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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专心听讲?”

    他回答:“是。”

    张老师说他“强词夺理”。

    对,和方志龙一样,妈妈这也叫“强词夺理”。这么看来,好象是妈妈不对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爸爸已经有点控制不住要发大火了。

    “字面上的意思。你问我什么意思,我倒想问你是什么意思?”妈妈口齿清晰。

    程苏听得云里雾里,爸爸妈妈在绕口令吗?

    “你如果想离婚就直接说好了!”爸爸冷冷地。

    程苏想跳起来冲进去了,离婚?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离婚?是你想离婚吧?”妈妈好奇怪噢,每次回答都用反问句。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想离婚?!”爸爸急了。

    妈妈没有回答。

    爸爸再次声明,“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离婚?我从来没想过要离婚!”

    妈妈回答:“昨天的事情,我还是那个回答,是单位活动。你相信也可以,不相信也可以,随便你。还有,你现在想离婚也还来得及。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不可以,不可以,我不同意你们离婚,我不同意你们就不能离婚!

    “苏谨慧,你在报复我是吧?!”爸爸跳脚了。

    报复?妈妈为什么要报复爸爸?爸爸也两个人单位活动过?

    “谁说我在报复你?你做过什么了我要报复你?你干嘛做贼心虚?!”妈妈这次的口气也是讽刺的。

    程苏不喜欢他们这么说话,他们这么说话好象是两人陌生人,她从来不认识的陌生人。她不知为什么很想哭,她喜欢看到爸爸妈妈相亲相爱的样子,他们平时不一直是那样子的吗?怎么现在全都变了?

    程苏觉得自己可能是做恶梦了,于是她偷偷地掐了自己一下,好痛!不是在做梦!她更想哭了,眼泪突然间就一滴滴地流了下来。

    这次爸爸没说话,光线暗了暗,程苏瞄到妈妈从床上坐起来好象要走出来了,赶紧蹑手蹑脚地溜回自己房间,不知为什么,她不想让爸爸妈妈知道她偷听他们吵架。

    果然,她趴在门缝边看到妈妈走出卧室把门一关又走到客房去了。

    爸爸妈妈会不会离婚啊?他们会和好吗?他们要是离婚了我怎么办?程苏一个晚上一边哭一边躺在床上象烙饼一样翻来翻去,到了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睡着。

    第二天一早,程苏起床时先跑到爸妈房间,没有人,又跑到客房,还是没有人,她着急起来跑去问姨妈:“爸爸妈妈呢?怎么都不见了。”

    姨妈奇怪地看她,“当然是去上班啦,你以为是周末呀?还不快点,都快迟到了。”

    程苏怏怏不乐地去上课了。

    中午回家时,爸爸妈妈还是不在,其实他们平时中午也都很少回家吃饭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中午看不到他们,程苏觉得特别的不一样。

    程苏上网百度了一下离婚的条件,她看到,《婚姻法》规定:男女双方自愿离婚的,准予离婚。

    这么说,只要爸爸妈妈自愿离婚,就可以离婚了?为什么法律不规定,如果有小孩的,还要征求小孩的意见呢?!

    因为离婚不光是爸爸妈妈两个人的事,也是她的事呀!她又认真地想了想,对了,结婚的时候,应该也是两个人自愿结婚就可以结婚的吧?结婚是两个人的事,可离婚是三个人的事!

    程苏又想哭了,原来,她从头到尾一点决定权都没有。爸爸妈妈结婚时不用征求她同意,把她生下来不用征求她的同意,离婚时当然也不需要征求她的同意。

    那她能决定什么呀?她又哭了:我不同意你们结婚,你们为什么要结婚?你们结婚就是为了要离婚吗?我也不同意你们把我生下来,你们把我生下来又不一起陪着我,你们干脆把我收回肚子里好了。我更不同意你们离婚,你们离婚了我怎么办?!

    大人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老师经常说世界上没有后悔药,谁说没有后悔药?他们就有后悔药,他们结完婚后悔了还可以离婚,凭什么凭什么?!我才没有后悔药吃,我后悔让你们生出来了,你们能把我收回去吗?法律应该规定只要结了婚就永远都不许离婚,看你们还敢不敢随便结婚!随便生小孩!

    程苏哭了半天,发现一点用都没有。她又开始动脑筋了,怎么样才能让爸爸妈妈和好呢?怎么样才能打消他们离婚的念头呢?

    她得先弄明白,他们为什么吵架。那么,他们为什么吵架?就为了妈妈偷吃?就为了两个人活动算不算单位活动?!

