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笑着不说话了,看了看璟幽,“璟公子瞧着气色好了许多,何时会醒过来?”
“他已经没有性命之虞,何时醒来,得看他自己。”楚翘希望这一晚之后,璟幽能够清醒过来。
“对了。”小春说,“昨天公子让帮忙捎带封信给太医局全太医,信送到了,今日全太医又差人送了封回信,这是信,给公子。”
楚翘接过信封,拆开来看了看,是李泫的落笔。
昨天去云家之前,她就让人送信给全本万,让全本万告诉李泫情形,只对李泫说,她遇到姬三娘帮助,来天香楼替璟幽疗伤,李泫在这封回信里说,处理完事情,明晚会亲自来天香楼。
姬三娘领着四五名婢女走进来,婢女的手中,各捧着一个上了彩釉的托盘,盘中齐整叠放着一套女装,和一套头面首饰,并有婢女端着水盆,拿着帕子。
“换上吧,脸也洗干净,他说了,今儿晚上让你以真面目见他。”
“妖人多作怪。”楚翘嗤了声。不知楚绯夜又想搞什么把戏。
姬三娘带着楚翘到了隔壁一间干净空房,指使婢女上来伺候。
楚翘则在打量姬三娘准备的衣裙,她捏着一条几乎可以称得上带子的‘东西’,蹙眉对姬三娘问:“这是什么?”姬三娘春风满面地笑啐了声,“你说呢?亵裤。”
楚翘脸色霎时间一白!这玩意儿竟然是亵、裤!
这根本就只是两片薄薄的带子,一根系在腿间一根系在腰肢上,和情、趣小裤裤简直没有分别。
“这又是什么?”楚翘又拎起一块类似肚兜的薄衣,只是小兜衣上,中间两边各漏有两个圈洞,边沿上绣着桃花,极其挑情。
姬三娘浪笑:“你说呢?肚兜。”
“拿走,我不穿!”楚翘没好气地掷回托盘里。
居然让她把情趣玩意儿穿在身上,真想宰了这大妖孽。
“穿不穿,随姑娘,三娘我只是个传话的人,爷他说了,璟公子是好是坏,全看姑娘。”姬三娘好整以暇地瞧着楚翘。
楚翘袖中金鞭如一道电光灵蛇般甩出,啪地一声巨响,姬三娘人已旋身飞上房梁,她刚才坐着的桌子在金鞭的力道下四分五裂,砰然倒塌。姬三娘又一个旋身飞下来,云鬓松散,一脚踏在椅子上,一手叉腰,风情地摇着团扇,“小丫头的,下手倒也狠。”
“还愣着做什么,替姑娘更衣。”
姬三娘知道楚翘发泄完这鞭子,已经妥协。
四名婢女伺候着楚翘将衣裳换下,长发绾好,洗干净的容颜画上了淡淡的红妆。姬三娘始终在旁边等候着,见初步告成,上下打量楚翘几眼,在心头啧啧称赞,十足的尤物。
一袭楼兰花丝浅紫迤地长裙,烟雾一样的轻薄,层层散开,行走时如花蕊扶风而过,恰裹着楚翘妙曼娇柔的身躯,凝雪一样的肌肤,在薄裙下若隐若现。腰上坠着琳琅宫绦雪玉环佩,吊着一缕如意百花结,其余再无别的累赘佩饰,愈发衬托出楚翘的清丽婉约。
而她一头齐腰的长发,绾向头顶,以东珠花冠攒着,再将发尾放下,花冠两侧缀着流苏金步摇,晃动时发出簌簌悦耳声响。
其余手臂上戴着一串手环,脚踝上也戴着两串脚环,细细碎碎的小珠玉,坠在银环上,叮叮咚咚作响。
面前的少女,清丽而娇媚,像一颗刚刚成熟的樱果,散发着诱人的芳香。
姬三娘悻悻地摇了摇扇,这丫头说不上多么倾国倾城,却有十足媚惑男人的条件和那股子独特的气质,再加上狡猾凉薄诡计多端的性子,无疑是让男人想去征服的一类。
不过,姬三娘仍是嗤了声,大魔头也下得去手,好歹也是叔侄关系,这么乱囵也不怕遭雷劈。
