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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怎样,温正铭都是她唯一的亲弟弟,就算自己的丈夫钟明和自己的女儿钟珊珊因为对温家和温以嫣心有间隙而不愿前来,但温正娴从接到温以嫣电话的那一刻,就决意要来了。

    “嫣嫣,你也别太难过了,他一定希望你好好的。”纵使为着陆之瀚的事心有嫌隙,看到眼前的温以嫣如此面容憔悴的模样,对于这个失去亲人的侄女,温正娴还是于心不忍,她轻轻地抚了抚温以嫣的脸颊,说了些安慰的话,就径直去后堂瞻仰自己弟弟的遗体了。

    他们或许谁都没料到,造成温以嫣和钟家矛盾的始作俑者,此时也已经来到了门口。

    一辆银绿色的宾利车缓缓地停在了葬礼大堂的门口,车才刚一停稳,坐于后车厢左边位置的陆之瀚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车门。

    “阿瀚,尽快出来,你可别忘了,我们现在是要去机场。”他前脚刚一迈出去,身后就传来另一个从容不迫提醒的男声。

    “啪。”陆之瀚却似乎丝毫没有想要理睬的意思,径直地大步一跨,重重地关上了车门。

    “大少爷,二少爷这样,真的不要紧吗,要不要我跟过去看看。”驾驶位上的老司机老钱当下就有些担心地出声询问身后的陆之皓。

    “你等着吧,我去。”陆之皓不容置喙地打断了他,然后也紧跟着下了车。

    不过陆之皓才一走到门口,看到外面密密麻麻排满的花圈,以及外头白色肃穆的布置,蓦地一转念,他似就有些望而却步了。

    算了吧,她大抵是不愿见他的,就算进去也是徒增混乱,他又何必如陆之瀚这个固执的弟弟一般,自讨没趣呢。

    思及此,陆之皓悄然就停下了脚步,他毅然决然地很快转过身去,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莫名冷意,右手不自觉地,就下意识地转了转左手上牢牢戴着的戒指,然后他便下意识地拿出了西装口袋里的手机,蓦地拨通了一个号码。

    陆之瀚走进堂厅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正在为霍麒军为温以嫣拭泪的场景。

    他忍着情绪,还是先肃穆森严地走到了遗像前,郑重地祭拜之后,才快步走到了她身边。

    “没事吧?”陆之瀚看着她哭得精疲力竭的样子,心疼地出声道。

    “嗯。”温以嫣强忍住泪水,逞强地回应着。

    “我要走了,你要……好好的。”离别在即,陆之瀚强颜缓和了一下自己僵硬的面部表情,故作无所谓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出国进修,美国,康涅狄克。”

    他话音落下的时候,她的身体不自觉地条件反射地微微轻颤了一下。

    那是温以嫣曾经向往的地方,虽然后来因为恋家恋乡而无疾而终,但仍是,她想了很久打算要去的未抵达的旅程。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美国有那么多的好大学,陆之瀚却偏偏选择追随她曾经止步不前的冬季极冷的幽僻的康涅狄克州。

    好像从温以嫣认识陆之瀚以来,一直都是他亦步亦趋,在追赶着她的脚步。

    陪她玩乐、陪她留级、陪她渡过那段最灿烂的青春年华般的岁月。

    “谢谢,祝你……一路顺风。”时过境迁之后,温以嫣唯一还能送给他的,也不过是一句小心翼翼的“珍重”。

    “那么多年的故友就要出国远行了,温以嫣,给个告别的拥抱吧。”说话之际,陆之瀚已经默默地张开了手臂,慢慢走上前,就欲伸手抱她。

    只是下一秒,陆之瀚就看到了她身边的霍麒军,微微侧身在她面前,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陆之瀚终究,还是蓦地停下了脚步,双臂在空中陡然一僵,终是迅速放了下来。

    “对啊,你已经是有夫之妇了。算了,不要了,也省的我徒增不舍。”说着,陆之瀚已经故作漫不经心地转过身去了,他背向着她,冲着她挥了挥手,然后便大步地扬长而去,“要赶去机场了,走了,好好的,再见。”

