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自从归琰告诉他她是个正常人后,钟秀便不再拘着她不让她去见孙恬了,所以现在归琰是老莫酒吧的常客。
钟秀坐在沙发上和老莫聊天,不时扫归琰和孙恬那边一眼,老莫看他心不在焉的模样,知道这回他是陷进去了,恐怕自己还不知道。
“孙恬在你这儿做了这么久,她人怎么样?”钟秀问他。
最近归琰总在他耳边夸孙恬百般好,听得他竟然开始嫉妒,吃味儿了。最后他终于没憋住,问她:“她好还是我好?”
结果她歪头比较半天竟然回答说:“她好!她能和我挤一张床,你不能!”
他一时气结。
“很不错。”老莫夸赞道。看那边不怎么忙了,摆手让她们两个也过来坐。
两人落座,还粘在一起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一会儿不知孙恬说了句什么,逗得归琰笑倒在她怀里,钟秀忍住把她拉出来的冲动,拿起杯子猛灌了一口酒,呛得咳嗽起来。酒吧的声音有些吵,归琰只用眼神寻问了一句:“你没事吧?”即使这样,钟秀心里也好受了些。
“两位美女,这么巧?!”齐凌臂上挂着一位妖冶美女过来打招呼,看见钟秀便催促身边的美女,“快,跟钟少打个招呼。”
“钟少!”嗲嗲的声音喊得心都酥了。
齐凌把美女放在后面不管,向归琰身边走去,却见钟秀略一挪动,已经把他和她之间的空隙缩小的不能够再容下一个人了,齐凌摸摸鼻子,好笑地看钟秀一眼,转身一屁股坐在了老莫的身侧,美女紧跟着就贴了上去。
归琰心里暗赞:这才是风月场所的高手,看把身边人训练的多知情识趣!
虽然不苟同他女人的品味,但齐凌这个人还不错,归琰和他很聊得来,见他来忙亲热的打招呼:“凌哥,你这衣服越来越有特色了!”
齐凌把手放在身边的美女的大腿上,佯叹口气,说:“哥哥打算换换口味,最近有点厌食,想来点清淡的。”说完,故意冲她飞了个媚眼。
五百伏的电眼“嗖嗖”传了过来,归琰和孙恬两个同时打了个寒颤,这杀伤力也太强了。
钟秀明知他是调侃,却还是狠瞪了他一眼。
齐凌收到了满意的效果,坐直了身子。让向来满不在乎的钟秀动容,是他最近他发现的新乐子,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你和吴尊不是好朋友么?那文莱你去过吗?”归琰对于这个现今依然是君主专制的国家很感兴趣,并且她相信每个中国人对这种制度都兴致盎然,如果有时光穿梭机,估计把历朝历代都游历遍了。
“当然!你想去啊?等他回国,我们一起去,让他招待招待我们。”齐凌热情地说。
归琰第二句“好啊”还没出口,就被钟秀拦截了,“回头我带你去。”
“哦。”归琰耸耸眉,无可无不可的应了声。
这边齐凌逗得有趣,那边老莫看得着急。
“昨天葛戈喝多了,拉着我直哭,不停地说你的好,我看她对你还念念不忘,想跟你重修旧好。”老莫试着投石问路。
“嗯。”钟秀点点头,便不再说话。
“她要了你的电话,估计这两天就会约你。”老莫说。
“多事!”钟秀解开衬衫领子的第三颗扣子,松了松领口,靠在靠背上闭上眼睛听音乐。
“这么多年你们两个都单着,也许命中注定互相等着彼此呢?”老莫再接再励。
钟秀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当年你们两个都要强,年轻气盛,谁都不肯让步,要不是小琰那丫头,你们早就在英国双宿双飞了,最难得是这些年,她依然对你有情。”老莫看到他睁开眼睛,往归琰的方向瞟了一眼,又重新闭上。
“她来了!”老莫作势要起身相迎。
钟秀一个凌厉的眼神甩过去,坐直了身子。
“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过来,”齐凌张开双臂结结实实地抱了葛戈一下,顺便瞄了钟秀一眼,然后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齐凌的大动作惊动了密谈中的归琰孙恬两个,看见眼前这个男人心目中的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经济频道美女主持人,两人眼前一亮:真人比电视上还要漂亮几分!
