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妃微微阖上眼,道:“臣妾知道,但是在j妃苏妲己入宫之前,陛下虽然每日都沉浸在后宫中,从不上朝。别人道陛下是昏庸好色之徒,但是始终陪伴在陛下左右,与陛下一起嬉戏将妃嫔宫人聚在一起的臣妾,哪里看不出陛下早已不将后宫众人当做妻妾——陛下既有心训练我等姐妹,甚至在戏耍之中教授臣妾兵法,恕臣妾斗胆思量,陛下早已有了将我等送出宫门,效仿先祖贤妃,做一个能为国立功劳的好女子的打算了!”
原来这纣皇从异世穿越而来,头两年里因为手上权力被各大贵族压迫的厉害,只能躲在宫中暗暗做着筹谋计划。他呆在宫中,为了营造暴君昏君的形象自然要与后宫里的百名佳丽厮混在一起,却又对“别人”的老婆怎么也提不起兴趣。后来他见出身武将的黄贵妃兴趣有别于其他妃子,平时不爱争风吃醋,反而常常呆在自己宫殿里或读些兵书,或拿着棋子与人对弈。于是这昏君便起了别样心思,利用黄贵妃的特殊爱好常常和她混在一起,将宫中妃子侍人分成两列,两人做了约定各带一列做兵,以御花园为战场做起了行军打仗的游戏。
因为黄贵妃位分很高,仅次于皇后,又与皇后关系极好,平日对各个妃子也是和颜悦色,妃嫔们虽然讨厌这个游戏,却不将罪过放在她头上,只觉得纣皇残暴,才会逼她们这些如花美眷做着沙场对杀的游戏,叫她们好不讨厌!
黄贵妃自然知道这游戏让宫妃们抱怨不已,但是兴趣所致,又总是棋差一招败在狗皇帝手里,叫她好不着恼,不肯认输之下便一直与狗皇帝祸害着宫中嫔妃,现在更是为了能够摆脱“贵妃”这重身份,再次将众多姐妹与自己捆绑在一起,请求纣皇开开恩放了她们!
至于纣皇的确有将宫妃放出宫中的计划——他本来就是一个x欲不强的男人,对床上之事并不十分热衷,就是伯邑考来到身边,也只三五日里才寻他一回,至于前身所拥有的这些女人更是一点也引不起他的兴趣,放在宫里长久下去实在浪费粮食,不如放到民间,做一个勤劳的劳动人民给他栽秧织布来得更合算一些!
却真没有动过将这些享受惯了荣华富贵生活的金丝雀送到战场去杀敌!
只是现在他依旧要装作一个昏庸无敌的好色暴君,如何能将宫中美人一个个送去宫门?这番异动无论如何都会受到有心人士的揣测——这是辛苦经营暴君形象的纣皇绝不愿意看到的!
因此,虽然黄贵妃言辞恳切,还违心地将纣皇往仁义明君的名头上夸了夸,纣皇却是不肯答应她,甚至还突然发起脾气叫人将她撵回了西宫,惩罚她禁闭三个月!
但按照商朝国法,后宫中权力最大的人是掌握占卜之职的皇后,而不是皇帝,除非宫妃身犯谋害君主、意图谋反的大罪,其他罪行一概由皇后来定夺处罚,对皇帝对后妃做下的处罚也有弹劾、拒绝执行的权力。
那黄贵妃与皇后姜氏关系好得不得了,姜氏每日都要与她说说话解解这深宫的寂寞与空虚,如何能见着她被禁在宫中不能出来与自己相见?因此在得到旨意的第一时间就将它否决了,连人都没有亲自来与纣皇说一说,只是派了一个宫女前来报备了一声算是意思到了!
这姜后会这般轻慢纣皇,却实在不能怪她,要知道一个女人得知自己丈夫不仅是个s还喜欢和男人滚床单,那心中怨气就可想而知了。若不是看在两个皇儿的面子上不愿与纣皇撕扯脸皮,姜后早就跑到他面前指着鼻子唾骂他了,哪里还能奢望她给好脸呢?
