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举动让林芝很意外,他极少主动表示亲热,她想以后要多对着雷进说些甜言蜜语,男人吗就像孩子,总要哄的。
周末的早晨,文雨彤做好早饭等在桌旁,可那家伙不知在卫生间磨蹭什么总不出来,催道:“怎么还没好?”
丁启瑄探出头,“过来。”
她走过去,看到丁启瑄正对着镜子涂剃须膏,笑起来,“怎么换了,你不是用电动的?”
丁启瑄没做声接着凃,彤彤那天看电视的时候说,顶讨厌男人用电动剃须刀,还是用刀架刮的样子有男人味。他就鬼使神差的去买了回来,第一次用,颇有些不习惯。他还是青春期时,用父亲的刀架剃过,后来就转用了电动的。
涂完剃须膏,他拿起盥洗台上的刀架,“看看我这个男人味足不足。”
文雨彤坐上台面,歪过头轻瞄着对方,脸上浮现出一股柔情。
丁启瑄一下下刮过面颊,刀片滑过的地方,清清爽爽,瘦削的脸颊有了些刚毅的味道。检查了没有漏掉的地方后,他看向彤彤,发现她的脸有些红,于是眯起了眼,“在想什么?说。”
文雨彤咽了下口水,用手拂过他脸颊,咬住了下唇。
他发现了那个熟悉的表情,拉过对方,在她耳边呵着气,“说,想什么呢?”
她不说话,只是挺起后背,更紧的咬住了下唇。
“说,说了我就给。”他用手指在她后背处划着圆圈。
文雨彤的脸愈加红,唇齿间溢出一声,“启瑄。”
丁启瑄在她的低吟中对抗了千分之一秒,而后乖乖送上了热情。
出来时早饭已经凉透了,好在是夏天,不过煎过的鸡蛋有些发硬,文雨彤把蛋黄取出来,放到他盘里。
“干吗给我?”
“蛋黄是补脑的,你最近工作太辛苦,要补补。这个蛋皮有些硬了,你吃饭太快不好消化,我就代劳了。”
丁启瑄学着薛姨的样子,拍拍她,“瞧我们彤彤,真乖。”
文雨彤笑着白了一眼,“下午,我陪你去踢球吧?”
“哦,”他挑挑眉毛,“怎么良心发现了?”
“什么良心发现,我是看你每天就知道工作,怕身体吃不消。不过,先说好,你踢完球不许碰我,也不许离我太近。”
丁启瑄对这迟到的陪伴很得意,“好好好。”
球场上的队友很久没见丁启瑄,纷纷过来打招呼,看到文老师陪在身边,惊讶之余,纷纷露出‘原来你们俩这样了’的表情,笑容也不复往日热情,改为淡淡的点头。
丁启瑄看看彤彤,为自己的疏忽懊恼。
文雨彤倒不在乎,接过他换下的衣服,走到旁边细致的叠起来。丁启瑄喜欢彤彤做家务时的样子,那副神态认真的近乎偏执。她整理过的房间象被十级台风刮过,干净的吓人。尤其她擦皮鞋时的专注,丁启瑄怀疑那双皮鞋出厂时也没这样一丝不苟的被关照过。有几次开会,他闲着没事,低头观察大家的皮鞋,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整个燕都市政府也找不出比他干净的鞋。办公室里的张姐每次看到他都要一惊一乍的,说整个处里,只有小丁的衬衫是雪白,其它人是一般白。
球赛中间休息,他跑到彤彤身边,不想她马上起身挪开了,丁启瑄有点失面子,恨道:“跑慢点,动作太快帽子会掉的。”
文雨彤赶紧用手捂捂帽子,撅起了嘴。
结束后丁启瑄谢绝了去腐败的邀请,走向彤彤,“咱们回家吃饭吧。”
文雨彤退开几步远与他向停车场走去。
丁启瑄咬紧了牙,想着等会怎么罚罚她。上车时,文雨彤坐到了后排,半天看启瑄不发动车子,问道:“干吗不走?”
