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此话,康熙变色,“王氏现在如何?”
“回皇阿玛话,儿媳让丫头们照看着。”
老十四见四福晋句句偏袒,心道不好,唬得起身,窜到十八阿哥与四福晋面跳脚,“好好好,你们一个个竟然联合撒谎欺骗皇阿玛,想要联合整倒我老十四是吧!皇阿玛您要明察,您要给儿臣作主呀!”
他也伏地大哭起来。
双方各执一词,康熙再看四福晋,“你怎么说?”
四福晋擦干眼泪,痛心的看着十四阿哥,“十四叔,你说说,一直以来,四嫂何曾害过你?你带领部下,如狼似虎,团团围困狮子园,这事有是没有?”
十四阿哥梗起头颅,“我追捕逆贼,何时围困狮子园来?”
十八阿哥觉得此时该自己开口了。
“敢问十四哥,哪里有什么逆贼?但凡逆贼,总是成群成伙聚众闹事,我只见这一大嫂赤手空拳,既无兵刃、也无同伴,被你率部疯狂追捕,手中唯有马鞭依仗,你将大嫂长剑贯胸而死。
事后却硬说此人疑似逆贼,胡乱怀疑四嫂。而后又来牵扯我额娘,我额娘吓得惊厥过去,你也拦着不让救治。
敢问十四哥,我额娘一低微后宫,一向谨小慎微过日子,与人无害;四嫂豪门贵妇,一向深居简出,她们何曾得罪过你,你竟然如此栽赃陷害?”
你不仁,我不义,对不起了,老十四,谁让你逼人太甚!
十八阿哥说的义正严词,言辞恳切,声泪俱下。
闻听者无不点头赞同,心中满是不屑,这十四阿哥对庶母嫡嫂如此逼迫,太过寡情绝义。
十四阿哥孔武有力,小有帅才,耍论嘴皮子,弯弯绕绕,他却难敌四福晋十八阿哥两张利嘴,只气得怒眼圆睁,暴跳如雷。
“小十八,你休得胡沁,我只是见四嫂与娘娘似乎认得逆贼,所以想要查问几句而已。何来栽赃陷害?”
十八阿哥也不相让,专抓他的短处,“你凭空拉扯四嫂与我额娘与逆贼有所牵连,还不是栽赃陷害?
我额娘是你庶母,你不敬重也还罢了。
四嫂却是你嫡亲长嫂,长嫂如母,说的就是一个为人的道理。
就算是监押女囚用的也是女牢头。
你百般阻拦,不叫我额娘四嫂入内,道义何在?”
十八阿哥一番话,让康熙动容,心中更添一份不喜,看来这老十四不是个肚量大的,庶母弱嫂幼弟都不在他眼里,眉头紧锁,“十四阿哥,你口口声声逆贼逆贼,还要盘查你庶母、四嫂、幼弟,有何凭据?”
十四阿哥顿时语塞,“儿臣尚在盘查?”
康熙眼中寒光一闪,“尚在盘查,何必杀人?人已杀死还盘查什么?”
十四阿哥似乎有千条万条理由,口里却难以说清楚,无奈只好磕头,“儿臣,儿臣。”
鄂伦岱忽然插话,“奴才斗胆回禀皇上,此女贼先前怀抱一子,后来却又不见,奴才肯定附近有他的同伙埋伏接应。请皇上下令,让奴才等再仔细搜查。”
康熙一挥手,十四阿哥的手下,十阿哥所带亲兵们一同散开,铺地毯般的搜查狮子园周边。
十八阿哥四福晋悄悄交换眼色,心里俱是揣个兔子般突突直跳。
忽然有人高喊一声,“找着了!”
十八阿哥差点惊跳而起,被四福晋一把拉住了,瞪眼让他安定。
康熙喝问,“如何?”
有士兵跪下回禀,“我们在后面大石缝中,找到一个婴孩,是个男孩,已经没气了。”
康熙一惊,“什么?就只单有孩子?”
“回皇上话,是的,孩子脸上有擦伤,头也破了,似乎是被人慌忙间扔过去摔死了。”
十八阿哥心中一痛,看来是青莲害怕了,把孩子扔了。
眼里泪水顿时弥漫。
“姨母,十八对不起你!”
四福晋悄悄一拐十八阿哥要他节哀,自己也红了眼圈。
康熙厉声怒骂十四阿哥,“看你干的好事!”
回头看着十八阿哥道,“去抱你额娘出来,跟皇阿玛回去。”
十八阿哥报母亲上了銮驾,自己骑马跟随。心里却忐忑不安,只怕额娘醒后乱说话。
想着那对血肉模糊的母子,康熙心里十分恼火,太子蠢蠢欲动,自己倚重的老十四却如此漫不经心,干这种白天杀人的阴损勾当。
唉!如此主次不分,实实难当大任也!
