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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隐隐作痛。

    伊芙依言地做了深呼吸,但如何也舒缓不了她紧绷的情绪,由她绞紧的手指便能明白。

    “我……不是子轩,我是子杰。”再困难、再难以敌口,他仍是办到了,只因为他真的无法欺骗世人,甚至是欺骗他自己去爱伊芙,那是不对的。

    “什么?”伊芙一时之间无法楣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她先是一愣,但随后立即出声道:“你只是伤了脑子,短暂的失了忆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你是邬子轩啊!”

    最后一句话她加重语气,是说给他听,也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不是她需要用言语来催眠自己,只是他说的话太离谱了,她必须先加强自己的意志,才好将他偏离的错觉拉回,因为他真的伤了脑子。

    看来他们很快得再回医院一趟。

    “不是错觉,我真的不是子轩,你再仔细想想最近和我一起生活的细节就明白了。”只要她愿意细想,便能明白。

    “你伤了脑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的男人,她怎么可能会认错呢?连无缘的大嫂都亲自确认过的。

    伊芙嘴上虽是这么地肯定着,但大脑却不自觉地开始仔细回顾这些日子里的生活小细节。不是不知道他的不同,但她只是一味地告诉自己那是因为失去记忆的关系,所以才会在某些生活习惯上不由自主地做出改变。

    手心温度开始退去,事实上,她全身开始泛着冷意。

    那只是伤了脑子的关系,他不可能是邬子杰,不可能不是邬子轩……

    伊芙越是在心底大声地否认着,但一张小脸却随着心底的声音越发苍白,因为她居然无法全然说服自己,她为他的话而动摇了。

    “我无法解释为什么,因为连我都没有答案,唯一能确定的,这身体的确是子轩的,但灵魂是我,邬子杰。”在记忆逐渐回笼的那几天,他自己也曾怀疑是否是伤了脑子的错觉,但当记忆回笼得越是完整,他知道一切不是错觉,诡异的事件真的发生了。

    “不可能!”伊芙激动地大喊着,以为这样能笃定心志,但却只是她不想承认她有想过话中的真实性。

    她这是在逃避,她自己十分明白,而邬子杰也知道。

    事实总是残忍又伤人的,但就算他为了想弥补自己莫名侵占邬子轩身体的错误,而强迫埋藏真心假装爱着伊芙,他们仍是得不到真正的幸福;哪一天她若莫名地知晓真相,发现她的男人不是原来的男人,那才更是伤人。

    “我们都了解子轩的为人,他是个责任感十足的男人,他会对怀孕的你开这么恶劣的玩笑吗?就算是他失忆,相信即便是陌生的两人,他仍是会对你照顾有加,因为他打从心底爱你,但我真的不是他,我无法假装是他。”

    他只能不断地感到对不起,只因为无法欺骗。

    事情发生后这两个星期,苗书恬让自己很忙、很忙,只要不让她有空闲的时间,她便不会独自回想起令她伤心难受的事。

    所以,她让自己每天忙到一回家便累瘫,天天都是一沾床便沉沉睡去,没让自己有时间去想念有他在的美好。

    不去想,便不会心痛……

    平时在发廊里,她能面对着顾客谈天说笑,能跟着各店里的同事们开会兼教学,能像个没事人继续正常生活工作着,身旁除了几名知心好友知道她正历经生离死别的痛击外,其余的人压根看不出她的异样,该是说……她没有异样。

    但少数细心的同事,却发现她似乎要比先前更辛勤地工作了。

    “因为我想休长假呀!赚点‘小朋友’,在休假时才有本钱挥霍。”当他人问起相同的问题,她都是这么笑着回答的。

    然而,她并没有说谎骗人,她的确是打算放长假,只是时间尚未确切定下罢了。

    一个月后,她决定了放自己长假的时间,所以她拨了电话给杰西。

    “叔叔,我是恬恬,为何我联络不上伊芙及子轩呢?”她想先过去看看他们,如果准备做足的话,或许她还能鼓起勇气去看看她的男人。

    “他们现在在我这里,伊芙因为怀孕的关系,情绪不稳定,所以由我陪着她才能安心。”杰西的声嗓听来十分平稳,就像平时说话般,但话筒另一头的人儿压根看不见他脸上的疲态。

    像是瞬间老了几岁般,杰西顶上原本还有部分的黑发,现下全数泛白。

    第6章(2)