丁启瑄黑着脸,拧过身子来,“你给我坐前面来,谁允许你坐后面的!”
“不要,你身上汗味太大,我不过去。”
“彤彤,如果你不愿意陪我过来,可以直接说我们不来,可你既然来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呢?”
文雨彤对这指责有点气恼,想着我已经克服一堆障碍来陪你了,怎么还要这么说呢,不由也强硬起来,“我已经说过了,我不喜欢人汗津津的,你也答应过了,踢完球不碰我,不离我太近。”
丁启瑄握紧方向盘,象在竭力掐灭心中就要冲出的怒火之源,他压低声音,“如果你不喜欢,开始就不该来。”
“我是想让你开心!”文雨彤叫道。
“很明显,你的目的没有达到。”
车内的气氛降至了冰点,文雨彤坐在后座,抿紧了嘴巴,半天后她说道:“回家吧,我饿了。”
丁启瑄强迫着嘘出一口气,发动了车子。到了楼下,他转过身,“我今天回宿舍去住。”
正欲下车的文雨彤愣住了,“为什么?”
“我身上的汗味太大,还是不要同处一个空间了,让你不舒服。”
已经调整好情绪的文雨彤听见这话,负气下了车。走到楼道拐角放缓了脚步,盼着启瑄很快跟过来,可车子呼啸着没了声音,她真的气死了,狠狠跺起了脚。
回到家,她摘下帽子,捋捋被压得扁扁的头发,对着镜子里那个人又皱鼻子又瞪眼的。她坐到窗前可以瞭望到小区门口的位置,看着进进出出的车辆,设想着启瑄的车能拐回来,然后冲上楼把她抓进怀里,吻得一塌糊涂;或者叫着说小日本你惹我生气了,我要揍你,照着屁股扇几巴掌;再或者用别的方法,他不是最喜欢沟通谈话吗,怎么这次就不谈呢。
文雨彤叹了叹气,若真是谈起来她能怎么说呢。那时候陪着雷进去踢球,是为了哄他开心,事实上她一点不喜欢这个陪伴。与雷进在一起时她总要想,要揣摩观察,谨慎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象蜗牛伸出触角般小心的试探他每一个想法。可在启瑄身边不同,她可以放心的做自己。他很大度,包容她许多坏毛病,任着她胡闹,闹得没边了不过是扇几巴掌就过去了,那个令人发指的恐惧,他也极力在忍,有时她甚至替对方难受。文雨彤与大学同学聊天时说过这个事,同学知道后说,他很爱你,才会这么做吧。如果一个男人不忍心让女人疼,那是爱到心里了。自那以后,她看启瑄的眼神都柔和了许多。
文雨彤望得眼睛发酸,半天后她转转已经僵硬的脖颈,拿起了手机。这个时间距他们不愉快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他的气应该消了吧,要是没消就让他骂几句小日本出出气好了。电话接通后那端一个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文雨彤刚刚平复下来的嘴又鼓起来,太小心眼了,还关机。她生气的把手机扔到一旁,从柜子里拿出了烧酒,今天她倒要看看,谁耗的过谁。