    这种事情又不能去问爸爸妈妈,那问谁好呢?姨妈?当然不行,姨妈会起疑心的,阿姨?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全都不能问,程苏懂得打草惊蛇这个道理,这些大人,只要她问个为什么,他们都会先问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算了,上网找吧。

    现在不需三人行,网络就是我师了。

    程苏上网东搜西搜一个中午终于大概弄明白偷吃是什么意思了。偷吃,就是和爸爸以外的男人有染,有外遇,至于怎么染怎么外遇,她似懂非懂,应该就是做了可能生小孩的事情吧?想到这里,程苏都快炸掉了,简直如坠深渊――妈妈会不会和别人生bb,我不要不要不要!我以后再也不要妈妈生bb了!

    这么说妈妈是和一个男人,两人单独活动喽?怪不得爸爸会那么生气。那么,妈妈是不是不喜欢爸爸,也不再喜欢她了?只要一想到妈妈有可能会喜欢另一个男人,然后和那个男人结婚再生一个孩子,她就忍不住又想哭。妈妈会不会不要爸爸也不要我了?

    爸爸说妈妈在报复他,报复?为什么要报复?难道爸爸也做过这样的事?爸爸也喜欢别的女人?也和别的女人做了可能生孩子的事情?如果他们都这么做,那我,我怎么办?我不就变成一个没人爱的可怜虫了?

    程苏的世界突然在一日之内内全部坍塌。她的世界象轰然倒矣的煤矿,全部压到了在矿底的她身上,身边却没有任何人可以作伴,因为爸爸妈妈都上去了,只留下她在这里。

    她惶惶不可终日,一个下午都在发呆,基本没有听进去老师在讲什么。

    9缺钙

    程苏开始想办法捍卫这个婚姻,因为最在乎、最需要这个婚姻的不是双方当事人,而是她!

    她利用爸爸妈妈中午不回来的时间偷偷到他们房里寻找蛛丝马迹,想找找看有没有什么日记信件,她甚至想,如果她知道妈妈或爸爸是和另外一个谁在一起,她会去找那个他或她好好谈谈,求他或她放弃。

    可是爸爸妈妈房里什么都没有,她犯愁了,犯愁之下又不禁急中生智,她想起妈妈的电脑,妈妈经常晚上对着电脑在打字,不知道是在写日记还是在和谁聊天?

    她打开了妈妈的电脑,qq上有一个帐号,名称是“水底的火焰”,这是妈妈的q号吧?密码呢?

    她输进妈妈的生日,不对,输进爸爸的生日,也不对,输进自己的生日,也不对,她试来试去,最后,用三个人生日的月份和日期,对了。

    在妈妈心里,还是很重视这个家的吧?

    程苏打开妈妈最近的一篇空间日记:

    “前几日,女儿问我,有什么事能让我惊喜?

    我用我38岁的脑袋认真想了想,回答:比如明天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回到20岁,比如明天一觉醒来,发现旁边躺的帅哥长得象何润东……

    女儿评价:臭美、花痴。”

    程苏看到这里才突然意识到,当时妈妈的回答其实就已经说明了她的思想。

    虽然回答是带着玩笑性质的,但那也许就是妈妈心中真正所想,妈妈想回到20岁,那我呢?我不是就没了?妈妈希望身边躺着的帅哥长得象何润东,那么爸爸呢?爸爸不是也没了?

    原来,妈妈希望她的生活中,没有我和爸爸的存在……程苏含着眼泪看下去。

    “我大笑表示同意,女儿的总结言简意赅,十二岁的小女孩已经冰雪聪明。看着她晶莹剔透的小脸,我想,一切坚持都是值得的吧?即使我对现在的婚姻和生活已经如此疲倦。

    恩格斯说: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婚姻。这句话我实在不敢苟同,我认为,没有责任感的婚姻才是不道德的婚姻,爱情这种东西很不靠谱,说没就没了,责任却始终不会消失。

    所以,为了责任感,特别是为了对女儿的责任,我仍然维持着这个名存实亡的婚姻,也许,这也是很多人没有轻易放弃现有婚姻的原因吧?

    如果时光倒流,让我带着38岁的思想再回到20岁的身体,我不会结婚,更不会生孩子。

    我会享受生命,享受每一段爱情,享受充分的自由,心灵和身体的自由。”

    程苏的眼前一片黑暗,原来,这样的生活,妈妈只觉得疲倦。

    可是,为什么呢?妈妈看起来年轻漂亮,妈妈去开家长会时,不知情的老师都不敢相信她是程苏的亲妈,程苏经常为她有这么一个年轻漂亮的妈妈而骄傲,还有爸爸,爸爸又会赚钱长得又帅,我也很乖很懂事,我们一家三口不是过得很幸福吗?