“知道阿秀今天在,特意过来的。”葛戈望着钟秀说道。
归琰听后一愣,看向钟秀,见他面色冷峻,片刻间望向自己,脸上漾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说:“晚了,我们回去吧!”
归琰下意识地去看葛戈,见她身体挺直,轻咬下唇,“噌”地站起来,走到钟秀面前说:“我们谈谈吧!”
钟秀脸上现出一种隐忍,狠狠瞪了老莫一眼,然后站起来率先走了出去。
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钟秀一个人回来了,径直走到归琰面前,拉起她说:“走吧!”
车里,归琰默然,脑海中回想着老莫讲的有关他和葛戈的那段情事,她确实没想到自己也在其中扮演了极其重要的角色,这个信息来的太突然,她一开始是震惊,现在却有点五味陈杂了。她不知道如果当时钟秀放弃她和葛戈一起去英国留学,自己还会不会穿到这具身体里?
钟秀发现此刻的她有些异常,往常她一喝酒就会话很多,今晚显得尤其安静,这让今晚原本就有些烦躁的他更添郁闷。他伸手摸摸她的脑袋,问:“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恬恬今晚研制出的新酒“意乱情迷”有些后劲儿,有点不舒服。”归琰随口扯谎。
“你怎么什么酒都敢试?听这名字就不适合你喝。”钟秀有些生气,心想以后还是让她离孙恬远些的好。
“这有什么?你在我这么大的时候,不也和葛戈意乱情迷,难舍难分的么?”归琰幽幽地说。
钟秀没想到他和葛戈谈话的那么个空当,老莫已经事无巨细地把他俩的事讲给她听了,这让他很不爽,决定第二天要好好和老莫谈谈了。
只是她说这话的语气是怎么回事?似乎有点幽怨?
第二十一章
归琰从车上下来就开始觉得发热,还没进电梯就把外套脱了,仅剩一件粉色贴身小吊带,把她的腰身衬得滚圆。钟秀看她这样,皱眉四处张望了下,看没有人,快步把她推进了电梯,按下楼层号。
只她进了电梯却像无骨般贴在了金属电梯箱壁上,右手抚额撩起额前碎发,头部向后顶住箱壁,胸部微微隆起,一条腿略蜷起,一副勾人魂魄的模样。
钟秀艰难地从她身上移开视线,暗自吞咽了下口水,他没想到归琰也有这么妩媚的一面,顺手把她的外套罩在了她脖颈以下。
“热。”归琰一手甩开外套,咕哝道。这一刻她的声音像能滴出水般娇软。
钟秀这一刻只希望电梯能快些到,焦急地盯着楼层显示板。
终于“叮”的一声,电梯到了,钟秀一把扯起无动于衷的归琰,走了出去。
归琰一直以为钟秀会像家人永远陪在自己身边,可是今天晚上的事情让她忽然发觉,他正在慢慢从她的生活中消失,这让她开始感到恐慌。
所以当钟秀把她放在床上时,她一把攥住他的手,下意识地说道:“不要走!陪着我!”
钟秀看着她恳求的眼神,叹了一口气,坐到床边。
“好,我不走,你睡吧。”
归琰慢慢闭上眼睛,可是她睡得很不安稳,一会儿就睁开眼睛看他一眼,然后再闭上,如此这般过了半个多钟头,她的手非但没有松手,反而越抓越紧了,两个人的手都攥出了汗。
钟秀有些无奈,和衣躺在她旁边,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就在你旁边!”归琰立刻像小时候一般偎进他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着了。
她身上少女特有的体香丝丝飘进他的鼻间,这让他有些恍惚,不知道怀里是自己的那个小女孩,还是个陌生的少女,当他的唇印上胸前微张的蜜色柔软时,他有些清醒了,想要撤离却被怀中的人儿搂住,只听她嘤咛一声,嘴唇便吸住了他的,一条爽滑的小蛇探入了他的口中。他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下腹处一股激流急速上蹿,情不自禁的吮住在口中四处游荡的小东西,纠缠着向甜蜜的源头寻去。
当手滑入她的腰腹时,她舒服的轻叹拉回了他的理智,硬生生抽回了在她身上游弋的双手,推开她从床上起来,拿了个枕头塞进了她的怀里。归琰用脸蹭蹭枕头,满足地睡去。
钟秀直接去了浴室,淋着冷水,平息了身体的欲望,却怎么也浇不息心中那团燃起的火苗。
“意乱情迷”归琰是第一个尝试者,所以孙恬也不是特别清楚这款鸡尾酒到底有多大威力,第二天正猴急地等着她寻问感受。
“就是有点热,然后就很困,睡着了,就没了。”归琰对于昨晚发生的事一点儿也没有印象。“不过,你这个酒喝了第二天不会头疼,还精神饱满,以后我去了你就调这个酒给我就喝就好。”
“就这样?”孙恬有点失望,“看来配方要再调整一下,再加些量才行。”她一边思考一边自言自语地说。
“你在这方面投入的精力大于学业,以后我还怎么敢找你看病啊?”归琰点着她的脑门教训道。
“放心,我肯定两不误。等你生孩子一定好好接生!”孙恬娇嗔的瞥她一眼。
归琰面上一窘,“你等着,有你求我的时候!”