待她打开冰箱,呜呼惨叫一声。今天是周末,启瑄应该去超市购物的,这家伙怎么不采购完了再去踢球呢。她翻翻里面,只有一盒荔枝可以算是能入嘴的,端着它坐到沙发那,用荔枝伴着烧酒打发这难熬的时间。手机死了一样躺在桌上,她过去看看电量和信号,又唯恐电视的声音太大,来了电话听不到,把电视声调至静音。
一壶烧酒喝完,她看看时间嚷道:“启瑄,四个小时了。”
一盒荔枝都吃完时,她又看看时间,“都五个小时了。”
文雨彤数到第七个小时,还是没有任何讯息进来,她昏昏沉沉歪到沙发上,嘴里嘟囔着:“小心眼,真讨厌。”
与此同时,丁启瑄也疲惫的数着:“七个小时了,彤彤。”
从楼下离开,他一脚油门冲出了小区,可兜了个弯把车停在了小区门口,他担心等会彤彤出来去找他。丁启瑄静下心来才悟出今天为何这般没耐心,球队里人的眼神把彤彤放到了审判席上,似乎她做了某种有违道德的事。他不这么看,可阻止不了别人这么想。在彤彤和雷进之间,她是强者,这个情感的转移对不明真相的人来说,无疑让人唾弃。他不能去做任何辩解,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目光落在她身上。他知道彤彤带着帽子不愿意去任何地方,不得已去超市总是低头快行的,今天陪着去踢球已是做了最大努力了。丁启瑄真是懊悔。
夏夜的小区门口,行人日渐稀少,他越等越难捱,干脆将车开回了楼下。仰头望望窗口的灯光,他犹豫起来,还是别赌气回去承认错误好了,在她面前低头又有什么,那个破面子守来守去,有何意义呢。可想想万一她气没消,再发脾气轰人免不了大费口舌。算了,还是等她熄灯睡觉后偷偷回去,接着用美男计好了。
丁启瑄靠在座位上,苦等起来。迷糊了两个小觉后,那个窗口的灯光依旧亮着,他蹙蹙眉头,拿出手机看时间,漆黑的屏幕显示关机。这时才想起,今早充电后忘记开机了,如果这晚上彤彤找他肯定是摸不到人了,他看看楼上那盏孤零零的灯光,一股不祥的感觉浮上来,顾不上再想,跑着回了家。
打开门,彤彤蜷在沙发上,茶几上烧酒瓶、荔枝壳狼籍一堆。他哼了一声:活的还挺滋润,让我等得腰酸腿痛,真是没天理了。
他过去拍拍对方脸蛋,“醒醒,醒醒。”
文雨彤睡眼惺忪看到启瑄,嘴一瘪哭了出来,“启瑄,七个小时了,你怎么不理我,你讨厌死了,怎么说走就走了,怎么不来跟我谈话呢。你这个小心眼,干吗要关机呢,我找不到你了,你讨厌死了。”
丁启瑄听这话心里乐得痒痒起来,他抱起对方,向卧室走去,“本事大了,还会借酒浇愁了,我不跟醉鬼谈话,给我老实睡觉去。”
文雨彤又象八爪鱼那样缠住了,死不松手,“你不许走,谁让你那么快走的?你怎么不追过来,我就在楼梯口等呢,你讨厌死了。”
丁启瑄被她带得也倒向了床上,两个人滚在了一起,“好,下次我就追,反正我是遛狗的,追几步,狗就不会跑远了。”
“我饿死了,”文雨彤接着自己的哭诉,“冰箱里面什么都没有,你不给我买东西吃,你不照顾我了,我去告诉雷虹,让她揍你。你是小心眼,你故意的。”
“你饿?我也饿呢,”丁启瑄推开她,为她解着身上的衣服,“睡吧,这个时间去哪里买东西,明天早晨我去买。要不我去看看,有没有鸡蛋,给你煮鸡蛋?”
