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得要得!”钱冉操着他的四川口音摇头摆脑,“川哥十八岁生日多么重要场合,咱们得讲究点。”
我呵呵笑:“行了行了,我认输了。”我看他们都是一人对着一罐酒,就给自己也开了一罐。
亚楠赞叹一声:“嫂子真像样!”
我白他:“行啦!不过我不太会喝,呆会谁也不许灌我!”
秦川笑着揽过我的肩:“放心,老公在,没人敢欺负你。”
一帮人又“哦哦”地起了哄。
钱冉冲路宁喊:“宁子,嫂子要给川哥敬酒了,你等会再弄吧!”
路宁笑笑:“喊那么大声干嘛,我跟你们有两步路距离么?放心,我都能听到。”
高盛不怀好意地捅捅钱冉,压低声音:“看见没有,宁子不愿意呢。”
俩人看着我,又是嘿嘿一阵笑。
我只当没看见,装模作样清清嗓子,举着啤酒朝向身边的秦川:“生日快乐!还有几个月你就高考了,为了我们的梦想,加油!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方向。”
秦川脸上微红,目光却闪亮:“放心,我会在那等你。”
我们相视笑笑,都一口气喝了大半罐。一阵气体上涌,我呛得出了眼泪。
一帮人又闹开了,吵着问秦川“我们的梦想”是怎么个梦想。吴楚一一撇嘴,面上不爽:“嫂子,你这可不太好,这挺开心的日子,又说高考。”
高盛一敲吴楚一的头:“你小子说什么哪!嫂子是说跟川哥的大事,跟你鸡毛关系。”
亚楠敲敲桌子:“哎哎~咱们能在嫂子面前文明点了不?”
我笑着摇摇头:“没事,秦川是你们好哥们,你们也别把我当外人。”
路宁端着烤好的蘑菇走过来了,又要回去烤鱿鱼,秦川一把拉住他:“先吃这些,烤多了又冷了,呆会再说。”
路宁嗯一声,自己从箱子里拿罐酒,走到秦川面前:“秦川,我也敬你呗。”
亚楠和钱冉迅速交换一下眼神,又转头看秦川。
秦川愣了愣,又笑:“你也会来这套呢?”
路宁嘴角微微上扬,开了酒:“秦川,你是我高中最好的哥们,最铁最义气,帮我挡了不少事……”
我半是怀疑半是恼怒地看着秦川,秦川笑着把我的脑袋扳过去,小声说:“好好听人说话。”
路宁笑了笑,接着说:“无论我路宁将来是好是坏,杀人放火也好,倒买算计也好,以后走到哪,我心里都永远有你这个哥们。真心祝你幸福!不过你也别想忘了我路宁!”
秦川微微叹口气,又是半罐啤酒下肚。我在一旁看着有点心疼:“哎,你喝那么猛干什么?”
高盛嘿嘿一笑:“嫂子,川哥平时在你面前装乖,其实能喝得不得了!你看吧!”
我苦笑,碍着场合不便说什么。
路宁一仰头,竟然进了一罐酒,还脸不红心不跳地又去拿了两罐酒,一罐递给秦川,一罐给自己,然后转向我:“好事成双,我再敬季末。”
我看向秦川,他有些酒气上涌,脸色潮红,笑着揉我头发:“人家敬你,看我干什么。”
我便转头看路宁,暗色的灯光下,男孩的眉眼清晰而沉静:“这酒,我祝季末,永远都要开开心心,快快乐乐!”
还没等我说话,又是一罐酒下去了。
我有些咂舌,旁边几个男生期待地看着我,亚楠笑着说:“嫂子,人家都干了不是?你也别干瞪眼啊!”
我苦笑,便也一仰头,喝空了酒罐。
路宁眼中有什么一闪,说了声“我再去烤点”就走开了。
秦川冲钱冉他们笑笑:“季末没喝过酒,别这么逗她了。小心醉了耍酒疯,有你们几个受的。”
“去!”我笑着捶他,“谁说我会耍酒疯了!”
秦川笑着揽过我的肩,醇香的酒气拂着我的脸:“我的老婆我还不了解?是不是?”
高盛吴楚一几个又开始“哦哦”地起哄,高盛一连串又开了几罐酒递过来:“欺负我们几个光棍的,该罚!川哥嫂子再喝!”