楚翘一想到自己里面穿着的是什么破玩意儿,就浑身不自在,看着姬三娘的眼神,愈发的冷了。
姬三娘毫不在意,笑着过来,“想必他快要来了,走吧,不过……得罪了。”
说话间,已点了楚翘的昏岤。
……
楚翘幽幽醒来,只听四周静静悄悄,像是在某种隐蔽的内室之中。睁开眼发现,这是一处修葺得五光十色的天然地下溶洞,地面铺了白玉的地砖,壁上绘着彩画,从每副画都是颠鸾倒凤,男女云雨的风格来看,很显然,这是他的地盘。
她被人放在一张华丽锦榻上,四周热雾缭绕,灯烛明亮,水嘀嗒嘀嗒,从岩上滴下来。
楚翘翻身下床,触之冰凉温润的白玉砖面,才发现自己赤着脚,榻下并没有放鞋,她索性也不穿,赤脚走出来,随着她每走一步,脚踝上的银环便发出细细清脆的玎玲声。
只见高三丈,触不到顶的溶洞下,宽敞的中央,修葺着一面温泉池,池子并不大,但雾色环绕,池水十分干净,池面还飘着清香的花瓣。
楚翘一下子往不轨的方向想歪,脸上腾起薄薄的愠怒,试图找寻出口离开,忽然间一个人影从浓浓的雾色中走出来,“哪儿去?”
当他出现的刹那,一股浓浓的糜丽的气息席卷而来,笼罩她的全身。
翘有微微的失神。
他今晚没穿红衣,披着一袭墨色长袍,绣着紫色棠花,长发也未曾用发冠束起来,而是像第一次她见到他的那晚一样,披散在肩头,只额间缀着一颗朱红的鲛珠,精致美艳的五官,浓密纤长的睫毛,丹凤眸,薄红唇,即使不必画上胭脂妆容,他也媚得不像个男人。
“翘想四处看看。”楚翘不自然地别开视线,眉眼间,有淡淡的凉薄。
楚绯夜一瞬不瞬盯着她,那样的眼神好似要将她慢慢地吞噬入腹,细细的品尝,像品尝一份甜美滑口的点心。
这是他头一回看她穿女装,并且精心打扮,果然浅浅的紫色很适合她,清稚而不失娇媚。
原来,她是这么个模样……
“你看够了没有!”楚翘被楚绯夜盯得全身发毛,佯装四处打量,越过他的身旁走去。
楚绯夜恰好转身,将她揽入怀抱:“让爷嗅嗅,丫头,你好香……”
“香你个大头,放开,你到底让我来这种鬼地方做什么!”楚翘无法忽略自己慌了的心,他身上强大的妖邪之气足以慑人又足以迷惑人的心智,她总觉得他身上的媚骨香气越来越浓烈,浓得让人心烦。
“嗯……你想要做什么,爷就可以陪你做什么。”楚绯夜俯身贴上来,从她背后,张口轻轻含住她娇柔的耳贝,楚翘身子顿时有如触电了一般,恼火到直呼他的名字:“楚绯夜、你够了没有!”
“不够。”楚绯夜更肆意的含住她整个耳垂,被他滋润过的耳朵透着粉红的颜色,沾上他糜丽的气息,又轻轻卷在舌下,“你不是一直叫爷九叔叔,这该是晚辈对长辈的态度么?”
“呵,叔叔对侄女行如此禽兽事,就不怕遭天谴。”楚翘也不知他使了什么阴招,使得她身子一动不能动,细痒的感觉从耳贝上电流般涌遍全身。
“爷不怕天谴,爷比较怕闷。”楚绯夜以唇齿卷着那颗小耳贝轻咬着,又放开来,细细地描摹她细腻的耳廓,湿润的气息喷薄在翘的耳朵上,敏感得让人毛发扩张,他反反复复的含着又放开,肆意的逗弄着,直到翘的一边耳贝变得晶莹亮泽,火红火红,他才放开了她。
翘喘着气,抹了一把湿漉的耳垂,没好气地瞪他,却见这大妖孽开始在她面前宽衣解带,她微微抽了一口气,他已轻解罗衫一般,宽下了他身上墨色华丽的长袍,露出里面一件同样是淡紫色的轻薄中衣,迈着修长优雅的腿,走进了温泉里,瞬时间,满头妖长的黑发在温泉池面铺开。
难道他叫她来,是伺候他沐浴汤池?
