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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银澈,他是那么优秀的一个人,我没办法想象被他拒绝的样子,或许,我觉得我该谈一场恋爱,可以让我尽快的忘了他吧,所以今天,我接受了一个人做我的男友,比我大好多,社会人,这么久来他一直对我穷追不舍,从眼神里我可以得知,他爱着我,和展银澈完全不同的,强势而霸道的性格,却让我有种突如其来的反差般的好感,其实他该感谢展银澈的,要不是展银澈,我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就答应他,真是可笑啊,这种所谓的初恋,却不是对自己心中的那个人……”

    我难以置信的合上了日记,心中五味杂陈,我知道自己不再有理由去怨恨她对展银澈的好感……那时都是还年少的女孩,还学不会怎样妥善的表达出 “喜欢“这种心情,只好一次次的选择躲避和退让,甚至任性的伤害到那个人只为将自己的心意自欺欺人,然而有些事,不说出来的话,是永远也不会被理解的,有些伤人的话,一旦说出来的话,也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我们都只是任性的孩子,谁给予温暖,就想要一直的霸占着谁,殊不知这份独占欲却横亘为伤痕,将那些美好的关系生生撕扯出裂缝,何其残忍。

    合上本子,扶住酸麻的腿,慢慢站起身来。

    “朱婧竹,这么晚了还在走廊里干什么?”一声断喝吓了我个激灵,回头才看见拿着手电筒的杨老师,显然,已经到查房的时间了,我胡乱的编了个理由,逃也似的拿着那个本子跑回了宿舍,幸好宿舍人大部分已入睡,谁也没有注意扔程莉央的床上那失而复得的日记。然而,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杨老师已经紧跟着推门进来,向我努努嘴示意快睡,手电筒的光茫依次扫过床铺开始清点人数。

    我猛然想起,程莉央今晚等于是又彻夜未归,于是眼睁睁看着手电筒光束在她的床上扫来扫去,定格。

    “程莉央同学呢?”

    本来可以落井下石的我,在那一瞬间犹豫了,眼前浮现的,是我问她:“你是不是曾喜欢过展银澈“时,那种尴尬错愣却又悲伤的表情。

    宿舍里已经有人陆续醒来,不约而同的保持了沉默不语,杨老师再三追问,却也得不到一点程莉央踪迹的消息。

    我艰难的开了口:“老师,听说程莉央她发烧了在外面打吊针,可能还没挂完水呢一会儿就会回来。”声音嘶哑颤抖道我自己都疑心听出破绽,然而杨老师似不放心的看了看我,很快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的出门。

    这件事,应该就算遮掩过去了吧,我裹紧被子,感觉到心里弥漫的凉意,黑暗中我看见宿舍的众人齐齐向我投来惊诧和不解的目光。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其实我自己都在奇怪我刚才的举动呢。

    呵,到底是什么时候呢,和展银澈在一起久了,居然也学会这种可笑的善良和软弱了。

    那一夜,程莉央没有回来,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空空荡荡的床铺上映出悲凉的光影。

    第二天,程莉央没有上课,班主任开始焦急,猜测和流言,使班里乱成了一锅粥。

    今日来上课的展银澈,听他说仅是因为家里来了亲戚许久未聚而请假了一天,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我拽着他跑到了天台,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包括在宿舍里一切的纷争,|qi-shu-wang|刻意所隐瞒的,只有日记本上的那些内容。既然程莉央当年不说,我就不会再让他知道,我不会让展银澈再为那种事情觉得困扰的,绝对不会。

    然而随着讲述,他的脸上逐渐浮现惊讶的神情,问我:“那个人,是叫做‘大青‘么?”

    我点头,然后看到了展银澈深思的面容。

    “大青是那个不良少年的头头吧,记得当年好像是很喜欢程莉央来着……”

    又是喜欢的人?我好奇的挑高了眉毛。

    “小竹,你愿意去原谅程莉央么?我只想再确认一下,毕竟我不能再像之前那样,不顾及你的心情了。”展银澈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使我呆滞,回想起这么多纠缠纷乱的曾经。

    “我不知道呢。”想了很久,我还是坦然的摇了摇头。,

    我看见展银澈那清澈坚定的目光:“小竹,如果我的记忆没有错的话,那些人经常集聚的地点是城南酒吧,如果你觉得好的话,要不要放学后和我一起去找她?”

