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一条矫捷人影自齐家寨里掠出,在那高高的栅门上微一借力腾身—掠,便掠上了那高高的吊桥顶端。
那是个卅多岁的黑衣人,只见他一双锐利目光往下一扫,震声发话说道:“几位之中,哪一位是冰心玉女董姑娘?”
董淑媛立即说道:“董淑嫒在此,特来拜望齐老寨主,还请代为通报!”
那黑夜人一抱拳道:“在下齐家寨门守护秦风,恕秦某人失礼,另几位是……”
董淑嫒由苗小蛮开始,一一为黑衣人介绍了,董淑媛活声甫落,黑衣人秦风一抱拳道:“董姑娘请稍候,秦风这就往里通报。”
腾身倒射而回,一闪没入齐家寨内。
董淑嫒微微动容道:“山东齐家寨跟山西雷家堡,河北鲍家齐名并称,雷家堡我没见识过,河北鲍家我是最清楚不过,以我看来河北鲍家的实力远不如这山东齐家寨,一个寨门守护都有这么好的身手,其他的人可想而知。”
苗小蛮道:“您高估他们了,这姓秦的不过轻功好了些,有什么大不了的,也许他一身所学就以轻功见长……”
话还没说完,那黑衣人秦风又从齐家寨里掠了出来,仍然直上吊桥顶端,一抱拳道:“我家老寨主恭请董姑娘入寨。”
董淑嫒道:“谢谢,有劳了!”
只见秦风从怀里摸出一面三角小旗,迎风一展,随铁链响动其声轰轰,跟闷雷一般听起来怪吓人的。
吊桥缓缓的降了下来,秦风挺立吊桥顶端,身形纹风不动,跟钉在吊桥端似的。
转眼工夫,吊桥降下。这一端搭在岸上,秦风恰好落在几人面前,国字睑,一脸强悍精干色,太阳岤高高鼓起,目光锐利逼人。
他—抱拳,道:“几位请,容秦风带路。”
转身踏吊桥行去。
就在这时候,两扇巨大栅门大开,那是齐家寨少寨主带着四名中年黑衣人当门面立,只要是行家,一看就知道那四个俱是内外双修的一流好手。
董淑媛等行近,齐少寨主率四黑衣人迎于吊桥端,琼姑娘跟他妹妹长得一模一样,他不但没表诧异,便连看也没看琼姑娘一眼,冲董姑娘一抱拳,道:“家父腿疾多年,不利于行,现在寨中候驾,特命晚辈前来恭迎。”
董淑媛答了—礼,道:“不敢,是董淑媛等打扰。”
几句寒暄,齐少寨主陪着董淑媛等往里行去。
苗小蛮低低说道:“夫人,怎没见那位齐姑娘?”
董淑嫒递过—眼色,示意苗小蛮别说话。
苗小蛮何许人,自然是一点就透,没再说第二句。
进了齐家寨,只见齐家寨那片广场上站着一堆人。
那堆人共是八个,七个站着,一个坐着。
站着七个是四名中年黑衣人,胖瘦两个黑衣老者,一个身材颀长,洒脱英挺的中年白衣客。
坐着的那个,是个清癯瘦削的锦袍老者,年纪五十上下,坐在一辆两轮小车上,由四个黑衣人中的两个推着。
他要是换上羽扇纶巾—袭道袍,像煞了三国时候的诸葛武侯。
苗小蛮道:“少寨主,车上坐的那位就是贵寨齐老寨主么?”
齐少寨主道:“正是家父!”
苗小蛮道:“令尊的腿怎么了?”
齐少寨主道:“昔日练功不慎,走火入魔,已有廿年不能走动了。”
苗小蛮暗暗一声冷笑,忖道:“廿年不能走动了,当日率众夜袭掳人的有雷家、有鲍家,那另一家是谁……”
心里虽这么想嘴里却道:“唉,咱们练武的人就是有这么一宗危险,练功稍微不慎便会走火入魔,重的要命,轻的也要落个终生残废……”
董淑嫒道:“可曾求医诊治?”