    陆之瀚一走出灵堂的大门口,一记耳光劈头盖脸地就朝他的右脸砸了过来:“你这个臭小子,悔婚、醉生梦死、自甘堕落、翘班厮混这些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你说你都要出国了,还来这里干嘛,真是死性不改啊。陆之瀚,我告诉你,从现在开始,你要认我这个父亲的话,就永远别在见温家的那个死丫头。”

    陆之瀚快速挺直了背脊,狠狠地一甩手,擦去了嘴角丝丝渗出的血迹,冷冷地斜睨了一旁幸灾乐祸看好戏的陆之皓一眼,冲着他阴晴不定地冷冷一笑,然后就头也不回地坐上了车。

    两辆宾利豪车很快一前一后地反方向疾驰而去,当钟珊珊接到母亲的通风报信匆匆赶到灵堂的时候,陆之瀚恐怕就快能到机场了。

    “温以嫣,他人呢?”钟珊珊来势汹汹,冲着温以嫣不容置喙地质询。

    “他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

    “他去哪儿了?”

    “机场,他要出国了,去美国康涅狄克州。”

    “他就这么走了。”钟珊珊情绪激动地攥过温以嫣的衣服,提高音量地愤愤呵斥道,“温以嫣,他就这么出国了,一走来之,却连最后都自始至终躲着不要见我,但是他却偏偏赶着来看你一眼,你还敢抵赖你们没什么,你这个贱女人。”

    “珊珊,你错了,我对他的态度一开始就已经表明了,而一直以来,我都紧紧守好了自己的心,但是他的心,我却管不了,很抱歉。”面对钟珊珊的指责,温以嫣分外无力地虚应。

    “温以嫣,是,你妖媚横行,你烟世媚俗,你漂亮,你妖精,你勾三搭四,你了不起啊。什么守住自己的心,管不了他的追寻,你拽什么拽,就喜欢男人围着你转嘛,贱人……”钟珊珊的情绪俨然已经到了爆发的临界点,此时更是被“火上浇油”,于是也顾不上什么灵堂里,当即就不依不饶地拽着温以嫣,失控地摇晃着她虚弱不堪的身体,污言秽语地碎骂着。

    “住手,放开……”霍麒军眼疾手快上去阻拦,温正娴也马上跑上去,来拉自己的女儿。

    肃穆庄严的灵堂,俨然变成了一出闹剧,霍麒军和温正娴合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把疯狂失控的钟珊珊带走了。

    寥寥几许吊唁来宾诧异摇头的侧目中,勉强恢复正常呼吸的温以嫣头晕目眩地扶靠着角落的墙壁,一阵反胃的干呕,翻江倒海地从体内腾涌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七章 渴望

    清晨的医院,从宁静的黎明中慢慢清醒过来,一大早上,一切才刚刚复苏,看病者寥寥。

    安静的医院三楼的走廊上,偶有一两位身着白色制服的护士从她身边走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温以嫣独自静默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待的过程中,因为紧张和不安的忐忑,她的双手一阵不自然地不断交织纠缠地绞在一块儿,揉搓再揉搓着,不多时,手心就已经全是冷汗了。

    “温以嫣,你的化验报告单好了。”——终于,该来的还是来了。

    “哦,好。”一个清脆的女声中,温以嫣一面声音微颤地应着和,一面已然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

    四面白墙,药水味浓郁,略显肃穆森严的就诊室里,温以嫣相对着那位利落干练的中卷发女医生而坐,她效率十足地细细扫了化验单,只一会儿,就下了判断。

    “温以嫣是吧,我想你搞错了,你并有怀孕。”她的语气习以为常地平淡,似乎早就对于患者这般的“乌龙事件”见怪不怪了。

    “是么?可是医生,我好像这几天来一直都有恶心反胃的迹象,而且‘大姨妈’好像也已经晚了快两星期了,真的不是吗?”温以嫣心里持续了好一会儿的萎靡,不甚甘心地语气低落地再次求证道。

    看着眼前的温以嫣满怀期许却又瞬间黯淡下去的目光,女医生早就习惯地摇了摇头,苦笑着回应道:“检查显示,你确确实实不是妊娠的反应,只是经期不调罢了,至于你说的恶心反胃,应该是肠炎、胃炎之类的毛病,建议你去内科看一下。”