黄贵妃得了姜后的特赦,在姜后的撑腰下更加张狂起来,这才早早地等在了御花园中,专门来拦截纣皇给她一个承诺,放她出宫好教她上战场助她兄长一臂之力的!
第62章 龙游朝歌凤离岐山(二十四)
`p`*wxc`p``p`*wxc`p` 她二人一出寿仙宫的地界,那御七立即向一脸古怪看着自己的黄贵妃服了服身,问她道:“贵妃娘娘是要去寻陛下心上人的麻烦,托他向陛下吹吹枕边风,放诸位娘娘们出宫吗?”
黄贵妃眼珠儿微微一转,知道这御七一定是受了纣皇指示专门保护在那伯邑考身边的,自己此来的目的她自然是清楚的。黄贵妃性情爽朗,觉得自己平日与这御七关系还不错,便不拿假话来诓骗她,直接点头承认了自己的不良动机!
御七却并没有要将她告发的意思,反而说伯邑考受困在宫中自身难保,根本不能左右纣皇决断,黄贵妃与其在他身上耗费心思,引来纣皇反感,不如直接去找纣皇。御七说罢又劝说黄贵妃不能如昨日那般莽撞,一开口就要纣皇将她妃子的位分废了,将她放回民间!
那御七在黄贵妃耳边悄悄说道:“陛下不肯将娘娘们放归民间,其中心思娘娘自然清楚,既然娘娘只是想要离开宫中,想必也不计较这贵妃名分是否还在身上!”
黄贵妃是个聪明人,御七虽然没有将话说得十分明了,却也心中透亮,因此只领了侍婢还有三个外甥便来寻纣皇。
那纣皇知道她有姜后撑腰,自己不能拿他怎么办,便一见她面就转过身去,准备避而不见!
黄贵妃此次前来是有了十足把握的,自然不肯白费功夫,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拎着裙角就冲纣皇冲了过来!
狗皇帝避她不过,立即虎着一张脸,装出凶巴巴的样子来吓唬她!但这一招对别人或许有用,对这斗胆包天的武成王之妹却是分毫用处没有。
黄贵妃一来到纣皇面前,便蹲在了地上,请求纣皇效仿大王武丁,允许她这个皇贵妃代替姜皇后出宫上战场,为大商平了东夷这个祸患!
这大商自开国以来便有王后代替君王领兵打仗的规矩,因此黄贵妃不求自废分位只求代姜后之责,上战场为大商谋利,纣皇一时倒也不能拒绝了她去!
只不过他二人都知道这不过是黄贵妃的缓兵之计,等到战事弭平,她自归去自己的封地,纣皇还能不看黄滚与黄飞虎的面子,强要她回宫不成?
再者这回她只要自己一人解脱,不求纣皇将所有宫妃放出宫门,又有先祖旧例可循,别人也不会多想到纣皇其实不是一个好色昏君这份上。
如此两厢为好的事情,纣皇略一思忖,便已经答应了下来,但是作为昏君的面子工程还是要做一做的,因此故作愤恨厌憎的模样,冲黄贵妃冷笑一声道:“爱妃何以这般绝情,宁愿上战场也要与朕断去夫妻之情?朕自认十分宠爱黄贵妃,却不想多情之人终究被你这无情人所伤,你既执意如此朕又何苦为难?你且自己去了冷宫受罚,等到东边战事开了朕必立即将你送去那里,好教你兄妹二人一起为国谋福!”
昏君将话说得冷飕飕的,比那冷宫还要森冷三分。黄贵妃见目的已经达成,可是不想被这狗皇帝身上冰冷的气息冻到了,赶紧跪在地上谢罪三声。那狗皇帝冷眼瞧了她一眼,也不说什么,直接便从她身边走过,往寿仙宫而去了!
昏君一走,左右侍从以及武成王家三位公子连忙聚了过来,将黄贵妃搀扶起来,正准备好声安慰她一番,却见她是满面得意,哪里有一分委屈在面上显露?