心头窝火,回头吩咐十阿哥,“买口上好寿棺,把那对母子好好葬了,让他们入土为安吧。自今天开始,由你统领警戒营地,要时刻用心,不得懈怠。”
待康熙銮驾走远,老十才踢一脚老十四,“垂头丧气干什么?还不起来办差去。让哥哥我说你什么好?干什么不好,偏偏跟这些老弱妇孺纠缠不休。我真不知道你针对小十八干什么,他心软的丫头似的,与人无害,皇阿玛疼他,你跟着疼不就得了,偏偏跟他杠,德行。”
十四阿哥今天被鹰啄了眼。得罪了四哥,得罪了十八弟,还惹得皇阿玛不高兴。已经够倒霉了。这会儿是个有来嘲笑他的老十,顿时恼羞成怒。
“他心软是丫头,那要看对谁,你几时看他对我心软过,他一桩桩一件件,那次不是偏帮老十三、四哥他们?你就等着他猪吃老虎,把我们一个个玩完吧。”
十阿哥觉得老十四太偏激了,他私心觉得小十八蛮可爱,虽然被皇阿玛宠上天,却不骄躁,对谁都是一脸笑。至少他对自己蛮好,皇阿玛几次骂自己,他都打岔偏帮过自己。
老十四那小子肯定是嫉妒心作祟。人家知恩图报对老十三好,你就嫉妒,没想想,你何曾对人好过?
人老十三之前如何维护你的?你何曾拉人一把?
真是太那个啥了。
就不曾有人那样待自己,唉!
老十心里不免对老十四的失望又增一分,这样子斤斤计较,岂能干成大事。
却说王氏跟随康熙回转,经太医一番诊治,悠悠回魂,睁眼看见康熙又哭了,“紫玉没了。”
十八阿哥心惊胆战,“额娘?”
康熙却坐在王氏身边温言道,“睡梦寐了不是,你妹子紫玉十六年前就没了,我们亲眼见她下葬的,怎的又昏说了。”
王氏哭得惨伤。
“臣妾刚刚梦见她死了。”
康熙好容易才安抚住了王氏,留下十八阿哥陪护,自己先回了万壑松风殿。
十八阿哥一直陪着他额娘,王氏一直落泪,伤心不已。即便睡熟了,眼角泪水也没干过。
这令他无论如何也走不起身。
玉嬷嬷一再催促,让他回去歇歇,说娘娘有她看护准保无碍。
他也是累了,珍重拜托了玉嬷嬷,方才出门,就碰见十五十六两位同胞哥哥值班归来,见哥哥们询问,十八阿哥不禁悲从中来,泪如滂沱。
十五阿哥却话有偏向,“想是十四哥误会了,你好好说就是了,何必一气赌命。太轻率。”
十六阿哥却极力赞同弟弟,“十五哥这话说的让人恶心,生身额娘被人羞辱,做儿子的不挺身而起,难道要袖手旁观,做缩头乌龟才好吗?身为人子连额娘都不能保护,我们还活着干什么?”
十五阿哥恼怒而去,“好好好,你们都是好儿子,就我忤逆。我走就是了。你们拿着鸡蛋去碰石头吧,有你们哭的时候。”
十八阿哥也连喊几声,十五阿哥都不回头,顿时也恼了。
可怜姨母死了,既不能告诉人,也不能哭几声。
额娘被吓病了也不知哪里去诉冤,自己刚受了十四阿哥的逼迫,没想打自己亲生哥哥却这样子对自己,心里发堵,鼻子一酸,泪水在眼里打转。
“十六哥,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额娘都晕厥,十四哥非逼着先问话,拦着额娘不叫人离开。
我是不得已才跟十四哥起冲突,十五哥却怪我得罪十四哥,挡了他的鸿运。难道说十四哥比自己额娘弟弟还重要?
我看他恨不得重新让德母妃生他一回才好。他连四嫂也如,四嫂从没嫌弃我们额娘低微。”
十六阿哥也很郁闷十五哥,此时也不好火上浇油,只好安慰弟弟。
“他杠头了,十六哥理解你的孝心。”
万壑松风殿
康熙批阅奏章,看看伏案抄写的老儿子,忽然发问,“胤祄真的不认识那个女子?”
