也散了,他低□子,摸小鱼的脸,“闺女,今天嘴怎么这么甜?”
小鱼往他怀里蹭,想了一个很正常的理由,“我要听故事。”
林忱抱她上二楼,想到浅浅给她生了这么好的女儿,受点委屈也算不了什么。
至于小鱼嘴怎么这么甜,真实的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
翌日,林忱接到萧兵电话时,正和客商谈事,他满脸歉意地对对方说:“抱歉,我接个电话。”
到了走廊,只听萧兵的声音是掩不住的喜悦,“查到了,查到了。”
林忱的喉结滚动,干瘪瘪地挤出几个字,“你慢慢说,说清楚来。”
收线后,林忱吩咐吴秘,订一张去广西的飞机票,再和客商交谈时,林忱颇有些心不在焉的,就连原本预定的午餐也借口有事推辞了。
公事告一段落,他给家里打了电话,让母亲把小鱼接回家照顾。
坐在飞机上,林忱有点小紧张,他坐飞机的频率比常人坐公交的频率也低不了多少,然而此刻,他真的有点紧张。
为什么她会在越南?
林忱从南宁坐火车到的河内,然后在河内在包了辆出租车,他身边带了位精通越南话的下属小张,因此交流倒是毫无困难。
上了车,小张脸色还气着,“林董,这蛮子也忒会抬价了,八百元,比他们普通人一月的工资还高。”
林忱抬手示意他安静,闭眼心想,别说八百,这个时候就是要八千,他也不会计较。
他们查到的这个地方是距离河内几百公里之外的一个小镇,地形属山地,林忱推测那是一个经济较落后的地方,可见浅浅这段日子过得不怎么好。
一时再也没法计较她不打电话的事,或许她有自己的苦衷。
经过五个小时的路程,林忱终于站到了那家小酒店门口。
他拿着赵浅浅的照片给酒店的前台看,“请问你见过这位女士吗?”
赵浅浅领完工资后,就酝酿着回新海的事,这一个月的工资她打探了只刚够回新海的车票。只是想着店里生意好,老板娘对自己不错,一时难以开口。
晚上,她经过厨房去卫生间,见边上的纸篓有几片卷着的卫生巾,估摸着老板娘来身上了。
水淋着身,赵浅浅闭眼,开眼,想起一事,她的月事也晚了一星期了。难道会是怀孕了?那晚她记得林忱采取了措施的,一次是体外,还一次用上了避孕套。
赵浅浅一时茫然。
连着几日,赵浅浅有点心不在焉,晚上摆搬桌椅到店门口也是格外小心,如果是真的,她可不能大意。
赵浅浅不打算去几里外的药店买验孕剂,她手边的钱一分都不能乱花。
晚上收摊时,老板娘比划着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赵浅浅看着她,犹豫着开口,“我想回家了。”
这几个字,她说的是越南语,老板娘一听就明白了,面露惋惜,却是什么也没说。
赵浅浅临走的那晚,心情特别乱,怎么也睡不着,快到天亮才合上眼。
小张上前一步,用越南语重复一遍。
“没有,没见过。”前台仔细看看。
“你再看仔细点。”林忱语气有点急。
小张心里纳闷,这女人是谁啊,老板这么心急火燎的找她,“,麻烦你再回想下。”
前台端起照片再仔细地看,有点印象了,这女人皮肤白,和她们这里的人不一样,像是中国人,她比划着,“那个女人在前面,往前走几百米,一家大排档里。”
林忱夺过照片,就冲出去。
“谢谢,谢谢。”小张赶忙善后。
一路问去,找到那家拍档,店里有几桌客人,林忱走进去,看到一位端盘的少男,拉住他,“她在哪儿?”
少男没答反问,“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丈夫。”
“她早上就走了。”
已是深夜,镇上已没有通往河内的交通,还好他们请来的出租车没走,林忱坐在车内,已十分疲倦,却睡不着。他摇开车窗,看向外面。内心极度失落。
回到河内,已是凌晨五点。
就在林忱到达小镇时,赵浅浅拎着行李箱到了新海,此时的她身上还有不到十元,该去哪儿?
