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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看着她过来,几个同学围成扇面形涌了上去。文雨彤解下背上的书包,做好了大战一场的准备。她想好了要是寡不敌众就死揪住一个,挠他的脸或者薅头发。却不想这个扇面形不伸手,只是堵在她身前,用最恶毒的语言骂她是个没爹没妈的野孩子。

    文雨彤气得血都冲到了脸上,她不会骂人也骂不出口,那当口除了哆嗦什么也做不了。还是路过的雷进,飞速跑到妈妈单位搬救兵。薛姨就在隔着不远的饭馆里上班,听到消息顾不上解围裙跟着儿子冲了过来。

    “小兔崽子,敢欺负人?”薛姨的高音喇叭惊得扇面形迅速散开,她极其轻易的就逮住一个,揪着他耳朵没撒手。

    “走,彤彤。”她一手拉上文雨彤,一手扯着那倒霉蛋去了他家。

    倒霉蛋叫李木子,也是这个巷子里的住户,薛姨对着他家大人没客气,不依不饶的数落起来。她的大嗓门让李木子的家长很烦感,本就是小孩子之间的争执,犯不着大人来出头,他们言语上略有微词。这招得爆脾气的薛姨开始耍起泼来,她从上三路骂到下三路,句句难听,直让李木子的家长难堪的无地自容。他们知道这个薛姨是街上饭馆里包馄饨蒸包子的,她那嘴里没有不敢骂的没有不敢说的。与这样的人理论太失身份,最后只能把一腔怨气撒到孩子身上,他们狠狠的扇了儿子一巴掌,算是给个交待。文雨彤冷眼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切,虽说薛姨骂的话难听让人浑身不舒服,可带给她不一样的温暖,有人在乎她,还不许别人欺负她。孤单了两年的文雨彤在心里把薛姨划为了最亲的人,比姥姥还亲。

    第二天接着发生了一件更感动的事,雷虹下学后,堵到她们学校,把扇面形里另一个小子,胖揍了一顿。已经上初二的雷虹无论身形还是体重都是重量级的,不要说揍谁,即便往哪里一站都象门神,让人不敢小觑。昨天还嚣张的男生,被女巨人揍得满大街的跑。当然这不是文雨彤以为的,雷虹对她好,而是雷进要替彤彤出气,从他妈那骗了十块钱去贿赂姐姐,托她前去报仇的。

    文雨彤不明个中原因,但雷虹的好,却牢牢记下了,她拿出零花钱买了一堆漂亮发卡。雷虹的审美口味不高,文雨彤每次看着她把颜色俗气、做工低劣的发卡美颠颠的别在头上,都恨不得自剜二目。

    彪悍的雷虹对这类小饰品无比酷爱,可她家不富裕,他爸没有正式工作,平时靠养花养鸟挣些钱,薛姨工作的饭馆是国营单位,挣的也少,家里的日子一直精打细算的。她不象班里的女同学有零花钱买喜欢的小玩意。按照她妈的观念:有吃有喝,还要零花钱做什么。逼得雷虹就去偷邻居放在门口的旧纸箱酒瓶子,卖了废品换点零花钱。

    文雨彤那一袋子精致华美的发卡让她差点灼伤了双眼,这导致两个人的关系突然变成了密友。文雨彤想明白了,谁对她好,她就把谁当亲人,眼下薛姨一家就是她的亲人。不就是花钱吗,她姥姥有钱,不花白不花,要通过花钱来报复她。自那以后,一周与姥姥说不上一句话的文雨彤,每隔几天就吐出四字箴言:我没钱了;给我些钱;学校交钱。姥姥对此从不发表评论,甩下几张票子后匆匆离开,她愿意花钱买个安静。

    长大后的文雨彤在回忆自己的少年时光时,很庆幸能遇到薛姨这家人,才没让她成为小太妹或者走入歧途。因为他们对文雨彤有着最朴素的爱,不图她的钱也不图其它的回报,从心里疼这个被爹妈扔下的苦孩子。