    苗书恬知道怀孕的人情绪起伏不定是很正常的情况,再加土鄂子轩受了伤,她不免担心,下意识地没去怀疑其他。

    “那子轩还好吗?他的伤都好了吗?”苗书恬知道他伤到了头,也以为缝了几针便无大碍,但她不知道他曾有短暂失亿的问题,更不知道命运正对所有人开了个可怕的玩笑。

    可怕的命运玩笑风暴早已将伊芙及杰西扫得满目疮痍,将一颗颗心伤得千疮百孔,而现在这股风暴即将扫向她。

    “他的伤已无大碍,你别担心了。”杰西只能这么回应,在心底不断萦回的复杂情感,他已厘不清是悲还是喜,其中的比重又是多少,更多的是无奈的哀愁。

    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失去至亲的痛,建立起可以勇敢走下去的平坦道路,但路途已踏上了,这才惊觉走错了路,还错得十分离谱,瞬间教人完全无所适从。

    “叔叔,我想……下个月我会过去一趟。”心底已有了决定,但说出口仍是有些艰涩。

    “嗯,记得通知我去接你。”接着苗书恬又说了些关心他身体的话,即将结束通话前,杰西终于忍不住开口。

    “恬恬,不论你过上了什么难题,记得别忘了还有我,你随时可以找我,知道吗?”

    如果她是个自私一点的孩子,那么她即将面对的不会是情感挣扎的问题,但问题就出在她不是。

    而邬子杰现在应该已搭上飞机,正飞往她所居住的城市,他不希望任何人再受到伤害,但偏偏伤害却是无可避免的。

    唉……

    听见门铃声响起,苗书恬一时之间愣住了。

    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十一点整,这么晚了谁会上门按钤?

    从猫眼看出去,她看见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孔,那一瞬间她的心脏狂跳着,以为是他回来了,但下一刻理智立即回笼,她马上意识到门外的人是谁。

    “子轩,你怎么突然来……”打开大门,话还没问完,苗书恬便被门外的邬子杰紧紧地抱在怀中。

    “我已经没事了,你不用抱那么紧,真的。”她已决定去面对了,再多的伤痛总是要想法子抚平的,生活仍是得继续过下去。

    雎然她这么说了,但紧紧揽着她的双手却没有因此而放松,反而又加了几分力道。

    “子轩,你可以放开我了,我快不能呼吸了。”胸口真的泛疼了,他抱得真紧啊!

    闻言,环抱着她的力道减去了大半以上,但他双手却是仍未松开。

    他是在颤抖吗?

    感受到他颤抖的身躯,苗书恬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好吗?”

    “不好,一点都不好。”邬子杰闷着声说。

    他花了好些时间才让伊芙明白他真的不是邬子轩,她虽然嘴上不愿承认这个事实,但她眼底表现出的悲伤告诉了他,她其实心底已经明白。

    但是,她却执拗嘴硬地否认邬子轩已不在的事实,一直说他是伤了脑子,最后他不得不告诉杰西这离谱的真相。

    说服老人家显得简单多了,因为他们是一同生活了长时间的至亲,只要提出一些生活中不为第三人所知的细节,便能证明一切,所以他不得已地将伊芙交由他老人家来照顾。

    他无法安抚伊芙受伤的心,但他相信杰西能够用温暖的亲情给予她力量,而他,则是来给另一个人力量的。

    他仍未放开她,但背上有只小手却开始轻拍着他。

    他知道她是在安抚他,但她才是最需要他人安抚的不是吗?事情发生至今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她一直都是一个人,只因为她拒绝伤心,更拒绝他人的安慰。

    失去爱人的强大痛楚,真能如此简单地坚强度过吗?