齐少寨主道:“董姑娘也许不知道,齐家寨论武或许不如人,可是论医道却不乏高手,家父本身就精擅医道,无如他却不能使自己的一双腿恢复知觉了。”
只见那辆两轮小车迎了上来,随见那清癯锦袍老者车上拱手,高声说道:“齐如鸿两腿僵硬,不能走动,无法亲迎董姑娘于寨门之外,董姑娘恕罪。”
董淑嫒忙答—礼道:“岂敢,董淑嫒等来得鲁莽,还要请老察主海涵!”
齐如鸿笑着说道:“客气了,客气了,齐如鸿久仰董姑娘冰心玉女侠名,只恨廿年腿僵,无法出外走动,因而也失去了拜识的机缘,今日董姑娘芳驾突降,齐家寨蓬荜生辉,齐如鸿如接凤凰,喜出望外,闻报之余,差点没一跃而起……”
董淑嫒浅浅一笑道:“要是我能让老寨主离车而起,两腿恢复知觉,我倒愿意多来几趟。”
齐如鸿忙道:“谢谢!谢谢!董姑娘有这番好意已让人感激了……”
手往后一抬,道:“过来见见董姑娘。”
胖瘦两个黑衣老者,与那英挺洒脱白衣客立即应声上前见礼。
齐如鸿一旁介绍。原来那胖瘦二黑衣老者是齐家寨的左右二护法,是一母同胞亲兄弟,胖的兄长叫莫南,瘦的居次,叫莫北。
齐如鸿在介绍那位英挺洒脱白衣客时,话却说得有点含糊,只说他复姓轩辕单名一个玉字,在齐家寨里究竟是干什么的却没说明。
齐如鸿未明说,董淑嫒自也不便探问,不过她经验、历练、眼光更有过人之处,她已看出这位白衣客轩辕玉不凡,恐怕比左右护法的身分低不到哪里去。
她也为齐如鸿介绍了曲小蛮等,介绍到鲍云凤跟桑凤的时候,她也留了小心眼儿,只说她二位是她的义女,别的并没有多说。
董淑嫒这里一—介绍毕,那里齐如鸿抬手往里让客。
一行人直往齐家寨那待客大厅。
大厅中宾主坐定,随侍在齐如鸿身后的,只有齐少寨主,莫南、莫北兄弟跟轩辕玉。
下人献过香茗之后,齐如鸿车上拱手含笑说道:“老朽有自知之明,虽然久仰董姑娘大名,但彼此却缘悭一面,凭老朽这点薄名,齐家寨这点声望,还抬不来董姑娘的芳驾……”
董淑嫒笑了,道:“老寨主快人快语令人敬佩,不瞒老寨主说,董淑嫒冒昧打扰只为三件事……”
齐如鸿道:“但不知董姑娘为的是哪三件事?”
董淑嫒道:“头一件事我是来向老寨主打听一下司徒英的下落。”
齐如鸿一怔,道:“司徒英,哪位司徒英?”
董淑嫒淡然一笑道:“就是那昔日贵为禁军统领,不可一世,如今谋叛造反不成,落得个钦命缉拿,到处逃窜寻求庇护之人、藏身之所的司徒英。”
董淑媛这番话说得很妙,把司徒英现在的处境全抖露出来了。
齐如鸿听得脸色倏变,但刹时间又恢复平静,道:“原来是耶位禁军统领司徒大人,怎么,司徒大人他如今……”
董淑嫒接口把司徒英穷途末路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听毕,齐如鸿虽表惋惜的连连感叹:“真是啊,真是啊,真是,想司徒大人贵为禁军统领,镇京畿,掌大权,何等威风,何等神气,当此圣眷正隆之际不思竭智殚忠,上报朝廷,怎么谋叛造起反来了……”
苗小蛮道:“这就叫天作孽犹可救,自作孽不可活。”
齐如鸿连连点头说道:“说得是,说得是,苗姑娘说得是,只是董姑娘怎么向老朽打听他的下落?”
董淑嫒道:“司徒英现在是个钦命缉拿的叛逆,京里已经不能容身了,由于他平日作威作福,目中无人,只怕江湖上能容他的地方也不多,我听说老寨主跟他的交情不恶……”
齐少寨主突然说道:“董姑娘错了,别人不能容的乱臣贼子,齐家寨自也不敢收留。”
齐如鸿扬脸叱道:“我跟董姑娘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余地!”