    “哦,那……好吧,谢谢你了,医生。”说话之际,温以嫣难掩失望地拿过单子站起身。

    “等一下,温以嫣,刚才看了你的检查结果,我想我还是有必要跟你说明一下。”就在温以嫣转身要走的时候,女医生却突然拦住了她。

    “说明一下?医生,我的身体,还有什么其他的问题吗?”温以嫣再次回过头去,急声地反问道。

    “是有一些小小的杂症,你先坐下来吧,我希望待会儿我问你的问题,你能如实相告,而不要讳疾忌医。”女医看着她,一丝不苟地开口道。

    “是,我明白。”看到她略带严肃的神情,温以嫣当即听从地坐了下来。

    “温以嫣,你以前怀过孕吧,而且还有过流产的现象吧?”女医生从容不迫地盯着她的眼睛,不容置喙地出声质疑道。

    温以嫣下意识地闪躲了她慑人求证的逼视目光,埋头思忖了片刻,终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原本喜怒不行于色的女医生的脸上飞快闪过几丝遗憾之色,她微一摇头,声音微低道:“那我不得不告诉你,温以嫣,你的情况,恐怕不太好。”

    女医生开口的时候,温以嫣就已然先观察到了她轻轻皱眉的神态,心中便觉隐隐不详。

    等她话音一落下,温以嫣瞬间就感到自己的胸口好似突然就被一块大石头堵住了一般,闷闷地透不过气来。

    当温以嫣从妇产科就诊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原本就气色不佳苍白的脸色更是蒙上了一层阴霾,简直就可以用愁云惨淡来形容。

    她失魂落魄地低着头走着,连不知何时撞到了人都没很快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啊,你走路都不长眼睛的呀。”迎面而来的人自是先忍不住了,声音尖利地率先厉声责难道。

    “对不起啊,不好意思。”抱歉声中,温以嫣微一抬眼,一张熟悉的面孔竟映入了眼帘。

    “真巧啊,予柔。”

    “是啊,还真是无处不相逢,原来是你啊,温以嫣。怎么着,脸上的伤留下什么后遗症了么,大清早地就跑来医院?”纪予柔一见是温以嫣,看到她气色糟糕的样子,就忍不住地揶揄她。

    “不是脸上伤的问题,身体有点不舒服,来做个检查。”温以嫣低声答应道。

    “哦,是吗?这一层都是妇科吧,你的身体碰上什么女性的疑难杂症了?”纪予柔看着有些心不在焉的温以嫣,饶有兴趣地试探询问道。

    “哦,其实也没什么。”温以嫣下意识地闪烁其词,不等纪予柔再追问什么,就马上抢白请辞了,“那个,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再见。”

    话音未落,温以嫣就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化验单,慌慌张张地从纪予柔身边擦身而去。

    纪予柔目送着温以嫣的身影转瞬消逝在走廊拐角,疑窦丛生中,悄然转过身去,径直走进了她刚刚出来的那个办公室。

    “秦大医生,上班挺早的啊。”纪予柔一进门,就笑着冲正在埋头开方子的那位中卷发女人打招呼道。

    “呦,是纪大美女啊,这是‘哪阵风把你吹来了’啊。”秦澜忙不迭地抬起头,一看到纪予柔,严肃的神情转而多了几分笑意。

    “今早是来医院做例行体检的,后来想到你了,就马上过来看望你这个老同学了。”

    “还真是稀客了,来,快请坐。”

    秦澜一边招呼纪予柔坐下,一边迅速为她倒了一杯水。

    两人是高中三年的同班室友,偶有联系,不过都已各自成家,而且秦澜当医生又忙得很,所以除了一年一次的同学会,倒也鲜少见到面。

    故友同窗就难重逢,两人的话匣子很快就打开了,聊了一会儿以前同班同学无伤大雅的八卦,纪予柔没多久便意兴阑珊,醉翁之意不在酒了,随即转移了话题。

    “哦,对了,秦澜,刚才我进来那会儿,正好撞上了你早上的那个病人,她的气色看上去很差劲的样子,还蛮可怜的,她这是生什么病了啊?”