我赶紧求饶:“路宁烤的东西我还没吃上呢,别让人白烤啊!”
路宁也适时地又端过来一盘烤好的鱿鱼,我赶紧伸筷子夹两块放在我和秦川的盘子里。
钱冉又在旁边哼哼唧唧:“嫂子,我还饿着呢。”
秦川直接把鱿鱼塞到他嘴里,哈哈一笑:“钱子,你哪点都好,就是话多,真多。”
钱冉冲我做个鬼脸,就转头和高盛他们说笑了。
天色越来越晚,男生喝多了酒就变得话多。桌子上一片狼藉,啤酒罐扔的到处都是,亚楠又说要玩“杀人游戏”。
我心里苦笑,便拽了一个大大的垃圾袋:“你们先玩,我去收拾收拾。”
路宁也立刻起身,淡淡地说:“我帮你。”然后就俯身捡起酒罐放在我手中的垃圾袋。
我略微尴尬,路宁笑着回头看看:“秦川,这样你不会也吃醋吧?”
秦川皱着眉,似乎不太高兴,但也不好发作,就拉过一旁要说话的钱冉:“行,咱们先玩吧。”
我和路宁一直沉默地捡着啤酒罐,然后又去收拾吃剩的烧烤。我端着碗筷要去小木屋洗刷时,路宁过来就拿:“海边水凉,我洗吧。”
远处传来男生的笑声,隐隐听去是高盛他们几个,并没有秦川的。
我抬眼望去,秦川竟也看着这边。
他会不会不太好受?
路宁看我脸色,笑了笑:“如果这样他也受不了,怎么能给你一辈子幸福?”说着便从我手中拿过碗筷,食指有意无意轻轻划过我的手背。
“季末,”路宁静静地看我,“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回头看见我。”
我垂下眼睛不再说话,路宁轻叹口气慢慢进了小木屋。
我忽然心里很乱,看着秦川和他们玩的正开心,便一个人去海边走走。海风一股股吹来,腥咸的气息像谁的眼泪。
我忽然想起之前看过的一句话,鱼儿对海说,你永远看不到我的眼泪。
那么这海水,可是藏匿着鱼儿的悲伤?
风越来越大,我抱紧了双臂,有些冷。走着走着已经看不见小木屋了,我怕他们找不到我着急,便又慢慢往回走,最后索性坐到小木屋背后的沙滩上,看着星星映在海上一道道细碎的光线出神。
------题外话------
求关注!~求支持~
,
五 一切的开始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一阵沉闷的脚步声。我依旧默默地看着那个看不见的前方,没有做声。
“在想什么?”秦川在我旁边坐下,带着浓重的酒气。
我转头看他:“你喝了多少?”
秦川拉我到他怀里,隔着棉布t恤,我依然能感到他身体的燥热。
微微皱眉,抬头问他:“川,你是不是醉了?”
“嗯……也许吧。”他的额头抵住我的额头,“我不知道。”
“怎么了?今天过得不开心吗?”我拂过他细碎的刘海,“他们呢?”
“让他们先睡觉了,路宁家就在附近。”
“川……”
“嗯?”
“为了今晚,是不是很辛苦?”
秦川慢慢松开我,看着远方,语气清淡却尖刻:“我不像路宁,一出生便有数不尽的钱。他可以随随便便就给你别墅,跑车……我想给你最好,便只有拼命。如今你……也可以有选择。”
我顿时心慌:“秦川,你喝多了。”
“我没有。”他嘴角泛着一丝苦笑,“其实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在这里打工的时候我真的特别开心,多大的太阳我一点也不觉得累。我以为努力了就一定会给你你想要的,现在我倒觉得……”
秦川忽然停住了,然后我们都不再说话。难捱的沉默中,我终于起身,缓缓走进了小木屋。
搭上了身后的门,我倒在木墙边坐下,只觉得非常难过。
我只知道秦川,我爱的男孩,他说他给不了我幸福,他现在想要逃。
依旧能听到海风拍打沙滩的声音,静谧中那像是谁的呜咽。清冷的月光透过小木窗照进来,我终于缓缓地流下泪。
我好怕。我怕秦川会再也不要我。
哭了好久,有些迷迷糊糊要睡着了。忽然木门“吱呀”一声,我睁开肿肿的眼睛,看得不真切,却知道那是秦川。
“末末,”他有些艰难地开口,“对不起,我刚才不该说那些……”
海风吹进来,我顿时精神了很多,便慢慢站起来。
秦川走过来,摸摸我肿肿的眼睛,心疼得不行:“傻瓜,你又哭了……”
我眼泪又流下来了,他俯身用手指擦我的眼睛:“怎么这么不乖呢,还哭……”
我环住他的脖子,狠狠地吻了上去。此时此刻,我只想做点什么来留住他。
他慢慢地回应着我,然后是舌霸道地侵略,一次次地缠绕,让我有些透不过气。轻轻推他,却发现他胸口皮肤燥热得吓人。
“川……唔……你怎么这么热?”