    然而,过着这种生活的妈妈竟是不快乐的!经常带着微笑,对她和爸爸温柔而又细心的妈妈竟是不快乐的……

    十二岁的程苏曾经无法理解妈妈的不快乐,但随着年岁的增长,她才慢慢体会到那种深隧的悲哀。

    楚少远硬是忍了两天没去医院,他确实好奇,男人都有一种天生的征服欲,越是自以为聪明,越是自以为无敌的男人越是如此。他不否认,这样的陈念慈,重新引起了他的一点兴趣。

    第三天下午,还不到下班时间,他就来到了医院,他想看看陈念慈这回还想演什么戏。

    这次刚走到病房门口,他就听到老妈的声音,“过两天出院了,这个洪嫂继续请下去,她只要负责带小孩就行,我让小唐过去你那边住,负责做饭和打扫卫生,这样才能忙得过来。”

    那边厢的程苏听楚妈妈的口气,似乎楚大叔是和他老妈分开住的,这么说出院以后不是就要和他单独相对了?不行,绝对不行。

    这边厢的楚少远倒想听听他这位太太有何高见。

    陈念慈恳求的声音,“妈妈,出院以后,我想和你一起住,好不好?”

    老妈的声音,“那怎么行?夫妻还是要住在一起才好。”

    才不好,才不好。程苏腹诽,嘴上还在求着,“妈妈,我先和你住几个月嘛,等宝宝大一点再搬回去好不好?妈妈,我和宝宝都会很乖的。”

    这是什么话?楚少远一阵不屑,“我和宝宝都会很乖的”,你多大了还这样说话,想撒娇也不是这样撒的,楚少远不屑之后又怒了:不想和我住?那你当初干嘛千方百计要嫁给我!你以为我愿意和你住?最好你永远都不要回来。

    转念一想,原来,陈念慈换了走婆婆路线,好,随你便,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

    江锦虹想了想,让陈念慈和自己住一阵子也好,宝宝还这么小,她自己都还是个大孩子,又毛手毛脚什么都不会,和自己住倒也比较放心,江锦虹沉吟片刻后点头答应。

    程苏高兴了,byebye大叔,能躲得多久算多久,惹不起你我还躲得起你。

    听到这里,楚少远敲了敲门走了进去,“妈,你也在这儿。”

    江锦虹看了看儿子,叹了口气,这个家伙来看老婆儿子怎么一副探视员工的表情,“你来了,正好有话和你说,念慈过两天出院,我想让她先去家里住一阵子,你看怎么样?”

    程苏乐得眉开眼笑,竖起耳朵等楚大叔回话,心道:你娘说滴,我不信你敢不同意。

    楚少远看程苏面有喜色,心里十分的不痛快。

    程苏满含希望的小眼神期待地看着他,果然,楚大叔点头同意,“好啊,我就是怕吵了你休息。”

    “那是你儿子,我孙子,还有什么吵不吵的,你小时候吵的难道还少了?”江锦虹哭笑不得。

    程苏笑了,楚大叔小时候也这么讨厌吗?有机会可以问问楚妈妈。

    江锦虹又对儿子发话了,“要不,你也回来住一段吧?家里房间还那么多。”

    程苏收起了笑容,晴转多云,你千万不要答应啊,楚大叔!

    她忍不住开口,“妈妈,宝宝太吵了,他很讨厌小孩子吵的,还是不要了。”又转头求助地看着楚大叔,你就赶快拒绝你老妈吧,借口我都替你想好了。

    楚少远瞪着陈念慈,我是不想回去住,我本来就不想回去住,你以为我想回去看你吗?可笑。他对妈妈摇了摇头,“我还是不回去住了,有空再回去。”

    程苏松了一口气,在心里比了个v形手势。

    她生完孩子到底得了什么毛病?楚少远看着喜滋滋的“陈念慈”百思不得其解。

    楚少远一屁股坐到沙发里听老妈和陈念慈闲聊。

    “念慈,你没事不要老坐着,要躺着,不然以后容易腰酸。”

    “知道了,妈妈。”程苏哧溜一声立刻往下躺平了。

    江锦虹愣了一下忍不住笑出来,“这孩子。”

    楚少远硬忍住没有笑出来,也不用执行得这么利索吧?跟一小孩似的。

    “妈妈,婴儿的头盖骨是不是还没完全愈合啊?我看到宝宝的天灵盖中间有一块地方特别软,还会卟卟地跳,好可怕,不会破掉吧?”陈念慈忧心忡忡地。

    “胡说八道,怎么会破掉,不过,那块骨头是要到半岁以后才会慢慢长全,所以你要多补钙,奶水的钙足了,宝宝的钙才会足,骨头就长得快。而且不缺钙的小孩晚上睡得沉,不容易惊醒,不会哭夜,也比较好带。”江锦虹叮嘱完又慨叹,“少远小时候就是缺钙,半夜总闹,特别难带。”

    江锦虹说完看了看儿子,程苏这才反应过来,楚大叔叫少远?还是绍远?