    “难得你纪大美人也会有管闲事关心人的时候啊。”秦澜微诧地先是一愣,莞尔道,“虽然这种事我也见多了,不过每每碰上了,我都还是忍不住要感慨啊。女孩子年轻的时候不懂得爱惜自己,现在结了婚真的想要孩子了,可就后悔不迭了。”

    听到这里,纪予柔的眼睛顿时一亮,当下迫不及待地继续追问道:“秦大医生,听你这话里的意思,刚才那女的是不孕不育喽?”

    “哎,可不是年轻时造了孽,她几年前怀过一次孩子,不过意外流产了,流产后的月子调养又做得不好,再加之自己身体骨子薄,这不就落下了病根了嘛,做过检查之后发现是输卵管堵塞,以她目前的这种状况,想要怀孕的确是有些困难了。”秦澜不疑有他,无比感慨地如实告诉了纪予柔。

    秦澜还在那边长长的感叹一番,纪予柔此刻的心里,早已是一阵窃喜不已了。

    虽是如此,不过纪予柔表面上,倒仍是喜不形于色,反而还皱了皱眉头,故作几分同情道:“啧啧,那还真是可怜了,不管怎样,受伤的总归是女人啊。”

    “是啦,纪大美女,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嫁个如霍彬臣一般的‘钻石王老五’,幸福美满。”秦澜这话分明就是好友羡慕的善意祝福,不过在纪予柔听来,倒真觉几分讽刺。

    哼,这要是以前,霍彬臣倒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钻石”,不过现在,恐怕充其量也就是个伪钻石制造的破水晶罢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中看不中用。

    不过这种隐秘的家丑自是不足为外人道的,纪予柔面上也只好尴尬一笑地含糊过去,又一次把话题绕回到了温以嫣事件上来。

    “那个……秦澜啊,说到这事儿,我倒有个不情之请了,刚刚那位病人的化验病例,能不能让我看看呢。”

    “这可不行,予柔,这可关系到病患的隐私,按照医院的规定,我是没办法这么做的。”秦澜颇有原则地当下就摆手拒绝道。

    “哎呦,秦澜,我就随便的那么看一眼,大致浏览下病症就好了。我这不是过几天要去出席妇女健康的慈善活动嘛,而且举办方还要我做演讲,我就想着正好从这一案例入手嘛,‘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老同学一场,你不会连这点小事都不帮我吧?”纪予柔义正言辞地扯了连篇累牍的善意谎言,极尽全力地说服秦澜道。

    “这……总是有些不好吧。”秦澜微微踌躇,还是摇头道。

    纪予柔没有办法,就只好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哎呦,秦大医生,我这人从来就念的别人的好,你不是上次说喜欢那个coach的包包嘛,正好我朋友做代购,帮我多留了一个,你不是喜欢白色那款嘛,不如就送你好了。”

    果然这一招很快起了效果,一听到名牌包包,向来嗜包如命的秦澜眼睛都发亮了:“予柔,你真的这么够意思嘛,那个包可是限量发售额,我上次让同事去香港代购,都没买到呢。”

    “安啦,我朋友自有渠道可以拿到的,限量的纯白款,全新的送给你。”纪予柔继续微笑着利诱道。

    “这……那……好吧。”秦澜终究还是扛不住诱惑,点头答应了下来。

    “虽是如此,不过予柔,就只能借你看看,你要保证不让病人的信息有任何的泄露,否则她过来投诉,那我就完蛋了。”秦澜把检查单调出来给纪予柔看的时候,仍是心有戚戚焉地不住地在一旁提醒警告道。

    “是啦,你放心。”纪予柔嘴上虽是这么满口答应,不过趁着秦澜打电话的小间隙,她当下就眼疾手快地把那份单子一一用手机照相拍摄了下来。

    纪予柔告别了秦澜,心满意足走出了办公室以后,就迫不及待地拿出了手机,迅速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妈,你现在在家吧……嗯,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诉你……好,马上回来。”

    匆匆挂下手机之后,纪予柔的脸上,迅速掠过一丝不怀好意的暧昧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八章 彗星的眼泪