秦川没有说话,右手环住我的腰,抱着我便朝向一旁的小木床。
“川!”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我急急地小声喊道。
秦川的身体依旧很热,他靠在我身上,目光迷离地看着我:“末末……你……不要……”
那眼神竟像是走丢了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
我心里一酸,竟然不忍心推开他。
即使我一直陪伴在他身旁,他又承受了多少我看不到的痛苦?
手指轻轻地划上那熟悉的眉眼,满是疼惜。
秦川,这辈子,我还能这般爱谁?
他慢慢地靠过来,我感受他身体的变化,不禁红了脸。
他笑了笑,温热的唇仔仔细细划过我的面颊,左手去解我的纽扣,在我身体上游走。
酒精的作用慢慢上涌,呼吸也不自觉沉了好多。
秦川呼出的热气在耳边围绕,声音暧昧缠绵:“季末,你是我的。”
不知什么时候秦川已经褪了上衣,露出他厚实的胸膛,臂膀处一道道清晰的晒痕。我轻轻地摸过去,很心疼。
秦川不在意地笑笑,牵着我的手抚上他的胸口,我感受到男生结实的肌肉下剧烈的心跳。
“这里,只有你。”
我眼泪又要流出来了。秦川俯身过来,热气呼在我脖颈上。我忽然感到一阵锐意的疼痛。
“川……”我低低地叫了一声。
嘴唇又被堵上了,铺天盖地的吻令人有些眩晕。
酒精一阵阵上涌,意识也渐渐模糊。最后的意识便是秦川低声地呢喃:
“季末……我爱你。”
那晚我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在梦境中,我一个人赤脚踏过一片荆棘丛,尖利的刺划破了我的皮肤,地上绽开朵朵血色的莲花,妖娆美艳。
我远远看到一个人回头,那般熟悉美好的微笑,忽而他又走远了。
我急急地叫一声,伸手去抓他,却再也找不到他。
“别走!”我一边哭一边跑,却又被荆棘条绊倒,手掌和膝盖都被划出了道道血痕。
“川!”我大声叫着,忽然醒来。
海边天亮得很早,我是个轻度睡眠者,第一束射进眼皮上的光就能把我唤醒。
我揉揉眼睛,想起身,却只觉得昏昏沉沉,浑身酸痛,便只好作罢,安静地躺了下来。
秦川应该是已经起身了,我看到床边有他留下的字条:“我出去一下,乖乖等我,不要乱跑。”落款是“爱你的老公秦川”。
我不禁苦笑。想着昨晚那些事,心下又惴惴不安。
我们是不是,做了坏事?
轻轻一挪身,便看到身下一滩的红色,暗色的微腥的气息让我想起了梦中的妖娆红莲。
我怔怔地看着那一小片的触目惊心。这是不是就是,从女孩到女人的蜕变?
海风呼一下涌进来,秦川拎着几个袋子,一道逆光笼着他,我竟看不清他的脸。
我下意识地用被子裹住自己,真是羞死了……衣服呢?
秦川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看着我窘迫的样子,笑了笑,先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两个碗,把一个塑料袋里的粥倒进碗里,又走过来把一个大袋子放在我床上:“给你买的衣服,应该恰好合身。之前的……我留下了。”
我翻着袋子,有一套米奇的衣裙,竟然有胸衣和小裤,上面印着可爱的小蝴蝶。我顿时满脸羞红:“你留下那个干什么?”