    文雨彤十岁那年,薛姨给她和雷进一起过整生日。雷叔家日子紧,赶上逢十的岁数才给孩子过一次生日。薛姨做饭好吃,不起眼的边角料到她手里都能变成惊人的美味。现在文雨彤已经不要求给自己单做米饭了,她被薛姨的厨艺彻底改变了过来,每次跟雷家姐弟抢着吃东西时,全然忘了自己原先的口味。

    雷进比她大一个月,两个人的生日就卡在中间那天一起过了。薛姨做的打卤面,劲道的面条香喷喷的卤,吃饭前雷叔让他俩许生日愿。

    内心激动的雷进憋了半天吭哧说:“希望考试能及格。”

    文雨彤眨眨眼,“薛姨,等我长大了,把百货大楼安上四个轱辘推家来,里面的东西都归你。”

    薛姨乐得嘎嘎的。

    薛姨这人喜欢占小便宜,单位里管理松散她就趁机揩油,大到猪腿排骨,小到一棵葱半头蒜能顺回家的绝不放过。与薛姨变得一条心的文雨彤,抛开了之前的鄙视和不屑,全心做了她的外应。每天放学她跟雷进拐个弯去薛姨单位,假装报到一下,薛姨会在他俩宽大的校服里塞进各种“小便宜”。

    有一次两个兜里各装了四个鸡蛋,为掩人耳目她双手插兜快步往家走,不料平衡没掌握好,脚底一拌堪堪的脸朝下扑到了地上,幸亏机智扬起了头没把鼻子砸扁,可下巴却被小石子豁出个洞。雷进慌着把直挺挺的文雨彤拽起来,“怎么了?摔流血了,你着什么急啊?”

    文雨彤把手从流汤的兜里拿出来,心疼极了,“妈的,蛋碎了。”

    雷进心中的小公主形象立时裂开一道口,他真害怕哪天文雨彤也变成跟他姐一样,动不动就骂人,那个高傲得象天鹅的文雨彤,会消失不见了。

    “别骂人,彤彤。”

    第一次骂人的文雨彤觉得很爽,她哈哈大笑起来。

    晚上薛姨心疼的做了红烧鱼,单独给彤彤让好好补补。雷虹骂她:“你个舍命不舍财的家伙,摔破相了以后嫁不出去。别瞧你现在好看,要是变成大疤瘌,看谁要你。”

    文雨彤才不在乎呢,只要薛姨高兴,再摔几次又何妨。她曾经把零用钱给过薛姨,她的零用钱够上薛姨家一个月的菜钱了,可薛姨有骨气死活不要,说她姥姥已经给免了房租,不能再占便宜了。

    第二天文雨彤糊了创可贴,接着去薛姨单位报到。雷虹看见直撇嘴,“你真是轻伤不下火线啊。”

    雷虹块头大,她不愿意往身上塞东西,那会显得她更胖,可文雨彤不在乎,学校订新校服时还特意选大了一号,就是为了能多装东西。

    看见她这样,雷虹咂咂嘴,“腰太肥了,你也不怕走路时裤子掉了?”

    文雨彤炫耀的露出紧扎的皮带。

    文雨彤和雷进上小学六年级的时候,薛姨家紧巴巴的日子过到了头。雷叔是个不言不语但心思细致的人,在卖花卖鸟的时候,敏锐的闻到了信鸽热潮,他买来两对幼鸽精心侍候,鸽子下鸽子如此倒腾挣到了第一桶金,虽说不上丰厚,但足以让家里的生活跨上一个台阶了。

    冰箱这个奢侈品运到家里时,文雨彤由衷的为薛姨家高兴,她还想劝薛姨买一个洗衣机,家里所有的洗洗刷刷都凭着一个大盆和搓衣板。冬天时,水凉的扎手,有时她跟雷进早晨都不爱洗脸刷牙,雷虹那时对美已有觉醒,不管多冷都要把头发用梳子蘸水扎得水光溜滑,然后别上一脑袋花卡子上学去,后面看去活像个土地雷。

    可薛姨摇摇头,说机器没有她手搓的干净。文雨彤想着薛姨一到冬天手裂得要贴几圈橡皮膏,就忍不住难过。下学后她跑去商店看洗衣机多少钱,那个天文数字刺激的她好几天没睡好。不过,什么都难不倒聪明的文雨彤,临到月底那天,她挨家通知租户们,提前一天收房租。