旋即换上一张笑脸,颇为窘迫的对董淑嫒道:“老朽教子无方,致使他在贵客面前失礼,董姑娘不要见笑。”
董淑嫒何许人,焉能看不出这父子俩耍的是什么把戏,她当即含笑说道:“老寨主客气了,令郎也是快人一个,倒教董淑媛十分佩服。”
齐如鸿干咳一声道:“其实小犬说的也不错,司徒英现在是个乱臣贼子,休说老朽跟他没什么深交,就有深交,也断断不敢跟朝廷作对,私自包庇他。”
董淑嫒道:“老寨主误会了,我只是向老寨主打听一下他的下落。”
齐如鸿摇头说道:“恐怕要让董姑娘失望了,老朽不知道他的下落,甚至不知道他已经去了哪里。”
董淑嫒道:“老寨主既然不知道他的下落,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这件事不谈了,容我再请教第二件事。”
齐如鸿道:“董姑娘请说就是,老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董淑嫒道:“我先谢谢老寨主了……”
齐如鸿欠身说道:“董姑娘不必客气。”
董淑嫒道:“这第二件事我在没请教之前,先请老寨主恕我个冒昧之罪。”
齐如鸿忙道;“岂敢岂敢,董姑娘言重了,老朽刚才说过,董姑娘只管问,老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董淑嫒道:“那我就放心了,我请教令嫒齐姑娘是不是老寨主的亲骨肉!”
齐如鸿脸色一变,也没有开口。
齐少寨主冷然开了口:“董姑娘这叫什么话,谁都知道家父膝下有一子一女……”
齐如鸿怒喝说道:“住嘴,我刚才怎么说的,叫你不要插嘴你偏要插嘴,难道你要当着贵客一再显露我齐家没有家教么,出去,后院给我跪着。”
齐少寨主躬身答应一声,转身出厅而去。
齐如鸿转过睑来强笑说道:“董姑娘……”
董淑媛淡然笑道:“老寨主不必再说什么了,董淑嫒自知冒昧。”
齐如鸿道:“小犬无状,当面失礼,叫老朽好生不安,这都怪老……”
苗小蛮突然说道:“齐老不必再说什么了,我家夫人不会放在心上的。”
她这也就是说,你少来这一套吧,我家夫人不会因为你这一套把戏住嘴不问的。
齐如鸿何许人,马上就改口说道:“董姑娘大量,老朽这里谢过了。”
朝董淑嫒一抱拳。
董淑媛答了一礼,道:“不敢当,还请老寨主答我问话吧。”
齐如鸿道:“老朽不明白董姑娘因何做此一问。”
董淑嫒一指琼姑娘道:“老寨主请看我这个女儿,她长得跟令嫒一模—样。”
齐如鸿看了琼姑娘一眼:“董姑娘不提,老朽倒没有留意,如今经董姑娘这么—提,老朽觉得令媛跟小女的容貌确有几分相似。”
董淑媛道:“何止几分相似,令嫒我见过,她跟小女长得一模一样,要是站在一处,简直叫人难分出谁来。”
齐如鸿哈哈一笑道:“没想到世上真有这等巧事,那该是小女的荣幸。”
董淑嫒道:“我有一对孪生女儿,长名琼儿,次女瑶儿,襁褓中母女失散,琼儿被雷家堡收容,一直到最近才被我寻获,瑶儿至今还没有下落,如果令嫒就是我那尚未寻获的瑶儿的话……”
齐如鸿截口说道:“老朽膝下只有一子一女,他兄妹都是拙荆怀胎十月所生,都是老朽的亲骨肉。”
董淑媛道:“老寨主,家破人亡,骨肉失散乃是人间最悲惨的事,董淑嫒遇人不淑,命已经够苦,倘若母女三个再不能团圆……”
齐如鸿微一点头道:“董姑娘的意思老朽懂得,董姑娘的遭遇老朽也甚为同情,无如小女确是老朽的亲骨肉。”
苗小蛮突然说道:“我家大姑娘跟二姑娘胸前都有一片连体记,老寨主可否把令嫒叫出来让我家夫人看看……”
齐如鸿双眉一耸,道:“苗姑娘莫非不相信齐如鸿?”