秦川靠过来,冲我邪邪一笑:“你说呢?”
熟悉的温热气息扑面而来,我垂下眼睛不敢看他。
秦川见自己得了逞,便揉揉我头发走开,指指角落里一个热水瓶和盆子:“你先将就一下,简单洗洗把衣服换好。好了叫我,我在外面。”
“哦……”我低低地应着,依旧不敢看他。
秦川向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我,眼中是醉人的笑:“末末……你昨晚……很美。”
一阵海风吹进来,门又“吱呀”一声关上了。
我艰难地下了床,粗粗地擦洗了一下,赶快换好了衣服。可是床单和被子怎么办?看着那一滩红色我的脸又可以煮一锅鸡蛋了。就胡乱把它们都扯下来,丢到了一个角落里。
推开门,秦川就坐在不远处,看到我换好衣服了,就走进来,拉着我坐下,把刚才买的粥递给我一碗,自己喝一碗:“怕你饿,就先去旁边买了点早餐。先吃些,一会我带你去旁边的餐厅。”
我嗯了一声,喝了一点粥,顿时觉得真的好饿,就又喝了几大口。
秦川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笑着说:“末末,慢点吃,小心呛到了。”
我触到他的目光,柔软得像三月的春光,心里顿时安静了很多。
我们喝完了粥,秦川用手指擦擦我嘴角沾上的米,问:“现在怎么样?能不能走走?”
我很难为情,低着头小声说:“还行,就是有点疼。”
秦川暖暖一笑,便牵我的手出了门,我忽然急急地喊了一声:“那被子怎么办?会被人看到的!”
他又笑:“在这里等我。”便自己走回小木屋了。
过了几分钟,他拎着一个大大的包裹出来了,冲我坏坏一笑:“被子没办法了,我把床单换了新的。一时半会不会有人发现的。”
我好笑地看那个包裹:“你不会要拎着它到处走吧?”
秦川用另一只手来牵我,笑笑:“那又怎么了?这是我很珍惜的东西。”
我转头看向他,清晨的初阳柔和打在年轻朝气的脸上,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子,倔强的嘴角,英俊得像童话故事里的王子。
我失神地想,我们能这样一直走下去吗?
他见我盯着他,便也笑笑看着我:“怎么了老婆?”
我更紧地握着他的手:“秦川……你别放开我,好不好?”
他沉默了几秒钟,把我拉进他怀里,下巴轻轻蹭着我的额头:“放心……我以后不会再说那些混账话了……末末,无论发生什么事,我绝不会放开你。你也要对我有信心,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
“嗯……”我感受着属于他的触觉,属于他的味道,安心地闭了眼。
秦川好像忽然想到什么,拉着我向海边走几步便停下来,转头笑着看我,然后深吸一口气。
“我秦川……永远爱季末……”
声音在耳边盘旋几秒,便被广阔的大海吞噬了。然而那一字字,却都印在我心上。
我失笑,便也对着大海喊:“我季末……永远爱秦川……”
秦川手指划过我的脸,笑得那般开心,俯身又是一个深深的吻。不同于昨夜的灼热和欲望,仿佛春日旷野中的花草芳香,清新的味道让人留恋。
无论过了多久,我都永远记得这一天。
我和我爱的男孩,将我们的爱和誓言,留在了这片大海。
那一天我们去了很多地方。秦川领着大百货买了那条我喜欢了很久的裙子,豪气的样子让柜台小姐都咂舌。
我白他:“你到底挣了多少钱?都要花在我身上吗?”
他笑:“第一笔工资当然要交给老婆啦!……哎,那个粉色的好还是这个白色的好?”
我也笑,实在说不出什么来责怪他。
然后我们去吃了我爱吃的小火锅,我故意加了很多辣椒,呛得两个人都淌眼泪。秦川一边叫辣一边笑着拍我的头:“以后还是我做饭吧,要不保不准哪天我会辣的吐血。”
我没心没肺地笑:“好啊好啊,这是你说的!”
之后又拍大头贴,竟然还有一张是“结婚照”。秦川美名其曰“见习一下嘛”,还特意多印了好多张。卖大头贴那个女孩笑吟吟地问我们:“可不可以留给我一张贴在这?你们真是太般配了。”
秦川“叭”亲一下我额头,爽快地答应了。
我一边瞪他一边去擦:“哎~这是在外面,人很多哎。”
秦川无辜地看我:“你都对大海发誓了,现在还怕什么?”