最后一年是实习期,归琰最终选修了内科,而孙恬决定在妇产科大展拳脚,为此,归琰整整笑了一个星期,说要看看调酒师的手如何拿起手术刀迎接新生命。
钟秀一整晚辗转难眠,面对归琰时失控的次数越来越多,情节也越来越严重,这一切不得不让他开始审视自己的内心,而得出的结论更让他心惊。所以第二天一早他便飞去了洛城,也许距离和时间会冲淡这份逾越的感情。
钟秀堪称完美的收购了嘉程传媒,这是他事业上的一个里程碑式的时刻,他把公司引领上了新的高峰,一时他成了商界炙手可热的人物。庆功宴上,来敬酒的人络绎不绝,可是他却想快速结束这无趣的应酬,没有归琰在身边,他忽然觉得荣耀也变得寡淡无味。
在洛城的这半年,他一头扎进工作,以为不给她打电话,也不接她的电话,听不到她的声音,他就会慢慢淡忘,可是每次看到她喜欢的东西,吃到她爱吃的饭菜,甚至看到和她穿一样衣服的女孩子时,脑中都会不期然的迸出她的身影,更甚者有一次做梦竟然梦到她,第二天早上发怔地瞪着身下床单上的那一摊印迹。
归琰已经在医院实习了小半年了。这天,当她跟随着主任巡房回来看到在大厅站着的钟秀时,惊喜地向他跑去,却在快到他身边时生生停住了脚步,只远远望着他,泪水慢慢盈满眼眶,她不敢眨眼,怕流下的眼泪出卖她的想念与脆弱。两人就这么隔空凝望着彼此,当钟秀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把她拉到眼前认真打量时,却见归琰猛地一个转身,快步向医生办公室走去,只留下钟秀怔愣当场。
半年了,他就像从人间蒸发般,一个电话也没有,从爸爸和钟姨那里也探听不到他的任何消息,好像是故意被人封锁了一般。当思念将她包围时,她开始感到无措,这种感觉她明白,这是一种叫zuo爱情的种子发芽了。
她不想将单纯的感情变得复杂,所以她极力回避一切和他相关的人和事,她想回到最初。只是感情的种子一旦有了温床,便会疯狂地漫延,归琰已经被心里弥漫的浓重压抑的要喘不过气来了,这时,他从天而降,落到了她的面前。所有的这一切好像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蜂涌而出,让她难以招架,可是她却不能再往前走那一步,她不要重蹈覆辙,她要把这一切都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候。
第二十二章
钟秀以为她会想小鸟般快乐的扑进自己怀里,却不料只留给他一个背影。喜欢一个人时就会想要探知她的内心,现在他特别想知道她是否也如自己这般被思念日夜侵蚀。钟秀静静地坐在大厅里,默默揣摩着她的心态。
“美女,她在哪儿?”一个熟悉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
只见分诊台前背对着他站着一个身着白色休闲装的男人,一手拿一束白色的薄雪草,另外一只手变出两支包装好的红玫瑰,递到台前两个小护士手里。
小护士喜滋滋地接了花,打趣地说道:“又来找小琰大夫啊,你可真准时,她刚回办公室了”,说完用手指指办公室方向。
那男人向小护士摆摆手,便向办公室走去。
不多时,归琰一身便装,手捧鲜花,和一个男人一起走了出来。男人不知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她满脸笑容,眼睛亮晶晶的,让他觉得有点扎眼。
钟秀起身迎上去,走到他们跟前招呼道:“齐凌,好久不见!”