    楚大叔小时候缺钙?怪不得长大以后缺爱,你看看那张脸,叫人由然而生抽打之意。

    程苏突发奇想:“妈妈,缺钙的孩子长大以后是不是会比较缺少表情?象这样。”

    程苏说完对着江锦虹做了一个目无表情的扑克脸,江锦虹转头看了一下儿子,果然是这么一张脸,忍不住和程苏一起哈哈大笑。

    楚少远坐的位置看不见平躺在床上的程苏刚才做了什么表情,只见老妈和老婆齐齐转过头笑他,明知陈念慈是故意挤兑他,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又不能发作。

    程苏迅速地瞄了一眼楚大叔,不出意外地看到他老人家满脸黑线,心里乐个半死。陈念慈,我会慢慢替你报仇滴。

    出院这天,楚大叔倒还算讲礼貌,亲自过来接她出院,把她送到了自家的老屋,老市区里靠近市立公园边上的旧别墅区,独门独院的一幢三层红砖别墅。

    看得出来老别墅曾经重新修整过,这个地段的房价不用讲都知道有够贵的,关键是又靠近本市最好的幼儿园、小学和中学,简直一房难求。当初爸爸妈妈也来这里看过房子,可惜并没有人要出售。

    妈妈很喜欢这里,常常夸这里闹中取静,既有老城市的韵味,又有一股默默流淌的昔日贵族之气,地势高低起伏,一幢幢的独院别墅错落星布,是早期本市一些世家的聚居地,低调而不张扬。

    程苏走进别墅,看到富丽的装修风格,一时有些不能适应,不知道这是谁的手笔?如果妈妈看了一定会大摇其头。倒是挺豪华的,但是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就象,就象一些没有品味的星级酒店,千篇一律,就是杂志上说的“祖国处处是我家”,宾馆如家,家如宾馆。

    楚大叔家一定是暴发滴,程苏在心里给楚家下了定义。

    江锦虹安排程苏去住楚少远的房间,程苏死活不愿意,江锦虹无奈,只好让她去睡儿童房隔壁的客房。

    程苏舒了一口气,这就对了,谁要和楚大叔沾上一毛钱关系。

    客房看下去是一条蜿蜒的小路,仅够一辆车行走,路边的人行道上种着一株株的凤凰木,有一些枝叶轻轻送到了客房的窗前,这里和程苏住的湖岸新的中心城区是多么的不同,时光好似已在这里停滞,她仿佛来到另一个城市,另一个世界。

    楚少远看到陈念慈别扭地不肯住他原来的房间自然又是一阵鄙夷,你跟我装什么装啊?!

    但是他不露声色,等她大概安顿好就走了,有空再来研究陈念慈的精神状态问题。

    10大头

    程苏住进老别墅的这天下午,楚少远的司机给她送来了一个手机和一串钥匙。

    “楚太太,楚总让我把这个送给您。这是新买的手机,手机卡已经重新办好了,这是您家里的钥匙,家里的锁也重新换过了,您不用担心。”司机说。

    搞不清楚状况的程苏犹自傻乎乎地看着司机,家里的钥匙?哪个家?这个家还是陈念慈和楚大叔同住的那个家?为什么要换锁?我干嘛要担心?楚大叔被偷光了我才高兴呢。

    司机看着满脸不解的程苏也奇怪了,“楚太太,你忘了?你生小孩之前包不是被抢了吗?虽然已经报了案,不过公安局那边还没回音呢。楚总让我去把你原来的手机卡挂失,重新办了一张,手机也是新买的,还有,楚总怕你包里有那边家里的钥匙,所以干脆把家里的锁也重新换了比较安全。对了,您银行卡也已经挂失补办了,过几天就可以拿到新卡。”

    “噢,我知道了。”程苏点头,原来如此。

    她这才想起,她根本不知道陈念慈是个什么人。住院的这几天,她除了吃就是睡,仿佛要把四年的睡眠全补回来似的,不然就是被小孩吵得迷迷糊糊,根本没有任何理性思维。

    那么,陈念慈到底多大了?她有工作吗?还是就在家当少奶奶吃闲饭?她的父母亲戚朋友呢?