    或许在他人眼底,她确实是个完美坚强的女战士,但他不是别人,他是她最观密的爱人,也是这世上仅存最了解并最爱她的男人。

    越是想要孤单一个人,越是努力表现坚强的态度,那便表示她心中那块被伤痛所占据的领地无限宽大,甚至于超出她自己的想象。

    他还记得,在他仍是失忆的那时,当所有人都认定他是邬子轩的那一刻,旁人告诉他,说她没有哭,一滴泪也没掉……

    听见他的话,苗书恬在心底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才开口说:“先进屋里来吧!”大门口不是说话的好地点。

    然而,当大手松开她的同时,她这才发现他脚边的行李箱。

    看来,他一下飞机就赶到她的住处来了。

    她侧过身让邬子杰拉着行李箱先进屋去,待大门关上的那一刻,她没望向他,而是旋身直接走入厨房。

    厨房是开放式设计,与客厅之间只有半个身子高的长形餐桌隔着,苗书恬背对着邬子杰说:“我先煮杯咖啡给你。”

    其实冰箱里有鲜果汁及牛奶,但他突然的到来让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所以她伸手按下咖啡机;在咖啡煮好之前,她还有几分钟的时间整理情绪,不让那张与爱人一模一样的脸孔提醒她失去了什么——即便那压根是不可能的事情,但至少她也要掩饰得完美。

    这段时间谁也不好受,不是吗?不能再给他人已然沉重的心情增添负担了。

    背对着邬子杰煮着咖啡的同时,即使不必依赖肉眼,她也能感受背部强烈的目光,他的目光一直未曾离开过她。

    当热腾腾的咖啡端到邬子杰眼前时,苗书恬这才开口问道:“既然要来,怎么没先通知我呢?”

    难不成有事发生?

    不,她不该敏感地胡思乱想,邬子轩一定只是急着想来亲眼看看她过得好,如此而已。

    “有些事情必须当面谈才可以。”邬子杰一双深邃的眸紧瞅着她,里头有太多太多压抑的情感,他急着想向她倾吐,却也知道急躁反而不能得到好效果,因为没有人比他夏了解她。

    灵魂在他人身上就像是一件灵异怪谈一样令人难以置信,但要说服她相信不是难事,他有太多可以要她不得不相信的证据,但他害怕……

    害怕她柔软的心会因为“成全”、“圆满”而推开他,所以他来了,谁也无法要他离开。

    他不想走,更是走不开,因为爱她已爱到无可自拔。

    “你是指你打算对外宣称是子杰这件事吗?没关系,我不介意,到我死之前,我都不会将这秘密说出去的。”她知道这是件机密,知道这件事的人十根手指数来还剩很多,也能明白其他人的想法及用意,她完全能理解及体谅,真的。

    苗书恬误会他是为这件事特意来请她谅解的,但事实上,她完全搞错了方向。

    “不是的……”因为载有太多的情绪,邬子杰的声音开始无法平稳。

    “不是?”苗书恬微蹙起眉,她目前想不出他为何突然到来的原因。

    “他们说你没哭,为什么不哭?”忽地,邬子杰快速地丢出问题,而非立即给她答案。

    苗书恬愣了愣,没料到他会突然丢出问题,还是她一直不愿意提起的问题,那关系着伤心及泪水……

    她牵强地扯了扯嘴角,想要给出一个“没事”的小微笑,但显然她是失败了,因为眼前的男人不愿意就这么跳过这问题,他要一个答案。

    “为什么?”

    敛起无法自然扬起角度的唇角,苗书恬深吸一口气,这才以着再平静不过的声嗓说:“不能哭,是因为伤心哭泣会成为寂寞时的坏习惯,要知道,任何坏习惯都是难以戒除的。”

    更别说这样的寂寞是永无止尽的,所以她不哭,不能哭。

    “不会成为坏习惯的,因为没有那个必要。”邬子杰的声调无法同抛一般平静,连同眼眶也明显泛红着,而交握在身前的双手更是微微颤抖着。

    他的话让她莫名地恐慌,因为她真的完全无法猜测他的语意,他今天究竟为何突然来到?

    “什么意思?”脑子因为他莫名的言语而乱成一团,无法思考,就连身体都无法控制了,双手居然跟着他抖动了起来。

    “我是子杰,不是子轩。”邬子杰明白宛转迂回的说法并不会有更好的效用,唯有直截了当地切入重点,才是最实在快速的做法。

    “别开玩笑了……”苗书恬全身瞬间僵化,颤抖的双手也停止了。“你以为我会认不出谁是谁吗?这玩笑很难笑。”

    而她……一点也笑不出来!