“嗨,大名人终于回来了。”齐凌上前亲热地拍拍他的肩膀。
归琰这时已经平复了情绪,像小孩子般扑到他身侧,摇着他的胳膊,撒娇地说:“你可算回来了,我好想你噢!你看,我都瘦了。”
钟秀把她拉到自己面前,仔细端详她的脸,确实瘦了,不见了婴儿肥,显露出尖尖的下巴,有了一丝女人的韵味。
归琰趁着他打量自己的空儿细细端详眼前的男人,他的脸瘦削了很多,脸侧和下巴处还留着刮完胡子后留下的青印,只眼睛出奇的闪亮,使整个人看起来神采飞扬。
“走吧,给你接风。”齐凌过来揽住他的肩膀,把归琰拽到另一边,向外走去。
钟秀看了一眼走在齐凌身畔的归琰,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
一晚上钟秀都没和她说上几句话,只听她和齐凌天南海北的聊些趣事,看齐凌熟练地为她挟菜,像是本就该如此一般。他已经憋了一晚上的火气,才刚进门,便再压抑不住,问她道:“你们什么时候熟稔到这种程度了?”
“哦,前段时间他妹妹住院了,他经常来医院,然后我们就混熟了。”归琰把包往沙发上一扔,重重倒在靠背上,接着说道:“我和他妹妹很聊得来呢!”
“上班真的好累!”她坐起来,闭着眼睛转动着脖子。
钟秀走到她身后,伸手轻轻按摩着她的肩膀,触手之处温热滑腻,他不禁有点耳热心跳。
“好舒服哦,你怎么也会啊?”归琰眯着眼享受着。
“我无师自通。”钟秀说。
归琰把头平放在靠背上,仰脸怀疑地看着他,钟秀低头看她,长长的眼睫毛扑扇扑扇的,蜜色的唇瓣微启,似在邀请般,他不敢再看,咳嗽一声绕过她坐到沙发上,顺手打开电视。
电视上正播着广告,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以前两人即使坐在那儿不说话,也会觉得很舒适安逸,可是这一刻,气氛却显得有些诡异。
看到小林眼镜的广告,钟秀忽然找到了话题,“你不是想去文莱吗?公司正好在那边有个项目,我下周要去考察,你请个假我们一起去。”
“好!”归琰下意识的接道,随后就开始后悔,她现在很难自如的再和他单独呆在一起了。
“孙恬约我晚上去老莫的酒吧。”归琰找了个借口,站起身拎包就要出去。
“我们一起去,我也好久没见老莫了。”钟秀跟着站起来,随后忽然想起什么,叮嘱她道:“不过,你今晚不能喝酒。”
“好!”她乖巧的应着。
老莫看着他们一起进门,又看到钟秀看归琰的眼神,心下明了,他怕是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这是你和葛戈分手后,第一次露出这种表情,这次,你是认真的?”
在他又一次满眼温柔地瞄向归琰那边时,老莫终是没能忍住,问出了口,他想亲耳听到他承认。
“嗯。”钟秀笃定的点头。
“你们两个也算是拟制血亲吧?”老莫提醒他。
“我查过了,法律没有规定。”钟秀在确认自己心的那一刻,就已经咨询过了。
“而且,我的外婆和她的外婆两家是世交,一直有联姻的打算,正好在我这里如愿。”钟秀简单扼要地说明。
其实还有更深的隐情,是他不能讲出口的。
当时,钟秀的外婆与归琰的外婆同时进女校读书,两个人一见如故,形影不离,一路从大学、研究生,到出国进修,两人都腻在一起,她们要好到恨不得其中有一个是个男人,可以明正言顺的长相厮守。后来两人约定谁都不结婚,相依相伴直到终老。这样直到三十多岁时,双方的家长才发现她们不对劲,分别找她们深谈,最后的妥协办法是两人可以各自嫁人,可是将来生了孩子必须结为姻亲,若是同性,就由孙辈履行这个承诺,若果还是没有成行,就再下一辈,直到完成这个约定为止,也好圆了她们当年不能在一起的缺憾。