    这么一想她又奇怪了,住院这几天,除了楚妈妈和楚少远,居然没有一个亲戚朋友来看陈念慈,连她父母都没来,她父母亲戚都在外地吗?她生了孩子也不向自己父母报告的?她不报告楚妈妈和楚少远也不会奇怪的吗?还有,难道她在本市连一个朋友都没有?

    怎么会是这样的?

    程苏一边充电一边打开手机,一下子进来了好多条短消息,她一条一条往下看,清理掉所有垃圾短信后,她开始研究这些短信。

    第一条信息是一个小时前发的,显示来自“周晴”――“念慈,你到底怎么了?再没有消息我就要去找你那位盖世太保老公楚少远了!”程苏看到这里笑开了,嗯,介个周晴我喜欢,楚大叔那张脸可不就是个盖世太保?

    以下几条全是转移到自动短信的手机号,都是在今天,都是这个周晴打的,再来也还是周晴的短信,“急死我了!老联系不上你,你又不让我给你家打电话,再联系不上我只好打你家电话了”,“你怎么手机老是关机?你是不是生了?!怎么都不通知我一声呢?”

    手机里所有短信和转移到自动短信的手机号全是周晴的,看来,这个周晴是陈念慈最好的朋友,语气那么焦急,应该是很关心陈念慈的。看名字,程苏感觉周晴是女的,陈念慈为什么不让她打电话到家里?

    陈念慈的爸爸妈妈呢?他们怎么都这么不关心这个女儿?!

    这么多为什么,程苏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赶上机器猫的脑袋那么大了,哎,要是有个机器猫该多好啊!无论碰到什么困难,它都会向你伸出圆(援)手……

    这个周晴那么着急,要不先给她打个电话好让她放心?可是要怎么跟她说呢?看起来她和陈念慈很熟,自己一开口岂不是全部穿帮?

    程苏在房间里绕着圈圈走来走去,怎么办怎么办?

    最后,她认为还是这个周晴对陈念慈最好,楚妈妈虽然对她不错,可是明显不怎么了解她,不然怎么看不出来她的异样呢?楚大叔就更不用说了,一个关心老婆的男人是不可能这么多天了还看不出老婆异样的。

    这么看来,最瞒不过的人还是周晴,不如先给周睛打个电话,告诉她自己失忆了,对,就这么办。

    程苏吸了口气,拨出了周晴的电话。

    电话才响了两声对方就接通了,“念慈,你怎么回事啊?电话老是关机,你知不知道我都快急死了?!我又不敢给你家,还有你那位盖世太保打电话,都不知道你怎么这么死心眼要嫁进那个集中营。对了,你是不是生啦?男的女的?”

    对方一阵baba压根不给程苏回答的机会,等她说完了,程苏才总算有一个发言的机会,“我……我前几天生了个儿子,还有……我,我撞到了头,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

    “被车撞到了头?会不会很严重?”程苏只好一边充分发挥想象力,想象包被抢、头被撞的大致可能情形,一边大概地向周晴解释了一下。讲完一颗心吊在半中间,七上八下的,也不知会不会穿帮。

    “你确定现在真的没事了?说不定大脑什么地方受伤了,不然怎么会什么都不记得了呢?你有没有好好检查一下呀?!”

    程苏只好回答,“我检查过了,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大脑也没受伤,就除了不记得以前的事。”她心想,只有天晓得我是怎么了。

    对方沉默了半晌才道:“念慈,我早就告诉过你,出门时别那么招摇。”

    过了一会儿,周晴又冒出一句:“那你怎么还记得要给我打电话?”

    程苏想了想,实话实说,“因为我打开手机,里面全是你的短信和电话,我想,你一定是最关心我的人,我好想见见你。”

    “嗯,我也想见你,不过,你刚生了小孩,不方便出来吧?”周晴回答。

    “你来看我好吗?”程苏问。

    “去你家看你?”周晴大大地诧异,“还是算了吧,你不是说你家盖世太保最讨厌你再和以前的朋友联系?”

    “是吗?对不起,我都不记得了。”程苏懊恼地,楚大叔什么毛病啊。

    “盖世太保知道你失忆了吗?”

    “他根本一点都没看出来,我也没跟他说,我谁都没说,只告诉了你,你替我保密好吗?”

    周晴叹了口气,“念慈,无论你说什么,我总是答应你的。”

    程苏松了口气,“我有好多事情想问你,我的事情你都知道的吧?”