    罪孽

    明明是平淡如水的口气,在我听来却如坠地的巨大冰层,粉碎成冰沫,在心中纷纷扬扬搅成大片大片的冷凉。

    和他……一起去……找她……么?

    我听见自己的嗓子眼里发出艰涩的声音:“展银澈,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由你去找她回来,现在的你们,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关系,而且,她还伤害过你,不是吗?”

    不出所料,展银澈的脸上出现了歉意的神情,喃喃着:“果然啊,我这样的想法还是让小竹感到困扰了。”

    天台上的风愈加寒冷,我抱着膝盖蹲下身去,闭上眼睛,蓦然,脑海中浮现出了程莉央日记里的话语,年少时光里因不会表达而错位的喜欢,任性的走上与愿望相悖的路途,沉沦在失望中等待救赎的声声悲泣。

    “为什么不来拯救我,展银澈……”

    莫名其妙的就想起了之前的日子,即使是陷入暗无天日的悲伤,哪怕是孤身一人,也倔强的不肯低头,那时心中,也曾这样祈愿过的吧,如果可以出现我觉得很好的、并愿意守护我的人,我一定会紧紧抓住不去放手,只是,那个时候,我的祈愿始终没有实现,始终要一个人去面对所有的伤害和挫败,直到高中里遇到展银澈,不知不觉被他吸引,如同抓住最后一缕阳光般的沉溺进他的温柔。而程莉央本身就是那种生活在阳光之下的人,却自甘堕落般的进入另一种生活只为换取那个人别样的关注和劝阻,失败后甚至不惜言语伤害他来抑制心中深知难成功的悸动,莫名的,心间萦绕出丝缕对程莉央的怜悯。

    “那么,你有把握在那里可以找到她吗?你这种优等生肯定连酒吧都没去过,要怎么知晓她的下落,更何况对方一大群不良少年,要是一语不合动手的话肯定会吃亏的。”

    似乎也对,他想想,烦恼的陪同我坐了下来。

    看着他为什么事情而愁眉苦脸的样子,我突然有了一些不忍。

    或许,就这样善良一次吧,像展银澈靠近,靠近那一抹我所向往的纯净和澄澈,或许事情就会变得不一样了,拯救了她的同时,我也会得到拯救的吧。我承认我是自私的,那时的我只是一心所想着,如果可以陪同展银澈去找到程莉央,让她可以脱离那些曾经的黑暗和与混混们的纠葛。仅仅就是去找这样一次而已,就足以使我和程莉央之间的这些矛盾不再激化,也足以使展银澈他对我心存感激,于是在错误的估算里忽略了事情最坏的发展方向。

    “我可以去拜托一个人帮忙带路,如果,你真的想去的话。” 我闷闷的开口,起身赌气般的准备下楼。

    “呃?”他愕然的看着我,片刻了然如胸般的微笑,极其正经的口气在我身后说:“小竹是要去找你的娃娃亲帮忙么!”

    正准备往楼下走的我几乎一脚踩空翻滚下去,连着崴了几步才稳住身体,涨红脸嘟囔:“谁会去拜托他啊!!还有……那个什么……谁是他娃娃亲啊?!啊?!啊?!”