她还有那间小公寓的钥匙,钥匙□锁孔,赵浅浅的心旋了下,她欠房东半个月租金。
走进客厅,还好,东西都在,也没外人。
赵浅浅进卧室,找出银行卡,还在,这里的钱够她大半年生活的。
其实屋里最值钱的是结婚的首饰,那够她好多年生活的。
赵浅浅无心去看,疲惫了一天的她,只想睡觉。今晚她睡得特别香。
早晨醒来的第一件事,赵浅浅就去药店买了验孕棒,回家一试,果然中了。一时不知是喜是忧。不过有一点很明确,既然有了,不管怎样都要生下来。
、第五十九章
赵浅浅从房东那得知房租交了半年;知是林忱所为;她也没想到要避开;法律上自己和他还是夫妻,何况还有孩子。
想到小鱼,她打电话给高瑞;手机一直提示: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打他家,也是没人接。
赵浅浅于是给张佳丽电话;“佳丽,高总上班了吗?”
那边很讶异地口气,“高总没在酒店,听秘书说他和前妻复婚了,回美国去了。”
“这样啊。”赵浅浅说不下去了,想到高小鱼去美国了;什么心思也没了。
张佳丽想起婚礼那天她的离奇失踪,忍不住问:“你现在住在哪儿?”
赵浅浅不想多说,随口答:“我在外地。”
赵浅浅站在大街,一时不知去哪,她想着去四平,很久没看姑姑,她一人怪可怜的。
她打电话给姑姑,没人接,重打几次,也没人接。怕去家扑空了,就改了主意。
想到自己的未来,更是迷惘。
既回到新海,和林忱的碰面就无可避免,赵浅浅索性联系祝之娅,说自己回新海了,改天找她。
赵浅浅没想到自己也开始会算计了。
在外漂泊了一个月,心无定所,劳心劳力,她憔悴许多,原本白皙的脸暗淡不少,就连眼角也有了细纹。
赵浅浅走着走着进了家美容院,她是第一次来,颇感局促,美容师看出她的不自在,上前一步,笑得灿烂,“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
“有没有滋润皮肤的。”赵浅浅指着自己眼角的细纹,渐坦然。
“您这是缺乏水分,我们店有特制的保湿面膜,疗效非常好。”
美容师领赵浅浅上了美容床,做好清洁,给她脸上抹上凉凉的一层。
然后,女孩给她从头到手按摩,别看女孩长得柔弱,手劲颇大,赵浅浅舒服得说不出话。
“大姐,你好久没按摩了吧。”女孩声音柔柔。
“嗯。”
“您到我们店办个美容年卡,还可免费帮你做按摩,多划算。”
“多少钱?”赵浅浅心动了。
“原件三千八百八,现在搞活动,只要两千九百八十八,便宜了近一千呢。”
赵浅浅一听几千块,心想,还是算了,以后孩子出生到处都要用钱的,也不好直接拒绝,“我再想想。”
女孩继续按摩,却没先前的热情了。
出了美容院,赵浅浅在超市买了蔬菜水果肉类,在外那么久,都没好好吃过。
她很久没有闲情做上这么丰盛的一顿晚餐,四菜一汤,看得她食欲大动,不过看了时间,还早,那就再等等吧。
林忱赶回新海已是晌午,跟在身边的小张也累得够呛,两天整天没睡上好觉,不是在飞机,就是在火车,还有出租车上。此时最想的就是倒在床上,睡个饱。
“永力,你先送小张回家。”
小张坐在前座,那会那么不识趣,“刘哥,你送我到市内就可以的,我正好有点事要办。”
车子经过高速,很快就到了市内,小张下车后,刘永力小心地问了句,“老板,去哪儿?”
林忱靠在后面,将睡未睡,隐约听到他的问话,想了想,“去我父母家。”
刘永力应了声,见他面容疲倦,心想,这女儿回到身边了,老婆又不在,也够老板伤神的。
车子开得平而快,一路顺畅没遇上什么红灯,林忱按响父母家的门铃,保姆很快开了门。
餐桌上只有小鱼一人坐着,见他来了,站起走了几步,又折身返回,低头扒饭,嘴里说了句,“真无聊啊。”
林忱问保姆,“怎么就她一人,我父母呢?”