苗小蛮可不跟他客气,双眉一扬刚要说话。
董淑媛却已然开了口:“老寨主请别误会,苗姑娘性子直了些,还请老寨主原谅,既老寨主说令嫒确是老寨主的亲骨肉,董淑媛不敢不信,恕我冒昧打扰,就此告辞。”
她站了起来。
齐如鸿忙道:“董姑娘不是说还有第三件事?”
董淑媛道:“既然令嫒不是我那瑶儿,这第三件事不提也罢!”
齐如鸿道:“那么董姑娘几位远道而来,请让老朽略尽地主之谊!”
董淑嫒含笑说道:“盛情好意,我等心领,好在以后有的是见面机会。以后再来叨扰吧。”
齐如鸿道:“几位既然去意甚坚,者朽不敢强留,容老朽恭送。”
董淑嫒道:“老寨主足下不便,不必客气了。”
她偕同苗小蛮等转身往外行去。
只听齐如鸿在身后说道:“南北二弟代我送送几位贵客。”
莫南、莫北兄弟恭应一声踉了出去。
苗小蛮暗暗冷笑,护着董淑嫒等刚出大厅。
大厅里,那位齐少寨主从大厅后方进入了大厅,在齐如鸿耳部低说了几句。
齐如鸿脸色一变,面泛犹豫之色。
轩辕玉忽然说道:“老寨主,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她们是不会善罢干休的。”
齐如鸿双眉一扬,道:“推我出去。”
轩辕玉立即推着齐如鸿赶了出去。
赶到大厅门口董淑媛等已然走出了十几丈外。
齐如鸿立即扬声叫道:“董姑娘请慢走一步。”
董淑嫒等闻声停步转回身来。
齐如鸿命轩辕玉推着小车迎了上去。
齐如鸿来到近前,董淑媛先开了口:“老寨主有什么见教?”
齐如鸿一抱拳道:“老朽左思右想,觉得让董姑娘如此离去不太好,适才苗姑娘不是说两位姑娘身上都有一块连体记么,老朽愿意让董姑娘见见小女。”
董淑嫒颇感意外,迟疑了一下道:“老寨主的好意让人感激,那么董淑嫒就再多打扰片刻。”
齐如鸿道:“请几位在敝寨小住一两天,小女到舍妹家去,老朽这就派人去接她回来。”
董淑媛道:“怎么令嫒如今不在家里?”
齐如鸿笑道:“这孩子生性贪玩,一个月很难得在家一两天,舍妹住处离此不远,老朽这就派人去接她,一个对时就可以赶回来了。”
董淑嫒道:“我几个都是女流,不敢给老寨主添麻烦,不如我几个在附近找个地方暂住,等令嫒回来再来……”
齐如鸿忙道:“董姑娘不必客气,敝寨之中又不是没有女眷,何麻烦之有,几位既然到了齐家寨,若是到外面觅地暂住,那是看不起老朽,让老朽今后怎么见武林同道……”
当下一摆手道:“少辉,先吩咐厨下准备些酒菜,然后再去为董姑娘几位收拾住处,快去,快去。”
少寨主齐少辉似乎也有一份好客热诚,恭应一声,如飞而去。
苗小蛮心里有点怀疑,可是当着齐家的人她不便说什么,而且热诚的齐如鸿也不容人多说,满脸堆笑的便举手往里让客。
重回到客厅坐下,东拉西扯的谈没几句话,一桌丰盛的酒席便已送到。
董淑媛几个人没一个心里不明白,齐家寨怀的什么坏心眼儿,这桌酒席,就是头一个最好做手脚的地方。
可是事实跟她们的推测有出入,不但是有出入,而且大有出入,菜也好,酒也好,每一样齐如鸿都来个自己先尝,而且看那酒壶,也不像专供人施坏心眼儿,做手脚的鸳鸯壶。
果然一度酒吃下来,不但没什么惊兆,便连一点异样也没有。
散席之后,齐如鸿亲自陪着董淑嫒等到了后寨,安排好的住处,那是两间精舍,中间仅隔了一堵墙。
齐家寨是武林一大家,在山东地面上也是个有钱的大户,招待贵客的地方,其舒适豪华自不在话下。
齐如鸿待了一会儿之后,带着齐少辉,轩辕玉告辞了。
没有外人就好说话了。
苗小蛮掩上门便道:“夫人,我觉得有点不对。”
董淑嫒道:“嗯,何止姐姐一人觉得不对,当齐如鸿叫咱们回头,对咱们表示原意让他的女儿见我的时候,我就觉得此中有诈,先前是巴不得咱们快走,后来又热诚感人的非留住咱们不可,再看看他那个宝贝儿子,先前对咱们是什么态度,虽不能说充满敌意,至少可以说是相当的不友善,后来忽然却变得那么殷勤……”
苗小蛮道:“那么您怎么还答应留下?”