其实纣皇本不想将黄贵妃这么早放出宫,但见她竟然将主意打到了寿仙宫内殿里的人身上,未免这厮被自己一再拒绝之下,狗急了跳墙,真的去找伯邑考的麻烦,便只好主动让御七教给她一个借口,好从自己这里取得出宫的特许!
哪想到,其他宫妃听说黄贵妃得了特赦,能够出宫去,立即动了随同出宫摆脱暴君的鬼主意,一个个跑到冷宫中,拿出自己所有的珍宝来请求她将自己按入随行宫婢的名单里,好跟着她混出宫门。
这黄贵妃一向与嫔妃们关系很好,心里也很怜悯她们要被长久地留在宫中,见她们来求便动了恻隐之心。但是那些已经侍过寝的女人她是万万不敢动的,只能求姜皇后暗中动些手脚将那些还没被好色昏君开过苞的妃嫔充作宫女携带了出去!
这一下子可是被黄贵妃带出了十几个大美人儿,那纣皇一心沉溺在西岐之子身上,竟然浑然不觉,可是叫宫中知情的人嘲笑了好久!
却说狗皇帝终于将麻烦的黄贵妃打发了,等他一身冷飕飕地来到寿仙宫中,见到内殿中情景,脸上立即云过天晴,又堆起了笑意。
那内殿里,三公主殷娇因为前几日又得罪了她父皇几次、踹了他几脚,终于将他惹恼,被罚在这里必须将那副地图拼好才能有肥肉吃!
谁知这臭丫头很是j猾,见到伯邑考来了便立即对他耍起赖来,非要她帮忙拼出这幅地图不可!
那伯邑考天生聪慧,这幅印有亚欧大陆地图的拼图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被他拼成了,后来又被纣皇打乱重新落入了殷娇的手中。
殷娇孩子性情没有什么定性,因此不如她两个兄长,偶尔玩玩这拼图还觉得新鲜,但若叫他一整日坐着将大图拼出来,却是不能!
伯邑考心肠柔软,虽然知道这丫头狡猾跟她父皇完全一个性情,说的话根本不能当真,但最后还是被她哄得同情心大发,答应帮她一次!
好在那送午饭来的御七及时地阻止了伯邑考,才没让殷娇偷懒成功,后来又一直盯在寿仙宫中,这才让殷娇乖乖地独自坐着规规矩矩地拼起地图来!
而那伯邑考则是拿起纣皇丢给他的一本册子对照着旁边的繁体字学起了简体字——这却是纣皇强行要求他学习的,一日里不学会一百字就要和殷娇公主一样处罚,一日三餐除了肥肉什么也没有!
话说这朝歌皇宫中,因为昏君喜爱美食,食欲又比常人旺盛,因此改变了一贯的饮食制度,由原来的两餐变成了三餐。亏得这时代不以瘦为美,宫妃们又总是被暴君折腾着做骑马打仗的游戏,体力消耗极大,渐渐地也就对三餐制习以为常,没有人去反对。
却是朝堂上对此颇有非议,认为狗皇帝此举不合体制,而且过于浪费食物,是伤民的一种行径,应当立即停止。无奈昏君根本不以为意,就是他们绝食作为抗议也不为所动!
不说那时为了求这狗皇帝遵从祖宗规矩将宫中饮食制度改回来,绝食饿死了几个臣子,却说伯邑考出身西岐勤俭世家,却在这奢靡成风的朝歌皇宫里被迫养成了三餐饮食习惯,又被御七变着花样将美食放在眼前引诱,可谓是掉进油水里一般被纣皇养着,离乡三个月不见瘦只见胖,连下巴都圆润起来了!
这要是再让纣皇处罚一下,让御七一日三顿拿肥肉来喂,伯邑考还不得腻死?