“你不许走,又要走。”
丁启瑄扇了她屁股一巴掌,“谁说我走了?你就盼着我走掉吧?美的你,我哪也不去。”
这一巴掌扇得文雨彤破涕为笑的贴了过来,颤声叫道:“启瑄。”
丁启瑄嗓子一紧,瞥着对方已被脱得光溜溜的,将唇覆了上去,吻到情浓之时按捺不住开始攻城掠地。
烧酒的微醺让文雨彤解下了平日的矜持和柔顺,她象一股春风抵命缠紧他,贴合住空隙唯恐松手之间对方再次消失不见,她不再象往日仅仅把渴望印在他肩头,唇齿触及之处均留下痕迹,宛如印章刻在他精干的身躯上。
丁启瑄受了传染亦放纵着欢乐驰骋,由着性子把这下午的闷气变成手段,无休无止的摆弄她,直至她开始求饶,才让脑中一片空白。
风暴过后,她蜷进对方怀里,“不许生我气了。”
丁启瑄懒洋洋抚着那光洁的后背,“睡觉,还有力气说话吗。”
早晨天蒙蒙亮,丁启瑄被饿醒了,他头重脚轻的起来去买了早饭回来,心里琢磨,还是让彤彤吃了饭再睡吧,昨天堵气害得她没吃饭,别把胃饿出毛病来。可叫了几声也不见答应,他轻声笑了出来,昨晚大概累坏了。他拿起早饭,坐到床边,边吃边欣赏她的睡相,彤彤的睡姿很端正,直直溜溜的,好多次他想搂着她睡,没一会她就挣开,恢复成这副规矩样了。他忽然有个念头,不知道彤彤穿起和服来会是什么样,不如哪天跟她商量商量,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吧。
睡梦中的文雨彤被食物的美味诱着,睁开了眼。
“饿不饿?起来吃?”丁启瑄收好手里的餐盘,“我给你准备,你刷牙去。”
她坐起来愣愣的看着他,眉头紧蹙。
“看什么?没睡醒吗?先吃早饭吧,吃完了再接着睡。”
文雨彤双手猛拍了几下,屋里想起噼啪的掌声,丁启瑄被逗笑了,“吃早饭还用击掌相庆?别装神弄鬼了,起来吧,要不我背你去刷牙?”
文雨彤的表情坠入一种恐惧,她嗽嗽嗓子,接着又嗯嗯啊啊了几声,突然大声说道:“启瑄,出事了。”
丁启瑄对她的怪异行为也有些发毛,不动声色的站在那。
“我好象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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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31章
周一的早晨,医院里人满为患,丁启瑄带着彤彤楼上楼下跑了几个来回,检查做了一大堆,可没有任何异常。最后,丁启瑄发了狠,直接去找了院办的何秘书,让他想办法找个专家看看,到底哪出了毛病,怎么睡了一觉醒来,彤彤的耳朵竟失聪了。
有人好办事,这话着实不假,专家一番耐心询问下来,很快找到了罪魁祸首——荔枝。
“荔枝?”丁启瑄哭笑不得,“不可能吧?吃几个荔枝耳朵就能这样了?我现在要趴在她耳边喊话才能听见,荔枝有这么大威力?”
专家很和气,“荔枝本身是热带水果,属于燥热性质,有些人的体质不适合吃,你问问她吃了多少?”
他趴到彤彤耳边喊道,“那盒荔枝你吃了多少?”
“都吃了。”
丁启瑄险些跌坐到地上,转身对着大夫点点头,“肯定是荔枝了,那盒荔枝四斤多呢。”他冲彤彤竖起了大拇指。
专家没忍住笑,“这姑娘有意思,四斤多荔枝全吃了,还好眼睛没红,不然变兔子也有可能啊。”
丁启瑄搀起犯怔的彤彤,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才一个没留神就整出这么大动静来,就算家里没有吃的,也不至于吃四斤荔枝啊。他想说你哪是什么哮天犬,分明就是大耗子。
从医院出来,他把彤彤送去了小院,交给雷虹,“我还要去上班,把她交给你了,可要看好她,现在是个小聋子,身边不能没有人,我下班过来接她。”
雷虹听了彤彤的事迹大笑,“她这脑壳一准坏了,吃那么多荔枝干吗,我家胖子一次才发给他七八个。你们家没别的东西了,拿荔枝当饭了?”