董淑嫒道:“第一,我不愿意示弱,第二,我急于找瑶儿,第三,要是他的女儿就是瑶儿的话,我不愿意放过跟他算当年旧帐的机会。”
苗小蛮道:“照您这么说,恐怕他也是看出咱们来意不善,索性来个先下手为强了。”
董淑嫒摇摇头道:“恐怕不那么单纯,姐姐该记得,他那儿不是让他叱回后院罚跪的,不管真假,在他没说话之前,他那儿子不该擅自转回前院来,而事实上适才他叫咱们回头的时候,他那儿子就在他的身后,分明这后院另有什么客人,他那儿子到后院一番禀报之后,那位客人给他出了主意。”
苗小蛮下意识的忙凝神听了听,然后说道:“这会是谁呢?”
董淑嫒摇摇头,道:“难说,齐家寨里都有些什么人,咱们并不清楚,就拿那个轩辕玉来说吧,齐如鸿在介绍他的时候,虽然含混其词,轻描淡写,可是你我都看得出,他的一身修为比那两个左右护法,莫氏兄弟还更高,要照这么看,这个人在齐家寨的身分,不会低于莫氏兄弟。”
苗小蛮点了点头道:“您说得不错,只是,他们又会对咱们怎么办呢,刚才的那一桌酒席中,并没见有……”
董淑媛道;“酒席上做手脚,那太俗也太低劣了,人心隔肚皮,他们究竟安的是什么心,会对咱们怎么办,咱们是没法知道的,不过他没安好心这是不想可知的,只知道这一点也就够了!”
苗小蛮道:“时候已经不早了,咱们几个在齐家寨里歇下了,可是毛老大几个仍留在山上了,难道咱们让他几位在山上渴着饿着,在山上过夜不成。”
董淑嫒道:“咱们没办法通知他们,要是通知他们而让齐如鸿知道咱们还留有人在外头,咱们便算是自坏了一步棋,说不得只有让他几位暂时委屈一下了,好在我跟他几位说过,万一有什么失闪,他几位不会着急,轻举妄动的。”
苗小蛮沉默了一下道:“那就只有让他几位餐风夜露,委屈委屈了。”
琼姑娘突然说道:“您真相信那位齐姑娘不在寨里了?”
苗小蛮道:“姑娘,你怎么看?”
琼姑娘道:“我不相信。”
苗小蛮道:“对,我也不信,齐如鸿这老儿应该是个老谋深算的人,要是拿这么个理由骗咱们,那就显得他太俗,太低劣了!”
琼姑娘道:“咱们何不也来个先下手为强,找着那齐姑娘。”
董淑嫒道:“傻女儿,咱们对齐家寨的形势一点都不熟,你知道齐如鸿把他那女儿,藏在了什么地方么?”
琼姑娘道:“女儿虽不知道齐如鸿把那齐姑娘藏在了什么地方,可是女儿对齐家寨的形势却已了然了十之八九。”
董淑嫒讶然说道:“对齐家寨的形势你已了然十之八九,你是怎么知道的?”
琼姑娘道:“刚才在山上,居高临下,一目了然,女儿已经把齐家寨的形势熟记心中。”
董淑嫒呆了一呆,道:“这我倒没想到……”
苗小蛮老眼深注,赞佩的笑道:“强将手下无弱兵,看来一点都不错,只要假以时日多增加些历练,恐怕姑娘的才智要青出于蓝。”
董淑嫒道:“琼儿,你真已经把齐家寨的形势熟记心中了么?”