    “我的样子像吗?”是老天在开他们玩笑才对,不是他。

    “你有决心成为‘邬子杰’,我是支持的,但私下我仍是会喊你一声子轩,我发誓不会将这秘密泄漏给任何人知道。”身体瞬间的僵化只是因为呼吸中断了,现在她找回了空气,全身却比刚才颤抖得更加剧烈,不管她如何用力地克制都无法阻止。

    他不该来的,他该乖乖地待在医院里,让医生们好好地为他再检查一回。

    “不是、不是这样的……车祸后醒来时,因为脑子里有血块压迫神经的关系,我短暂地失忆了。你们大家都认定我是子轩,起先我也以为我就是,但在记忆逐渐回复时,我就知道我不是,永远也不会是他……”

    “你的伤根本就没好,你该回医院去。”苗书恬惊慌地站起身打断他的话,不让他继续胡言口乱语下去。

    手上不需再打着石膏,额头上的伤口也拆了线,但这不表示他的伤全好了,他伤了脑子。

    她拿起桌上的手机,打算打电话给伊芙或杰西,她现在强烈怀疑他们是否知晓他人在她这里,也怀疑他们压根不知道他可能神经错乱了,她必须通知他们。

    邬子杰跟着起身,在她拨出电话之前,伸手夺去她手里的电话。

    再也无法冷静地,他激动地朝着她一口气将话全说出了口。“这个身体是子轩的,但这里是子杰,邬子杰。”

    第7章(1)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我的灵魂真的附在子轩的身体上了。”一场意外,让他失去了肉体,而他的兄弟失去了灵魂。

    他也为此痛苦挣扎了许久,但命运的捉弄让他们的生命大反转,也连带影响了两个女人。既然被上天摆了这么一道,他无法有其他异议,失去至亲已是必然的伤心,那么他至少有找回幸福的权利,这一点他是绝不向命运低头退让的。

    “你到底是看了哪个蒙古大夫?”苗书恬全身颤抖着,但仍是睁眼瞪着邬子杰。

    理智上不愿意去相信这像是神怪故事才有的情节,情感上却是偷偷地冀望一丝丝可能性。但那又如何?若真是如此,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所有人都会陷入更难堪的境地之中,更别说她压根无法相信这荒谬的谲怪之谈。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光是凭藉着书语,自然无法成功说服,这一点他早已有了经验,最好的证明便是行动,他会以最短的时间让她明白他究竟是谁。

    继续瞪着他看,但苗书恬颤抖不已的双手不自觉地捂住心口,那模样像是再也承受不了太多的“玩笑话”。

    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她花了多少力气,抛弃了多少情感,才让自己去接受失去了的事实,但他几句话就打坏了一切,是他脑子坏了,还是她因为过分伤心而产生了幻想?

    肯定是前者,因为他额头上留着的伤疤,说明了一切。

    “明天……马上回美国去,记得再换个医生。”语毕,苗书恬立即转身回到自己房里,将邬子杰一个人独留在客厅。

    当房门落下了锁,苗书恬整个人扑进柔软的床铺上,并将小脸埋在枕头里。

    不能哭,她不要哭,她不想要有这种动不动就掉泪的坏习惯。

    她不断地对着自己这么说着,要自己不哭,她以为自己能办到,再大的痛苦她都能忍了,所以枕头上不该有湿润感,那肯定是错觉。

    一定是……

    失眠是一定的结果,顶着一夜无眠的苍白脸色及熊猫眼,苗书恬给自己上了一层厚厚的妆。

    化好了妆,换好了衣服,在伸手打开卧房大门前,她反复做了几回深呼吸,因为现在屋子里不是只有她一个人。

    昨天在房里,克制了好久的泪水终究是止不住地落下了,但她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响,就这么寂静无声地哭泣着。

    她没有力气去探究为何忍了又忍的泪水溃堤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让他混乱的身分认知归位。

    昨晚她听见客房门板的声响,知道他没离开而是直接住下了,她希望他因为时差问题及长途飞行的疲累仍在深层睡眠当中;这么一来,她待会儿就不必担心会再与他碰上面,最好是她下班回来后就发现他已乖乖听话回去了。