丁启瑄忙打岔,“今天别给她吃饭了,大夫说清淡些,喝粥吧。那些药记得给她按时吃。”
文雨彤看着两人嘴唇张张合合的,就是听不到声音,急得直瞪眼。
晚上回家,彤彤象个傻孩子,手里端着薛姨装好的饭,那双大眼睛紧盯着丁启瑄,唯恐错错眼神的时间把自己丢了。这一天,她像是被搁进了真空盒子,周围的声音变得遥远而空灵,唯有自己的呼吸声,起起伏伏异常清晰。雷虹的大嗓门弱得像个小蚊子,她费力的贴过耳朵也不见得听到平时一半,她拿出笔改用文字交流,可雷虹嫌麻烦,把笔扔到一旁,贴着她耳朵嚷你脑壳坏掉了,说完还嘎嘎笑。还是薛姨过来,扇了女儿一巴掌,让彤彤也咯咯笑起来。
丁启瑄放置好饭盒,转身对她笑起来,“你这个时候老实了?不是昨天跟我犯横那会了?早知道你有今天,我昨天不生气了呢。”
文雨彤怔怔的,“你说什么呢?大点声。”
他凑到对方耳边小声说:“彤彤,以后不用陪我去踢球了,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孩,他们不能那么看你。”
文雨彤推开他,“大点声,启瑄,你知道我听不清还这样。”
他大声喊:“回家喝汤去。”
她笑了,“我喝汤,给你带了红烧带鱼,你配米饭吃。”
丁启瑄爱抚的胡噜下她的头发,压低了声音,“宝贝,我怎么那么爱你呢。”
临近夏末,文雨彤的新发已经象稻草娃的脑袋,直刷刷的。她摆弄半天也捋不顺,对着镜子几乎把脖子拧僵了。
丁启瑄看她一早晨就生根在镜子前,过去拉到一边来,“你总是按它有什么用,能按软了?等会我陪你去发型屋看看,问人家有没有办法。”
理发师的建议简单干脆,“剪短。”
文雨彤有些舍不得,这头长发留了很多年,又黑又顺是她引以为傲的资本,她嘟起了嘴闷头坐在一旁。
丁启瑄问了几个理发师是否有其它的可能,可大家都是这建议,他又回来说服彤彤,劝来劝去终于让她点了头。
理发师把她的披肩长发编成两条粗粗的辫子,然后咔嚓落剪。文雨彤惨叫一声捂住了脸。弄得丁启瑄啼笑皆非,他拿过两条辫子小心的收好。
短发造型的文雨彤变了模样,没有了原来的端庄,添了些青春的调皮。新发型带来的改变让她左顾右盼,“启瑄,怎么我好像变了一个人。”
丁启瑄也仔细打量起来,“是有些不一样了。”
“你赚了,又换了一个女朋友。”
“我还是认为原来的好,现在这个没试过,不好讲。”
文雨彤把帽子抛得远远的,这几个月她简直象个过街的老鼠,遮着脑袋不敢见人,这下可算解脱了。“我要去逛街,还要看电影。”
“好,我带你去放放风,这可怜孩子。”
下午在影院的放映厅门口,雷进见到了彤彤。是林芝首先发现了丁启瑄,看他牵着一个短发美女心里一惊,以为窥到了对方的隐私,仔细审视时才认出是彤彤。林芝不打算去招呼对方,她唯恐避之不及的人能彻底从燕都消失才好呢。可她转头的动作太大,带着明显的躲藏,引得雷进有些好奇,顺着她的角度看去。
彤彤正和丁启瑄牵手站在售票台前,大概在讨论看什么影片。雷进心里弥漫起一股酸楚,彤彤扬起笑脸对那个人说着什么,那洋溢着欢愉的笑容是他未曾见过的,她剪了齐耳的短发,大眼睛更显明亮清澈。交谈中丁启瑄偶尔歪过头看看她,笑容里带着宠溺。雷进低下头沉默了一刻,对林芝说:“我们走吧,今天别看电影了。”
林芝对此建议求之不得,她讨厌违心的对他们说什么好久不见的客套话,此刻宁肯回家对着墙壁,也强过看彤彤那张脸。
“要不咱们去买一套西装吧,十一跟我回老家的时候正好穿。”
“不要了,我有好几套西服,咱们回家吧。”雷进说完径直向外面走去。
林芝瞪了一下那二人的方向,追了过去。
走出影院文雨彤对街上耀眼的阳光有些不适应,她把头埋到丁启瑄肩头,唔哝道:“怎么头发一短,阳光也刺眼了。”
丁启瑄顺势拍拍她后背,搂到怀里。身边路过的行人对影院门口的情侣百态已见怪不怪,一脸漠然的穿梭着。他忽然有些感慨,与黎兰在一起那十年的光阴里,他们极少光顾影院,为数不多的几次是去学校里面的放映中心,硬板凳、满地的瓜子皮与廉价的门票是仅存的记忆。后来,与黎兰走了多年见不得天日的时光,看电影、在阳光下出现是不可能的事。此时此刻,与一个人携手相拥原来这般幸福。
他俯在彤彤耳边,窃窃耳语,“宝贝,你不觉得我们这样在阳光下很浪漫吗?”