“大姐接她回家,接到一个电话,饭都没吃就出去了。”
林忱眉头一皱而过,到面前女儿已是面带笑容。
小鱼吃下最后一口饭,很斯文地擦嘴,然后很斯文地起身,“你慢慢吃啊。”
林忱见她这副做派,知这小精灵鬼生气了,人小鬼大,真难应付。要是浅浅在,就好了。
也不知她现在在哪儿?新海,四平,红旗村,还是别的地方,茫茫人海,如大海捞针。
林忱先是打电话给萧兵,让他去她租住的房子看下她回来没有,自己又打电话给赵秀汶和吴玫俐。
三边的结果都一样,人没来。
林忱想自己太急切了,也许她还在路上也不一定,满心疲惫的他去卧室休息。
醒来时,太阳夕下,天色渐暗。
到了楼下,空无一人,林忱心想,自己倒成了闲人。既无事,就找点事,他打了祝之娅的电话。
“浅浅这两日和你有联系吗?”
那头似乎愣了下,半天才答:“没有,我这几日忙着案子。”
林忱心想自己真的太急切了,定了定神,“没事了。”
那头电话还没挂。
“有事?”他反应很快。
祝之娅半晌开口,“如果,你一直找不到浅浅,怎么办?”
“那就一直找呗。”林忱说完就掐了电话,没等她说话。祝之娅的话提醒他,万一赵浅浅没有回国,而是留在越南,那该怎么办?
林忱坐在沙发,抽出烟,没点,只是看着,揉碎了,扔在烟灰缸。这个游戏很好,很快烟灰缸满了。他把东西跐溜全倒垃圾筒,继续玩。
“你怎么回事?这么晚也不开灯。”李姜进来后,客厅顿时敞亮。
林忱起身,看向窗外,很暗了,他都没留心到。
晚饭时,林忱问:“爸怎么没回来?”
李姜沉着脸,含糊道:“他的事谁说得准。”
林忱看了母亲眼,想说什么又没说。
“我看爷爷肯定是去玩去了,贪玩呗。”
李姜看着小鱼,心里别扭,想到她孙女身上流着姓赵那家人的血就不舒服。
安顿好小鱼,林忱回到卧室,怎么也睡不着,看来明天他还是回自己家为好。
他随意套了件背心,匆匆下楼,坐进车内,踩上汽车的油门,心情倒像飞离的汽车,开阔了许多。
夜深寂静,路上车辆甚少,他车速飞快,任风乱入,晚风清而不凉,已是晚春,连清风都格外的温柔。
大约新海绕了大半圈,车子终于停下,林忱习惯地抬头一望,这一望让他心如擂鼓,怎么会有灯?
赵浅浅等了很久,也没人来,难道祝之娅竟未告诉林忱,她不是一贯是他的耳目吗?
菜也凉了,她无心去热,只是随意吃了小半,剩余的拼盘放入冰箱。
赵浅浅刚入睡,门铃响了。
门开了。
俩人面对面看着,赵浅浅从猫儿眼已看到是林忱,心里的情绪已平复大半,脸色特别平静,看不出一丝波澜。
林忱的脸部也是一贯的平静,眼神却是晦暗不明,“怎么不请我进去?”
赵浅浅侧过身子,让出路来,她甚至很平静去厨房地给林忱倒了杯水。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画面,让林忱越发确定自己的猜测,这次逃婚是她有意而为的。
室内气氛沉闷。
林忱觉得自己特别有资格冲她大吼一句,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看到灯光下她憔悴的脸,盛怒就渐渐沉入心底,问出的语气也正常了许多,“你难道不打算给我一个解释?”
赵浅浅心觉委屈,她觉得自己特别有资格踹他一脚,特别有资格问他:你难道不打算给我一个解释。
听到林忱说出她想说的话,赵浅浅先是愣了愣,冷静下来,语气低柔:“这也是我想问你的。”
林忱见这谈话方式,一晚上也得不出答案,索性直问。
“那晚你到哪里去了?”
到哪里去了?赵浅浅心里一直叫自己平静,却无法再平静了,“这事得问你亲爱的妈妈,我亲爱的婆婆。”
没头没脑的话让林忱很不舒服,“你说清楚来。”
赵浅浅低头想想,“这事你报警了吗?”