    但她心底那小小的希望,在她踏出房门的瞬间便破灭了。

    她看见他了,他坐在客厅沙发上,那模样像是早已等候她多时了。

    “早。”苗书恬淡淡地道了声早,但视线怎么就是不愿向着他。

    她打开冰箱为自己倒了杯果汁,很显然地打算就这么打发早餐了。

    “早。”邬子杰注意到她脸上的妆容。

    她平时最讨厌浓妆打扮的,只会在脸色极差时才这么做。

    “我出门了,希望我再回来时不会看见你。”当他不再将自己身分搞混时,她会十分欢迎他的到来的。

    “三天,就给我三天时间,时间一到你就明白我不是精神错乱。”三天后,她就能清楚明白他究竟是谁。

    “三天?”苗书恬眯起眼,心底并不认为三天的时间能改变什么。

    “别闪躲,好好地跟我生活三天就够了。”热切的瞳眸正一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她。

    无法承接他的视线,苗书恬将目光放在他处思忖着。

    三天是吗?

    “好,就给你三天时间。”虽然她不认为这三天的时间能改变什么,但若三天时间可以让他无异议地返回美国,那她就给唱!

    “你也不必多想,就当我是室友就行了。”

    苗书恬就这么出门工作去了,但说是工作,倒不如说是把工作做一个交她打算好好休段长假,假期则是无限期。

    今天她只要去把所有的工作交接完成,把手上死忠的顾客转移,接下来她便无事一身轻,不想工作,就专心当“agame”的小股东吧!

    所有的事情在中午用餐前就结束了,于是她在台北的街头毫无目的地乱逛着,突然,一阵熟悉、让人又爱又恨的气味钻入她的鼻息间。

    是臭豆腐!

    她个人不特别偏爱或讨厌臭豆腐,是偶尔也会品尝的小吃,但有人好恶就十分分明了。

    邬子杰特别爱吃,只要闻到味道眼睛都会笑,但邬子轩却十分讨厌,那气味会让他直皱眉。

    测试的想法几乎是在闻见臭豆腐气味的同时便升起,她来到卖臭豆腐的小吃摊前,立即叫了两份外带。

    当她回到家中,装在纸盒里的臭豆腐仍是温的。

    结果,第一回的测试失败了。

    预料中皱眉难看的脸色并未出现,她只看见他微笑地将她带回来的臭豆腐吃得一干二净。

    “谢谢招待。”食用完毕后,邬子杰一脸满足地向苗书恬道谢,并主动将食用后的垃圾做了分类。

    从他带笑的眼眸里,苗书恬疑心地猜想着,他究竟是强迫自己撑着笑脸吞下那些臭豆腐,还是真心觉得它是人间美味?

    “不客气。”苗书恬僵着脸回应,很想知道哪里有卖诚实药水?

    如果她手上有药水,那么她会狠狠地灌他喝一口,然后问他现在那张笑脸究竟是不是装出来的?

    她很快地将纸盒里最后一块臭豆腐塞进嘴里,用着咀嚼的动作快速地掩盖心底那股不安的情绪,因为她着不透他的想法,真的无法猜测真与假,那感觉就像回到了从前。

    以前,邬子杰若是给她出了难题,她一样无法从他的身上寻找可能性的答案,但他那对晶亮的瞳眸却会隐隐地告知她,他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现在,屋子里唯一的“室友”,给了她相同的感觉。

    而她,居然真的开始思考起“他是谁”这个问题了!

    他应该是长时间没睡觉地把时差调了过来。

    苗书恬赤着脚,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客房外,盯着门板直看,像是想穿透那片木板望见里头的人。

    半晌后,她伸出手握上了手把,只要手腕转动一下,她就能打开这扇门,就能看见里头的男人。

    但手腕却停滞了,迟迟没有动作。

    最后,她松开了手,也移动了脚步。

    不可能,灵魂怎么可能转移到他人身上?又哪来这么地凑巧,让他刚好进入邬子轩的身体里?