    这传言居然都到展银澈耳朵里去了,那一刻我连撞墙的心都有了。

    单以我们那见面后非骂即吵的关系看来,这不良少年于向彬同学就绝对不行,无奈之下我只好拜托了那八面玲珑的死党。

    本来我以为展银澈会不满的,然而他只是好脾气的笑笑,对被我抓丁过来的苏蓝沉点头示意。然后看见正向我们走过来的苏蓝沉的脸上浮现尴尬怪异的神情,手脚似乎都没地方放了,一直低着头懒得去看展银澈,估计以他的个性最不喜欢的就是当电灯泡吧,然而目前状况也真是难为他了。

    “啊,城南酒吧啊,好吧我和你们一起去。”听完我简单的?述后他应一声就头也不回的率先往学校大门外走:“先说好,我只负责引个路。”

    呵,苏蓝沉啊,这个带了不知道多少层伪装的孩子到底还有多少我们不了解的一面,看着展银澈那惊讶的表情,估计至少他眼中对苏蓝沉“好孩子“这层形态的印象是劈里啪啦的坍塌殆尽了。

    苏蓝沉几乎是熟门熟路的带领我们摸到了城南酒吧,阴暗逼仄的小巷里,一家不起眼的小楼,等迈上那曲折的楼梯我才发现这酒吧其实规模不小,推开厚重的门,顷刻我已被里面浓郁的烟味呛到咳嗽几声,似乎不是客人高峰时期,中间空荡的乐池,高高的吧台,随处可见的酒瓶,弥漫出一种我从未接触过的奇异味道,而我们这几个显然是学生打扮的人自然引来了不少人打量的目光。

    苏蓝沉环顾一下,摸摸口袋,走到吧台前正忙的一个染发的小弟面前,姿态熟练的掏出一根烟友好的递上。

    我和展银澈看直了眼。

    “看什么看,这烟是拿于向彬的。”他回头没好气的为自己的岌岌可危的好孩子伪装辩白下,随后客气的开口发问:“兄弟,打听个事,近来大青那帮人来过这没?”

    染发小弟随手一指:“喏,那不是,走到尽头左拐第二个屋子,那些人昨天在这包过夜场。”

    “谢了。”苏蓝沉不动声色的退回来,又看见我俩那目瞪口呆的样子,表情更加不忿:“我要回去了,朱婧竹你要不要一起回学校?”

    我立马抬起头看着苏蓝沉,惊诧于他这份细心和敏感,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

    “等我一下就好,我去看看程莉央是不是在那里,就和你们一起回去。”展银澈急忙声明用意。

    正要走的苏蓝沉忽然忍无可忍的回身面对着展银澈,语气坚决的撂下一句话:“展银澈,如果你还是这样单纯善良下去的话,会失去更多东西的,像以前一样!”

    像以前一样么?他们两个之间,到底曾经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我看到展银澈的脸上浮现出困惑的神情,想开口询问什么却又说不出来,一时间,三个人就那样呆立在了那里,失去了所有的语言。

    猛然之间,某个房间里传出了厮打和谩?之声,等我们回过神来齐齐奔过去的时候,门猛然被大力推开,差点撞上正欲伸手拉门把的展银澈,而冲出门来的,却正是衣冠不整满脸泪水的程莉央。

    “程莉央!”展银澈脱口而出。

    她也猛然见到了展银澈,怔怔的站在了那里,伸手掩住已经破烂的上衣,泪水汹涌而下。身后的混混们也追出房间来,一看这个状况,默契的围了上来,随后,昨天晚上见过的那个为首的叫“大青“的混混也吊儿郎当的晃了出来。

    “哎呀,还真是了不得了,玩英雄救美么?”

    “我只是来告诉她让她回去,学校里的老师都找起她来了,再挨个处分实在不划算。”来自展银澈中规中矩的回答,在我听来却觉得刺耳无比。

    他已经见到她了,也告诉她了,如今这样的状况,我实在没有必要再呆在这里了,我伸手拉住了苏蓝沉的衣服,一字一顿的说:“我们该走了吧。”

    苏蓝沉沉默的点了点头,然而还没来得及迈步离开,在为首混混大青的示意下,我们几人已被众混混们推搡进包厢里头,随后门被大力的重新关死。

    踩到满地酒瓶的碎片,身体重重的摔倒在地上,我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艰难的爬起,苏蓝沉已伸手把我护在身后,眼前是大青那阴阳怪气的脸,一旁的程莉央早已被数人按住,徒劳无功的挣扎着,他轮番打量了一番,目光在展银澈的脸上定格。

    “你?!哈哈,你不就是那个曾经摔坏脑壳的小子,冤家路窄冤家路窄!想不到这么多年还能见得到你,当年倒是凭这张脸把某个人迷倒要死啊,啊?”