文雨彤皱着小脸说道:“启瑄,你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往事吧?”
丁启瑄心里一惊,几缕寒凉之气从背后升起,他强作镇定道:“你为什么有这想法?”
她接着扎到他怀里避着阳光,“你记得白夜行吗?男女主人公这生最大的愿望就是牵着手走在阳光下。”
丁启瑄大恨,深情告白就这么被她扯乱了,还险些让自己失态,捏着她的脸蛋怒道:“我这生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能老老实实的。
雷虹听说弟弟十一要与林芝回老家的事很抵触,她对此事一百个不赞成,认为林芝太鬼做事太算计,她去找她妈合计,不让弟弟这么早过去,以后想摆脱都不好办了。
薛姨倒支持儿子过去,她说能早早把雷进的事情定下来也不坏,免得与彤彤之间再起了反复。
“别逗了,妈,人家彤彤现在跟小丁好着呢,怎么可能再跟雷进呢?”
“你不懂,这里面的事不是这么简单。妈见的事多了,彤彤这个事不好办。”
“有什么不简单的,人家小丁条件也不错,长的又帅,彤彤也喜欢他,两人多般配啊。”
“不好这么早下结论呢,上次彤彤妈过来,说的可明白了就是不乐意小丁,以后要是那俩人散了,彤彤挂了单,雷进还能踏实了?现在能把他定下来,就赶紧定了。”
雷虹听了心里难受起来,彤彤怎么会这么倒霉呢,先是被她妈拆散,以后再被自己亲妈拆散了,这叫什么事啊。换做自己当尼姑去得了,唉,长的好看管什么用,糟心死了。
薛姨为儿子准备好了去拜访林芝父母的礼品,同时嘱咐他到了人家那,嘴巴甜些出手大方些,现在也是老板了,不比从前要有些气势,免得被林芝父母小瞧了。
雷进对嘱托一一点头,他倒不担心去林芝家的事,她已经交了底,说家里都知道他俩的事,这次回去只是给父母一个交代,让他们放心。雷进知道与林芝在一起,所有的事她都会打点妥当不需要自己费一点心,什么她都会想在前面,他要做的就是在那个位置上稳稳坐着。
林芝的老家是一个小县城,景色如她所讲山清水秀。雷进很少外出旅游,对这次行程也有了些期待。林芝一路讲着家乡的事,行程中的枯燥被她淡化了不少。
“林芝,你可以去说书了。”雷进对她那滔滔不绝的本事由衷的赞叹。
“我才不说书呢,只说给你听,别人想听还没那个福气呢。”
“我有时候真怀疑你脑子里怎么能装下那么多东西。”
林芝挽着他胳膊,欢快的神态像个娇憨的小姑娘,“我怎么发现你的嘴巴越来越甜了,把我夸的尾巴要翘上天呢。”
雷进憨厚的点点头,“你就是这样的。”
“那你喜欢我吗?”