    “你想知道什么?”周晴问。

    “我爸爸妈妈呢?”程苏的爸爸妈妈一向把她视若珠宝,她想当然地认为陈念慈的父母也是如此,所以总得先找最亲的爸妈才对。

    周晴又是有好久没吭声,程苏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果然,周晴的话给了她当头一棒,“你没有爸爸妈妈,或者说,你有,但是你从来不知道他们是谁,因为他们一早就把你遗弃。”

    程苏无从想象,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父母,只管生,不管养,就象动物一样,不,比动物还不如。

    “你十岁到了孤儿院,之后我们一起长大,从没分开过,念慈,你一直都叫我姐姐。”

    “姐姐?”程苏没了父母,突然多了一个姐姐,心中正不知是喜是悲,门外传来了宝宝的哭声和敲门声。

    她苦着脸,小盖世太保饿了,她这个奶妈又得上场了,她只好打开门,一边示意洪嫂把小孩抱进来,一边对着话筒道:“我要去当奶妈了,有空我再给你打电话。”

    对方轻笑了一声,答道:“好,等你有空了,我再慢慢告诉你。”

    原来,有些孩子是这么长大的……

    程苏感慨了,和陈念慈相比,她实在是万分幸运的孩子,父母是那么爱她,还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叔叔阿姨,全都爱她疼她,哪怕爸爸妈妈不再爱对方,他们都仍然爱她,愿意为了她维持着婚姻,而且,维持得那么好,如果不是她那次半夜碰巧听见,也许她永远都不会发现父母的秘密。

    从小在爱与疼惜里长大的她不能想象被父母遗弃的陈念慈是怎么长大的?

    低头看着正起劲地吸着奶的宝宝,程苏发誓:我会代替你的妈妈爱你的,我会做个负责任的妈妈。

    可是,怎么样才算有责任感?象妈妈一样,维持着这个婚姻?那可不行!程苏大大地反对,原来,当孩子和当大人的看法居然会如此不同!

    可怜的程苏,还没有尝过爱情的甜蜜就要为别人的婚姻买单了。

    最近程苏的脑袋是特别的大,一是因为脑袋里面想的事情太多,二是头发太多太长,楚妈妈却不让她洗,她已经整整二十天没洗头了!!!程苏觉得自己已经到了崩溃的边沿!

    楚少远这天回娘家时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情形:老妈无奈地坐在沙发上,程苏捧着那颗脑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边念念有词“我要洗头我要洗头我要洗头”。

    11压惊

    楚少远不禁失笑,一向性感示人的陈念慈还从来没这么卡通过,一套宽宽大大的棉质睡衣睡裤,上面印满了小熊维尼腆着肚子的光辉形象,脚上趿拉着一双毛毛拖鞋,一头长长的卷发扎成一个马尾,他觉得这样的陈念慈没有了平时那种精明的样子反而显得可爱。

    “妈,她怎么了?”楚少远问老妈。

    江锦虹笑,“她吵着要洗头,我告诉她月子里最好不要洗,免得将来落下病根子,她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楚少远皱眉,确实可怕,一个月不能洗头,天!他忍不住说,“实在受不了就洗吧。”

    程苏倍受煎熬中听到这句如及时雨一样的话,心头一喜,本待马上答应,转念再想:不对!这位楚大叔,和陈念慈素不对盘,就不定心里巴不得陈念慈英年早逝,这个主意极有可能是个馊主意。

    她拿眼睛狐疑地瞄了瞄楚大叔,究竟难以判断此人是忠是j,所以还是摇了摇头,“我不洗。”

    楚少远奇怪了,刚才是谁在疯狂边沿叫嚣要洗头的?心里想着:你洗不洗关我屁事。嘴上却忍不住问出了口:“怎么又不洗了?”

    程苏马上回答:“敌人反对的就是我们要坚持的,敌人坚持的就是我们要反对的。”

    江锦虹噗地一声笑出来。

    楚少远真是哭笑不得,我是敌人?我是敌人?算了,敌人就敌人吧,我一个大男人才不和你一般见识!

    他用蔑视的眼神扫了一眼程苏,转头对江锦虹道:“妈,我先上去看宝宝。”然后下巴上抬15度角大步往楼上而去。

    切,程苏怒了,敢无视我!她转头对江锦虹道:“妈,我上去给宝宝压压惊。”然后模仿楚大叔下巴上抬15度角也大步往楼上而去。

    留下江锦虹一人坐着低笑,这两个活宝,她真不知道该哪他们怎么办。

    楚少远听得程苏要跟上来给宝宝压惊,猛地从楼梯上转过头,凑到她面前恶声道:“宝宝为什么要压惊?”