    “摔坏脑壳……”展银澈迷惘的反问一句,苏蓝沉已经回头冲他怒吼:“不要听那混账乱说!”

    “看来展同学的记性不太好嘛,当时我可是疯了一般的追程莉央,然而不管多少次啊,那女人就是死活不答应,到后来我才发现她心里的还存着个人,居然就是你啊,哈哈,这种软脚虾一样当年被打的爬都爬不起来的你啊!”

    “请不要乱说,程莉央她是有男友的,你这么乱说会影响她名誉的。”展银澈不为所动的打断大青的话,眼神如平日般的清澈。

    “你给我闭嘴,你这混账,展银澈才不是什么……”程莉央大喊着,却劈头盖脸的挨了几个巴掌,脸上浮现起斑斓的指印,不得已的住了口。

    “呵呵,是吗,男友……程莉央,好不容易替你说出来结果人家还是不接受,还真可怜啊,那么,让你心里这人,知道现在你是啥经历的话,会有啥反应啊,哈哈……”

    “混账,你要是说出来,我杀了你!”程莉央声嘶力竭的吼,泪水鼻涕已经把脸弄得一团糟。

    大青不屑的一口唾沫吐在了她的脸上,示意那几个混混放开她,回身对着展银澈,笑得j诈而嚣张:“虽然已经用过了,但是你还喜欢这个女人的话,倒是还可以还你”

    如晴天霹雳一般的话语,我们呆呆的看着跌撞两步站在那里不动衣衫狼狈的她,程莉央的眼神一瞬间灰暗,充满了悲哀和绝望。

    程莉央……她居然被……

    从听到那句话开始,我的意识不自主的开始混乱,失去了所有理性时所该保持的举动,只有呆呆的立在那里,看着事情的发展。如今想来,我确实是忽略了那时的程莉央,最阴暗最羞耻的一面被硬生生揭发在重要之人的面前,黯淡的眼神中,甚至不再有愿意生活下去的勇气。

    “你竟然……”展银澈难受的捏紧了掌心,随后就冲向了大青:“你这家伙。”

    “展银澈!”苏蓝沉大喊,上前准备拦下他,然而对方的攻击远比预想的快,拳头一瞬间就到达了他的鼻梁,展银澈跌靠着歪倒进墙角,混混们也皆不甘示弱的撸起袖子准备动手。

    “展银澈你个笨蛋,现在的我根本都无需再为了你去和什么人动手!”苏蓝沉恨恨的瞪着包围过来的喽啰。

    我扑过去扶住展银澈,手忙脚乱的帮他擦去清秀的脸庞上的血迹,不知所措的抬头看一眼挡在前面的苏蓝沉和狞笑着步步走近的混混们,心中叫了几千几百次的完了完了,这下完了,会被人群殴的吧,我勉强支撑住展银澈,腿脚却都已开始簌簌发抖。

    “不用跟他们客气,都给我上去打,打完抬着扔出去。”大青趾高气扬的晃了晃拳头,然而话语却在下一秒消音。

    鲜血喷溅而出,我惊愣的看着眼前那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景象,摔碎的酒瓶尖端,已深深没入了大青的胸口,不知什么时候冲上前的程莉央咬牙用力的按着瓶身,似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夹杂着恨意和绝望。大青灰白了脸,身体摇摇欲坠的仰了下去,血飞溅的像是一条激烈的河流,那浓稠腥甜的液体喷了近处的我们几个一身都是。

    “展银澈,我喜欢过你啊!我曾经,那么的喜欢过你啊!!!”