    拿着那笔巨款,她去商店挑了洗衣机,剩下的钱给雷虹买了一盒治青春痘的药水。进入青春期的女巨人,被美丽豆折磨的满腔仇恨,咒骂周边每一个不长痘的人。

    晚上雷虹拿到礼物时,疯狂的亲了文雨彤一口,弄得她心里哆嗦了半天,生怕第二天自己也满脸是痘。

    “姐,明天还要发生一件大事,你得在我身边。”文雨彤知道姥姥要是发现了,肯定会有一场恶战,她已经打算好了,要是那老妖婆把自己轰出来,就干脆搬薛姨家去,彻底跟她决裂。不过内心里对那场恶战的形势,还是有点紧张,雷虹在身边还能鼓鼓气。

    “行,”被收买的雷虹满口应允,“我在你身边,看谁敢龇毛。”

    第二天一大早,来送洗衣机的人堵着被窝站到了院子里。薛姨和雷叔反复解释,这是误会,自家没买过这东西。被吵醒的文雨彤匆忙起床,跟薛姨说没错就是送到她家的。

    听完解释,薛姨高高扬起了手却没舍得落下,“你这闺女主意太大了,怎么不跟大人商量下啊?自己就做主办了?”

    文雨彤倔强的站着,她没顶嘴:跟你们商量,还能让我买去?

    雷家姐弟也起来,看着庞大的洗衣机立在院子中央,被文雨彤的大手笔惊得差点变成斗鸡眼。

    雷叔没说话,去敲姥姥的屋门,半天之后才出来。他看看院里八只眼睛都盯着自己,对薛姨说:“今带孩子们吃馄饨去吧。”

    薛姨忙招呼,“走,去妈单位吃饭去。”

    雷家姐弟带头欢呼了起来,一直浑身绷得紧紧的文雨彤这时才发现,后背已经汗透了。

    薛姨带着三个孩子去了工作的饭馆,她家的孩子没下过馆子,想吃什么她在家就能做,去外面吃饭那是糟践钱的事。文雨彤同样高兴,她也有几年没去饭店了,今天的事,她一点不后悔,就算薛姨揍了自己也没事,反正洗衣机已经送来不能退了。她决定吃饱饱的,那样才有劲跟家里的老妖婆去斗争。

    坐在饭馆里,雷家姐弟对自己从路人变成顾客的角色转换有点兴奋,似乎坐到那个椅子上,看周围的眼光也不同了。

    文雨彤给他们俩摆好筷子、放好餐巾纸,看他俩的神态,很郑重的说:“我们每个月都来吃一次,我请客。”

    雷虹大手一挥,“不来,还得花钱,让妈在家给咱们做。”

    雷进使劲点头附和,“就是,妈在家做咱不花钱,吃的跟饭馆一个味。”

    文雨彤想想有道理,这个钱花的有点亏,“姐,你脸上的痘小多了。”她更愿意让雷虹觉得买药的钱没白花,虽然那痘还是象繁星一样密集。

    “屁,还没抹呢,就一盒,我得省着点用。”女巨人的胸腔比常人要宽大,这声音就像薛姨,震得雷进和文雨彤的耳朵嗡嗡作响。

    薛姨端来三碗馄饨三笼包子,“孩子们,吃!”

    雷虹看看馄饨碗里的香油,多得要糊嘴,她指挥弟弟找了一个空碗,让大家把浮着的那层香油盛出来,等会拿回家中午炒菜时用。

    薛姨抬手给女儿一巴掌,“拿个屁,都喝了。”

    她们这里的动静引得邻桌一个中年男人大为不满,“你们这什么意思啊?同样都是买馄饨,瞧我这碗,清汤寡水的连个油星都瞅不见,瞧那三碗,都赶上喝香油了。你们领导在不在?出来评评这理。”