十八阿哥心中一凛,仔细回想一遍,姨母越墙入室应该无人瞧见,虽然康熙耳目无处不在,可是狮子园里大都是四爷府女眷,应该不会走漏消息,遂避重就轻,不说自己认不认得那人,只实话实说描述现场情景。
“回禀皇阿玛,儿臣与额娘去探视弘历,到了狮子园门口,就见一大堆人围着女子穷追猛打,那女子与儿臣打照面时,十四阿哥已然对他一剑惯胸,当时她浑身是伤,血肉模糊,额娘就晕厥了,儿臣要照顾额娘,她脸儿是圆是扁,儿臣委实没看清,也没顾上仔细看,要不,儿臣再去仔细看看。”
想起那血肉模糊的尸体,康熙眼神凛一凛,“阿玛不过随口一提,那样子岂能再看,你少胡闹啊!哦,弘历怎么样?”
十八阿哥顿时迟疑了,皇阿玛因何不知道?难道四嫂瞒下了?
想着今天够血腥了,花甲老人如何受的,不能再给老人家添堵了。再者,报丧还得四嫂亲口来报才是,自己不可越俎代庖。
“这个,儿臣见四嫂小四嫂都哭了,似乎,估计是不大好了。”
康熙一愣,“是吗?李德去?”
“奴才在。”
“叫宁太医去狮子园里瞧瞧弘历去,要什么药材朕这里拿,老四子嗣原本单薄,叫他务必尽心瞧好了。”
“嗻!”
十八阿哥心里哀叹几声,看来康熙老爹注定又要伤心了。
历史不知会改成啥样了。
保驾
不想,当夜宁太医竟然带回好消息,道是弘历只是有些肠胃不好,消化不良,营养失调,导致体弱多病,自己有法子可保小主子痊愈无忧。
康熙龙颜大喜,十八阿哥却十分茫然,心道这太医当真有几把刷子,都没气了还能救回来,倘若他能活到乾隆继位,就是一世荣华了。
不由赞了一句,“宁太医果真医术高明!”
心里却有一分疑惑,这孩子?
蹊跷啊!
宁太医喜形于色,连连谢恩,“谢十八阿哥夸奖,奴才惶恐,这都是奴才该当的!”
小十八有心去打听一下孩子到底是否紫玉亲生,又怕十四阿哥大做文章,那就坐实了十八阿哥的欺君之罪。虽然一贯超然政治之外,这个中厉害十八阿哥还是晓得。
母亲王氏心情波动很大,身边也离不开人,十五十六要忙公干,唯有十八阿哥是个游手好闲的,所以陪伴额娘的任务就落他头上。十八阿哥终日伴着父母打转,他倒真成了父母的小棉袄了。
只是自八月起,宫中奏折来一次,康熙眉头紧锁一次。
十八虽然日日陪伴康熙身边,只是关心康熙饮食与健康,其他从不瞎打听,是以对于康熙的心病无从得知。只是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
九月初,康熙起驾回京,可是这一次的御驾走得特别缓慢,几乎走一天歇一天,康熙的情绪越来越焦躁。
走了几日,十四阿哥与鄂伦岱倏然不见了,唯有十阿哥每日随侍护驾。
康熙身边护卫忽然增了一倍,种种迹象,让随扈的十八阿哥顿时紧张起来,心弦绷得越来越紧。浑身处于戒备状态,即便晚上睡觉,也是腰缠软剑,手持马鞭,和衣而眠。
停停走走半月后,圣驾才到直隶,到了直隶,康熙索性驻扎不再前行半步了。
九月二十五日夜半,小十八梦中被人推醒,唬得弹跳而起,随手就是一鞭子抽了出去。
鞭子挥空,来人却是康熙本人。
康熙拉了十八阿哥悄悄出了寝宫,外有一队人马等候,一个个面色凝重。
武有图里琛,武丹,张五哥,诺民,文有张廷玉马奇。
大家轻车简从,连康熙弃了銮驾,改着便衣改坐寻常马车,一行人扮成生意人的模样,往回走了三十里,天亮住进一家叫平安的客栈。
十八阿哥出面包下了一层楼,此时他才赫然发现,一向紧跟康熙的李德全梁九宫都不见了。因为往常这些事情都是他们一手安排。
十八阿哥顿时又添一分恐惧。
难道有人杀王刺驾不成。
惊恐之余,更加亦步亦趋得跟着康熙,寸步不敢稍离。
在客栈等了一日,康熙犹如困兽。十八阿哥也是通夜不敢闭眼,熬得双眼通红,人也憔悴不堪。旁边房间也时有脚步之声,看来无人能眠。
二十七日傍晚,十八阿哥好说歹说,哄得康熙进食半碗米粥,十八阿哥正替老爹按摩头部减压,张廷玉叩门而进。
“皇上,京里八百里加急的折子到了。”
“拿来!”
康熙一看之下,狠狠拍在桌上,“竖子,逆子,竟敢弑君弑父。”骂完身子仰躺炕上,双手遮眼哽咽出声,“玄烨何辜,竟遭此乱,朕这个君父做得还不够吗?苍天定要灭我!”