    程苏本来低头跟在楚少远后面爬楼梯,被他突然近在眼前的脸吓了一跳,差点滚下去,赶紧用力抱住楼梯扶手,瞪大了眼睛:“你看看你的脸,和吸血鬼有得拼,连我每次见到你都需要压惊,就不用说婴儿了。”

    楚少远的脸色确实比较苍白,他自小为此苦恼,再怎么晒也是晒不黑,晒完顶多脱层皮,不多久又恢复白晰,此刻被程苏比喻为吸血鬼,更加懊恼。

    程苏看他的肤色在光线稍暗的楼梯处愈发显得苍白,脸上的线条却又象刀削般棱角分明,只有一双眼睛如寒星闪闪发亮,果然带着吸血鬼一样的恐怖,却也带着一股异样的吸引,她心里怦怦直跳,忍不住吞了口口水,抓紧自己脖颈处的领子,弱弱地表示:“我的血不好喝。”

    楚少远看进程苏的眼睛深处,发现这双眼睛和以前似乎完全不同,此刻这双眼里分明带着纯真调皮还有一丝柔弱,虽然不若往日风情,却不由自主地让人怜惜,他差一点就要把她搂到怀里,意识到这点的他赶快直起身与程苏拉开距离。

    他的脑袋在那一刻的空白之后分明地有些不自在,于是讪讪地转身继续往上走。

    程苏没想到自己一拳打进了绵花里,楚大叔本来看着严阵以待,却突然偃旗息鼓,转身而去,她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她上楼其实只不过是想上卫生间,于是楚少远前脚进了婴儿房,她后脚进了自己房间反手关上了房门。

    楚少远走进婴儿房后一直竖着耳朵听她是不是跟进来了,却听到她似乎走进另一个房间,于是探头看了一下,发现她是回自己房间,而且还落了锁,心里一时也分不清是什么滋味。

    他回过头来看着熟睡中的宝宝,感觉宝宝好象比刚生下来时大了许多,看起来显得趣致可爱,楚少远心中涌起奇怪的感觉,那是一种久违了的温柔怜惜和一股保护欲。

    他在不情不愿的情况下莫明其妙地当上爸爸,这个身份是如此的陌生,以至于这二十天来他都象在云里雾里,要时刻提醒自己才不至于忘了这个身份,不至于忘了自己已经有一个儿子。

    楚少远还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这个小生命,但是他分明已经对他有了不可推卸的责任。

    对儿子的责任,是否还包括对陈念慈的责任?他是该与她继续走下去,还是与她离婚?楚少远自己都不知道何去何从。

    在程苏眼里,坐月子等同于肥猪养成计划,一天三餐以外再加三顿点心。最可怕的是,坐月子的食材再加上特别的烹调方法弄出来的食物简直堪称世界上最难吃的东西,她经常一边吃一边喘大气翻白眼。

    江锦虹就象幼儿园的老师,每次都会监督着程苏乖乖把东西吃掉才放心走开,程苏不由得想起小时候在幼儿园的悲惨经历,阿姨打多少饭菜就得吃多少,吃不下就要挨批评,没有小红花。

    而且平时不要说起来走动,最好都不要老坐着,平躺才是王道,书也不要看,电视影碟更加滴不要看,因为会对眼睛不利。程苏无聊得只能在床上数手指头玩,要不就是和“儿子”楚峥“绕磕”。

    楚峥这名字是他爷爷楚鸿显起的,程苏经常把楚峥抱到她身边躺着,放上一盘古典音乐给他听,然后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话,她倒没想过说不定楚峥会更喜欢听音乐而不想听她讲话。

    她只顾说她自己的,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你听,这是肖邦的《小狗圆舞曲》,我小时候也是听这个长大的,妈妈小时候会抱着我听,然后问我听出来了没有,欢快的旋律,仿佛是小狗在追逐着自己的尾巴,小狗多可爱啊,憨态可掬。我一点都没听出来,小时候我老怀疑自己是不是特别笨,所以一遍一遍地听,旋律是很好听,但我还是没听出是小狗在追逐着自己的尾巴。我真想妈妈,你想不想妈妈?”

    再一想,现在楚峥的妈妈可不就是她?于是又支起头看他,“你会不会比我聪明?看起来不象,我相信你也听不出来。”

    还不到一个月大的楚峥自然是只会转动着他的眼珠子,不置一词,程苏乐了,“我就知道你听不出来。”

    她继续,“小猫就比较邪恶,慵懒,狡猾,嗯,小猫没有小狗实诚。”

    又表示:“其实,我更喜欢听《出埃及记》、《土耳其进行曲》,《命运交响曲》”,看了看楚峥,“不过你好象还不太适合,所以,就不折磨你了。”

    她不知道这一切都落在了楚少远的眼里,他刚上楼梯就听到了低低的乐声,悄悄地走到程苏的房门口,从虚掩的门缝中听到了程苏的絮语,他从来不知道陈念慈会喜欢古典乐曲,更不知道陈念慈还有妈妈,她不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吗?