    薛姨递个眼神给雷虹,自己不慌不忙的转过身,“我们领导不在,您要是反应问题下午过来,他一准在。您说您,这么大岁数了,跟几个孩子比着争嘴吃,要是缺这口,我给您补点香油?搁多少香油都没事,我是怕您消化不了,回头再为这跑了医院,多不划算啊?看您这样的,吃药不花钱吧?不花钱也别这么吃,身体是自己,吃坏了家里老婆孩子找谁去?辛辛苦苦给别人养活了,我都替您叫冤啊。”

    中年男人被薛姨一番话抢白得,脸上有些挂不住,扔了筷子拔腿往外走。

    薛姨追到门口嚷道:“不要香油啦?搁点吧?我给您倒去。”

    文雨彤笑得不敢抬头,她就喜欢薛姨这样,谁从她那都讨不到便宜。

    那天过后文雨彤像是竖着背毛的野猫,随时准备着与姥姥的恶战。可时间一天天过去,姥姥依旧早出晚归在麻将桌旁战斗,话都没有一句,她这昂扬的斗志也逐渐偃旗息鼓了。长大后的她才想明白,雷叔去敲姥姥屋门后,一定是完成了某种协议,才把这事化掉。否则输钱后就摔锅摔碗的姥姥,怎么会如此的好说话。

    ========

    第4章 第3章

    洗衣机的到来,让薛姨觉得文雨彤是个实心眼的好孩子,这么小就知道谁对她好,知道知恩图报,不枉白疼了她。从那以后更是全心对她好,没事就把“我们彤彤”挂嘴边。家里有稀罕的美味,有时独独留起来给彤彤,连一向心肝宝贝的儿子都排在了后面。

    雷虹对这来分享母爱的人,毫无妒忌之心,文雨彤把骗来的钱,单花在她身上,这份情谊她告诉自己要牢记一辈子。与同学出去玩,她也愿意带上彤彤,因为她好看让自己很有面子。彤彤会说话,随便一句夸人的话经她嘴说出来,就有了特殊的味道。雷虹知道自己家里穷,同学都不怎么爱带她玩,这也让她有点自卑。可只要带彤彤出去,每次她都主动请大家吃东西,还反复强调是雷虹把钱给她,让她装在身上的。

    雷进也对文雨彤的壮举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觉得彤彤不仅漂亮还仗义,对他家的寒酸一点不介意。班里的同学都会瞧不起他,可人家高傲的文雨彤每天跟他们一起,就像一家人不分彼此。这份欣赏让雷进平日里对彤彤分外关注,只要她想做的想要的都去努力满足。可彤彤有钱,她想要什么随便就能买了,轮不到他表现。

    那天听彤彤很好奇的问,鸽子蛋是什么味,跟鸡蛋一样吗。这让雷进找到了机会,他知道他爸对那些鸽子多上心,平时象护眼珠一样守着,逮着机会他去屋顶的鸽笼旁守了几个晚上,终于拿到了两个。急匆匆去厨房煮熟后送到了彤彤屋里,“给,鸽子蛋,吃吧。”

    文雨彤惊喜的把这袖珍小鸡蛋捧在手里,“哪来的?雷叔给你的?”

    “别管了,赶紧尝尝。”

    文雨彤小心的剥开塞进嘴里,有点失望,“跟鸡蛋一个味,我还以为有多不一样呢。这个你吃吧。”她把手心里另一个递给雷进。

    “给你的,你都吃了。把皮给我,得扔远点不能让我爸发现了。”

    “啊?雷叔不知道?那可别让他发现了。”紧张得文雨彤马上把剩下这个囫囵吞进嘴里,剥下的蛋皮用纸包成一个团,死死捏捏又用字典压成一个薄片状。

    雷进接过来,用手在他异常厚实的嘴唇上划个叉子,表示“保守秘密”,然后匆匆离开。

    这秘密没隔夜就被发现了,雷叔盛怒之下红着眼瞪向屋里,女儿一晚没动身,在桌前写作业,只有前后进出几趟的儿子嫌疑最大。

    没等他爸开口询问,雷进挺着胸脯就招了,“我拿的,我煮了,我吃的。”

    薛姨在旁边一巴掌就呼了过来,“你个小兔崽子,那是随便吃的?那是钱啊。”她知道老雷好说话轻易不怒,可那是没招惹了他,要是怒了打人也是下得狠手的,为了争取主动,免去儿子后面的酷刑,还是她先动手消了对方的气。