“报了。”
“那我去警局说。”赵浅浅抿紧嘴,再不看他。
林忱感到非常的失败,从未有过的无力感袭来,他此时最想喝酒,一口气绝对能喝上一瓶。
林忱脸也绷着,“我是你丈夫,我有保护你的义务,如果你真受了委屈,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
赵浅浅心想,能相信吗?不管能不能相信,总得试试。
“那晚,一个孕妇向我问路,然后我就昏倒了。醒来时,被人绑住了手脚,蒙住了双眼。”赵浅浅尽量用平铺直叙的语气来说,不带一点感□彩。
然而,林忱的表情却越来越凝重,听到林家有钱,听到被抛到山上,听到她一个人在树上呆了一夜。
“我在餐馆做了一个多月,领到了工资,回来时没有护照,幸好老板娘有朋友在芒街,给了人家两百元,让他带我过河到广西的。”说到这,赵浅浅脸部的表情松弛了许多。
俩人面对面坐着,林忱的表情愈发肃穆,心里的疑团更大了,他相信赵浅浅说的都是真的,可母亲婚礼前夜干这种事他不相信。以他对李姜的了解,她是一位头脑很聪明的女人。
而绑匪路上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是林家另外的人干的,那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赵浅浅见他一直没有表态,心想,难道他不相信自己?她站起身子,“很晚了,我要睡觉了。”
林忱也站起,“你早点睡,这事我会查清楚的。”
走到门口,林忱想到小鱼的事,转身停住,对上赵浅浅的眼,话没说出口,今晚她情绪起伏够大的,等她平静下来,再给她意外之喜吧。
、第六十章
出了门;林忱听到咣当一声,身子顿了顿;心里苦笑。他快速下楼,坐在车上;点燃了一根烟;刚才他就想抽了;忍了很久。很快就抽光了,抬头望窗,灯还亮着。
年岁渐长,做事倒是畏手畏脚了;他就该赖着不走;那张床他也有一半的。
林忱一直盯着窗;直至灯灭了,才缓缓地发动汽车,轮胎擦过地面的声音在静夜特别响。
林忱晚上没睡好,想着赵浅浅的遭遇,委实奇怪,如果是仇家,未免心慈手软了。倒真有可能是身边的人,看她不顺眼,又不想赶尽杀绝,
林忱不愿再想下去了,还是明天联系私家侦探,让证据说话。
赵浅浅屡次联系不到姑姑,内心奇怪,索性直接回了四平。她坐车上,看窗外,心里忐忑,也不知有什么事。
到了家,客厅里安静极了,心慌如草蔓延,赵浅浅冲到卧室,没人,厨房,没人,卫生间,还是没人。
姑姑到底去哪儿了?
赵浅浅拨了自家的电话,是母亲接的。
“妈,你知道姑姑去哪儿了?她不在四平。”
“前半个月倒是接到过她的电话,说是想出门散心。问她去哪,答得含糊,只说到处走走。”
赵浅浅更是心惊,却不好和母亲多说,免她担心。劳累了半天的她,在家中小憩半个钟,就去了姑姑好友家打探。
去了几家相识的阿姨家,也没有得到明确的消息,满心失落的赵浅浅走出了居住区。
来到熟悉的街道,心思飘摇,不过短短两年不到的时间,她的世界完全变了样。
离开四平,去了新海,做了领班。离了婚,冒出亲生女儿,又结了婚。遭人绑架,幸运地回到新海,再次怀孕了。
这遭遇比她前面二十八年都要丰富,简直可称得上是跌宕起伏了。太刺激了,她受不起。
赵浅浅摸着腹部,现在的她只想要一份平静安稳的生活。平平淡淡才是幸福的最高境地。
赵浅浅无意识地走到了新海最大的商场,想起当初为了买瓶玉兰油下了几次决心,最后买了又来退货。
赵浅浅走到专柜前,选了一套保养套装,站在收银台前,心觉自己好笑,买得起这个又算得了什么,自己的人生目标也太小了。
“浅浅。”
又遇到熟人了?
赵浅浅转身对到祝之娅,哑然失笑,果真是无巧不成书。
付完钱,赵浅浅跟在祝之娅身边,见她快拿不下,很自觉地接过她手里的两个大袋子,“非年非节的,你怎么回新海了?”