我便伸手去扭他的脸,看着他的怪样又不禁笑出来。秦川也笑:“虐待亲夫,可是有罪的。”
“什么罪?”我抬抬眉毛。
“罚你,一辈子不许爱别人。”秦川嘿嘿一笑,便揽着我的肩向前走了。
我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只觉得特别幸福。
我们一直在大街上闲逛,逛到天黑了,星星一簇簇地出来了。秦川牵我的手慢慢往我家的小区走,我俩又在小区周围转了很久。
“你该回去了。”秦川抱着我,下巴靠着我的头,细长的手指抚着我的头发,“末末,等你也上了大学,我们偷偷去结婚好不好?”
“傻瓜……”我回抱他,“为什么要偷偷,我要你光明正大娶我。”
“嗯……好!那这么说定了。你想要什么颜色的婚纱?”
我笑:“你急什么?”
秦川也笑:“先下手为强啊,我的末末这么漂亮,被别人抢跑了可怎么办?……”
我忽然感到秦川身体一僵,抬眼看他:“怎么了?”
秦川慢慢推开我,结结巴巴道:“姑姑……姑父……”
我吓得差点瘫倒在地上,转过身却不敢去看。
黑暗中只能听到四个人的呼吸声。我只觉得手脚冰凉,好像掉入了冰窟窿。
他们是什么时候看到我们的?有没有说谎和回转的机会?
我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妈妈忽然狠狠地一把把我拽走:“回去!”
我扭头看秦川,却恰好碰到爸爸的眼睛,尖利得像刀子:“回去再说,别在这丢人现眼。”
“姑姑姑父……”秦川心疼地看着我,怕我回去挨骂。
“小川你也回去!”妈妈扭头看他,语气冷冰冰不含感情,“今天这事我先不跟大哥说!不过从今以后,你也别想再见季末!”
我眼泪一下涌了出来,身体一软便跪到了地上:“爸……妈……求你们……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我看到秦川也跪了下来:“姑姑姑父,求你们……”
爸爸一巴掌便要打到我的脸,我使劲地闭了眼睛:“爸,你打死我吧!我就是爱他,我爱秦川!”
那一掌终于没落下,爸爸重重叹口气,一把抱起我,便往回走。
泪水模糊中,我看到秦川想要冲过来,又被妈妈挡住了:“秦川!你和季末绝对不可能!大哥现在就你一个指望了,你能不能为他想想!他养你这么多年多不容易。这事传出去,丢脸啊……”
后面的话我没有听到,但那呜咽的风声仿佛一个个刀子,一道道刻在我心上。
我想大喊一声,可却不知道该喊什么。眼泪又不由自主地稀里哗啦掉下来,爸爸的肩膀都湿了。
“末末,”爸爸的声音也好像苍老了几岁,“今天开始,你不许出门,你妈和我轮流在家看着你。”
“爸……”我哽咽着小声喊,“别……”
“我们这是为你好,”爸爸叹口气,“你跟小川,是不可能的,以后你就明白了。”
我不再说话,再多的争辩又有什么用。
回了家,我呆呆地坐在我房间的地板上,看着天花板,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想做什么。
家里的电话响了几声,后来似乎是被爸爸拔掉了,空荡荡的房子里安静地没了声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妈妈推门进来,声音颤抖着,眼睛肿肿的,显然哭过一次:“末末,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妈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好歹吃点……啊?”
我仿佛什么也听不到,一切都那么遥远模糊。我只觉得脑袋里有谁的声音一直在回荡着,像是某个电影里的配乐女声,空灵而寂冷。天花板上大朵大朵的红色莲花,一瓣瓣展开,然后再一瓣瓣落下来。
我不禁伸手去接,口中轻喃着:“这花,我梦中见过……”
妈妈不知什么时候把饭端走了,门外又传来她的哭声:“造孽啊!真是造孽!老季,咱俩怎么摊上这么个事啊!”