    “你出去。”雷叔脸黑得象包公,对着老婆指指门外。那两个鸽子蛋要是孵出来,真金白银就能换回钱来,现在被儿子吃到了肚子里,这个头要是开了,以后就没法管了。

    “快给你爸说,你错了下次不敢了。”薛姨急得把儿子扯到身后,“老雷啊,你消消气,我替你揍他。”说完又虚张声势的给了一巴掌。

    “出去。”雷叔又指指门口。

    薛姨看这招不行,接着说情,“那就揍五分钟,啊?”

    雷叔推搡着把薛姨轰了出去,回身对雷进说:“老规矩,要是叫就加倍。”雷叔打儿子时有规矩,不能杀猪一样的嚎,要是嚎就延长时间。雷进深知他爸的狠,第一次挨揍时,没忍住哭了出来,结果溜溜打得他哭哑了嗓子,好几天说不出话来。

    薛姨在院里听着屋内噼啪乱响,心疼的要跳起来。她不敢嚷,生怕老雷被惹得下手更狠。薛姨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老公不说话这个劲。蔫人出豹子,一点没错。

    雷虹听见这热闹,兴冲冲的跑到文雨彤屋里,“我爸揍雷进呢。”那神情像是宣布什么喜人的消息。

    “为什么?”文雨彤心虚的厉害,她知道雷进为什么挨揍,可面上还要做出一无所知来。

    “那傻帽嘴馋,把鸽子蛋煮了吃,你等着看一会雷进跳芭蕾。”雷虹欢快的拉着文雨彤站到院子里,亢奋的神情下,满脸的豆豆红彤彤的。

    文雨彤这时候可没胆去替雷进说情或者大声宣告那鸽子蛋在她肚子里,在雷叔和薛姨眼里她是好孩子,雷进愿意顶包,她要领情,大不了明天买些好吃的,重重酬谢他。不过屋里那噼啪声,动静真不小,就像鞭炮。

    半天之后,雷叔走出门接着去屋顶看他的鸽子。一会,雷进垫着脚撇着小碎步回了小屋,薛姨宝贝长宝贝短的跟在身后。

    “看见没看见没?”雷虹控制不住的激动,“那傻帽今晚上得趴着睡,明天连凳子都坐不下。”

    “有那么邪乎吗?我看他都没哭啊?”

    雷虹神秘的凑过来,“我爸那是铁砂掌,雷进那傻帽现在被拍熟了。你看着他等会跟我妈哭去吧。”

    “你爸也这么打你吗?”文雨彤怀疑女巨人挨了这样的打,会跳什么舞出来。

    “我爸才不打我呢,我爸怕我。”雷虹得意的甩甩脑袋。她家有明显的阵营,薛姨喜欢儿子,雷叔对女儿很娇惯。

    看着雷虹撒娇似的神态,文雨彤心里难过了一下。不论怎么挨打,他们还有个爸妈在身边,可自己呢。虽说她一直努力不让人看出内心的渴望和失落,可夜深人静时总会想起以前在家的日子。跟雷家姐弟比起来,文雨彤反而觉得自己是世上最穷的人,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雷虹发现了彤彤的异样。

    “姐,我去你们家当女儿行不行?”

    雷虹凝神想了想,“你以后嫁我们家来吧。”其实她一直想彤彤变成他们家的人,嫁给弟弟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永远是他们家人了。

    文雨彤惊得张大了嘴,嫁给丑陋的雷进,天啊,还不如嫁给眼前的女巨人呢。她怀疑雷虹的脑子被花卡子别得,搭错了筋。

    “你不是喜欢我妈做的饭吗?以后嫁过来每天都能吃,让她天天给你包饺子蒸包子。”

    文雨彤很郁闷,为了吃薛姨的饭就要嫁给雷进吗,她没好气的说:“谁说我爱吃包子。”

    薛姨第二天给儿子写了假条,托彤彤带到学校交给老师。下学后,文雨彤买了只烧鸡偷偷送到雷进屋里。雷进狂喜的先揪下了鸡屁股,吃得香喷喷的。

    “那里不能吃吧?”文雨彤甩甩头,去除心里的联想。

    “吃哪补哪。”