    温以嫣再一次站在了久违的世风大厦最高层的平台,应着凛冽的寒风,裹了裹自己身上的黑色大衣,俯瞰着这座既熟悉又陌生、既温暖却亦掺杂过几丝寒意的城市。

    仍记得,这曾经,是父亲温正铭去商场披荆斩棘的瞭望台。

    “嫣嫣,我的‘小公主’,看到那片地了嘛,爸爸一定会在那里打造一个‘娱乐王国’,送给我亲爱的宝贝女儿。”——那段话依旧记忆犹新,那个时候,父亲曾用手指着不远处东面那个繁华的地段,慷慨激昂地对他如视“掌上明珠”的亲亲女儿承诺。

    那一刻,温以嫣以为,她最亲最爱最敬重的父亲,会陪着她很久很久;而她,也可以一直躲在父亲丰满的羽翼之下,随心所欲地生活,肆意洒脱地成长。

    但直到有一天,他庇护她的翅膀,却陡然被人狠狠折断了,而他信誓旦旦要给她的这座“爱的城堡”,也很快轻而易举地轰然坍塌。

    居高临下地眺望那里,因为违章违规非法集资建造,父亲出事以后,温家名下的集团被清查,而那一块修建了四分之一娱乐设施的地方,也以最快的速度被查封拆除,所以眼下再看,那儿已然不复往昔当时初具五彩缤纷游戏场所的雏形,俨然就是一片贫瘠而又荒凉的刚劲混凝土。

    温以嫣,早就不是“小公主”了,在他离世以后,她永远都做不了父亲的“公主”了。

    物是人非,往事如烟,温以嫣不免一阵触景深情,送别父亲之后,很多事物,总是有意而又无意地勾起她的泪点。

    她的眼泪悄然挂上脸颊没多久,温以嫣手上的手机,便震耳欲聋地震动开来。

    温以嫣下意识地扫了一眼来电显示,快速地拭了拭泪水,忙不迭地接了起来:“喂。”

    “喂,以嫣,是我。”对方传来一个甚为熟悉的低沉男声,“我刚才先打了家里的电话,一直都没人接,你出门了吗?”

    “嗯,对啊,来父亲生前喜欢的地方看看。”温以嫣淡淡地应和。

    “你那边听上去好像有很大的杂音,你现在在高楼上?”听着透过电波传递过来的呼啸的风声,霍麒军的神经一紧,想到她自从温正铭去世以后魂不守舍的情绪状态,他当下就紧张地急声询问道。

    “嗯,就是站一会儿吹点风看会儿风景,这就下去了。”一下就听出了霍麒军的担心,温以嫣心头一暖,没再多停留片刻,就拿着手机悄然朝电梯走去。

    “那就好,我受一个战友的父母所托,现在带他们还在医院,检查看病可能还需要很长时间,中午就不回来了,你记得赶紧回家,去妈那儿吃午饭吧,再怎么难过,饭多少还是要吃的……”霍麒军不厌其烦地继续交代嘱咐温以嫣。

    “好,我知道了。”温以嫣一面走进电梯,一面一一应和着。

    直到等霍麒军叮嘱得差不多了,温以嫣也正好有电话进来,两人这才挂了电话。

    “喂,嫣嫣,是我,你现在在哪儿,方便过来一趟吗?”温以嫣一接起来,就听到了对方传来姑姑温正娴略带哭腔的低弱声音。

    当温以嫣紧赶慢赶打的来到姑姑家的时候,一进门,就感受到了迎面而来的低落气氛。

    屋子里并没有看到姑父钟明,应该是为了生意出去进货了,也同样没有见到钟珊珊的踪影,只有姑姑温正娴颓然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掩面而泣。

    “姑姑,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温以嫣忙不迭地走到她身边,急声询问道。

    “嫣嫣,你可终于来了。”温正娴一看到她,急得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拉着她的衣服慌乱地求助道,“不管怎么样,珊珊都是你的表姐吧,你就行行好做件事吧,现在也只有你能帮上忙了,快点联系上陆之瀚,让他大发慈悲就勉为其难地打个电话过来吧。”