“明天是咱们学校成立六十周年的日子。”祝之娅顿了顿,“一起去吧。”
赵浅浅对母校还是很有感情的,只是想到自己一事无成,去的话也是陪衬,就迟疑了。
祝之娅拍拍她的肩膀,“别多想了,能去看看咱们当初的教室也是好的。”
赵浅浅真的就没多想了,有太阳就有月亮,有红花就有绿叶,找准自己人生的定位就可以了,何必计较那么多。
经过一家餐馆,祝之娅请她吃饭。
赵浅浅提议aa制。
“何必和我这么生分?”祝之娅喝了口饭前茶,“难道你还在生我的气?”
赵浅浅也喝口茶,“还是这样好。”
祝之娅瞧了她眼,幽幽叹气,“我和高叙分了。”
这倒是让赵浅浅意外非常,“怎么了?”
“我想要个孩子,他不答应。”祝之娅苦笑,“总算明白自己在他心里是个什么玩意了。”
赵浅浅想到严岚,也就不觉得意外了,对高叙来说,女人是最不缺乏的,哪怕是他再喜欢,都有替代品。
“真羡慕你。”祝之娅凝神望她,“哪有几个有钱人会像林忱一样。”
“那就给你吧。”赵浅浅玩笑着。
祝之娅心里说:你以为我不想要,只是别人不给我这个机会。她两次接到赵浅浅的电话都不告诉林忱,就是有着自己的盘算。可惜,毫无用处。这次校庆,她也想借机和林忱亲近,可惜,人家根本没允诺前来。
祝之娅抿口茶,真的很苦,“我可没那本事。”
赵浅浅想起自己也没算计过林忱,也没耍过心眼,能和他在一起,真的也就是缘分了。
“人很人之间真的是缘分。”祝之娅低头看着桌面的花布。她想到她经历过的几个男人,不管是条件比她好的还是比她差的,最后都黄了。
赵浅浅凝视她,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晚上,赵浅浅回到家里,竟然见赵汶秀坐在客厅。
“浅浅。”
“姑。”
“你到哪里去了?结婚人都不见了。”
赵浅浅坐在她身边,“我打过电话回来,你这里没人接。”
赵汶秀面带尴尬,“我出外了一段时间。”
“去哪儿玩了,以后我有时间也可以带你走走。”
“就随便去了几个地方,也没啥好玩的。”赵汶秀说话吞吞吐吐的。
赵浅浅心知有异,也不便点破,几个月没见,姑侄俩人之间多了层隔阂。
赵汶秀抬头见她进了房间,心想多问几句,又闭紧了嘴。赵汶秀蹒跚着进了自己的房间,觉得这一个月的经历就是一场闹剧。
翌日大早,祝之娅开车来接赵浅浅。
这是辆最新款的宝马,开在大街上颇为招摇的,走路也就二十几分钟,刚坐车上,还没坐热,就到了学校。
校门口的横幅巨大而显眼,赵浅浅注视很久,六十周年了。
学校比以前更大,房子也更新,赵浅浅去原来的班级转了一圈,就被祝之娅拉着去会议室,说是有活动。
会议室设在新建大楼的顶层,宽敞明亮,几乎都做满了,赵浅浅和祝之娅在最后排找了个位置。
主持人是位非常年轻漂亮的老师,“今天来校的学生出了很多能人,比如我们xx届的林忱同学,现在就是全国优秀的企业家。现在欢迎林忱同学给大家讲几句。”
林忱走上台,他今天穿的是结婚时的西装,赵浅浅忍不住多想了,看来他还真惦记母校。
林忱握住话筒,“我非常感激母校,因为在这里,我认识了我现在的妻子,也是我女儿的妈妈。”
坐在下面的校领导都面面相觑,原本以为他作为企业家总得说点符合身份的话。这话也不是不好,就是太过于儿女情长了。
祝之娅瞅着赵浅浅,眼里除了羡慕还有不易察觉的嫉妒,是的,她真的非常嫉妒。
赵浅浅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感动又能怎样?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事太多了。
赵浅浅悄悄离开了会议室。
她下楼,走到校园以前的那个角落,因为校园扩充,那堵围墙早就拆除了,移开了几百米。
那棵樟树还在原处,她蹲□,松开的泥土里竟然爬出了一群蚂蚁,赵浅浅一时感触,想起当年,那群蚂蚁早就不在了。
她眼里看到的是蚂蚁,脑子里想到的却是那群人,有林忱,有萧兵。
“蹲这么久,不累?”