    程莉央的哭叫一瞬间刺透了我的听觉,空白一片的脑海中,唯一知晓的话语。

    遗忘

    当一切的心意被言明的时刻,属于她青春里所有的梦境,却已步入结局。

    地上大滩大滩的血迹,身边是纷乱嘈杂的声音,混混们惊慌的大叫声,连滚带爬离开的撞击声,苏蓝沉气急败坏的叫喊声,程莉央的啜泣声,使我一时头晕目眩,头颅中的血脉剧烈的跳动一下,渐渐转化成难忍的刺痛。

    是我的错,明知会被伤害,还是不管不顾的接近了真相。

    猛然之间,展银澈伸手紧紧的将我抱在了怀里,力气那么大,我几乎是被他死死的禁锢在臂弯之中,他用手挡住我的眼睛,语气急切:“小竹,不要看。”

    是不是捂住眼睛装作什么都看不到的话,捂住耳朵装作什么都听不到的话,就可以天真的以为什么都不曾发生。,可是我们依旧不曾具备那样的能力,用一个简单的“后悔“,就改变如此残忍的流年。

    “笨蛋啊,你们,赶快叫救护车!你还想不想让你们老大活了!”苏蓝沉朝着跑出门去的混混大声的叫喊着,探手试一下地上大青微弱的鼻息,随后一巴掌打掉了程莉央手中破碎的瓶身,几乎是爆发般的怒吼着:“你到底在做什么,知道吗?”

    程莉央怔怔的看了一会手上的血,再也控制不住的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酒吧里的人也纷涌而来,然后是尖锐的呼喊和逃离的脚步声,事情已经变得无可救药,我多么想保持着清醒的意识,同展银澈一起度过这种混乱的处境,然而身体的状况已经毫不犹豫的告诉了我答案。

    “展银澈……”来自太阳岤处一下一下跳动的痛楚,我拼命的拽住他的衣服,靠近他的耳边艰难的说出一句:“我……好像,已经没办法再支撑下去了……”

    “什么?小竹,你怎么了?”眼前模糊晃动的是展银澈焦急的脸,被他用力的晃来晃去头越加晕眩,我极力压抑住恶心的晕眩感,痛苦的皱了皱眉,他这才犹犹豫豫的放了手。

    “别摇她,让她躺平,展银澈你个大笨蛋……”苏蓝沉的声音不停回荡,好吵。

    时隔不久就再次复发的病症,任凭疼痛和晕眩袭来,在展银澈并不坚实有力却觉得无比温暖的怀抱里,我放心的失去了知觉。

    我只想沉沉的睡一觉,忘了所有的烦恼和伤痛,忘了所有的矛盾和纷扰,我只希望第二天醒来,世界还是和之前一样,有着想起时会觉得温暖和脸色绯红的展银澈,有时常挑衅找茬的于向彬,有陪伴一起看书背题的朋友陆浅息,有最可靠玩伴之称的苏蓝沉,有对我敌意满满的程莉央……日子就在磕磕绊绊和温暖希冀中一天天的过下去。

    呵,这是我荒凉的青春年少,或许只有在还年轻的时刻,才会这么勇敢而奋不顾身吧。

    于是我在黑暗的梦境之中安心的微笑,等待着第二天的日出天晴,潜意识里忽略了现实的鲜血淋漓,这个世界已经不一样了,有的人,已经不会回到你的周围,有的人,也因暴露出的片段心意而无法强作陌路之流。

    大青死了,失血过多死在了被送往医院的途中。

    程莉央被警方拘捕,报纸上陆续注销新闻,一时成为众说纷纭的对象。

    “我是为了保护人,才会杀人。”面对警方的问讯,终于平静下来的她有着坚定的口气,和闪着泪光却决绝的眼神。

    而对这个后续一无所知的我,在昏昏沉沉的睡眠中不愿醒来,直到三天之后,我挣扎着走出空虚的梦境,才发现现实,来得比梦境更加残忍。

    被送回家休养的我,醒来后首先看到的,是妈妈那红肿的眼睛,她温暖的手抚摸过我凌乱的刘海,问我:“你什么时候查出这个病来的,怎么会这么厉害,已经疼到动不动就晕过去的地步了,为什么还从来不和妈妈说。”