好在狗皇帝知道他是一个崇尚风雅之事的公子哥,因此特别嘱咐御七用后世里的经典诗词作为材料,编纂了这本册子。伯邑考一面学一面吟诵这些诗句,除了觉得简体字太丑陋了,倒不真的厌恶这种学习方法,反而在念到一些寓意美好或是内涵深刻的诗句会忍不住激动起来,与负责教授他的御七讨论起来。
想他纣皇,上辈子也是上过大学的,虽然因为思想品德不过关,没能毕业,只捞到了一张肄业证,但高考却是实打实通过的,更是以本市探花之姿被清x学府选中,十二载春秋应试教育传承下,对这些诗词的了解那是要有多深刻就有多深刻!因此与御七几番探讨之后,伯邑考立即就被御七深刻的思想感悟以及渊博的学识折服了,看着她的眼里充满了惊艳、推崇之情!
却哪知被纣皇意外瞧见了他俩相谈甚欢的和谐场面,一时醋意大发,立即叫九尾狐将御七赶了出去,不仅不让她再与伯邑考见面,还不让她做饭给伯邑考吃!
这一下伯邑考可谓是被纣皇同时断了精神食粮与物质食粮,着实痛苦、萎靡了一段时间,不仅饭菜觉得十分不可口,连那些朗朗上口的美好诗句也懒得学习。纣皇疼宠于他,在三番两次逗弄他只得来漫不经心的回应,大发雷霆了一番后终于不得不妥协,重新将御七安排在他身边,陪他读书、伺候他吃饭!
只是因为有了前次教训,性情一向乖巧的御七便比过去更加谨慎,除非伯邑考问的是不认识的简体字,其他问题一概不会回答于他,对着他的时候也是始终冷着一张脸,绝不露出一点亲和来。伯邑考误以为那几日里纣皇惩罚了御七,打从心底怜惜她的才华,因此也不愿意因为自己的缘故叫这个有大才学的奇女子受到嫉妒成性的无道昏君的迫害!
因为彼此都在避嫌,所以纣皇走进内殿时,那御七并不在伯邑考身边,只是站在殷娇身边,监督她快快完成。待见到纣皇进来,这巫医立即聪明地抱起三公主,向纣皇行了一礼,便匆匆地离开了,将空间留给了他与伯邑考!
三公主因为还未将拼图拼好,唯恐她父皇注意到自己,进而借题发挥将惩罚加重,竟是难得乖巧地窝在御七怀里,不敢轻举妄动!
与急忙行礼的御七不同,伯邑考却依旧坐在书桌后,只是放下了手中练字的毛笔,抬头看着纣皇——这非是他持宠而娇,丢了自幼学习的礼仪,实在是狗皇帝蛮横不讲理,非要他丢掉一见他就要下跪行礼的“坏”毛病!`p`*wxc`p``p`*wxc`p`
第63章 龙游朝歌凤离岐山(二十五)
伯邑考没想到狗皇帝会忽然对自己说出这番类似“示爱”的话来,不由得抬起头来与他四目相对,努力想要看出他眼底是否带有戏谑,但只看见他眼带笑意似是意味深长,却是难以捉摸到底。
也不知是不是被这深邃的眼神给诱惑了,伯邑考竟有了一股冲动,想要探究一番这个男人真正的心思,不禁破口而出道:“陛下请恕臣子无知,陛下虽说是为实现当初诺言才特别要求臣子不以君臣之礼相待,但是伯邑考认为礼制于国之重要甚于律法,陛□为万民之首实在不该为了这等理由就率性而为,轻易地使礼制威信受损!”
他淡淡地撇开眼看向他处,说道:“臣子亦认为人与人之间唯有相互尊重才能真心相交,而唯有依循礼制规矩去对待对方,才不会冒犯对方,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诚意与尊重,陛下可赞同臣子这番话?”
纣皇见他神情严肃静穆,不仅不以为恼,反而兴致勃葧起来,与他交谈道:“朕对邑考这番言论十分赞同,但朕始终觉得一个喜欢屈膝向人低头的人,根本毫无尊严、骨气可言——一个不懂得自尊自重的人又如何能教别人,尤其是上位者尊重他、亲近他?而他那些囿于礼仪才作出的言语举止在旁人眼中未免有做作、虚假之嫌,对方如何还能相信他有着一副赤诚无欺的心肠?”