弑君弑父?
难道那位哥哥反了?
十八阿哥吓坏了,扑上前去拉扯康熙,“谁要弑君弑父?有人杀来了吗?皇阿玛您快点起来,儿臣拼的一死,也要保您离开此地,您快点起来,起来呀!”
康熙愣怔片刻,忽然不负责任的抱了老儿子痛哭出声。
十八阿哥呆愣的同时,忽然察觉老父身体竟然如此单薄,单薄到矮他一头十八阿哥支撑于他毫不费力。
可怜的康熙,强硬一辈子,赢了一辈子,老了老了,儿子却反了,他焉能不痛心疾首!
老爹真是老迈了。
老迈到要借老儿子肩膀歇息歇息了。
张廷玉伏地磕头,“皇上您是仁慈的君父,天下人定不会厌弃您,只会更加爱戴您拥护您。请皇上节哀,十四阿哥已经擒获了太子门人寕谱常亮,以及查托合齐父子,还请圣上速速拿个章程才好。”
十八阿哥听闻,顿时松懈。
还好,还好,只是这十四阿哥终于又可以抓人杀人威风一时了。
康熙闻言,身躯一震,瞬间腰杆挺得笔直,摸摸眼角,扯扯嘴角。“朕失态了,衡臣见笑。”
张廷玉什么人呀,立刻伏地哽咽出声,“微臣焉敢笑话,唯有替天下百姓高兴,亿兆黎民甚幸,得遇如此仁慈君父。”
“衡臣平身,传朕口谕,起驾回京。”
十八阿哥看着张廷玉,心里对他佩服万分,瞧瞧多会讲话,不仅把康熙瞬间的懦弱归于仁慈,还让康熙瞬间回魂,做回千古一帝。当秘书就得这个当法,值得好好学习。
十八阿哥骑马仗剑充当护卫,到了直隶碰到来接圣驾的十四阿哥,两处合兵,当日返京,康熙进驻畅春园。
十八阿哥至此完全赋闲,依然住在清溪书屋,日观风景夜读书。
九月二十九日,随康熙返回紫禁城。
十八阿哥回到自己小院,几乎以为走错门子。
曾几何杂乱无章小院子如今雅致非常,极赋诗情画意。
房前依墙一排西府海棠。已经谢了胭脂花红,结满半是翠白半是嫣红的海棠果。
院中遍植月季,白的红的粉的紫的黑的应有尽有,恣意绽放,郁郁葱葱,妖妖娆娆,芬芳扑鼻。
小路通幽,路边疏落有致几丛腊梅,靠墙青青翠翠一弯瘦竹,菊花几株依竹而栽。后院一遛黄桂花开的正好,走在园中,浑身舒爽,吸口空气带着香。
中有蜂飞嗡嗡采蜜,只只彩蝶翩然起舞,更有鸟儿上下翻飞,婉转鸣唱,恰似人间仙境。
十八阿哥喜不自胜,搂着珠儿打转,“珠儿哟,小爷爱死你了,你太善解人意,太能干了,看在院子花草的份上,爷决定了,小爷要娶你,叫诺民那小子滚蛋吧。”
珠儿羞红了脸,用力挣脱了十八的搂抱,“爷别胡说了,院子与奴婢不相干的,院子是十三爷张罗拾掇的,奴婢不过打个下手。”
十三阿哥呀!
十八阿哥一囧,也红了脸,摸摸鼻子,“看你急得,爷不过开个玩笑,还不快去伺候香汤,爷要沐浴更衣,还等爷自己动手呀。”
“真是,您想到一出是一出,小爷您已经大人了,不带这样子发疯吓唬人,吓死奴婢了。”
珠儿红脸埋怨几句慌忙跑了。
十三阿哥给自己收拾院子,这下子换十八阿哥纠结了。
小家伙不淡定了,满脑子旖旎,又觉得自己身为男儿,这样子不对,为了摆脱负罪感,他深深沉入水底,几至窒息方才出水,依然不能淡定了。
浑身毛躁,十八阿哥发现自己身体也有了反应,浑身皮肤分红,看起来一片妖娆,脑子更加迷糊了。
只道珠儿同传,十三阿哥到访,那家伙方才回魂。
心里呼声好悬,压平气息回声,“哦,知道了,就快好了。”
慌忙的擦拭身上水滴,皮肤越发的粉红泛着一片瑰丽色泽,照照镜子,双眸灼灼,两颊艳丽,更胜桃花三分水色。这具身体已经长大了。
这个样子岂能见客,好在边上有参合的冷水,十八阿哥不管不顾,一头扎进冷水桶里,浑身一个激灵,片刻起身,穿戴整齐,已经心态平复,恢复正太本色。
十三阿哥却异常激动,见面一个虎抱,“想死哥哥了,十八弟这回擎天保驾出息大发了。哥哥收拾的院子喜不喜欢?四嫂昨晚刚到回的京,今天备了酒席,请十八弟过府聚聚,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看来十八弟比十三哥有面子啊。”
十八阿哥一僵,难道四嫂是要私下嘱咐自己什么?彼时疑惑又浓了几分。
十三阿哥似乎并了解个中情由,连连催促,“走吧,四哥在前门等你。”
啊?