    他只是伤了脑子,将自己的身分搞混了,她不该随着他起舞,她应该一早就亲自赶他上飞机的。

    转身,苗书恬打算回房去,不想在大半夜里当个意外“梦游”的人。

    但脚步才向前跨出一步,一个像是被她所遗忘的事件突地飞掠过她的心头,她猛地停住脚步,再一次旋身,死盯着那扇门板。

    “梦……”她喃喃地开口。

    这一回她没有迟疑地伸手打开了客房门板,里头开着一盏昏黄的小夜灯。

    她的男人不喜欢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所以他总是习惯在睡觉时点着一盏夜灯,不论他身在哪个城市都一样,习惯就是习惯。

    但,开夜灯睡觉的习惯不只他一个人有,很多人都是这么做的。

    可是,他靠着右侧朝左睡,像是把身旁的位置空了下来,这种睡觉的姿态也是她男人的习惯。

    这种习惯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有,只是数量可能较少罢了,所以她无法只凭着睡眠习惯就断定他真的是“他”。

    第7章(2)

    但是那个梦……梦里那三人说了什么?

    苗书恬偏着头仔细地回忆着。

    该死的不死,不该死的却一命呜呼……

    要想法子导正一切……

    把该死的那个灵魂拘出……

    不该死的死了,灵魂不得不离开肉身,而该死的不死,那么他的灵魂就由我们来拘提,让不该死的用他的肉身继续活下去……

    是了,他们是这么说的。

    当时的梦十分清晰,只是她认为那是一场梦罢了,所以很快地将它抛诸脑后,但现在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这个梦蓦然窜回她的脑海里,逼得她不得不去想——真的只是梦吗?

    心,跳得异常剧烈,她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了。

    床上沉睡的男人突然动了动,苗书恬立即屏住了呼吸,双手也同时举起用力地捂住自己的嘴,瞪着大眼看着他。

    所幸,他只是将微微曲起的腿伸直了,马上回复原本的睡姿。

    他没醒。

    见他眼皮仍是闭起,中途不曾睁开过,一颗紧缩的心终于得到放松,能够正常的跳动了。

    无声息地吐了口气,苗书恬将捂在自己嘴上的手下移至心口上,接着缓缓地转身、离开。

    当她小心翼翼地将房门重新阖上的瞬间,房里原本闭着双眸的男人睁开了眼。

    他原是睡着了,但在这节骨眼上,他哪有法子深眠?事实上,从事情发生后,他没有一天是睡好的,更别说在这充满她香甜气味的房子里,他一心想的全是她。

    但现在的近距离却像是遥远的天边,他需要的是时间,他必须再忍耐。

    想触碰她、想拥着她的欲望得再忍耐,只要再两天就够了……

    两天的时间过得远比预想中还要快速,眼见明天一早两人约定的时间便到了,只要明早她依然否认他的话,那么他就得乖乖回美国去了。

    但她要否认吗?该否认吗?

    连着两天的生活,许许多多的小细节都无声地说明了他究竟是谁,逼得她不得不在心底哭泣承认,太多的巧合让她明白,事情真如他所说的一样。

    他死去肉身,而邬子轩死去了灵魂。

    那个梦不是梦,虽然她依旧不知道那三人究竟是谁,自己又为何会听见他们之间的对话,是否真是命运捉弄?这些她都管不了了,现在,她陷入了痛苦深渊之中。

    纠结的思绪,挣扎的情感,像是一记重拳,毫不留情地狠烈击袭她的心房,而她承受不住这般巨大的痛楚,像窒息一般,只能垂死地痛苦着、虚弱着……

    半夜三点钟,同昨天一般失眠的夜,再一次地,她赤足走出自己的卧房,再一次站在客房门板外。

    但这一次,她没有迟疑地伸手便打开房门,无声息地进入。

    她来到床边,先是俯视着大床上熟睡的男人,看着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庞。

    再也无法否认他真的就是邬子杰的事实,为了这一点她哭了,一种近乎释放情绪的痛哭,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似地哭泣着。

    她先是失去了她的男人,却为了不让自己崩溃而强忍,并封锁着所有情绪起伏;好不容易她渐渐地松绑那悲伤的包袱,让负面的情绪缓缓地流泻,让悲伤维持着一定的程度,却不会立即地将她击倒,她接受了一切,接受了真正失去的事实,但是呢?

    是谁开了这么一个伤人的玩笑?

    他回来了,顶着另一个教人伤心的躯体来到她面前,她的泪水中不只是悲伤及委屈,部分是因为他能回来而开心,部分是因为另一个以为存在却失去的人而流下。

    她该如何是好?