“解了衣,下来。”楚绯夜靠在温泉池边,媚色妖眸,覆上层层的水雾,异常灼热的盯着她。
楚翘清幽的眸子,望了他许久,似乎在斟酌要不要在池子里投毒,楚绯夜几分不耐烦:“爷不介意亲自来给你扒下。”楚翘嘴角弯了一个冰凉的弧度,这回她没有试图逃开,在这大妖孽面前,一切心思都是徒劳无功,既然他想玩,不如遂了他的心。也许是在这么多次轻薄但又未曾占有她的前提上,楚翘微微的迟疑后,解下了身上的长裙,直至剩下那两件堪称香艳喷血的肚兜和小裤。
她沉着一双沁冷的美眸,看着某个大妖孽露出一瞬间的错愕。
楚绯夜的身躯,明显一僵,不仅仅眸中闪过错愕的表情,同时还有阴沉的恼火。
嗯,天香楼的某个老鸨,敢让他的乖丫头穿上这种专为诱惑男人而生的玩意儿,那丫的活腻了!
此时正在花楼中招待客人的姬三娘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叉腰咒骂:“去他娘的,嘴上骂老娘,心里还不知怎么欢喜!”
小春在一旁不解:“三娘,你骂谁呢?”
姬三娘春风得意地笑:“骂你爷!”
楚翘下到池子里,用水面掩住自己的身子,不等她划到他面前,楚绯夜已经当空抓去,将她一把抓过来禁锢在身前,“谁让你穿成这样?”阴魅的语调,散发出一股浓浓的煞气。
“这难道不是九叔叔的口味?”楚翘讥讽的回答了他,除了他爱玩儿这种变态把戏,还能有谁。
“爷的口味没这么下作。”楚绯夜说归说,魅眸却眯了眯,肆意地在翘的身子上游走着,那条薄薄的紫色玉带,遮在她玉腿之间,又盈盈勒在小蛇腰上,而那片薄薄的紫色肚兜,设计得旖旎至极,穿上它反倒让人遐想联翩。
华丽的紫,衬着她白皙如雪的滑肤,这番画面,说不出的媚惑,直让男人为她生,为她死,为她匍匐于脚下也甘愿。
是不下作,而是下流!楚翘被楚绯夜盯得全身发臊,不甘不愿以手臂略略护住身体。
“丫头,爷现在教你归墟导气的法子,带你炼成一门绝世武功,爷只教一遍,学不会爷罚你,学会了爷赏你。”楚绯夜灼热的眸光,将楚翘每一个表情和动作都尽收眼底。
楚翘着实愣了一愣。
在这温泉池里,教她武功?
他这是好心,还是坏意?
楚翘伸过手,在他额上探了探:“九叔叔,您没事么?”言外之意则是,爷,您没毛病么?
“学不学,不学爷陪你玩儿别的更有趣的!”楚绯夜意味深长地冷笑,俨然一副荡漾的神情。
“学!九叔叔愿意教,翘肯定愿意学。只是……”楚翘露出一丝诡笑,“九叔叔不怕翘变强后,再对你动手?”楚绯夜阴毒的眸光煞气腾腾地射来,嗤声,“你尽管试试?”
楚翘见他说的似乎是真的,立即换上讨好的笑容:“有多绝世?”