    我只有强装笑容的安慰着妈妈,她的工作向来太忙,我不可以再让她担多余的心,而且,要让我怎么告诉她,这个病症的缘由是心中长久积蓄的那么多伤痕,强装的坚强始终敌不过受到伤害时内心中的愤恨和怨怼,妈妈已经足够不容易,如果她得知这么多年来,我经历过这么多这雷的事情,一定又会伤心的吧。

    胡乱编造的谎言,学校竞争压力太重成了被我顺手拈来的借口,妈妈二话不说的带我奔赴医院买来一大堆药和补养品,千叮咛万嘱咐让我记得按时吃药,途中又接到数个催促的电话,还是不放心的说了一遍又一遍,这才匆匆的赶回去上班,家中重新剩下我一人。

    记忆渐渐辉映进脑海,我裹紧被子,抵御着心底的梦魇,几天的夜晚,我频繁的梦见,那个鲜血飞扬的时刻,满身殷红的程莉央站在那里,拿着还淌着血的尖锐凶器,脸上慢慢展现一个诡异的笑容,周身融入黑暗之中,来不及喊,也来不及逃,梦就醒。

    我在家休养了一个星期,趁着家中无人,展银澈前来看望,身边居然跟着苏蓝沉,从他们口中得知近期事态的发展,已满16岁而难逃刑事责任的程莉央,经过家中重金请来的律师多方面辩护,她才得以减刑,目前已被送进了少管所,告别的那一天,曾经望女成凤的父母老泪纵横,就连远远站着看的展银澈和苏蓝沉两人,心中也掠过一丝不忍。在门口曾经遇到了程莉央的男友,那个看起来成熟刚强的男子眼中居然隐忍的含满了眼泪。

    “她说她是为了保护我才杀人的,这句话,就像是要一直都把我也卷到没尽头的罪恶感和自责里一样。”展银澈郁郁的叹着。

    “得了吧,你真的信那种话?”大口大口就把我的果冻吃掉一大盒的苏蓝沉不屑的瞥他一眼,眯眼瞄准不远处垃圾桶,扬手一扔,正中。”我是不管你怎么想,反正我一直不待见那个女人。”

    我不禁无奈的笑:“可是苏蓝沉,你不觉得她其实很可怜的么?”

    “哼,得了吧,朱婧竹,当年那个丝毫不退步去跟她争执的人是谁啊,果然,接近了展银澈久了以后果然变得软心肠和滥好人了,真受不了你们这一对。”大大咧咧发表完自己看法的苏蓝沉在零食堆里挑挑拣拣,使我极度怀疑这家伙是顶着“探病“的幌子来蹭吃蹭喝的。

    程莉央的事情,已经就此告一段落,即使是觉得遗憾,却也无力挽回,只好怀着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向前走的信念,希望她可以完成赎罪之后,重新有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趁着他们都在,我索性收拾出大包小包让他们帮忙一起搬到学校,已经进入深冬了,厚衣服也需要拿的够足,一边是正在帮我细致检查所带物品的展银澈,一边是看到那么一大包夸张的抱怨着上蹿下跳的苏蓝沉,让我不得不感叹这性格其实实在是反差鲜明。

    “小竹。”看着展银澈进了里屋,苏蓝沉压低声音叫我:“其实你还介意着那件事的吧。”

    “什么事?”脸上有了点发热的迹象,我装傻道。

    “就是程莉央说的那句话啊,不想知道展银澈最后的响应就算了,我还懒得说呢。”耍起腹黑的苏蓝沉很让人想打,不过他那急躁的个性其实也是藏不久话的,没过半分钟已对着我神秘的再低十个分贝的声音:“展银澈说:‘程莉央,谢谢你,我觉得很感动呢,但是现在的我们真的没有办法回到以前的样子了,我现在也有想要去保护的人。‘”

    我怔神一会,慢慢的勾起唇角,如释重负般的微笑了。

    曾经心心念念惶恐着会失去的那份温暖,没有离开,会始终环绕守护在我的左右,这就是上天给我最大的恩赐了。

    等帮忙收拾好一切要带走的东西,展银澈走出房间,恰巧看到苏蓝沉一脸j诈的笑容,不解的问:“笑什么?”