伯邑考一向对礼制十分推崇,此时听到纣皇的这番言论,只觉得五雷轰顶、一派胡言!伯邑考难以信服之下,立即义正言辞地反驳道:“陛下此言差矣,就以朝堂中众位大人为例,他们每日上朝见到陛下无不依足臣子的规矩,对陛下三叩九拜、顶礼膜拜,以陛下刚刚之言难道他们都是包藏祸心的j臣贼子吗?”
因为纣皇这番歪理实在太颠覆,让伯邑考感到非常的不适应与愤怒,因此他神情严肃地说完这些话后便气得抿起了嘴唇,连眼睛都瞪得圆圆的,只直勾勾地瞧着纣皇,等着看他要如何诡辩过去!
哪知纣皇根本就没有为自家臣子辩白一句的打算,反而因为伯邑考的这番话眼前顿时一亮,继而一脸欣慰地张开双臂就想将他抱在怀中。伯邑考见这狗皇帝要抱自己顿时紧张不已——昨日在浴汤中被狗皇帝戏弄了一夜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伯邑考哪里就能没一点反应?因此纣皇刚向他跨出一步,他便如受惊的兔子一般立即向后退去,一脸警惕地盯着纣皇,想要左右而言他道:“臣子的疑问,陛下还未回答!”
纣皇才不将他这一点小小的挣扎放在眼底,只笑着伸出长臂,便将还在向后退去的西岐世子一下子拉到了自己怀中。然后这昏君便欢喜不已地将自己的脸迈进了西岐世子的肩头上嗅了嗅,并且开心地说道:“朕才不会为他们解释,朕相信邑考的判断——邑考难得表露爱意,提醒于朕,朕怎能辜负了卿的美意?从这一刻起朕会时时提防这些不诚之人所包藏的祸心!只是朕一直以为邑考心中是不喜欢朕的,而今看来却非是如此。邑考对朕的担忧真是叫朕欢喜不已、感动不已;邑考对朕的一片真心,朕已经收到,并且会将它一直放在心中,绝不将它丢失了!”
伯邑考怎能想到狗皇帝会这般解读自己刚刚的话语?登时瞠目结舌,暗恼不已,唯恐这狗皇帝真的以为自己与他是两情相悦,进而变本加厉地压榨自己,若真那样岂不叫他哭死?
伯邑考唯恐这狗皇帝想当然地将两人定位成真心相爱的情侣,急忙开口解释并非如此!谁知他才刚一张口,狗皇帝立即在他后腰上拍了一下,冷冷道:“伯邑考你说什么非是如此?难道当初答应做朕的情人的话是作假,专门用来愚弄朕的吗?”说罢便在他的颈子上咬了一口!
伯邑考吃痛,却是在纣皇的冷声质问中迅速安静了下来,过了半响才咬住唇瓣轻声回道:“臣子……不曾……臣子都已经做到如此地步了,陛下想要的也一并都给了陛下,陛下何以还要说臣子欺骗陛下?”
纣皇听罢轻声哼笑起来,松开手放了伯邑考,对他道:“所谓情人当以情字为先,方能成一对爱侣,大公子刚刚那番作为分明就是要固执地将朕拒绝在心外,只肯将身体交给朕,是与不是?“
纣皇的质问让伯邑考无言以对,他本就是被逼着才应承了狗皇帝,甚至自甘堕落做一个禁脔困在这昏君后宫中,如女子般随时都要接受他的宠幸。伯邑考自认不会喜欢上一个暴君、昏君,如今能够对狗皇帝做到这种地步已是委屈至极、痛苦至极,狗皇帝若想再多,却是实在不能够再给了!
纣皇见他竟然真的一声不吭,默认了自己说法,虽然心底清楚这小子根本没有打心底接受自己,却是看到他这样还是很不高兴。他一不高兴便一定要叫别人更加不高兴!因此轻笑一声,戏谑道:“邑考刚刚还因为担忧朕被j臣所害,特意陈上谏言,何以现在又变回娇羞的兔儿模样,连话也不肯说了?朕刚刚不过与你开玩笑,你莫要被朕吓到才好!”