    “姑姑,表姐到底怎么了,这事又跟陆之瀚有关吗?”温以嫣微微皱眉地反问。

    “嫣嫣啊,其实自从那回陆之瀚不明不白就在电话里爽约罢婚之后,珊珊这孩子的状况就一直不好,上班心不在焉,食欲不振、郁郁寡欢的样子,每天就握着一个手机,询问着他的踪迹,到后来她更是一家一家地去陆之瀚常去的那些酒吧夜店,发了疯似的找他,可是陆之瀚有心躲起来,哪里能被她轻易就找到了呢,好不容易那天他来葬礼上吊唁,结果他却要走了……”姑姑哭诉着把钟珊珊被分手后的痛苦心酸向温以嫣娓娓道来。

    倾听中,温以嫣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之中。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对于钟珊珊激进的反应,温以嫣多少是能够感同身受一些的。

    那个时候陆之皓一夕之间就奔赴国外,走得无影无踪,那段时间,却也正是温以嫣和温家最难熬的阶段,到现在她都没有勇气回想,当时,她是怀着怎样酸楚凄凉的心情,一点点地忍受过来的,从最开始的等待、期许,到最后彻底绝望的放弃挣扎。

    不过也是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温以嫣才终于明白,被甩之后一切徒劳的虚妄,根本不过是黔驴技穷、无济于事。

    “姑姑,所以……你觉得我能为她做些什么吗,帮她找到陆之瀚?”听完姑姑的讲述,温以嫣低声问她。

    “是啊,嫣嫣,那天在你爸的葬礼上你也看到了,珊珊之所以那么失控,都是为了那个陆之瀚啊。我想你一定有办法可以联络到他的,你就帮帮忙让他来个信吧,你看珊珊现在这样,班也不去上,饭也不吃,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睡的话都听不进去,要是再没陆之瀚的消息,我真怕她会做出什么傻事……”姑姑再一次痛心地扼腕哭泣道。

    “姑姑,说实话,其实很早以前,和陆家有关人士的联络方式,我都已经删了,陆之瀚已经出国了,我还真的没有能联系到他的办法。”温以嫣摇了摇头,微微叹息道,“不过我很能理解表姐现在的心情,不如让我上去试试劝劝她吧。”

    对于钟珊珊对温以嫣的介意,温正娴迟疑了好一会儿,不过眼下似乎已经束手无策的她最后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还是让温以嫣上了楼。

    温以嫣才刚走到钟珊珊的房间门口,很快便听到了里面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不管一开始是谁先主动,一旦到最后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更受伤的,似乎总是女人。

    钟珊珊的哭声让温以嫣觉得甚为哀婉,她默默叹息之后,悄然敲响了房门,出声安慰道:“珊珊,别这样,你这么伤心伤的只有自己。”

    “温以嫣,你来干什么,谁让你来的,看我笑话嘛,走开。”一听门口的是温以嫣,钟珊珊当下抹了抹眼泪停止了哭泣,声音嘶哑地愤愤回应道。

    “珊珊,我怎么会笑话你呢,我很想跟你说,当年的我能与你感同身受,其实你们一直以来都误会了,我是和陆家渊源匪浅,不过不是和陆之瀚,而是和他的哥哥陆之皓有一段颇深的感情……”温以嫣隔着门,淡淡地揭着自己过去的伤疤。

    “温以嫣,那又怎样。你告诉我陆之皓抛弃你的事有何意义,他是他,阿瀚是阿瀚,我不相信阿瀚会这么绝情,我这么坚持地每天都给他留言,我相信他一定会看到的。”钟珊珊略带哭腔地打断她的话。

    “珊珊,看到了又怎样,你还奢望你们能重新来过吗?”怀柔政策的说服显然已经不管用了,温以嫣只好字字珠玑地直言道,“别等了,不可能的。”

    温以嫣跟陆家兄弟知根知底了那么多年,其实,在某个本质上,陆之皓和陆之瀚还真是像极了,不爱了,不可能了,分手了,就干脆躲个一干二净,走得无影无踪,逃避一切。

    “温以嫣,你胡说,阿瀚才不会像陆之皓那么冷血,大难临头一走了之,他会回头的,我知道以前是我太任性了,我会改的,我会变成温柔的样子,让他转过身的时候,看到一个不一样的我,能够重新接受我……”钟珊珊语无伦次地喃喃辩驳着,自欺欺人地聊以自蔚。