琼姑娘道:“您要不要女儿画一张草图!”
董淑嫒沉吟了一下,点头说道:“也好,不一定为找那位齐姑娘,等我跟齐如鸿算当年旧帐时,也可以派上用场,能了解齐家寨的形势有益无损。”
桌上现成的文房四宝,琼姑娘马上濡墨挥毫,不过片刻工夫,一张齐家寨形势草图已然画好。
虽称草图,但一门一户无不具备,不但可以让人一目了然,而且齐家寨的形势已尽入掌握。
在山上的时候,董淑嫒跟苗小蛮虽然没怎么留意齐家寨的形势,可是她俩也大概的看过,依稀还记得一点,脑海里留下的印象,跟这张草图一对照,凡属记得的地方,果然是一丝儿也不差。
董淑嫒颇感欣慰,苗小蛮更翘起拇指大加赞佩!
董淑嫒指着图中一排两间房道:“这儿恐怕就是咱们的住处。”
苗小蛮指着后寨最中的几间大房子道:“这儿恐怕是齐家寨发号司令的中枢重地,也就是齐如鸿父子跟他手下几个主要头目的住处。”
董淑嫒点了点头道:“姐姐判断得不错,由这张草图看,齐家寨的一房一屋建筑得有规有矩,有条不紊,齐如鸿父子的住处居中,周围一遍房屋环绕成拱卫之势,而且这发号司令所在,跟远近这些岗楼哨碉没有一处不互为呼应!”
苗小蛮道:“要想破这座齐家寨,恐怕只有一举攻破这发号司令的中枢所在。”
董淑媛笑道:“那是当然,擒贼擒王,打蛇打头,攻击任何一个地方都得先攻破它的发号司令中枢重地为上,只是齐家堡高手不少,这中枢重地跟各岗楼哨碉又都互为呼应,中枢重地有警,各处岗楼哨碉就会知道,立刻就会驰援,不过这不足虑,咱们是里应外合的战法,各处岗楼咱碉得应付外来的攻击,恐怕没有多少力量驰援,内部,可虑的只是齐如鸿近身这些高手,姑不论齐少辉、轩辕玉及莫氏兄弟如何,单是那些眼神十足劲力外透的黑衣壮汉就比咱们人数为多……”
苗小蛮杨眉说道:“夫人何长他人志气,灭咱们自家威风,您的一身修为足可应付齐如鸿那老儿,老婆子,对付那轩辕玉应该绰绰有余,鲍姑娘跟桑姑娘一身艺业都出自名家,难道还应付不了莫氏兄弟?咱们只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一举制住这几个,还怕那些黑衣壮汉。”
董淑嫒道:“话是不错,只是琼儿不会武……”
琼姑娘道:“你不必顾我,我有个做伴的人。”
董淑嫒道:“谁,人手都分配光了,你哪还有做伴的人?”
琼姑娘道:“那位齐姑娘要是妹妹,女儿不就有了个现成的伴儿了么?”
董淑媛道:“这么说得先找到那位齐姑娘!”
琼姑娘道:“女儿的意思就是这样。”
董淑嫒眉锋微皱道:“齐家寨这么大个地方,房子又这么多,谁知道齐姑娘藏在什么地方,哪一间屋里?”
苗小蛮道:“在地上这些房子还好找些,要是地下再有文章那就更难找了。”
琼姑娘道:“咱们不能找他们一个来问问么?”
苗小蛮失笑说道:“傻姑娘,他们怎么肯说啊。”
琼姑娘道:“只要您给我找个适当的人来,我有办法让他告诉我那位齐姑娘藏在哪儿!”
苗小蛮讶然说道:“姑娘有办法,姑娘有什么办法?”
\奇\琼姑娘摇头说道,“这个您就不用管了,我有办法就是。”
\书\苗小蛮把讶异目光转向了董淑媛。
董淑媛眉锋微皱,道:“琼儿,你真有办法?”