    “没什么。”苏蓝沉答得很顺,冲我眨眨眼睛。

    这样么,展银澈垂下睫毛,刘海遮住了他左边的眼睛,那片青肿已经消了下去,他就那样凝神思考着什么,突如其来的,他转头笃定的看着苏蓝沉:

    “苏蓝沉,其实我们在很早以前,是认识的吧?”

    很早之前,我们就是认识的吧。

    不管经历何种变故,那个人却始终保留着缺少记忆的那一部分,在原地见证着遗失的羁绊。

    听到这句话我马上回头看苏蓝沉,他显然也愣住了,表情由惊讶渐渐转为懊悔随后变成深深的感伤,淡淡的问:“展银澈,你觉得你所失去的那部分记忆,对你来说很重要么?”

    “嗯,我只是好奇,为什么苏蓝沉知道很多有关我的事情,我却都记不起来了。”他坦然的回答,不知不觉又开始紧张,挠脸这个小动作又重出江湖。

    苏蓝沉不再说话,一把拉起大包,踹开门大步大步的冲下楼去:“我们先走吧,路上说,天色晚了会赶不上车的。”

    我跟在后面,凭着直觉,预感到似乎有什么样陈旧的往事,隐藏在两个人的言语之间。

    在公车站上苏蓝沉似乎变了一个人般的一言不发,那又忽然阴沉起来的样子看的我几乎打寒颤,令人奇怪的是离学校还差几站的时候就喊着下车下车,抱着大包首先跳下车来,我和展银澈也不得已相继跟着下来,对着这几乎是荒郊野外的半人高茅草地呆若木鸡。

    苏蓝沉放下了包,一把拽住了他向草丛深处走去:“展银澈,如果你有兴趣的话,让我来给你讲一点吧,我们曾经的事情。”

    怀着好奇的心,我拼命的拖起所有的行李踉跄的跟在了后面。

    他们并没有走多远,就停在了一大片乱石堆前,枯黄的茅草散发出颓败的气息,在这样夕阳弥漫出血色光线的黄昏,静寂的如同某种美好的消亡。

    “这里是……”展银澈不解的看向他。

    “我们小的时候,因为家住的很近的关系,所以经常在一起玩,这里,是我们曾经建造‘基地‘的地方。”苏蓝沉望着这堆破损的砖瓦,一字一句的?述出当时的情景,一群一起玩“打仗“游戏的男孩子,直到最后总是他们两人被分到一帮去建造属于两个人的基地,搬起转头垒出墙壁,拖来巨大的废弃帆布盖上当屋顶,扎上稻草人用来放哨,石子儿是武器,沙土是烟雾弹,剩下的就是那个年代几乎男孩子们人手一把的塑料水枪。

    “其实我仅仅比你大五个月左右,可是你就笨死了总是不注意对方的埋伏,也躲不过那些横飞的石子,男孩子居然会因为被打中脑勺这种事哭鼻子,丢人死了,我就被逼无奈的再出去帮你报仇,就算是现在想起来,都不算是什么光荣的回忆。”不顾展银澈汗颜的表情,苏蓝沉毫不留情的批判着,

    “原来,我们小时候还有过这样的事啊。”他笑起来,不好意思的摸摸脑勺。

    “嗯,他和现在一样没用,真是!”看见我听到入神的样子,那家伙的毒舌显然又上了一个等级。

    几乎是不约而同的,我们“噗“的一声笑出声来,相视看看结果笑得更加欢畅,苏蓝沉伸手去揉乱展银澈的头发,他一边躲闪一边笑着反手去以牙还牙,像两个小孩子一般顷刻已闹成了一团。