楚绯夜淡淡地说:“嗯,不算多绝世,总归学会了,你不必再怕那些个青莲宦官就是。”
那些青莲宦官,每一个都都是绝顶高手!能不再怕他们,那这门武功是门绝学。
楚翘立即觉得,今晚被他看光也不怎么窝心了。
“怎么炼?”想到自己可以变强,楚翘有些殷切地望着楚绯夜。
“你内力太弱,这门武功得爷和你一起双修双炼,借爷的气,助你打通筋脉,练的时候不可三心二意,否则以你这般娇弱的身体,必会走火入魔,一旦你走火入魔,爷会先杀了你。”楚绯夜握住翘的肩膀,将她一个转身轻轻抵在温泉池边上,两个人浮立于水中,他一手探向她的丹田,让翘也跟着他一起做,练功开始时,他已先点了她周身几大命岤。
楚翘渐渐的,感觉到有彻骨的寒冷,从脚底心窜上来,那种阴寒的气息涌向她的四肢百骸,似乎要将她每一寸肌肤都冻结成冰,那样的寒冷,针尖一样刺人,竟是巨疼无比。
每当此时,她便会感觉到,来自楚绯夜渡给她的纯厚内力,会缓缓助她驱走这份刺骨的寒冷,而周身温热的温泉水,也能够为她驱散走一些煞气腾腾的寒气。
早知楚绯夜练的多是阴柔的武功,到没想到会如此阴沉,她猜想他大概经常在这温泉水中练功。
不知为何,楚翘的心忽然微微往下沉了一沉。
想到他一个人,藏在这种阴暗的地方,在这温泉水池里经历一夜又一夜漫长的折磨,才年纪轻轻便拥有如今登峰造极的一身本事,这样的人,应该是无坚不摧的,并且是一个对自己足够心狠的人,就像,她。
楚翘睁开眼睛,目光迷蒙,穿越薄薄的水雾,只见楚绯夜一张妖冶万千的脸上,魅眸轻阖,浓密到醉心的睫毛静静投影出一片媚惑的影子,大概是因为练功的缘故,体内的阴寒之气,遇上温泉池的热水,凝固成一层薄薄的晶花,覆在他浓密的睫毛上,白皙的肌肤,艳红的薄唇,美得令人窒息,美得让人撕心裂肺。
心思走神,体内一股气流乱窜,楚翘立即感受到一种剧痛,她的脸色瞬间白了白。
楚绯夜缓缓抬开眼,迅速点了翘心口一处岤位,低声魅道:“不用嫉妒爷的美貌,天生的。”
楚翘翻了个白眼,刚才的心悸顷刻消散,但也立即收敛了心神,全神贯注听着楚绯夜的引导,渐渐的,翘进入了状态,感觉到筋脉之中充斥着一股格外强烈的气流,慢慢都导入归墟,她牢牢的记着楚绯夜交她的武功秘诀,学得十分上手,大约一两个时辰之后,楚翘精疲力竭地倒在了楚绯夜的怀中。
楚绯夜将她抱出温泉池,淌着满身的水珠,缓缓踱至榻旁,身上的水已滴得差不多,楚绯夜将翘放在柔软的榻上,解开自己身上湿漉的中衣,修长优美的身躯一览无余。
“你竟然……”楚翘虚脱无力,只能扭了个身,略略别开脸,他里面居然什么也没穿!千岁爷您还能再无耻荡漾点么。
只是不可否认的是,这大妖孽的身材好得近乎人神共愤,线条生得极其完美。
“无耻。”楚翘像小猫一样哼哼两声,虚软无力的她,听起来反而像嘤咛。楚绯夜十分享受她的哼哼,一个翻身压上来,抱着她滚入锦被之中,将她拢珍贵宝物儿似地拢在怀里,扯掉仍挂在她身上的那两块玩意儿,一具青涩娇嫩的少女之躯,如花绽开在他眼眸之下。
“乖丫头,想不想再玩一下?”楚绯夜邪佞的魅笑,轻轻咬在她耳边。
楚翘伸手便去捞被子,遮蔽她外泄的春光,只是刚才练功,耗费了她几乎所有的力气,被子软软的还没到手中,已被他掀开,他的吻强势落在她雪白的玉背上,“念你今晚练功努力,爷决定奖赏你……”
如火的吻像温柔的风暴,落在她凝滑玉背上的每一寸肌肤之上,同样带着他强大的侵犯占有的意味,但和昨晚不同的是,昨晚是毫无克制的疯狂施虐,而今晚是极尽邪肆的妖神之吻。
楚翘虚累得快要睡着,无可奈何任由这大妖孽轻薄于她,他用他唇齿间那一片温软的舌,将她全身每寸地方都疼爱一遍,除了那一方神秘的稚子之地。
在极度的疲累中,楚翘沉沦在楚绯夜给予她的温香软梦里沉沉的睡去。
翌日清晨,楚翘在姬三娘的房中醒来,又一身暧昧的红痕。
“如此这般疯狂,也不怕弄坏了你?”姬三娘同样是一副好整以暇打趣的表情。
楚翘略红了脸,揪住被子掩盖春光。
她说出来,姬三娘恐怕也不会相信,她还是个处子,楚绯夜极尽轻薄她,却始终没碰她。
“昨天那些玩意,可是三娘自己安排的?”昨晚从楚绯夜的神情上,楚翘大概有点怀疑。
姬三娘扔了套干净男装给翘:“是老娘安排的又怎样,你们还不是玩得很尽兴?”