    文雨彤恶心的掉头就跑,雷进的答复让她发誓这辈子不吃烧鸡了。

    小升初的考试中,文雨彤成绩一般与雷进上了同一所初中。薛姨很遗憾,她认为彤彤聪明伶俐肯定能考上重点学校,可她哪知道文雨彤有着自己的算盘。雷家姐弟学习成绩都不好,雷虹初中毕业后草草进了一个公交公司技校,将来毕业后做个售票员,她逮着邻居就许诺以后看到她,坐车不用掏钱买票了。雷进每次都掌握着班里倒数的冠亚军,偶一失常或许能捞到个季军。薛姨对此不在乎,她关心的是儿子吃饱了没,穿干净了没,受人欺负了没。

    文雨彤觉得显示她跟薛姨亲的一个重要条件就是:象薛姨家的人。如果她出类拔萃,太优秀了,会隔开她们之间的距离。自从她认准妈妈不要自己了,就矢口否认会弹钢琴这事,她要彻底断了跟她妈的关系。

    这世上,除了薛姨,她谁也不亲。

    ========

    第5章 第4章

    才放暑假没几天,雷虹躺在床上嚼着冰块很快看完了近十本爱情小说,她喜欢不食人间烟火的爱情。女主角要瘦,最好像个竹竿;男主角要帅要傲,眼睛长在额头上的。她把自己幻想成里面的女生,在鲜花礼物的爱情攻势下,过把被追求的瘾。男女主角的名字都让她神往,光看那拗口名字就显出那份不凡来,哪像她和弟弟的,俗气又简单,让人没有联想。她觉得文雨彤的名字就好听,听着就浪漫。数天的爱情幻想结束,她决定出去换换心情,从俊男美女的世界里喘口气,提出带彤彤和弟弟出去玩。

    雷进受宠若惊,他姐很少有此举动,一般都是恶形恶状的说话,烦了就抬腿踹人,更别提带他玩了。

    三个人坐上公交车,雷虹不住口的炫耀,将来自己也坐那个单独的位子里,可以大声的吆喝乘客,谁都得听她的,要是敢龇毛就轰下车去不让坐。“你们俩,可以不花钱,随便坐。”

    雷进傻呼呼的点头,“我每天都坐一圈,是吧?彤彤。”

    文雨彤没想明白,“你每天坐一圈去哪啊?”

    “去体校,踢球去。”雷进现在迷上了踢足球,薛姨承诺将来要是有老师看上他,就花钱送儿子去体校,将来雷家出个大球星。

    “踢个屁,”雷虹不屑的撇撇嘴,“出身臭汗,抢那个破球累死你。”

    这有气势的“屁”引得车上人纷纷侧目,彤彤和雷进赶紧把脸转向窗外。雷虹消停了一会,又凑到了售票员身边,看她报站卖票,忍不住套起近乎,说过不了多久自己也要分配了,没准与对方还是同事呢。两个人攀谈的结果是,车票不用买了。雷虹得意的溜回彤彤身边,挤挤眼睛,“省下买冰棍的钱了。”

    到了目的地,那是位于燕都边缘一大片荒凉而开阔的水面,钓鱼的游泳的各自占着不同的水域。雷虹带着俩人七钻八拐行至人迹稀少的僻静处,大手一挥,“看。”一个小船被掩藏在水草深处,随后她仗着力气大,用钩子把船拖了过来,“你们上,今天咱们划船。”

    文雨彤和雷进听话的跳上积了一层雨水的船舱“你们俩划着去高台那接我,我先去看看管理员在不在。”说完女巨人用力把船推向了水面。

    俩人第一次划船,手忙脚乱的半天才闹明白怎么用那个浆。小船一会转圈一会偏了方向,费了半天力气终于顺利到达了高台处。

    雷虹叉着腰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你们这俩废物,让开点,我要跳了。”