可是归琰的外婆婚后肚子却迟迟不见动静,直到钟秀的妈妈十岁那年,才生了归琰的妈妈,外婆们很失望,张罗她们各自成家后,就开始盼孙子。好不容易有了钟秀和归琰,虽然相差八岁,但是年龄不是问题,钟雅却意外地先嫁给了归琰的爸爸。外婆们当年就是因为为世人所不容,才不得已分开,现在却要让孙辈受人诟病,她们于心不忍,不得已歇了心思。
两位外婆之后总是坐在一起执手相看泪眼,以为有生之年再难尝夙愿。却不想柳暗花明,这对小男女竟然自己暗生情愫了。
外婆们在听到钟秀的一番真情表白后,不禁老泪纵横,积极地鼓励他大胆去追,至于其他人,有她们做后盾,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钟秀想着外婆们话,一丝甜蜜从心底涌上心头,开始周密地做起了谋划。
第二十三章
当归琰踩在这个袖珍而富有的小国的土地时,才有了一丝的真实感。这个她心心念念想要颐养天年的地方,就这样呈现在她的面前。
他们下榻在文莱的帝国酒店,这座传说中极度奢华的酒店。归琰一脚踏入,便尤如置身于皇室贵族的宫殿中,五层楼高的宏伟大厅里,映入眼帘的都是金色。耸立的大理石柱上镶着金箔,墙上涂满了黄金,连座椅、茶几和楼梯的扶手的装饰都是镀金的,加上水晶灯的反射光,金碧辉煌也不过如此。
归琰站在厅中央,有点迈不动步子,拉一拉前面的钟秀衣角,轻声问道:“听说这里的帝王套房10万元一晚,我们不是要住那里吧?”
她刚问完,额头就被他敲了一记,“想什么呢?那是接待各国政要的地方,我们住太奢侈了。”
归琰轻吁一口气,慢慢地跟在他后面用手去感受它的金属质感,用心体验着酒店的富丽堂煌。
归琰所住那间客房的布置充满了浓郁的伊斯兰风情,她欣喜的跑到窗边,帘外就是碧海蓝天,顿感心旷神怡,宠辱皆忘,想要把酒临风,可惜这里禁酒,她有点遗憾。
钟秀看她充满喜悦的眉眼,心情也豁然开朗,缓步走到窗前俯瞰大海,问她:“今天想去哪儿逛逛?我陪你。”
“你有时间么?”归琰转头问他。
“事情已经有人着手去做了,到时我只要在合同上签字就行了。”钟秀轻描淡写的回答,归琰却知道,他白天抽出时间陪她晚上就加班到很晚,她有些感动地望着他,钟秀不由得一笑,伸出手揉乱她一头秀发。
“那我们就先去这个国家具有象征性的地方——赛福鼎清真寺吧。”
和钟秀一起走在干净的街道上,街上几乎没有几个行人,当地人出门都开汽车,估计他们已经忘记行走的乐趣了。归琰调皮地在路上蹦蹦跳跳,钟秀看着来来往往的汽车,紧张地护在她的身侧,生怕哪个开车技术不过关把她撞飞了去。
清真寺是王室做礼拜的地方,归琰望着这座神圣而庄严的建筑,阳光下,金色的穹顶闪光耀着炫目的光泽,不由咂舌:“有钱也不用这么显摆吧?”
钟秀被逗乐了,笑着回答她:“你才看了十分之一,里面才更考究呢。”
两人说笑着便到了清真寺门口,女子进入需得穿黑色长袍,把头脸包裹住,归琰有些气闷,只得放弃入内参观的想法,在外面欣赏这座被湖水环绕地建筑,清真寺除了那些大大小小的拱顶是金色的外,其他的建筑都是丨乳丨白色的,尤其是镂空的丨乳丨白色的尖塔更显雄伟。站在寺前,归琰忽然觉得,人一旦有了信仰,就会变成特别平和与满足,她是否也应该放下心中的执念呢?
钟秀看她眉头紧锁陷入沉思,手指碰碰她的胳膊,问道:“在想什么?”
“我在想人活在这个世上为什么要有那么多的牵挂?”归琰问出心中纠结已久的问题。
“人是有感情的动物,自然就会有诸多的牵挂。”钟秀奇怪她会这种念头。
“感情是最靠不住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抓不住,来的时候不打招呼,走了更踪迹全无,”归琰伤感地说。
钟秀忽然有点明白那天在医院时她的表现了,她看见自己时明明就很激动,却偏偏拼命遏制住那份冲动,转身离开,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吧?!