若不是金鞭此刻不在身上,楚翘便又是一鞭抽过去。
姬三娘大笑着出了房。
换上了衣裳,楚翘回到璟幽的客房,她停在门口,看了会,只见云潇潇站在床前,一副痴痴的表情对着璟幽看得目不转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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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万更!虽然这俩日有事更得晚了点,爷卖个萌先。天天都是万更啊,可劲儿爽不,也给爷点信心么,乃们这些懒货儿。~t—t
第六十四章 心的沉沦(三)
“你不怕他?”楚翘陡然间出现在云潇潇身后,云潇潇被人撞见痴望璟幽,不由得耳根子生热,急忙一个转身,避开楚翘的视线,“怕、怕什么?!”
“他脸上这道伤疤,曾吓到过不少人。寻找最快更新网站,请百度搜索”楚翘好笑地瞅着云潇潇尴尬局促的模样。
“有什么好怕的、该是心——”疼字没说口,云潇潇对上楚翘眸中的笑意,不禁耳根红得更彻底,局促中再次扭转身,扶着床架,偷偷望了望昏迷中的璟幽,迟疑了会,低声问:“他……他是谁呀?”
“算了、知道你不会说!哼。”不等楚翘答话,云潇潇又匆匆打断,此时,躺在床上的璟幽微微动弹了下,半昏迷中,璟幽呢喃着一个名字:“翘……儿……”
“……翘儿……”
“璟?”楚翘面上露出飞溅的一点高兴,上前号了号璟幽的脉象,接着便纡了一口气。璟幽还并不曾清醒过来,但已经开始苏醒,再过半个时辰,他就能完全清醒过来。
云潇潇面上的红晕褪去,浮现一丝的苍白,她咬着唇,怔怔的看着璟幽,什么样的男人会在自己昏迷的状态下喊着女人的名字,云潇潇心中很明白,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深爱那个女子的时候。
翘儿,云潇潇记得这个名字,哥就是这么称呼她……云潇潇望着翘。
“喂、你怎么可以这样,你究竟喜欢他还是喜欢我哥!”云潇潇将满腔失落化成火气,“你这女人,奇奇怪怪,既然是青楼中人,不见你每日弹琴跳舞,却整日鼓捣这些汤汤药药,还打扮成个男人,你是不是对我哥下了什么毒,让我哥迷上你,你究竟有什么目的,你若敢伤害我哥,我、我可饶不了你!”
楚翘就着旁边的水和帕子为璟幽洗脸,见她不搭理自己,云潇潇气得一时叉腰:“别以为我云家是好欺负的,你听没我听我说话,让我哥知道你还养了个男人,我哥一定会生气,你别不识好歹,你若真心对我哥有好感,就趁早和这人断了关系,我、念在你帮我的份上,我可以考虑不告诉哥,替你讲几句好话!哼,虽然你是青楼娼妓,但我哥把你养在外头也不缺这个银子,你若和此人断绝关系,待我和善,我自然也帮着瞒住奶奶,喂、我说话你听见没,喂、你——”
“闭嘴!”楚翘黑沁沁的美眸里一片冷沉,对着云潇潇盯了一眼,云潇潇的话戛然而止,并且惊得倒退了半步。
等云潇潇察觉自己的气势被压迫,竟然败在这个女人的眼风底下,又不甘地吼了声:“你,你敢这么凶我!”