    两个人大概都担心雷虹这一跳,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后果出来,纷纷站起身避在船头船尾。重量级的女巨人果然不同凡响,纵身一跃之后小船发出剧烈的哆嗦,半天之后才停息,站稳后她看看周围,彤彤和弟弟都不见了。

    她大骂了一声,趴下身子往水里找去。泛着水泡的河面上,很快两个黑脑袋漂浮了起来,她使出力气,薅住彤彤的头发,拉到船栏处指挥她呆好,又去薅弟弟,雷进喝了几口水挣扎着乱抓,雷虹差点被反拽下去,她又骂了一句瞅准脖领子薅了过来。

    两只落汤鸡被拉上船时,连吓带冷,抖成了一团。

    雷进吓得眼睛都直了,那几口水灌进肚里之后他以为就要永别人世了。

    雷虹威胁着,“今天这个事,谁也不许去告密,要是让爸妈知道,看我怎么弄死他。”

    文雨彤冻得牙齿不住的打颤,话已然说不出来,她看看自己身下马上积了一小汪水,哆嗦着用手去拧湿嗒嗒的裙子。

    “站好,让风吹吹干的快,”女巨人指挥着,“衣服干了咱们就回家。”

    两个人象打摆子一样从头抖到尾,衣服被嗖嗖的小风吹干后已近中午,文雨彤的一只凉鞋在落水中失踪了,雷虹仗义的脱下一只给她,自己打着赤脚往家走。

    文雨彤掏出被水浸得皱巴巴的钱,“姐,再买一双你穿上。”

    看见商店,女巨人进去买了一双最便宜的拖鞋递给彤彤,“你换上这个。”

    “姐,我饿了。”雷进看见饭馆里大家都在吃饭,忍不住咽口水。

    “我有钱,咱们进去吃面。”文雨彤又掏出了那卷皱巴巴的钱。

    雷虹一挥手,“再坚持一会,回家吃饭去。”

    在文雨彤的坚持下,每个人买了一根冰棍暂时充饥。中午的太阳突然变得很毒,没走到车站,两个落水的人就嚷头晕。雷虹大声斥责后,催促他们加快脚步。回到家里,雷虹为了快速把痕迹抹掉,逼着他们匆匆洗了凉水澡,换下身上的衣服。最后不忘又下一遍咒语:“谁要是告密,我就拍死他。”

    文雨彤浑身无力,头蒙蒙的回到屋里睡下了。

    夜里雷进开始发烧哼哼唧唧叫唤了半天,老雷夫妇被吵醒匆忙带着去了医院,雷虹躲在床上装酣睡,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直到第二天上午才跟着大家一同起床。薛姨看彤彤屋里一直没有动静,就去敲门。她想想头天晚上让雷虹过去叫她吃饭,女儿说彤彤中午吃多了,晚上想饿一顿就没在意,可眼下已经九点多了,也该起床了。她从窗帘的缝隙间望进去,彤彤还在睡觉,于是又敲了半天。

    雷叔听见动静走了过来,隐约觉得不对劲,他干脆砸碎玻璃弄开了门,文雨彤在床上已经烧得抽搐了。薛姨吓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浑身发软。

    雷叔抱起她跑去了医院,大夫看见狠狠骂了雷叔,说没见过这么不负责的家长,再晚来点孩子脑子怕都烧坏了,直接留下住了院。

    后来雷虹再挤兑彤彤时,总要认真的说:你脑壳就是那时候坏掉的。

    不过,女巨人的下场也很惨,她被雷叔罚着跪了搓衣板,从上午直到太阳落山,很多天后走路都不正常。

    文雨彤恢复正常之后没忘了问:是不是雷进告了密,导致她受了酷刑。

    “屁,”雷虹撇撇嘴,“我自首的。你们俩都成那样了,我再当缩头乌龟,太不是东西了。”她把汤端到彤彤眼前,“喝吧,我妈刚熬的鸽子汤。”

    文雨彤心里咯噔一下,听见鸽子两字总忍不住想起跳芭蕾的雷进,“薛姨把鸽子熬汤了?”