他点点头。
林芝脸红了,低头不再讲话。
林芝的父母对雷进的到来表示出最热烈的欢迎。林芝的父亲是老师,一辈子没有出过县城这个圈,母亲是家庭妇女在街上开了一家食杂店。他们对女儿的选择给了开明的支持,认为外在条件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人品。雷进的憨厚外貌让他们第一眼就留下了好印象,林芝爸爸借着聊天又观察了半天,晚上吃饭时,已经对着二人点头微笑了。
林芝妈妈对雷进的魁梧身材很满意,说这样的才是家里的顶梁柱,将来有了事情才不怕,她对着雷进说,林芝爸爸只会批改作业,家里的事情都要靠她来做。
雷进听了也说林芝比他能干,公司家里都是她的贡献大。
林芝妈妈不同意,“她能干?我不信呢,她能干怎么老板不是她。”
雷进对林芝的夸奖从不吝啬,“那是林芝不愿意,她要是想干,什么都能干成。”
林芝从桌下拽着雷进,低声说:“快别跟我妈说了,要不今天晚上都不要睡觉了。”
雷进笑着点点头。
晚上林芝把床铺整理好,又打来热水,她麻利的拧好毛巾递给他。雷进对她的细心照顾已经习惯了,起初时总免不了尴尬,手脚不知往哪里放。
洗完脸林芝又换上了洗脚水,给他放置好,转身去把被子展开,然后坐在旁边陪着他说话。
“你累不累?今天我家的饭吃着可口吗?”
“我没那么挑剔,你爸妈人很好,他们能接受我……”
“雷进,”林芝打断他的话,“我爸妈觉得人好就行,你别瞎琢磨。”
雷进没再说话,屋里陷入了沉寂。
“洗完了吗?我去倒水。”
“别,”雷进匆匆擦着,“我自己来。”
林芝抢着端过水盆,快步向外走去。
林芝妈妈从外面走了进来,说看看雷进这里还需要什么,又看看被子冷不冷。雷进看出林芝妈妈有话要讲,“阿姨,如果您有事可以对我讲。”
林芝妈妈坐下来,“雷进,对你的情况我和林芝她爸没什么意见,不过我们就林芝这一个孩子,平时也教育她女孩子不能太随便,你们俩的事,虽然现在挺好,可一天没结婚就算谈朋友,这里面的分寸还是要掌握好的。”
雷进点点头,“阿姨,我知道。”
林芝端着水杯走进来,看到妈妈在,问道:“有事吗?”
林芝妈妈站起身,“我看看被子,雷进早点休息吧,林芝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林芝很不悦,“知道了。”
看到妈妈走出门,她把水杯递过去,“我妈说什么了?”
“没事,就是让我对你好点,”雷进喝了一口水,“她也是为了你好。”
林芝半信半疑的盯着雷进,“你没骗我?”
“你不是说我从来不骗你吗?”
林芝笑了,亲热的挨到雷进身边,“明天咱们去附近看看,我家这里有意思的地方可多了,这几天都带你走一遍。”
“林芝,”雷进浅浅笑道:“总是你来照顾我,我能帮你做什么?”
林芝接过他手里的水杯放到桌上,走回床边挽住他胳膊,“不要,我什么都不用你做,照顾你我心甘情愿。”
雷进看看时间,“晚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林芝站起身,看看门外没人飞快的在雷进脸上亲了一下,脸红红的跑了出去。
雷进抚着脸上,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林芝回到房间,看妈妈等在桌边,有些不高兴,“你去跟雷进说什么了?”
林芝妈妈对女儿的态度并不在意,问道:“你去见过他父母了?”
“见过了。”
“他家人什么态度?”