楚翘漠然地将脸盆塞到云潇潇手中,淡淡地打发这个呱噪的大小姐:“这里不是云家,奉劝你还是暂时忘记你小姐身份,想要平安离开此处,便要听我的,才一日,就忘了?”
云潇潇立马垮了肩,哼了声,不情不愿端着脸盆气冲冲跑出了房,云潇潇前脚刚走,楚翘的眸光便闪过一丝寒光,面对门口厚厚的帘子,冷淡的说:“出来。”
那人知道被发现,并没有慌乱,而是缓缓踱出来,一双冰冰凉凉的眼睛,一张沉鱼落雁的脸,一袭浅绿淡粉的长裙,俨然是阿栀。
“未央姑娘是这楼里头牌,何必站在那里偷听壁角,如果是为了来看璟,姑娘何不过来看就是。”楚翘见阿栀似乎消瘦憔悴了点,冰冷的眉眼间,添了一丝晦暗的情绪。
楚翘听说了那天璟幽和阿栀之间的不愉快,那阿栀又是为了什么,想要过来看璟?
只见阿栀走上来,默默望了璟幽几眼,冰冷的语气淡得似是一缕无形的空气,“他会死?”
“未央姑娘是盼着他死,还是盼着他生?”楚翘也无法捕捉阿栀语气中的情绪和想法。
“那日璟公子说我弹奏琴曲之时没有琴心,不配弹琴。此话一直让未央耿耿于怀,得知璟公子在天香楼,未央前来,只是想告诉他,不是云溪人才有心,拜幽人血脉中的执着,是你们云溪人永远无法了解的,我们拜幽人,的确曾经是个蛮夷民族,我只是想对他说,自我祖父到我父皇登基以来,几十年励精图治,以文治天下,削除陋习,整顿民族,他们一生的夙愿便是要让我拜幽皇朝成为一个强盛的大国,并且让扶摇大陆上的人们,不再鄙弃我拜幽人,道我们只是原始落后的蛮子。”
阿栀望着璟幽,平平静静的说,“世人都说我拜幽人野蛮落后,是污秽的民族。可是我们,恰恰是最忠实的民族,我们的子民忠实于皇室,女子忠实于男人,男人忠实于妻子。很多时候,我们拜幽人只有一夫一妻,我的祖父,包括我的父皇,以及我的几位兄长,他们无一不是执着又深情的人。我们拜幽人,骨血里流淌着对生命,对爱情的执着,这是民族的天性,又怎么会是污秽不堪的?而你们——”
阿栀冰冷目光望着楚翘,“凭什么说我们拜幽人该死,践踏我的家园,残害我的家人。还要来指责我们是无心的人!”
楚翘看见阿栀如冰的眼睛里,深深折射出一缕明亮的光泽,将阿栀如死水般的气息照亮,刹那间生动起来,隐隐透着一股王朝公主的高贵,这一刻的阿栀,便不再是天香楼的花魁未央。
“我相信公主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你……?”