    “不是,这是专门给你买的肉鸽。”

    文雨彤很感动,住院期间薛姨白天黑夜的守在医院里照顾她,隔壁的人看到以为两个人是母女呢,她听到也没解释,她真希望自己是薛姨的女儿。姥姥这个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倒不如薛姨对她关心呢,住院这些天只露了一面,不疼不痒的说了几句话之后,又像有人催着赶紧走了,不用说是去了牌桌。挂点滴时,护士没找准彤彤的血管,多扎了一回,文雨彤本就害怕打针,吓得眼泪花花的,薛姨不依不饶的找到护士站,嚷着要换个有经验的来,直弄得护士长亲自出面才把她安抚住。文雨彤知道,只要在薛姨翅膀下,永远不会有人来欺负自己。

    文雨彤初一临开学的时候,家里来了几个工人装电话,分别给她和姥姥的房间连上线。敏感的她马上想到,这后面一定有原因。姥姥每天不在家,也很少有亲戚来走动,这个电话也许跟她有关。果然,几天后电话铃想起时,妈妈的声音从那端传了过来。握着话筒她半天没说话,任凭妈妈在那里使劲喊着彤彤,六年了,她才想起自己有个女儿吗?

    “彤彤,妈妈病了,休养了很长时间。我很想你,别记恨妈妈。”

    她依旧不说话,死命咬着下嘴唇,恨吗,不完全,是恨和想念的纠缠吧。

    “彤彤,妈妈很挂念你,可是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能照顾你啊,妈妈现在在日本。”

    “日本?”文雨彤很惊讶。

    听到女儿的声音,文青很激动,“好孩子,别怨妈妈,我一直把你的照片带在身边,每天都看着。”

    文雨彤猛然想起,每到生日姥姥都要带着她去照相馆拍照片,却从不说为什么,原来姥姥一直知道妈妈在日本,就是瞒着不说。她愤怒起来,“我讨厌姥姥,她是个老妖婆。”

    文青停顿了一下,“彤彤乖,先住姥姥家,听话,以后妈妈来接你。”

    “以后是什么时候?”

    文青在电话里耐心的安抚着女儿,让她听姥姥的话,好好学习。一有机会就会来看她。

    放下电话,文雨彤跑去了薛姨家,屋里只有雷进在,她马上与对方分享了自己的喜悦,“我妈来电话了,她在日本呢。”

    “日本?在哪?”雷进的香肠嘴在思考问题时撅的很高,象两个突兀的树干。

    “你去把地理书拿来。”两个人对着世界地图,马上圈定了那里。

    “彤彤,那你去找你妈吗?”雷进闹不懂她妈从哪来的,他姐说彤彤没爹没妈,以后就是雷进的童养媳,长大后要嫁他们家来,他听了美滋滋的。童养媳都是又瘦又干瘪的小姑娘,可彤彤漂亮又义气,要是嫁给他,那他一定要把对方象眼珠子那样守着,不让受一点委屈。

    这问题把文雨彤难住了,去找妈妈就要离开薛姨,这个选择有点难。她挥挥手,“我不离开薛姨,以后让我妈来燕都。”

    雷进咧着大嘴笑的很开怀。

    女巨人雷虹最近坠入了情网,悄悄喜欢上了隔壁班里的男生。她从言情小说里抄了大段的、倾诉衷肠的话,拼成了一篇情书。晚上拿着去了彤彤屋里,让她帮着誊抄一遍。彤彤的字写得很工整,拿出去比自己的有面子。雷虹的字写得难看,她妈常讽刺说,闺女的字象喝醉的蜘蛛。

    看着那封前言不搭后语的情书,彤彤笑得要抽筋。

    雷虹有些恼怒,“再笑?看我拍死你。”

    文雨彤把句子大概整理的通顺些,用漂亮信纸誊抄了一遍,给了女巨人。

    “你说,我要是把这封信给他,然后再请他去看电影,是不是就算搞定了?”满脸羞涩的雷虹捏着信,象捧着自己那颗乱跳的心,无措之下竟然向彤彤讨要起了主意。

    文雨彤对此事没有经验,可从心里希望雷虹能成功,就使劲给对方鼓劲,“要是他跟你去看电影了,那一定就是同意了。”

    平时很彪悍的女巨人,对第一次跟男生看电影这事很腼腆,她买了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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