伯邑考微微抬头,那纣皇却一把将他重新抱在怀里,贴在他耳边冷冷道:“朕非愚人,如何能辜负西岐世子这片爱护之情?正所谓投桃报李,朕既然接受了你的情谊,自然要还给你一份大礼。”
说罢他放开伯邑考,转身将桌上纸笔推到一边,重新取来一卷空白竹简打开,又将笔刀塞到伯邑考手中,对依旧一声不吭,却一脸诧异、怀疑的伯邑考笑了一下道:“西岐世子字体当真清秀入人,比朕的大臣们好看许多!今日朕正好有一份要传达天下所有诸侯的旨意,西岐世子便劳烦一二,替朕草拟如何?”
“陛下要做何旨意?”伯邑考看向手中精致的笔刀,出声问道,心中却隐隐有了不安,怕这道旨意非是为八百诸侯所拟,而是单纯冲西岐来的。
拿纣皇吟吟一笑道:“既然要你代拟圣旨,朕又如何能瞒过你?你且将朕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刻在竹简上就是!”说罢这狗皇帝可以咳嗽了一声,然后便字正腔圆地念了起来。伯邑考听到圣旨前半部分是这昏君为了推广新种粮食,竟然特赦天下免税三年,心中真是又惊讶又神奇,都不由得抬起眼来看向昏君,瞧瞧这人是不是被人掉包了,否则怎会突然向世人展现出这般仁义贤德的一面?
那无耻无知的狗皇帝见他来看自己,立即朝他眨了眨眼,刚刚那番冷酷、虚伪模样真是半分也找不着了!伯邑考从第一次见着狗皇帝就知道对方是一个喜怒无常之人,性情总是变换来去犹如天上浮云。自觉根本看不透他,因此只是撇了一下嘴,又低下头去,心里却在恼恨自己刚刚太过鲁莽,怎么就蠢笨地想要与这混蛋辩一辩道理?这混蛋岂是能够说得通道理的?他既然要罔顾礼制肆意而为,便让他去,自己何苦做个忠臣替朝歌的臣子直谏昏君?
伯邑考心里愤愤,手中笔刀却是一刻也不停顿。等到纣皇说要天下诸侯、世家都要免税五年时,伯邑考不由得一愣,暗道这狗皇帝果然不简单,他这样一折腾,可不就叫四方诸侯财政顿时吃紧?那有谋反之心的诸侯,例如他西岐在这五年里必然会受困于钱财,减缓了收集物资、扩充军备的速度!
他正这么想着,纣皇又让他拟出一旨,竟是前头一旨的延续,要天下诸侯都要遵从那道旨意,如有不从,便是罔顾民生,愧对他纣皇信任的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将第二份圣旨拟定好,伯邑考看着自己刻下的那一排排文字,久久地发起愣来。直到纣皇在他耳边哼笑提醒了,伯邑考才陡然惊醒,抬起头来便向前一步,将纣皇的两只手腕牢牢地抓在手里,气愤地质问他道:“陛下分明说过只要伯邑考相从,陛下就绝不会主动迫害西岐的!”
纣皇故作一脸讶异地看着伯邑考,话语中却不乏耻笑道:“世子何以说出这番话来?朕何时迫害于你西岐了?”
伯邑考不由自主地紧了紧双手,咬了咬牙,愤恨凄凉地控诉道:“陛下分明知道我西岐的野心,现在却将铲除异己的利器投入我父亲手中,陛下敢说这道旨意不是针对我西岐而来,故意引诱着我父亲将野心做大?真到那时,陛下就算出手镇压我西岐自然也是不违背当初对臣子的承诺的……”
这可怜的西岐世子说到最后却是不由得低下头去,又是气愤又是羞愧——想他一向尊敬爱戴自己的父亲,现在却要亲口将对方比作乱臣贼子,这份违背孝义的罪恶感如何教他承受?