这份认知让他的心情变得沉重,她对感情如此悲观,他该如何扭转她的这种观念呢?这也许会是一条漫长的道路,这让他有些着急,一辈子很短,他想要有更多的时间和她在一起。
钟秀沉默了。直到夕阳的余晖洒在了他们的身上,把他们的身影在湖水中拉得很长,他才像做了什么决定,以手握拳轻捶了下地面,径自站起身,对还坐在地上发呆地归琰说:“走吧,明天找个导游,让他带我们游遍文莱的全部景区。”
文莱的旅游业并不发达,所以找到一个会汉语的导游并不容易。
“文莱坐落于婆罗洲岛的心脏地带,70%以上陆地被森林覆盖,其中58%为原始森林,因此被人们称为“热带雨林的天堂”。对于热爱大自然之旅的人们来说,文莱的热带雨林之旅则会一次美妙的难忘之旅。”
导游lily是个看起来有些腼腆地清秀女子,在她清脆地讲解声中,他们也开始上演爱情中你追我逃的戏码。
“下一景点是水屋。同东南亚很多国家一样,文莱也有水上村,而规模之大颜色之艳,被誉为‘东方的威尼斯’。”lily尽职地介绍着。
去水屋的船上马达轰鸣,掩盖了导游的声音,只剩下哗哗水浪拍打的声音和着风声从归琰耳边呼啸而过,一晃神的功夫,就已经到了。
千百年来,马来人一如既往地守着老祖宗的传统,以这种古老的方式生活在这个地方。归琰看着庞大的村落,由衷地产生一种敬意。虽然这里的道路四通八达,但在这里生活确实很不方便,可是水屋的人却可以不受城市便利条件的诱惑,怡然自得的在这里生活,这得需要多强的定力。
归琰漫无目的地走着,这些用木头搭起来的桥路杂乱无章,她已经不知道应该从哪条路可以回到初来的地方。感到小腿有些痒,她俯身下去看裸露的小腿,有一只蚊子正趴在上面大快朵颐,她伸手正要去拍,旁边一间水屋里跑出两个嬉戏的孩童,从身后经过撞到了她撅起的臀部,她直直向水中栽去。
这时从旁边伸出一只手,抓住她的一只胳膊,用力把她从水边拉离,一个360度旋转,她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归琰的头有片刻的眩晕,闭着眼睛窝在那儿没有动弹,耳边传来男人道歉的声音:“i‘m sorry, hit your girlfriend, she‘s okay?”
耳朵贴着的胸膛里传出一个男声回道:“it‘sshe‘s ”
归琰感觉有一道目光盯着自己,却还装死的不睁眼睛,感觉到他的胸膛微微地震动,他一定在笑,果然,他带着笑问她:“感悟出什么来了?”
归琰有些恼火,干脆装傻到底:“刚才那人说的是马来语吧?”
钟秀一愣,继尔大笑出声,这个狡诈的丫头,竟这样让他错失了一个把关系挑明的大好机会。
第二十四章
“这个国家富足,安宁,包容,真想留在这里不回去,可惜,偏偏不接受移民。”归琰不无遗憾地说。
“找个当地人结婚,生出孩子就可以持有黄丨色身份证了。”钟秀在她旁边坐下,试探着说道。
“我宁可永远当粉红色,”她笑了笑,阳光在她的脸上投下阴影,掩不住的落寞。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这首词记得吧?”归琰侧脸看着他问。
“这是苏轼悼念亡妻的词,”钟秀不明所以,回答道。
“可是,他写出这词时,正是和小妾蜜里调油的时候呢,”归琰脸上现出讥讽的笑。
钟秀语塞,他不想以时代的不同来辩驳她的话,即便是在现代,也没有谁会守着一份感情矢志不渝。可是这些话他却不能说出口,她所求的不只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简单的一种承诺,而必须以真心和长情来换。
她爱的这么纯粹,让他怎么办?
“看来我要更加努力地锻炼身体,让自己活得更长久些才行。”钟秀忽然冒出这么一句,听得归琰一愣,仔细咂摸他这句话,猛然明白过来,脸顿时涨得通红。
只见她羞恼地站起身,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沙子向高处走去,夕阳的余晖把她的背影映得无比柔和。
在听到这句话后做出羞恼的表情,应该是一个女人对着爱慕的男人才会有的吧?