楚翘语气微凉地慢慢说道:“有人对我说,身为一个亡国公主,最好的归宿,就是赐其一死,保全公主和皇朝的名誉,为国殉葬。阿栀公主被囚青楼,身陷风尘,哪怕是受到胁迫,公主若真想以死明志,也总会想到杀死自己的方法。然而公主七年来依旧选择活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内心对生命拥有渴望,骨子里拥有执着的人,只有当这个世上还有什么值得她等待坚持的人,才会选择最艰辛的路。死很容易,活着往往才需要勇气。”
翘说,“也许公主还要感激,这个将你困在青楼的人,因为他的残忍,恰恰成全了公主,没有这七年的屈辱生涯,公主又怎会知道,曾经拥有过的幸福,会是如此珍贵,为了他们,忍辱偷生也不算什么了。”
阿栀冰冷的眼睛,露出一缕轻轻的讶异,淡看了一眼楚翘。
阿栀说:“类似的话,很多年前……曾也有个人对阿栀说起过,想不到公子和他居然……”
阿栀的语气极其的淡,几乎让楚翘听不见什么。
阿栀道:“等他醒来,请公子转告他,阿栀有心,并且从未改变。请他收回他说过的那些话。告辞……”阿栀提步往外走去,悄无声息掉下一串泪珠。阿栀放心了,不知为何,阿栀觉得哥哥有这么个人照顾着,让她很是放心,她知道哥哥不会有事。
楚翘若有所思盯着阿栀离开的背影,又调头望了望璟幽,蹲下去,一手托着脸枕在床前,一手散漫抓着璟幽一缕黑发调笑,“璟公公,看不出来么,魅力这么大,勾走了两位姑娘的魂儿,一位是公主,一位是世家千金,我瞅着你日后也不必走了,随便一个,都足够理由让你留下来。”
璟幽此时悄无声息的睁开了眸子,许是刚才阿栀和楚翘的一番对话,让他从昏迷中更快的清醒过来,璟幽不知道什么世家千金,也无法告诉翘阿栀是他妹妹,他只是默默望着翘,想对她说,他已经找到了那个想要一生相守的人。
阿栀回到厢房,紫溟恰恰就站在那,阿栀吃了一惊,让自己冷静下来。
“为什么?”
阿栀明白紫溟是在问她,为什么要去看璟幽。
“不为什么。”阿栀冷冰冰对紫溟说道,走过来,平平静静的给自己倒上一杯茶。
“他是拜幽太子?”紫溟一步步踱过来,他看着阿栀毫无表情,甚至端茶的动作也没有破绽,但紫溟还是看见,那杯子里的茶水在波动,阿栀的面无表情反而更加让紫溟不悦,她越是如此,越是说明内心在掩饰什么。
“不是、他不是我的太子哥哥,我哥哥不是他那样。”阿栀的脸色随着紫溟的靠近,愈发白了。
紫溟轻轻触着阿栀的脸,阿栀的脸一偏,身体像冰一样僵硬起来,紫溟对阿栀说:“不管是不是,别再去见他,阿栀,我是在保护你。”尽管紫溟知道,阿栀根本不会信他。可紫溟习惯了对阿栀说这句话。
阿栀以为紫溟会为难她,而紫溟什么也没做,阿栀见紫溟转身要走,忽然间问:“紫溟,你有家人吗?”
紫溟收回脚步:“没有。”
紫溟看着阿栀,若有所思的样子。
其实紫溟想说,阿栀就是紫溟的家人,但紫溟没说出口。
“一个都没有?好可惜,你是怎么活的。”阿栀虽然说着可惜,但紫溟丝毫听不出可惜的意思,一如阿栀,冷冰冰的没有语气。
紫溟说:“主人救了我,我为他卖命。”
阿栀这回用可怜的眼神看着紫溟:“那他只是救了一件杀人工具。”
紫溟却说:“主人给过我选择机会,和你一样。”
阿栀问他:“为什么?”
她是在问紫溟,为什么选择当一件工具。
紫溟毫不迟疑地说:“他值得。”
阿栀冰冷不语,然后说道:“一个暴君而已,你在助纣为虐。”
“是吧,主人就是个暴君,手段残忍,权倾朝野,祸国乱政,可这个天下,需要他这样的暴君。也需要我们这样的人来辅佐他,值不值得,有一日你会懂。”
阿栀总结:“你好可怜。”
紫溟却没有为她这句话而恼火,相反的,紫溟似乎在阿栀的神情里,看见一丝真正的惋惜,阿栀不再是冰冷得毫无温度的人偶娃娃,而是第一次在他面前,有了鲜活的温度,并且不是剑拔弩张。
紫溟漆黑的冷眸里,飞溅出一丁点喜悦,他欺身上来,在阿栀的嘴唇上飞快一吻。
阿栀震惊,冰冷的巴掌打在紫溟脸上。
紫溟像往常一样,不多不闪,这回却是摸摸脸,对阿栀说:“疼么?”