声音……哭声……谁在哭……头好沉……我只觉得好累好累,便闭了眼。
梦中又出现了那些红色的莲花,像谁的笑,一闪不见。
------题外话------
某微写哭了!~
,
六 离开
四月五月很快就过去了,六月的北城终日阴霾。天空中总飘着细碎的雨丝,密密连着天与地。
我靠在窗边时就在想,天空的尽头会有什么?比天空还远的地方呢?
是不是只有不断升腾的快乐喜悦,不会再有别离和忧伤?
在家呆了两个月了,这些日子头总是昏昏沉沉的,爸爸妈妈每天都要在我房间坐很久,看着我把一碗饭吃光才能出去。我也不再抗拒,安静地喝水吃东西,只是不再开口说话。
一个人的时候我就静静地靠着窗边,看着过往的车辆和人潮。
他们是否也有自己的故事?
是否,也有无处诉说的悲伤?
秦川——秦川——我对着虚空中的一点嘴唇无声翕动,一遍遍念着那个让我心痛的名字。
我好怕有一日我会忘记他,那么,我宁愿死。怀抱着有他的记忆安静死去。
我似乎一下子从家里的骄傲变成了罪人。以前妈妈总喜欢和她的同事炫耀我成绩多么多么好,多么多么优秀,现在,我却成了一块见不得光的禁地。有人和妈妈提起我,换来的便只有沉默和眼泪。
爸爸的教授评定也推迟了好多,花白的头发似乎是一夜长出的。每天晚上他都睁着红肿的眼睛坐在我对面,不断地和我说着什么,只是,我似乎失去了听觉,什么也听不到。
我心里总有一个声音一直一直回荡着,和我不断对话,后来我已分不清那是我的幻觉,还是只是我自己。
终于有一天早上,妈妈早早就进了我房间。我机械地看向她,等着她给我端来饭菜。
“末末,今天爸爸妈妈领你出去转转,好不好?”
我努力扯扯嘴角,摆出一个微笑的表情:“好。”
其实我几天前就听到他们在楼下打电话,说给我预定了一个心理医生。
心上不禁涌出一丝愧疚,如今我真的成了他们的负担。
可是,到底是谁错了?爸爸妈妈没有错,我和秦川就有错吗?还是,命运错了?
或者,这世界,根本不该有我们存在。
我坐在计程车的后排,看着不断倒退的风景,在街道两旁不断追逐打闹的孩子,微笑牵手的情侣,坐在单车后座上手臂环住前面男孩的女孩……我以为我会哭,可脸上竟是带着微笑。
看着别人幸福,总归也是快乐的。
总好过,全世界都支离破碎,只剩下拼不完整的残缺。
下了车,爸爸妈妈一左一右牵着我。我心里苦笑,难道我还会跑吗?
安静地进了一个高高的大楼,上了电梯,拐几个弯,走进了一个墙壁雪白的房间。
一个穿着白衬衫戴着黑框眼睛的年轻男人正坐在里面,见我们来,起身亲切地打招呼:“早上好。”然后又微笑看向我,“季末对吗?”
我点点头。
他微笑:“坐吧。”
爸爸妈妈担心地看看我,妈妈终于说:“末末,我们先去外面等你啊,有什么想说的就告诉李医生……”
妈妈似乎还想说什么,爸爸叹口气,拉着她出去了,轻轻关了门。
我只是怔怔看着天花板,沉默不语,年轻的医生看着我的样子似乎不知如何对付。
我笑了笑:“对不起……我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略微的紧张终于缓解了一些:“哦……瞧,你不是已经开口了吗,这就很好。我听你父母说,你已经将近两个月不说话了是吗?”
我苦笑:“一个人在房间里,难道要自言自语吗?”
“哦……”他扶了扶眼镜,“是他们把你关在房间里吗?”
“刚开始是,后来我也不想出门了。”
“为什么?”
“头总是晕晕的,而且浑身不舒服。”
“身体不舒服吗?是不是得病了?你父母知道吗?”
“不知道,他们以为我在赌气。”
“哦……为什么不告诉他们?”
“我很累,不想说话。”
“很累?因为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每天我都和一个人不断对话,但我不知道他是谁。”
之前听说我“连续两个月不和人说话”的李医生了然地笑笑:“你不是一个人在房间里吗?”