十八阿哥想起紫玉母子,他几乎可以断定,紫玉母子跟四哥有莫大的关联。只是,唉,见了四哥,如何说呢?
交代珠儿一声,让她切勿乱逛,免得皇阿玛传人。
去了四爷府,十八阿哥才知道自己猜错了一半,四嫂四哥一起在书房等候。
还有一个特殊的人员列席,那就是小弘历。
四福晋见了小十八泪眼花花的,“来,弘历,见过十八叔抱抱!”
孩子招着小手,“拂拂(叔叔)抱。”
一看之下,十八大惊失色(花容失色),这是紫玉的儿子(紫玉说是徒弟)陈家宝。
心道句,四嫂胆子也太大了。
惊恐抬眼,与四福晋碰个正着,四嫂却只是抹泪。慌忙去看四哥,四哥却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来。看来这事情今天才要接锅。
再回看四福晋,“四嫂,这?”
四福晋也不细说,只是揭开孩子衣衫,一根红色丝线下摔一块龙型玉佩,四福晋反过来,赫然一个胤禛的禛字。
这既在预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玉佩不假,不代表孩子不假,四福晋似乎了解十八阿哥心思,交给十八阿哥一张印有小脚丫子,一行小字写着,康熙五十年辛卯三月十五,喜得麟儿,小字家宝。
这个 十八阿哥如何决断,只得把拓印转交给四哥,等他定夺,十八阿哥心里提得老高,万一四哥不认,这还孩子就危险了。
四阿哥脸色依然沉静,眼里却有了火苗。
忽然弯腰抱了孩子细细的打量,看着看着,脸色渐渐缓和,伸手附上孩子的眉毛鼻子,十八阿哥知道,孩子这两处极肖紫玉。
他三分肖似父亲,倒有七分酷似母亲,长得有些女气,跟十八这个叔叔也有三分神似。
四阿哥眼圈有了湿润,声音有些哽咽,“弘历,叫阿玛!”
孩子格格笑着,却没叫人。
四福晋弯腰看着孩子道,“宝宝,这是阿玛,来,听额娘话,叫阿玛。”
孩子似乎跟四福晋蛮亲,听话的扬起小脸,“玛玛,咯咯。”
四阿哥抱紧孩子,连连点头答应,“哎,哎,好孩子。”喜不自禁又亲了亲孩子小脸蛋。
他胡子拉碴,大约扎疼孩子,小家伙竟然不给面的哇哇大哭起来。
四福晋忙抱起哦哦得哄着。
四阿哥见妻子那般疼这个跟他没有丝毫血缘孩子,十分动容,“孩子有你亲自带吧,那几个嬷嬷找个由子辞了,我让内务府在换新的来。”
这是认下孩子了。
十八阿哥眼圈也红了。逗着孩子,“我是十八叔,来,叫一声听听!”心底却为姨母高兴。
四福晋抱孩子离开,四阿哥似自言自语又似告诉妻子那拉,“我马上上折子给内务府,升钮祜禄氏为侧福晋。”
四福晋一愣,随即言道,“臣妾带钮祜禄氏谢四爷,等下就让他来谢恩。”
书房剩下四阿哥、十八阿哥、还有一只默默无语的十三阿哥。三个兄弟似乎都不知从何说起,一时之间,屋里气氛十分沉闷。
似乎四福晋一走,话题也走了。
还是四阿哥走近十八阿哥,一劝打在他肩膀上,咧嘴笑笑,“小家伙长大了,身板不错。”
十三阿哥顿时活跃了。
“谁说不是,都成擎天保驾之臣了。”
十八阿哥对这两哥哥笑笑,想起过往有时心酸,“只可怜”
四阿哥忽然打断小十八,“四哥知道,回还她的。”
还谁?
如何还?
显然,四阿哥不愿意重提话题,的却,一边弟弟,一边爱人,任谁也无法一碗水样公平。
十八阿哥在心底叹息,看来姨母之仇四哥没法报了。
十八阿哥心中凛一凛,姨母死的惨烈,孩子活的窝囊,罪魁祸首岂能任他逍遥?