纣皇反手拉住伯邑考的双手,让他依偎在自己胸前,而后抚摸着他柔顺的长发,轻笑道“你也知道朕使的不过是引诱之计,西岐反与不反主动权始终在你父亲手中——受这旨意引诱的诸侯何止西岐一方,想必到时候成立正义之师四处为朕征讨恶臣的人也非止你父亲一人。”
伯邑考听到此处立即身躯一震,而后微微地颤抖起来。他立即伸出双手将纣皇紧紧地抱住,像是受了恐惧的惊吓,现在只能依靠在这个暴君身上才能寻求慰藉。
纣皇轻轻地捏起一缕秀发把玩起来,嘴上却是调笑道:“你抱着朕是在示意朕,你要再次为了西岐为了你父亲的野心自荐枕席,陪朕一夜吗?”
伯邑考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起来,头也低得更加厉害。他将额头抵在纣皇的胸膛上,轻声道:“臣子没有这样想……”
纣皇便问道:“那你浑身发颤,是在害怕朕了?朕就这般可怕,叫你如此恐惧?”
“臣是怕陛下,但是臣子现在更怕父亲的野心。”伯邑考轻轻喘气道。而后他抬起头来,看向纣皇的眼睛却是睁得大大的,炙热得发红,似要将这一刻的纣皇放进眼底。
这年轻的西岐世子将纣皇看了许久,才轻声地仿佛害怕受到惊吓一般问道:“陛下,臣子心中一直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陛下,却是从来都不敢问出口。”
纣皇挑了挑眉,调笑道:“你现在敢了?”
“敢与不敢都无所谓了!”伯邑考说道,“陛下可否告诉臣子,这天下在陛下心中当真分毫不值吗?”
第64章 龙游朝歌凤离岐山(二十六)
这等恶人,如何能够产生一点儿爱惜百姓的仁慈心肠来?
所以面对伯邑考的这番质问,纣皇只是颇为无奈地笑了笑道:“朕这一生做过无数错事,但朕从未有过悔过、愧疚之心,朕若这般与你说,你是不是会十分气愤?”
伯邑考没有想到纣皇竟然能这么“坦诚”地说出如此昏聩残暴的话来,当真如他所言心中义愤难平一时,甚至有一种十分失落的感觉,不禁失望地说道:“陛□为人主,不该如此作为。”
纣皇笑了笑,不再回答于他,转身便带着手中的圣旨走了出去。伯邑考见他只拿了一份圣旨,连忙出声提醒。纣皇却是扭过头来朝他笑了笑道:“朕想了想,还是决定再给朕的臣子们一次机会。”
伯邑考一怔,而后愣愣道:“陛下认为明日大臣们会来反对免税五年的旨意?”所以要将更加祸害的第二道圣旨留下,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纣皇笑道:“确实如此。”说罢他收回了视线,继续说道:“不如这样,明日你与朕一同上朝——你只站在帷帐之后即可——不妨与朕一起看看,这朝歌惯爱以死直谏的大忠臣们可是真的爱民如子、贤德不二,还是如卿所言,不过是表面忠厚,以礼制为借口谋取自身利益的的j诈之徒!”
说罢这昏君也不管愕然无语的伯邑考是否同意这提议,已然自顾自地走出了内殿,将圣旨颁布了出去!
却不想还未到第二日,就已经有人按耐不住,抢先一日来到宫门之前,请旨觐见!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世贤德之中第一人的比干!所来也不为旁的事情,就是要纣皇收回刚刚颁布的旨意!
这比干何以要这么急匆匆地赶来皇宫,在第一时间就要狗皇帝收回成命?难道他真如狗皇帝口中所说,是一个忠臣为名实则狡诈务必的假圣人?
却是假也不假,真也不真!
这比干所来的确是为了那道圣旨,但针对的却不是诸侯免税五年那一项,而是对纣皇要将新种粮食推广到每一个诸侯领地这一点有了意见!