“挺满意的。”
林芝妈妈若有所思,“那就好,可我怎么看这雷进有点含糊呢。你也留个心眼,咱们不图人家多有钱,能对你好才行。”
“知道了。”林芝很不耐烦,她不想对妈妈说的太详细,她和雷进现在已经越来越好了,天时地利人和都在她这边呢。
“还有,女孩子谨慎些没错,别到时候里外都亏了。“林芝妈妈暗示道。
“妈,你说什么呢。”林芝扳起脸,带了些怨气,她猜出刚才妈妈去雷进屋里肯定也说了这话,要不他能催着自己赶紧回来睡觉。眼下他才主动牵牵自己的手,被她妈这么一说,下面什么指望都没了。
林芝妈妈摇摇头,走了。
林芝看看这会才不到九点,再回他那里怎么也找不到借口了,皱着眉头躺到了床上。
余下的几天,林芝拖着雷进的手把周边的景色逛了个遍。她没带雷进去亲戚家串门,让别人来分享他们独处的时间怎么行。在小时候常去玩的山上,她采了不少野浆果,俩人坐在树下分着吃,寂静的山林间,林芝勇敢的突破了雷进的躲避,借着替他擦嘴角的举动成功达到了晋级。虽然过后想起来,她觉得自己那姿势有点象饿虎扑食,但过程不重要,她只看重结果。否则被她妈那番话吓住的雷进,不知何时才会有所行动。
可惜那个吻太过潦草,以致林芝对书中描写的心动过程没法验证,雷进也没有传递出如火的热情,象小说中的男主人公般深情不已。不过,林芝不介意,有了第一次,后面还会差吗?就象他们现在的关系,只会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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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32章
十一前夕,丁启瑄的忙碌前所未有,今年是市政府新的领导班子组建后的首次公开亮相,各类活动排得密密麻麻。汪宇辞职后,他的那摊事情分出一部分到了丁启瑄这里,他手下的两个实习生被累得叫苦不迭。私下里说丁老师肯定是哪吒转世的,一堆乱麻的事被他一过,立刻清清楚楚。
张姐听到了笑着说:“你们跟着师傅好好学吧,能得了他的真传算是没白来实习呢。”
空前的忙碌到了假期的前一晚才结束,丁启瑄把手里所有的简报都交上后松了口气。这段时间他的作息规律被彻底打乱了,每天早出晚归,到家几乎要十二点,有几次等红灯时差点睡着。不过再晚回去,门后那盏灯那双大眼睛总是守候着,温暖如昔。丁启瑄觉得现在与以前比起来幸福多了,那时加班后回到宿舍,还要连夜洗衣服。现在彤彤把他的一切都料理的妥妥帖帖,生活上每个细节也照顾的很周到,每天清晨换上笔挺的衬衫西服,又是一个生龙活虎的丁启瑄。办公室的同事早晨总要抱怨一番,说忙得洗衣服的时间都没有。丁启瑄看看自己雪白的衬衫,嘴角总是忍不住要翘起来。
他看看时间,如果快一点还能赶上彤彤下课,她恢复上班后,这期课程排到了晚上,不过自己忙总也没时间去接她。
等在门口,看着下课的学生涌出来,他发短信通知她来门口见。不多时,一个短发的俏丽身影来到车前,“启瑄,你要等我一会,还有些事情没办完。”
他笑笑,“我没事了,可以多等等。”
半小时后,她坐上了车,“回家吧。”
他发动车子随口问道:“忙什么呢?”
“秘密。”
他撇撇嘴。
回到家,文雨彤把炖好的汤端了出来,自从上次休假后她迷上了炖汤,现在没事就照着菜谱炖些滋补的汤。
丁启瑄看看,“今天又是什么名堂?”
“天麻竹丝鸡。”
他端起尝尝,“现在像个广东媳妇了,还会煲汤了。”说完拍拍肩头,“来吧,奖励一下。”
文雨彤欢欢的挂上他后背,“你好些日子没背我了。”
他绕着屋里走几圈,“不是忙吗,这往后能缓口气了。这个假期想干吗?”
文雨彤不说话隔着睡衣忽轻忽重的咬着他的肩膀,他知道这个动作的意思,背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