    楚少远不得不承认,这样的陈念慈,至少不象以前那般叫人反感。

    再后来,他回家时就会不由自主地先去婴儿房,或是陈念慈的房间,有时候,他会看见陈念慈和儿子两人头并着头,一起呼呼大睡,两张一样纯净的脸,他仔细地看陈念慈的脸,这张脸,睡着时显得纯净可爱。

    虽然度日如年,程苏也终于还是做完了月子,第三十天上,程苏喜滋滋得象中了大奖似的,一大早就问江锦虹:“妈,我今天是不是可以洗头洗澡了?”直如三毛笔下的撒哈拉妇女,每年一次的洗澡日就是节日。

    连江锦虹都觉得陈念慈变得比以前孩子气,忍不住想捉弄一下她:“有的月子要坐到四十天才行。”不出意料地,她看到程苏脸上的黑线。

    江锦虹微笑着安慰:“好啦,好啦,可以洗了,不过还是要注意,这一个月内,你也不能象平时一样天天洗,头发最好是几天洗一次。”

    程苏点头如捣蒜。等到要洗头时,她又嘟嘴了,原来,江锦虹让保姆准备了生姜加高度酒的热水给她洗,什么怪味儿啊,但是想到楚妈妈一片好意,她还是抱了抱楚妈妈道:“妈妈你对我真好。”

    她又求江锦虹让她去剪头发,江锦虹没办法,只好打电话让她的发型师上门来给程苏剪头发。

    不得不说,这一头卷曲的长发,实在适合陈念慈的脸型和气质,发型师不忍心下手,至少问了程苏三遍以上“你真的要剪吗”?问得程苏黑口黑面了方才认命地手起刀落。?8?

    程苏才不管什么发型适合,她就想图个痛快的,这一个月来她已经快被这头长发折磨得狂喷鲜血了,洗又不能洗,梳又不好梳,唯一给程苏带来的乐趣就是对着镜子扮马蚤了。

    她无法忘记第一次在镜子里看到这张脸时的震憾,天啊,怎么是这样的脸?!

    这张脸换了是给任何一个成熟的女人肯定都会开心的,一张淡蜜色的脸上几乎看不见毛孔,吹弹得破,一双妩媚的大眼睛水汪汪的流淌着绵绵情意,睫毛浓密漆黑,红唇略略鼓着,再配上那头卷曲长发,眼角眉梢风情万种,按程苏的话来说就是一头马叉虫――“马蚤”。

    孩子气的程苏心中,最推崇妈妈的美,妈妈的美清秀脱俗,带着书卷味。程苏本来也是个美少女,虽然她从没觉得过自己的美,但是那张脸的清秀总是和妈妈差不多的。如今这张脸,她也知道是美,但却美得,美得,对了,美得不正派!美得象个女特务!美得象个小老婆!这就是她以她仅有的词汇和感觉对陈念慈这张脸的形容。

    不过,这张炯异于前生的脸却象个新玩具一样,她刚开始只要一没事就想“玩”这张脸,怎么“玩”?就是对着镜子做出种种烟视媚行的样子马蚤首弄姿,或者叼根笔权充香烟对着镜子咪眼盼风流,一头长发时而弄到脑后,时而绕到胸前,时而扎瓣子,时而绑马尾,着实很让她乐了一阵子。

    最后,当她明白从此必须与这张脸长相厮守时,她还是不能习惯这样的美,可又不能把自己毁容,只有先拿这头长发开刀了,此刻,她就命令发型师往短里剪、往短里剪、再往短里剪!仿佛那股狐狸气会随着头发一并剪走似的。

    那位发型师每听到一句“再短一些”都要哆嗦一下,这个姑娘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这么好看的头发,到底要整成什么样?

    要知道,发型师可是有操守的,他一切以美为目标,甚至不惜和头发的主人对抗,两人就象在打拉钜战,一个要剪得很短很短,一个是万般不肯。

    最后,发型师急中生智想起了梅格瑞恩那头蓬松可爱的中短发,于是把程苏整成那样之后就再也不肯往短里剪了,程苏无奈,心道:“我的头发还是你的头发啊?”再端详一下镜子里的人,长发剪短之后果然少了妖媚之气,多了一些清纯,于是也算满意了,不再逼发型师往下剪。

    楚少远看到陈念慈的新发型时只觉得眼前一亮,心里咯登一下,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12必需品与娱乐品

    楚少远当天回家时先上楼看儿子,一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女孩,一头短发蓬松卷曲,坐在椅子上两手支着头对牢窗外发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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