沉默片刻,四阿哥忽然说一句,“九月三十日叫大起。皇阿玛说了,十八弟,从今往后,每叫大起,你都要参加议政。”
啊?
十八阿哥苦着小脸,自己今后也要半夜起来跟着发疯,干什么呀?
“四哥,能不能帮我说说,免了呀?我什么都不懂,去了也只是看看热闹罢了。”
四阿哥有些哭笑不得,“你那什么脸色?教你听证议政是你的荣宠,代表你从今后就真正是我大清朝的主子了,你可以上条陈,提建议,发表啊自己的见解与意见。许多人还巴不得,你到好。”
看四阿哥笃定的样子没法子逃了。
百般无奈的十八阿哥,忽然想起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叫大起,岂不是要二废?
十三哥呢?
心里漏跳一拍,“十三哥,你在京里没什么事吧?”
谏
一石激起千层浪。
四阿哥心内大惊,快速的与十三阿哥交汇个眼色,十三阿哥咽了咽口水,话语有些生涩,“十八弟问此作甚?”
他的态度让十八阿哥有些慌神,“十三哥,你不会忘记我跟你说过的话吧?给人乱写什么手谕之类的东西吧?有没有?你倒是说说,有没有?”
十三阿哥看看四阿哥,回头看着弟弟,“有!”
“什么内容?”
“着年羹尧江南缉拿逃犯。”
十八阿哥顿时泄了气,心中霎时间剧痛,“年羹尧?”
这个屠夫祸害!
十三阿哥见十八阿哥失色,觉得他大惊小怪太幼稚,“这有什么?他是四哥门人,主子让奴才私下办事是常有的事情。”
他是地方大员,封疆大吏,不归刑部统辖。四哥的门人,要使唤也是四哥使唤才对。
十八阿哥看看四阿哥,这话没出口。
但愿自己多心,只是委婉的说道,“弟弟这一向跟着皇阿玛别的没什么见识,却看出皇阿玛近年疑心重了,儿子太强悍,他会害怕,刚刚又出了个谋反的太子,皇阿玛已经杯弓蛇影了。”
四阿哥心里已经是惊涛骇浪,那份手札,是他授意十三阿哥所为,如何能同太子谋反相提并论?
他有些怀疑。
“有这般严重吗?我附了家书与他,严令他不到紧要关头,不得出示手札。”
年羹尧当将军就跋扈,眼高于顶,他仗着科举出身又有一身武艺,同年的文武官员都不在他眼里,正所谓,文官比他差了武艺,武官比他少了文采,拽的他连御前行走张廷玉也不待见。
掌部阿哥手谕形同钦差令箭,他岂会放过可以显摆压人的机会。
十八阿哥没有回答四阿哥的问题,只是反问道,“能否追回手札?”
四阿哥顿住。
年羹尧只是送回当票,并无言说手札去向。
四阿哥十三阿哥均未告之十八阿哥,年羹尧已经动手,杀死了逃犯,差人送回当票。
十三阿哥此刻心里已经察觉此事大有不妙,还是强自镇定,表现的云淡风轻。
“十八弟安心,想来无碍!”
一顿饭吃的无滋无味。
正可谓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十三阿哥亲送十八阿哥到宫门口,一路相看无言,十八阿哥想说些什么,却无从说起。
只在心底祷告,但愿年羹尧那个奴才还没动用手札,即便动用,也要想个法子弄回来才是。十八阿哥甚至想到,能盗回手札也是好的。
十八阿哥心底反复盘算,十三阿哥反倒无事一般,临别还告知十八阿哥,喜欢什么花草,他再带十八去寻十二阿哥,言他院里花草甚多,品种名贵,郊外还有苗圃,要什么有什么。
知道自己破坏了十三哥的好心情,十八阿哥对他强扯个笑脸,“或许原本无事,是我多心。扰了哥哥心情,还请勿怪。”
十三阿哥笑得爽朗。
“十三哥怪谁也不会怪十八弟。”
雍亲王书房
四阿哥在房里走来走去,面色严峻。终于下决心谢了一道手札,唤来戴铎,亲手奉上书信,
“你亲自去趟江南,沿途堵截年羹尧,见了他务必先带他来见我,切记。”
却说十八阿哥与十三阿哥分开来,先去了乾清宫见了康熙。
康熙似乎刚刚出浴,花白的头发披在肩上,颓唐的厉害。
李德全正给康熙梳辫子,一缕一缕花白的头发粘在木梳上,李德全都悄悄缩到袖里,十八阿哥悄悄换下李德全,为康熙慢慢梳理头发,梳顺了用干净敷子慢慢搓揉吸干。
水分吸尽,十八阿哥开始轻轻的替老爹按摩肩背,康熙缓缓一睁眼,笑笑,“胤祄来了!”