琼姑娘道:“女儿不敢说有十成把握,八九成把握总是有的,不过就算不成的话,对咱们也没有什么损害。”
董淑媛点了点头,道:“你说得是,那就麻烦姐姐—趟吧。”
苗小蛮微一点头,道:“行,我这就去一趟。”
琼姑娘道:“您可别动强,找个合适的人,随便说个理由,只要能把他哄骗到我这儿来就行了。”
苗小蛮道:“我知道。”转身要走。
只听一阵轻捷步履声由远而近。
苗小蛮倏然一笑,道:“老天爷帮忙,不让我跑这一趟。”
说话间那步履声已然到了门外,随听门上响起了两声剥啄。
董淑媛道:“是哪位,请进来吧。”
一个黑衣壮汉推门而进,进门一躬身,道:“在下后寨管事纪如星奉老寨主之命,特来看看几位是否还缺什么应用东西!”
董淑媛道:“谢谢纪管事,也请代我谢谢老寨主,贵寨待客热诚周到,我们什么都不缺。”
纪如星答应一声,道:“那在下就不打扰了,几位请早些歇息吧。”
他欠个身,要走。
琼姑娘及时说道:“这位大哥,什么叫管事?”
纪如星答道:“不敢当,管事一职,顾名思义就是说这后寨的大小事都归在下管。”
琼姑娘道:“无论什么事都归大哥管么?”
纪如星道:“是的,无论什么事都归在下管!”
琼姑娘道:“常听人说,成家容易管家难,大哥这一天之中可真够劳够累的。”
纪如星道:“也没什么,份内的事,反正一天到晚都是这些事,熟了,习惯了也就好了。”
琼姑娘道:“能者多劳,不是能者老寨主不会委以重任,以我看纪大哥不但是位能者,而且一定是老寨主的亲信,是老寨主最倚重的人。”
纪如星脸上有了一点笑意,道;“姑娘夸奖了,在下哪里够得上什么能者,这些琐碎事别人懒得管,也嫌它吃力不讨好,所以就全推在在下身上,至于说什么老寨主的亲信,老寨主最倚重的人,在下更是不敢当,在下天生笨拙,什么都不会,有笔提不起,拿刀动杖也挥舞不了两下子,身分低微,职位卑下,混口饭吃,不过老寨主一向倒是看得起在下,信得过在下倒是真的。”
琼姑娘道:“看得起,信得过就是亲信,柴米油盐酱醋茶,事虽然小,关系却大,一早上打开门,哪一样能少,要不是精明勤快的能者,他绝管不了,纪大哥不但能胜任愉快,而且任劳任怨,实在令人佩服得很!”
纪如星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姑娘夸奖了,太夸奖了。”
琼姑娘话锋忽转,道:“纪大哥,贵寨的夜色很美,尤其这后寨,简直让人有置身仙境之感,待会儿我想到处走走,不知道哪儿方便,哪儿不方便。”
纪如星哦的一声道:“老寨主把诸位安置来后寨,那就表示诸位是齐家寨的贵客,没什么不方便的,姑娘尽可以到处看看。”
琼姑娘道:“哪儿都能去么?”
纪如星道:“当然,当然,诸位是齐家寨的贵客,哪儿不能去。”
琼姑娘道:“纪大哥是后寨的管事,我不能给纪大哥找麻烦,不能不先问个清楚,刚才老寨主好像告诉过我们,说齐姑娘人不合适,在后寨养病,别去打扰她,可是老寨主说的是什么地方我忘了,纪大哥能不能再告诉我一下。”
纪如星未做思索,道:“东南方有片树林,姑娘不要走近那片树林就行了。”
琼姑娘道:“谢谢你,纪大哥,不耽误你了,你请歇着去吧。”
纪如星应了一声道:“我已天到晚都在后寨,几位若是需要什么,只管吩咐一声就行了。”
欠个身,转身出门而去。
听听步履声远了,苗小蛮忙掩上了门,转身一挑拇指,道:“姑娘,真有你的,几顶高帽子给他一戴,姓纪的他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了。”
董淑嫒看着爱女,虽然没说什么,可是脸上的神色已把内心的欣慰一丝儿不剩的全流露了出来。
琼姑娘道:“纪如星这个人咱们—直没见过,齐如鸿都说了些什么,他不一定都知道,而且这种事齐如鸿也不会去关照每一个人,也来不及,我所以问他什么地方不能去,就是试探试探齐如鸿把齐姑娘藏在了哪儿,谁知道他说哪儿都能去。”
苗小蛮道:“由此可知齐如鸿并没有关照每一个人。”
董淑嫒道:“这恐怕是齐如鸿疏忽了,这个姓纪的后寨的管事,齐如鸿至少应该关照他一声。”
琼姑娘道:“说不定齐如鸿待会儿就会关照他,迟一步不如早—步,咱们这就到那片树林里看看。”
董淑媛看了看那张草图,道:“东南面是有片树林,可是这片树杯里并没有看见什么房子。”
琼姑娘道:“也许是枝叶太密,居高临下看,枝叶把房子遮住了。”
苗小蛮道:“不管怎么说,那片树林里有文章是实,事不宜迟,要等齐如鸿想起来关照了那姓纪的,咱们就前功尽弃了,以我看咱们现在就去吧。”
董淑嫒道:“姐姐,不管谁去,咱俩得有一个留在这儿。”
苗小蛮道:“那么我一个人去!”