何以如此?自然是因为他十分忌恨以西岐为首的谋逆一党,只恨不得这些乱臣贼子的属地年年旱灾、民不聊生才好!可是纣皇倒好,平日不见半点仁义道德,今日却是“善”心大发,竟然要将高产的新种粮食推广到诸侯中去,给他们增产让他们的实力更加强大——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比干思来想去,终究找不出理由来为狗皇帝此举解释,只能认为这狗皇帝又犯蠢了,才会如此行事!
纣皇见到比干来见,不用他说便已清楚他在顾虑什么,又在反对什么——他与这老混蛋已经共处三年,听他唠叨了三年,哪里会不知道这被世人称颂的大圣人实际上是个什么样的人?纣皇可以说,自己是将天下万民都不当人来看,而比干也不枉多让,也只有大邑(商国本土)之地的百姓能被他放在心上时刻惦念、万般爱惜,至于四方诸侯的百姓却被视作草芥,根本不放在眼底!
这自是因为大商建朝以来,但凡国力衰弱一点,强势的诸侯立即就会来侵吞商国的领土所造成的!历史上商国甚至有过不得不向诸侯退让,领土一度退缩回商人发源地的地步(资料显示)。这等前车之鉴下,比干身居亚相位置,自是对诸侯列强充满警惕、戒备!
偏他父亲太丁、兄长帝乙在位时正是国势衰弱之际,受到西岐等诸侯的诸多挑衅,万事做来都要瞻前顾后、谨慎小心,唯恐引来祸端领土被夺!比干辅佐在这两位大王身边,对某些诸侯暗地里的异动皆是心知肚明,自然不能将他们真正当做商朝的臣民来看待!
那比干当日向纣皇投诚之时就已经说过,自己先是殷汤的后人,而后才是世人眼中的圣人,所以为了商汤的安危为了列祖列宗辛苦打下的江山基业,哪怕是和纣皇这个残暴君王为伍也在所不惜!
正是因他这番话,原本打算借着西岐反商之机将大商世家一网打尽,方便“改土归流”的纣皇才会接受他的投诚,将他从封神黑名单中摘了出去!
因此,比干急切地请求纣皇将圣旨召回,狗皇帝非但没有怪罪他,还难得耐下心情,想要与他说明其中缘由!
就见狗皇帝将跪在地上的比干搀扶起来,笑眯眯地问他道:“叔父心思朕十分清楚,但是朕曾经问过叔父,以大商现今国力,若他西岐进军来犯,结果会是如何。记得叔父亲口告诉过朕而今西岐不过万人之国,便是倾尽全力也不能撼动大商根本,是否?”
比干连忙拱手道:“老臣当初确实如此说,今日亦是如此说。所以老臣才会恳请陛下收回成命,免他西岐势大,为祸我大商!”
纣皇摇摇头,显然对比干的说法不能认同。他开口对这位一心为国的老臣说道:“老丞相之言朕认为是常理,却不能用在此时:想我大商人口、国土大他西岐何其多?他西岐能从新种粮食中获益匪浅,然我大商百姓所得好处岂止是他两三倍?朕以为这些乱臣贼子就如同山林中的强盗,大商就是挟带商货的过路商人。若商人身强体健,又故意展露实力,确实能让强盗心存忌惮,不敢下山劫掠,却也使他隐藏了起来。他不暴露便能保全自己,不断强壮自己,而商人却总有生病孱弱的时候,等到那时候又要如何抵挡强盗的掠夺?”
比干闻言,恍然有所悟,暗道当初西岐不就是趁着帝乙东征,正是国内空虚的时候想要谋朝篡位的吗?
想通了其中道理,比干不由得再次拱手跪拜在了纣皇面前,低下头道:“陛下不用再说了,老臣已经明白了,是老臣糊涂了!”
纣皇再次将比干扶起,超他点头道:“叔父一片忠心,朕再清楚不过,但是朕有一句一定要告知叔父,免得叔父再如今日这般误会于朕!”
比干低头道:“陛下请讲。”
纣皇说道:“朕与先帝不同,朕不喜欢粉饰太平,也不喜欢将祸害留给子孙去处理——既然有实力消除,朕就绝不会让他们继续泰然地活在朕的眼皮子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