十八阿哥微笑点头,“阿玛继续养神,儿臣替您揉捏松散松散。”
康熙复又闭上眼睛假寐,十八阿哥为他做头部按捏时,他忽然脑袋一歪,发出匀称的鼾声。
李德全一个手势,十八阿哥不敢再动,就这样子让康熙靠着,陪他瞌睡。约莫一个时辰过去,康熙忽然醒了。左右看看,又自笑笑,“胤祄越发笨了,一根辫子编了小半天了还没编好。李德全,还是还你来吧。”
轻轻一推小十八,“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回去歇着吧,明天一早参加朝会。”
十八阿哥本当推诿几句,看着老迈父亲,那话却卡在喉头出不了口。老爹正心烦,自己不好再给他添堵了。
甩下马蹄袖,单腿下跪漂亮的打个千,郎朗回了一声,“儿臣领旨谢恩,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今晚做个好梦。”
康熙心情顿时亮了亮,扯扯嘴角,“就你会弄个鬼儿。”
待十八阿哥走远,康熙问那李德全,“让他听证,他到底是欢喜还是不欢喜啊?”
李德全笑着道,“十八阿哥欢不欢喜,奴才不知道,奴才就知道,十八阿哥希望圣上您高兴。”
康熙脸色没变,眼睛却又闪了闪,旋即点点头,“朕知道。”
可是康熙却无法入睡,他眼里老晃悠着那个自吃奶就养在乾清宫里的儿子,疼了三十多年,爱了三十多年,三十多年的希望,现在要自己亲手捏碎打破,任是李德全张廷玉如何劝解,他依然长吁短叹到五更。
小十八也是一夜无眠。
第二天顶着个熊猫眼参加朝会添赔末座,三阿哥打头,一遛排到小十八,就挨着乾清宫大门了。
十八阿哥到的比较早,挨着老油子十七阿哥站在门边,十七阿哥神采奕奕,唧唧直笑,“得勒,我算是熬出头了,总算有人给我垫背了。”
十八阿哥满头黑线,我好命,一夜没睡,好吧!
他乘着康熙没来,靠着十七阿哥假寐,十七阿哥叹息,“你真是好命,这样子也能睡。”
十七阿哥晃来晃去使坏,十八阿哥只好自己站直了东张西望,与每个陆续到来的哥哥打招呼。这一招乎,发现一个现象,无党派的阿哥,个个神清气爽,四爷党的四阿哥十三阿哥也跟十八一样黑眼圈。
八爷党也成了熊猫党了,只出个没心没肺的十霸王经精神抖擞。
四阿哥肃着脸,与每位弟弟抱拳点头,不亲不疏。
十三阿哥特别对十八阿哥笑眯眯一点头,“十八弟来了。”
十霸王最热情,见面亲热的给了十八阿哥一小拳,“十八弟也来了,嘿嘿,长进了也。”
十八阿哥连忙客气,“全靠十哥提携。”心里无限感慨,自己若学着做个十哥这般的霸王也是福气呀。
十霸王照单全收,抱拳笑道,“好说好说。”
惹得一众阿哥侧目,大都看着十八阿哥会心一笑,唯有十四阿哥看十八阿哥不顺眼,那眼睛锥子似的瞪着十八阿哥。
十八阿哥笑眯眯的迎头接下他的锥子,脸颊笑得都酸了,十四阿哥总算气咻咻的撇开脸去。
瞪退老十四,转眼瞧见太子师老王炎,驼背弓腰,抖抖索索的站在文官一列,不时擦把眼泪,已经先哭上了。
心里不免唏嘘不已。
老先生也不容易,一生心血献给了太子,没想到一下子瞎白活了。
康熙驾到,嗡嗡的话语声立时消弭殆尽,康老爹气场果然强大。
康熙就座,第一件事情,李德全宣读废太子诏书。
继而康熙老爹扬扬洒洒,讲了约一个时辰,从太子小时讲到一废,讲到复立,再讲太子重重恶迹,乃至谋反,讲到君父慈爱,儿子忤逆,字字沉痛斑斑血迹。康熙帝几次哽咽,但是坚持没落一滴眼泪。
太子师老王炎哭天抢地,有点撒泼的意思,被人强行送走了。
接下来处理政务,某地干旱,某地雨捞。
即将散朝之时,十八阿哥心情渐渐晴朗。
谁知 十四阿哥忽然发难,出班跪奏,呈上密匣一只给康熙帝。
康熙可瞧了,瞬间脸色铁青,狠狠摔下密匣,“胤祥,这可是你的手笔?”