鲍云凤道:“我跟您去!”
桑凤道:“我也去。”
董淑媛道:“这种事人多了反而不好办,我看云风跟蛮姨去吧,阿凤留在这儿跟我陪伴琼儿。”
苗小蛮道:“就这么办,让我先瞧瞧外头什么情形。”
她爬在门缝往外—看,扭回头来皱眉说道:“夫人,这后寨里戒备相当严禁,外头有人。”
董淑嫒道:“几个?”
苗小蛮道:“看见的有两个,看不见的不知道有几个!”
琼姑娘忽然走向后窗,推开了后窗站了一下,然后走回来说道:“后头没人,蛮姨跟云凤姐先到隔室去,等我把他们的注意力引开后,您二位再从后头出去。”
苗小蛮答应—声,偕同鲍云凤打开门去了隔室。
琼姑娘听见隔室打开了门,又关上了门。扭头望着桑凤道:“姐姐,齐家寨后寨的夜色很美,咱俩出去走走!”
拉着桑凤的手双双走了出去。
出了精舍,琼姑娘低低说道:“姐姐,咱们别说话,只管往西北走!”
拉着桑凤往后寨西北方走去。
她两个这么一往西北走,不远处的两个黑衣汉子立即有了动静,并没有走过来,但是从远处也缓步往西北走去。
琼姑娘跟桑凤这里引开了两个黑衣汉子,那里苗小蛮跟鲍云风也双双穿出了后窗。
素手罗刹成名多年,鲍云凤也是艺出大家,两个人当然都非泛泛,出了后窗一前一后,往东南绕,转眼工夫便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进了那片树林。
果如琼姑娘所说,这片树林虽然没多大,但枝叶茂密,浓阴蔽天,夜色虽然黑,但多少有—点灯光照着,树林里却没有灯光,一进去便伸手不见五指。
苗小蛮低低说道:“姑娘,留神点儿自己,这里头不知道有没有埋伏,也别弄出声响来惊动外头!”
鲍云凤道:“我知道,您也请小心。”
老少俩一步一步的往里摸去。
苗小蛮功力深厚,经验历练两样老到,自然的走在前头开道。
约莫走进十几丈远近,突然一点灯光映入眼帘。
这点灯光很微小,若有若无的,凭苗小蛮的经验跟历练,一看就知道灯光是在极力掩蔽下泄露出来的。
果然,苗小蛮隐隐约约的看见了,眼前不远处有座矮矮的小屋子,成圆形,黑忽忽的一堆,像个窝窝头似的,弓着腰可以进出的一扇小门儿,那点灯光就是从一处门缝里露出来的。
这么一座寒窑般小矮屋,—没有飞檐,二没有狼牙,难怪居高临下的时候看不见。
苗小蛮立刻弯下了腰,低低说道:“恐怕就是这儿了!”
鲍云凤道:“不知道有没有人守着?”
苗小蛮道:“好像没有,不过咱们还是小心为上。”
话落,弯着腰小心翼翼的挨了过去。
两个人脚下很轻,可是也相当快,转眼间已挨近矮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