    他这是在逼着她接受,接受现在的他。

    她的答案呢?当然,不论他是什么模样,只要他的心是邬子杰,她都会全然无条件地接受他,但是……他的模样不是别人,是他的亲弟弟。

    是她一直喜爱并认定为小叔的男人,而这个男人有了未婚妻,甚至还有个未出世的孩子。

    她想接受,但她能吗?

    她能自私地无视道德良知的那一关吗?

    视线在那张熟睡的脸孔上不断来回巡视着,但他额际上那道伤疤让她看了好碍眼、好心疼……

    在走出自己房间前,她已仔细再仔细地想过了,这件事除了她知道以外,杰西肯定也知道,因为上回在电话中他说了,若她碰上了任何难题,随时都可以去找他,所以他知道。

    那伊芙呢?她知道吗?

    她知道她的男人已经不存在了吗?存在的只是躯体,以为的男人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一个吗?

    这个问题在不久前浮现苗书恬脑海时,她很快便有了答案,她肯定伊芙也是知情的,要不床上的男人不会将她交由杰西去照顾。

    思及此,盈在眼底的泪水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她懂那失去的痛,因为她才深刻地体会过,所以她能想象一个怀着孩子的女人,在失去了心爱的男人后会是如何的一个景象,除了痛仍是痛,更必须为另一个生命而强撑忍痛。

    所以她能够毫不犹豫地选择自私的选项吗?

    苗书恬在床边跪了下来,将左手轻轻地搭在床沿,右手则隔着空气细细地描绘着他脸上的线条。

    她想要自私的选项,很想、很想……但伊芙与她胜子里的孩子怎么办?今天两人的立场若是对调了,她会是怎样的想法?

    她会想着,即便装载在男人身体里的灵魂不再是他,但从肉眼上看来,他仍是他,就算是闭起心房欺骗自己也好,至少仍有一个完整的部分是她的他。

    是那具身体让她拥有了一个即将到来的新生命,所以,若真换作是她,她不会想放手的。

    就当是用肉眼来欺骗自己的情感也好。

    伊芙也是这么想的吗?

    他来是为了要她明白他究竟是谁,要她正视他的存在,当然,自然也是要清除她以为失去了的悲伤,想要彼此能够拥有快乐及幸福。

    她懂,这些心思毋需言语,她都懂得,只是……她需要他,但另一个女人更需要他。

    泪水才落下又立即涌上模糊了视线,苗书恬收回半空中的手,用力地抹去蓄在眼眶上的泪水。

    现在不是她不愿意承认他就是邬子杰,而是这个决定权并不在她身上,她只能等,等伊芙的决定。

    伊芙若来要人,她只能选择松手。

    她不曾一次地问过自己,没有了他,她还能活得下去吗?答案一直是肯定的。

    孤单及痛苦早陪伴在她身边,因为她早认定失去了,再痛也是如此。

    她不能自私,也无法自私,一旦自私了,那伊芙与肚子里的孩子情何以堪?

    这一次,苗书恬用双手将小脸上的湿意全数抹去。

    她站起身,再看了床上的男人一眼,这才转身打算回房去,就当作她不曾半夜出现在他房里,今天没有,昨天也没有。

    只是,当她脚步踩出,手腕立即教人从身后紧紧扣住。

    “啊……”她惊呼着,没料到沉睡中的男人会醒了过来。

    她分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就连哭泣也是,难不成……他根本一直是醒着的?

    “又想离开?难道你没话想对我说吗?”明知道她是怎么样的个性,也早猜想到她会怎么做,但当她真的选择了他所预想的道路行进时,袭上心头的那股负面情绪,要比想象中还要庞大。

    “要我说什么?”苗书恬不敢回头,因为男人就站在她身后,极近极近。

    男人用着左手抓着她的左手腕,整个人就站在她身后,只要一个向前的动作,就能将她整个身子纳入他的怀抱里。

    如果她回头了,那模样就像是打算投入他的怀抱里,而且,她脸上仍残留着湿意,她不想让他看见。

    “没话说,那现在这是在做什么?只是看我睡了没?”他贴近她的颈后,随着话语所吐出的气息就这么直接抚上她的肌肤,教她禁不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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