想到此处,钟秀的心情骤然大好,快步追了上去,歪头看着她别扭的样子,他嘴里禁不住逸出一声低笑。
归琰为自己今天的表现感到特别懊恼,尤其在听到钟秀的笑声后,更有种想一头扎进大海的感觉。她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一个提线木偶,而线握在他的手里,她所有的情绪都由他掌控,这种感觉很不好。如果不想被他牵着鼻子走,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把一切摊开来谈清楚,免得将来越走越远,到最后落得个无法收拾的局面。
想通这一关节,归琰脚下一转,向一处无人的沙滩走过去坐下,拍拍身边示意他也坐下,才慢慢开口道:“我们谈谈吧。”
刚才还一副小女儿神态,现在却换了一种严肃的语气,忽然的转变引起钟秀的警觉,他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你觉得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是什么?”归琰问道。
“夫妻。”钟秀略微思索了一下回答道。
“我认为是父母与子女。”归琰不等他问,快速地说着自己的看法。
“你认为试婚这种方式可以找到适合婚姻的另一半吗?”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她紧接着又问道。
这是时下流行,大势所趋,钟秀自然的点头。
归琰摊开双手,看着他无奈的说:“你看,我们的观念是如此的不同。”
钟秀愕然。
“小琰,你不是个迂腐的人,在这件事上怎么就这么固执呢?”他以为找到了打开她心门的钥匙,结果却不得其门而入,不禁涌上一股怒气。
“我不够洒脱,一旦开始婚姻,便再没有勇气放弃。我不想在日常的琐碎中磨灭我们的感情,到最后互相折磨过一辈子。我希望你和爸爸妈妈是一样,即使争执,分岐,甚至吵架,冷战,也只会让彼此的感情更深厚。”归琰第一次向他敞开心扉,缓缓道出心底的想法。
“可是我和你的爸爸妈妈毕竟是不一样的,如果我们不能够在一起,慢慢我们的感情也会变淡,将来我也只是你的一个普通的亲戚,甚至更不如,因为我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钟秀硬起心肠,狠心地说道。他要让她明白,在感情上没有折中,非此即彼。
归琰眼里泛出泪花,她的心底闪过一丝绝望,她现在就像趴在一个孤岛上,看着即将远去的船只,却连呼喊的力气都没有。
她从第一眼看到他,就把他和爸爸妈妈划分到一个阵营,竟然忽略了他其实和他们是有区别的!也没有注意到,当她发觉到自己对他暗生情愫里,心里没有丝毫的罪恶感。其实私心里,他还是不一样的吧?!只是她不愿意承认吧了。
钟秀双手攥满了沙子,感觉着沙子一点点的从紧致的手心里溜走,只留指甲抠进肉里,却感觉不出疼痛,只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痛苦的模样,强忍住要拉她入怀安抚的冲动。
她总在独自呆在那一方小天地中,像变色龙一样用不同的保护色来面对不同的人,即使在面对自己时也不全然是真心。
她想要真心,就要拿真心来换。
既然他进不去她的心里,就要逼她走出来!
归琰双手环膝把头埋进去,她紧紧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摆在她面前的两条路,一条雾霾弥漫不见前路,一条清晰可见直通悬崖,不管她怎么选,都有可能粉身碎骨。她想站在原地,可是他却逼迫她必须选一条来走。
看着她颤动的肩膀,钟秀长叹一声,终是没能忍住,把她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后背,喃喃说道:“我该拿你怎么办?”
听了这句话,委屈、彷徨、恐慌、绝望这些情绪似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归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紧紧搂住他的腰,希望这一刻世界颠覆了才好。
归琰这一晚上都在做着纷乱的梦,梦里她在前世与今生之间穿梭,一会儿看见她与丈夫争吵,一会儿丈夫的脸又变成了钟秀的脸,似乎后来又模糊成了现任爸爸妈妈的脸,而小小的她站在他们身边无助地抽泣……
凌晨两点半时,归琰惊醒,摸索着打开床头的灯,温暖的橙色光线笼罩着她,睡衣已经被汗浸湿透,额头仍有细密的汗珠,她心有余悸地摸摸自己的脸,把枕头抱在怀里,才有了一丝真实的触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直到被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