    好久我们才渐渐安静下来,相互帮忙提着东西着走出茅草从回到道路之中,准备等下一班公交。

    “其实很久之前,我觉得就算没有以前的一部分记忆也是无关紧要的,有我的爸爸妈妈和姐姐,生活也挺平静安稳的,而我遵循的观点是,如果没有之前记忆的话,就从现在开始创造美好的回忆,所以我尽力的和任何一个人处好关系,尽力避免一切牵扯到我周遭的纷争,学习也很拼命来叫老师喜欢,我一直觉得现在这种状况也挺好的,不过现在我似乎觉得,其实我失去很多不错的回忆吧。”展银澈絮絮的说着。

    我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 别多想了,没什么的,以前的这类事情,这不是都有苏蓝沉帮你记得么。”

    显然还是无法马上释然的展银澈依旧心情沉重:“对不起啊,可是我还是觉得有点内疚,这么久之前的有关我们事情,只有我一个人记不起来。”

    “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笨死人。”我听到苏蓝沉的叹息:“其实该道歉的,自始至终……都不应该……是你啊……”

    圣诞

    回到学校后没过几天,下起了冬日里的第一场雪。

    把自己裹在厚重的羽绒服里,在变成一片洁白的世界里安静的行走,不经意间会看到呼吸氤氲成飘渺的水汽,随风散了。手上已经带上了带着小兔子图案的手套,临近出门都会帽子围巾等等全副武装,每一天都有人在抱怨着:“好冷好冷……”一边咕哝一边咬牙切齿的搓搓手继续在一尺高的书堆里埋头苦念,那温度时常不够的开水房终于呈现门可罗雀的景象,几乎所有人都是下了课就没命的向家里或者宿舍跑,这个冬天似乎格外的寒冷。

    而就在这样的氛围里,两样事情,静悄悄的来临了。

    一是月考,这个十二月份的考试照例是按全级成绩排名,近来各种事情繁多哪怕是埋头抱佛脚了半月,成绩也见了下滑的趋势,我站在名次榜那儿满脸惨然,班级第一级部前十的好学生展银澈同学好奇的跟过来看了一眼,我伸手点点我停在中游五百多名的名次,然后就看到他的表情比我还惨然。

    竞争果然足够激烈,记得在初中时我总是轻松的就能让自己跻身于班级前十,等到来了高中,各所学校高手云集,想挤进前列几乎就要花出比别人十倍的努力。记得很早前听说过,于叔叔苦口婆心的给于向彬那混小子打过的比方:“高考就像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结果那厮眼睛一鼓不屑的冲他家老爹说:“没桥再建呗,反正你老人家有的是钱。”被于叔叔拿棍子追打的满街跑。

    为考试的成绩心情沉重了好几天,也曾开始发奋呆在寒冷的教室里抽出所有空余的时间背书做习题,但是效果甚微,展银澈也出于好心的开始帮我补习功课,于是欢欣之下高举着课本逢熟人就发誓:“我要是下次考试名次再掉就把我名字倒过来念。”众人无一不欣慰点头,只有被这次同样成绩中游的苏蓝沉不忿的吐槽:“你那个‘朱婧竹‘倒过来不还是念‘朱婧竹‘么?”

    如果说考试只不过是个学生时代常见的烦恼,而接踵而至的第二件事情,则是圣诞节。

    本来我是对这类洋节日没有抱过多么大关注的,老老实实上课,安安稳稳回宿舍,宿舍里再次变成了五个人,程莉央的所有东西都已经搬走,宿舍里的众人也渐渐由好奇追问变为心照不宣,只是偶尔,抬起头来时看到那张空荡荡的上铺,心中还是会划过那些若有若无的遗憾。

    我们都是最普通的孩子,只是对于幸福这个定义太过于南辕北辙,不去尝试而武断的以为自己无法靠近那些美好的她,注定首先出局放弃了自己的幸福,然而也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站在最初的路口重新选择的权利,当初由任性犯过的错,注定要由自己用时间偿还。

    然而近来宿舍里的女生们时常凑在一起热闹的讨论着什么,人手一把鲜红的毛线绳,叽叽喳喳的交流着各种花样的编法,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传言,用毛线编织成手环,在圣诞那一天送给想要一直保持良好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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