他看着阿栀发红的掌心。
阿栀一怔,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脸皮比铁还厚,她打了他,他反倒问她疼不疼。
阿栀转身冷冰冰的说:“我好累,我想睡了。”
“睡吧,我替你关窗。”说完,紫溟就如风一样消失了,并且带上了窗户。
紫溟从阿栀的房间里出来,飞跃了几步,便察觉到有人在树上,紫溟停下来,抬头看着树上的绿衣男子。
男子巴掌大的小脸上,鹰钩小鼻,薄唇如柳,但一双眉眼却异常突出,浓眉下,紫色眼瞳光芒忽闪忽闪煞是可爱,薄唇总是斜斜勾着,左边耳廓上钉着两只银制耳环,英气混杂着可爱,邪气混杂着不羁,看着是个稚嫩的少年模样,其实和紫溟一般大小,都已年满二十。
绿衣紫瞳的男子,坐在树上,用薄薄的柳叶刀,雕刻着什么。
“你听了多少!”紫溟的身上,瞬间弥漫出寒冰般的杀气。
“全部。”
紫河吹吹手里的木雕,一个内力掷来,被紫溟握在手中,一看,竟是个没有头颅的人偶,但人偶的五官却被雕刻在心口上,表情极其恐怖扭曲,并且痛苦狰狞。
“变态!”紫溟把人偶向紫河掷回来,钉在树上。这家伙的恶趣味,紫溟真是不敢苟同。
“没有正常的男人,只有变态的杀手,这好像是我们的宗旨?”紫河斜嘴,瞅了一眼紫溟脸上巴掌印,“你到底还要让她打你多少个巴掌?我数了数,七年里,光我知道的,就不下十次。”
紫河记得千岁爷说过,挨女人巴掌的男人,都可以挥刀自宫了。
紫溟一副关你屁事的表情回敬紫河。
紫河勾勾嘴,斜斜地一撇,手里那片柳叶刀无声无息对着阿栀的房间射去。
紫溟眸子遽冷,如电般急掠而去,在柳叶刀射入阿栀房间窗户时,拦截下来。
紫河纯净可爱的笑容,愈发邪恶:“你动情了,紫溟。”
关你丫屁事。
“呵呵,我猜你不会把她见过拜幽太子的事,告诉给主人吧?”
“事情没论断,哪里来的拜幽太子?”
“呵呵,紫溟,你说我如果建议主人,为阿栀公主举行一场初ye拍卖大赛,让纯洁的阿栀公主卖出她的身体,会不会吸引无数客人,她那位太子皇兄,会不会出手搭救?这样会比较有趣吧?”
紫溟手中柳叶刀,携冷火射向紫河,切断紫河一缕头发,紫河方才所在的树桠咔嚓断裂,紫河收刀飞走,“顺便说一句,你的吻技真差劲!”
紫溟却望着紫河消失的方向,低声说:“你错了,紫河,我不会出卖主人,但阿栀死,我就陪她死。”
……
楚翘一个抬头,跌进璟幽的目光中,她有点意外,随即嘴角牵出微笑,“说起姑娘你就醒了。”
璟幽还没有办法开口说话,楚翘安抚他,“醒了就好,我让他们把药热一热,喂你吃药。”楚翘起身出了房间,不久后端了一碗温热的汤药回来,她将璟幽稍稍垫高,一勺一勺喂着他喝下,璟幽十分配合,目光始终在翘的身上盘桓不去。
在他昏迷的时候,隐约有一个悠长悠长的梦缠绕着他,在拜幽,有片大海,临海的一处小村庄里,那里宁静致远,他和她日夜陪伴,相濡以沫,拥有他们的孩子,日出策马看海,日落山顶相依相偎,孩子的欢声笑语围绕在身旁。
那几乎是平淡得像水一样的日子,却有他最熟悉的幸福。可梦境里,又隐隐有他的理智告诉他,他拜幽太子的身份,和建立在欺骗上的相识,以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