面前有双黑色的皮鞋,她仰看着,“不累。”赵浅浅打算利索地起身,身子却晃了晃。
林忱已退到她身后,托住她的腰,低声责怪,“还是这么爱逞强。”
赵浅浅触到他的目光,有些许的分神,“你找我有什么事?”
林忱已松开手,“去车里谈。”
林忱走在前面,赵浅浅默默地跟在身后,这一幕何其熟悉,俩人都不爱说话,就这么沉默着,也并不是十分难受。
车子停在街边,赵浅浅坐进去后,林忱却是什么也没说。车子很快驶离了主要街道,去的方向,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是新海。
赵浅浅有些诧异,转念一想,他总不至于拐卖她,那就随他吧,反正她也想回新海找份工作。
两个小时的路程,就在寂静里度过,除了路面汽车偶尔发出的喇叭声。
林忱把车停在一栋高档公寓前,赵浅浅来过这,以前祝之娅就住这一带的。这里楼房的单价在新海应该是前三的。
进了寓所,她摸不清头脑,这是谁的房子?三室两厅的房子,在这样的片区算是相当难得的,装修也很精致。
待走到屋内,看到地上的照片,才醒悟过来,赵浅浅弯腰捡起相框,抚摸赵汶秀的脸,年轻时的姑姑长得真好看。
卧室有些凌乱,梳妆台前的化妆品都落在地上,还有些女人的衣服也被扯破了,显然之前经过一场浩劫。
赵浅浅又回到客厅,这里只有一组沙发和茶几,难怪安然无恙。她坐在沙发,林忱从厨房给她倒了杯水。
俩人坐在长沙发,赵浅浅看他,“你有什么想告诉我?”
林忱表情很复杂,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才开口,“这房子是我爸和你姑姑的家。一个多月前,你失踪没几天,我爸就接你姑姑到新海了。”
林忱见她没明白,接着说:“也就是说你失踪的事和我爸有关。”
“这怎么可能?”赵浅浅十分不信,这一定是林忱为了给他妈打掩护,故意找的借口。
林忱拿出手机,调出录音。
“林富平,你什么时候让那个女人回四平?”
“你不是答应了只要不让浅浅出现在婚礼上,就让汶秀住在新海的。”
“你这一月和她双宿双飞的,还不够啊?”
“好,你真好。”
“谢谢夸奖,不过你最好把善后搞好点,免得我出面。”
对话没了,林忱握着手机,“浅浅,这事你看怎么办?都随你,我没有意见。”
赵浅浅的心跳地厉害,这就是夫妻合谋。林富平为了能和赵汶秀在一起,就答应李姜的要求,当然真正的操纵者是林富平。
那姑姑呢,她知道吗?
赵浅浅一阵心寒。
她看着林忱,“让我想想。”
林忱明白她心里的煎熬,就和他当初知道真相一样,他想过隐瞒,最后还是决定说出实情。她是他的妻子,她是他孩子的妈妈,她也是受害者,她有权利知道真相。她更有权利决定怎么去做。
林忱伸手握住她的手。
翌日,林忱接了小鱼放学,电话给赵浅浅,说是会去找她。
门铃响了,赵浅浅站在门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鱼。”
小鱼走进来,“妈,你就住这样的破地方?”
赵浅浅站在客厅,有点局促,“地方小点,可什么都很方便的。”
晚饭,三个人吃的是饺子,很简单,却是林小鱼吃得最香的一餐。赵阿姨,哦,她妈妈的手艺真的很好。一家子在一起吃饭,是她盼望很久的事情了。
吃晚饭,赵浅浅拉着小鱼的手,心里有很多话想问,却不知说什么好。
小鱼目光在父母身上滴溜溜转,她一边抓住一只手,“陪我回家。”
赵浅浅心有不甘,就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