“嗯,是啊。他好像是在我身体里呢……”
“唔……”我看到他在纸上飞快地记着什么。我好笑地想,大概说我神经分裂吧。
“那你们一般都说什么?”他从眼睛上方看我。
“眼镜不错……”我笑笑,“眼睛也很好看。”
“……谢谢。”他微微笑了笑,“不过,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嗯……我们聊很多。有时候我跟他说,很久没看电视了,不知道现在湖南台是不是还成天播还珠格格和情深深雨蒙蒙。甄子丹新片出来没有?叫叶问那个,挺想看的……有时候我们讨论19世纪欧洲女性文学着重点是在性的解放还是恶的论述……有时候我们说些以后的事,要去西藏去北非去百慕大,最后在多伦多买个小花园,靠着湖那种,旧金山也不错,就是名我不怎么喜欢……”
他本来想记些笔记,无奈我说着一些莫名其妙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他终于放下笔看着我苦笑:“你们聊的东西还挺特别。”
“当然……”我笑,“他每天都带些不同的话题。”
“就是说,这两个月来,你除了和这个人说话,没再和别人交谈?”
“唔……可以这么讲吧。”
“哦……”他又在纸上飞快地记下什么。
“那……两个月前是否有什么事让你很难过或者情绪不好?”
我垂了眼睛:“我不想说。”
他笑了笑,觉得自己终于问对地方了。
“你可以告诉我,我对你来说,只是个陌生人,而且我绝对会为你保密。”
我笑:“医生,能问你个事吗?”
“好的,请说。”他似乎受到了鼓舞,眼角都带着笑。
“你这有后门吗?可以绕过等候厅那种?”
他失望地皱皱眉:“这个……没有。”
“哦……”我应了一声,“那我也记不得发生什么了。”
年轻的医生显然经验不足,一时间竟然慌了神:“季末,你这样不配合……对你的病情康复是没有帮助的。”
“没关系……我没病。”我又开始望天,语气淡淡。
他一脸苦笑:“你要是这样我也帮不了你。”
“哦……你们这来的人是不是都说自己觉得自己飘在天上或者沉在海里,成天天马行空不切实际的?我没病,所以我跟他们不一样,你别用治神经病的方法对我。”
他又苦笑,在纸上飞速记了一大片。
看来,我病得还不轻。
我轻笑:“也不耽误你时间了,下回再说吧。”
李医生只好笑笑:“好……再见。”
妈妈似乎一直守在门边,见我推门,吓了一跳。
爸爸白她一眼,又看向我,眼中含笑:“末末,和李医生聊得还愉快吗?”
“还好……”我又恢复了机械的表情,“他问我好多奇怪的问题,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哦……”爸爸若有所思点点头。
妈妈已经进去和医生攀谈上了,透过门缝断断续续传来几个“怎么样?”“精神还正常吗?”“有救吗?”之类的问题。
爸爸听着妈妈的大嗓门不禁皱皱眉,一会又说:“末末,一会咱们去哪转转好吗?”
“嗯……我有点想同学……我想见见我的好朋友亚菊。”
爸爸听到确切的名字,顿时如释重负,连连点头:“对对,是该见见同学。爸爸帮你约,中午吃饭怎么样?”
“哦……可是我想和她说说话……”
“嗯,行。爸爸帮你安排,我们不听你们聊天,坐在远的地方,好不好?”
“嗯……”我点点头。妈妈已经一脸忧心走出来了,看见我,瞬间又换上一副微笑表情。
我心里又是一阵苦涩。
原来每个人都在强颜欢笑。究竟又是谁错了?
西点厅的空气有些沉闷,我漫不经心地搅着咖啡,淡淡看着对面的女生。
两个多月不见,她似乎更会打扮了,韩式的发髻,发梢别着精巧的小花,上衣隐约可见logo标志,下面穿着碎花长裙。
“亚菊,你过得很好啊。”我微微一笑。
“还好。”她似乎想笑,却是比哭还难受。
“这衣服是谁买的?路宁?”缓缓吐出的这个名字,却让亚菊浑身一震。
她掩饰地低下头喝咖啡,没说话。
“我大概猜到了……你们都有份吧?”
“对,”亚菊终于毫不示弱地抬起眼看我,“路宁那晚给我打电话,说只要我告诉你爸妈你和秦川的事,就答应和我约会。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