那匣子咣当一声脆响,真真犹如砸在十八阿哥心上,同时也砸在四阿哥心上。
十八阿哥差点晕眩,幸好十七阿哥肩膀暗暗用劲,把他撑住了。
十三阿哥出列捡起折子,跪地搭话,“回皇阿玛话,正是儿臣手迹。”
“为何要私下手谕,杀人灭口?”
十三阿哥大惊失色,“什么杀人灭口?儿臣委实不知,皇阿玛明察!”
康熙手指十四阿哥,“胤祯,你同他质对。”
十四阿哥躬身抱拳,“嗻!”踢踢踏踏走至十三阿哥旁边站定,“请问十三哥,年羹尧去江南是不是十三哥下的手谕?”
十三阿哥,“不错,是我让他在回京述职之时顺带协同刑部捉拿逃犯。”
“十三哥分管刑部,捉拿逃犯乃是本职,就应该发下海捕文书公开缉捕才是,为何私下手谕,行事诡秘。”
十三阿哥,“私下手谕,是怕有心人插手,消息走漏,人犯逃遁。”
十四阿哥一声冷笑,“恐怕十三哥是怕消息走漏,有心人出手搭救,就达不到杀人灭口的目的吧。就因为你私下手谕,致使任伯安一家上下三百余口悉数葬身火海,无一生还。”
说完转身朝着康熙跪下,以头点地,“皇阿玛,这任伯安乃是九哥旧日门人,九哥发现他私自收罗百官罪证,制成百官行书,妄图掌控百官,实乃j狡蟊贼,他原本已经被九哥盯死,谁料被人指点逃遁江南,九哥正在搜查其形迹,谁知年羹尧奉十三阿哥手谕,跨省江南行杀人越货之事,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儿臣这里有淮南营全体将官证词指印,他们证实,亲眼得见,年羹尧杀人放火,敬请皇阿玛御览。”
康熙额上青筋只绽,“百官行书何在?”
一时无人作答。
“怎不回答,都哑巴啦?胤禛,你说!”
十四阿哥再次磕头,“儿臣不知!”
康熙再次喝问,“老四?”原来他问的四阿哥。
四阿哥出列跪下,“回皇阿玛话,九月二十五日,儿臣在京中一家当铺搜的百官行书,当着太子,三哥、五弟、七弟、八弟、九弟,当场验看,当场焚烧,以安百官之心,也免得屑小之人惦记,图谋不轨。”
“什么?烧了?事前秘而不宣,事后不奏报,你好大的胆子!”
四阿哥一惊,“回皇阿玛话,此事儿臣于二十六日写了奏章呈给了皇阿玛,难道皇阿玛没见到儿臣密报?”
康熙看着张廷玉,“什么奏折,衡臣?”
张廷玉低头抱拳,“回禀皇上,所有京中奏折,臣等都一一详阅,并未见雍亲王奏章。”
十四阿哥再次磕头奏报,“儿臣胤祯禀奏皇阿玛,儿臣之前奉命缉拿反贼,为防消息走漏,京中一切妄图传递消息者都集体锁拿,或许其中也有四哥信使。”
四阿哥怒目圆睁,“什么,老十四,你竟敢?”
十四阿哥笑得讥讽,“四哥勿怒,弟弟也是公干在身,不得已。”
四阿哥看着自己滴亲弟弟,内心震惊无比,有些不认识了,曾几何时,眼前之人还跟在自己跟前撒娇卖痴,什么时候蜕变得如此狠戾?他心知这次自己于十三弟两人难以周全。
抬头看看自己的几位知道内情的兄弟,竟无一人出列为自己说话,心中一灰,唯有磕头,“儿臣胤禛禀奏皇阿玛,手谕是儿臣授意十三弟所写,都是儿臣考量不周,不干十三弟之事,所有罪责,儿臣一力承担,请皇阿玛责罚儿臣,赦免了十三弟。”
一直腿肚子打转的十八阿哥,几次想要说话,可是腿软发虚,喉头发紧,嘴唇战斗,无法出声。
此刻,十四阿哥得意的讥笑,强烈刺激着十八阿哥怯弱的神经,姨母血肉模糊的尸身在眼前只晃悠,他一咬牙冲出去跪下,“儿臣胤祄有事禀奏皇阿玛。”
见十八阿哥出列,康熙有些吃惊,“胤祄?你有何事?奏来一听。”
十八阿哥稳稳神,“具体情由,儿臣不知,但是儿臣以理推断,四哥既然说了,他有奏章密报皇阿玛,就说明他行事磊落,并无藏私之心,是真是假,皇阿玛去大理寺提人一问便知端详。
十三哥管理刑部,刑部破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