    “珊珊,你必须明白,有些事,有些人,他不愿回头,多少匹马都拉不回来的。”

    “不,我不相信,他不会这么狠心的,我不相信,不……”就算她嘴上依然还是振振有词,心里却已是底气不足。

    其实钟珊珊自己心里何尝不曾意识到,早在陆之瀚选择让你联系不上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从心底,彻底地放弃你了,当他残忍斩断一切的时候,也避免了任何藕断丝连的可能。

    “珊珊,努力去试着放下吧,虽然我知道,这真的是一段很难地过程。”

    爱那么短,遗忘,却那么长。

    后来,温以嫣久久地站在房间门口,和她分享了很多失恋的心得。

    她告诉她,注定要消失的,就算死缠着也只是垂死挣扎,根本无济于事。

    她告诉她,女人可以骄傲地去爱,更应该骄傲地放手离开。

    她告诉她,这个世界并不只有爱情,亲情,才永远是你受伤时最温暖的避风港。

    ……

    温以嫣跟钟珊珊说了很多很多治愈的话,她不知道她到底听进去了多少,她只知道,没过多久,钟珊珊终于肯出来了,她打开了房间的门,然后紧紧地抱住了一直苦苦等在后面的泪眼婆娑的母亲,偎依在她的胸口,再一次放声痛哭。

    温以嫣离开钟家的时候,心情无比的复杂,似轻松,却又觉几分沉重压抑。

    她的手机再一次剧烈地彻响起来,这一回,是霍母的致电。

    “喂,妈。”

    “温以嫣,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回来,检查结果的东西,我都看到了。”——

    急促的语气中,温以嫣的心,仿若再度急速掉入了冰窖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九章 亲爱的,还幸福吗

    当温以嫣急匆匆地赶回去,一进霍母家的门,迎面而来的便是一股肃穆低蔼的气氛。

    略显冷滞的偌大客厅里,只有霍母一人,高高地安坐于沙发的中央,正在随手翻阅着几张纸,表情看上去严肃而又低沉。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妈。”温以嫣在心里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悄然迈动脚步,一面低声打招呼,一面快步地走了过去。

    “来了。”霍母微低着头这才慢慢地抬了起来,一副若有所思并又凝重地看向她,终是有气无力地招呼了一句,“你先过来坐吧。”

    霍母的态度,比温以嫣想象中要平静的多。

    温以嫣以为,这一次,自己越发是要面对比上一回被找出“避孕药”更多几倍的排山倒海的“风暴”。

    只是眼前的霍母,却显得比那一次要冷静得太多,冷静得面无表情,冷静得似乎如同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冷静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一般不动声色。

    温以嫣还是很快听从地又上前了几步,小心翼翼地在霍母左手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这检查单子,都是你的没错吧。”还未等她坐定,霍母就单刀直入,随手把手中的纸丢给温以嫣。

    温以嫣忙不迭地拿过来,微微一翻,只几眼就明白了什么。

    虽然看上去应该是复印件,但毋庸置疑,她的病历检查结果,看来已经泄露,而且是原原本本地被搬了过来。

    “妈,我今天有点不舒服,所以去做了身体检查,您到底是怎么拿到这些的?”温以嫣微有所疑,忐忑不安地反问。

    “温以嫣,这不重要,我自有我的途径。”霍母却似乎根本懒于和她争论这些,只是不容置喙地继续质问道,“你的身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不该跟我说说吗?”

    “妈,主要就是我的肠胃不太舒服,再来还有些月经不调,还有就是……”说到这里,温以嫣下意识地欲言又止。

    “还有就是什么?怎么不说了。”霍母很快目光严厉地扫视过来,厉声逼问。

    “还有就是……可能……我……”温以嫣十指因为情绪紧绷和慌张不停地绞动着,并支支吾吾了半天,直到最后都没能把实情和盘托出。

    “温以嫣,你说不出口是吗,那不如,我替你说。”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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