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之后,她叹了叹,算了,既然他要当好人送她回家,那就干脆从了他算了,反正也不会少一块肉,何况还节约了车费,只能用这种拙劣的借口说服着自己。
车开出了一段距离,她就发现了不对,坐姿也变了,“你带我去哪里?”
他并不说话,也不看她。任淰觉得奇怪,完全无法理解他是想要做什么,原本想冲他吼,想了想又觉得没有必要,反正她也不惧怕什么,何况他这个人,表面是的确挺好说话,固执起来也要命。
直到车开进了周家别墅,任淰这才感觉到了不安。
车刚挺稳,周嘉泽就下车,并且一把将任淰从车里拉出来。她觉得自己隐隐约约已经猜到了什么了,手抓着车门,就是不肯走。
周嘉泽的眼神坚定而平静,“你以为你赖着不走就能改变什么?”
她咬着嘴唇就是不说话。
他放开她,手在腰上叉了一会儿再看着她,“任淰,刚才在路上我一直在想着,也反省着自己,也许是我自己做得不够,让你这么的没有安全感,但我愿意努力,所以也希望你不要立即就否定我。”
他的眼神太过坚定,神情又那么的认真,她觉得自己就快被蛊惑了,想开口说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
她动摇了,就在这一瞬间,周嘉泽拉起她的手,直接向屋里走去。
倪芸、周治安、周奶奶全都在家里,见到他们,脸上都带着笑,当视线移到他们牵着的双手时,那笑立即变得诡异无比。
任淰觉得自己真的很想挖一个洞钻进去,这种被人打量着的感觉太奇怪了,她浑身不自在,一再的想要扯开周嘉泽的手,他偏偏攥得十分紧,她挣扎不开。
“爸、妈、奶奶,我和任淰在交往,对不起一直瞒着大家。”他的语气很平,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接受着几双眼睛从头到脚的打量。
任淰原本想要放开这双手,在他说完这句话,那股儿冲动又减小了,甚至她回握了一下他的手,她觉得自己又懦弱的被他洗脑了。
这种坚定,曾经是她最迷恋的地方。
如今被他对待的人是她自己,好像就可以安慰着自己,也许未来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悲观。
也许他在某些方面的确粗枝大叶得厉害,却也在某些方面细腻得厉害,他让任淰上楼去,二楼有一间为她准备的房间,她平时过来看周奶奶时,都住在那里。
倪芸和周治安的态度很不相同,倪芸只是看着自己的儿子,没有像过去那般发表着看法,甚至也不打算劝诫。对比倪芸的平静,周治安显然就严肃以及考虑更多。
“这都怎么回事?”周治安拧着眉头,“你是见她无父无母就好欺负?你做事怎么就越来越没有责任心……”
周嘉泽还是那样子,反正他从来也没有怕过谁,“我已经说过了,我们正在交往,瞒着你们,的确是我的不对,只是不用这么揣测我。”
“你对沈家那丫头……”
“爸,是你告诉我这个世界上不止沈心奕一个女人,我值得更好的人对待,你忘记了吗?”周嘉泽还是很平静,这一个优点被周治安夸过,说他这是最值得表扬的一个优点,没有想到被这个优点对付的都是他的家人。
周治安也不理会他的态度,简而言之,他反对周嘉泽和任淰在一起。理由是怕自己儿子耽误了任淰,总觉得他对这感情不怎么认真。
周嘉泽就特别想笑,以前他心心念念记挂着沈心奕时,每个人都来劝说他别执迷不悟,有更好的女孩子等着他,现在却又都说他的心里还有沈心奕,不要去害了别人。怎么都是别人在评价,从来都不去问一下,他自己是怎么想的?
还好,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听从自己父母意见的人,他对别人,从来只履行通知的义务,不负责接受建议。
周奶奶对周嘉泽的态度倒没有反对,只是拉起自己小孙子的手,“你如果真打算牵小淰的手,那就认真对她,不能欺负她,否则奶奶可不会站在你这边。”
周嘉泽对奶奶笑笑,“手已经牵了,奶奶说该怎么办?”
周奶奶只好叹一叹,她会和儿媳妇一起劝自己儿子的。
周嘉泽准备去二楼看任淰,刚走到走廊,手机便响了起来。
周嘉瑶的电话,周嘉泽忍不住笑了笑,全家对这个小妹妹,都很宠爱。
“三哥,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周嘉瑶还在喘息,大概是想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打算告诉他。
“正好,我也有事告诉你。”周嘉泽笑笑,语气平和,“我和任淰在一起了。”
电话对面一直静止了许久……
周嘉瑶的声音抖了抖,“你和小淰在一起了?”
“是。”他似乎愣了一下,“刚才你想说什么?”
“那心奕姐呢?你将她摆到什么位置?”
“瑶瑶,人总要往前走,人生只能前进键,没有后退键。”
“三哥,你太让我失望了。”周嘉瑶直接挂上了电话。
他看着手中的手机,被他弄失望的人还真多,可那又有什么关系,他从来都不打算做一个伟大善良的人,他只不过只想做一个让自己过得更好的自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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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淰不清楚周嘉泽是如何与他的家人说他们之间的事,周嘉泽叫她吃饭时,她看着他而他也并未给予任何的解释,当她下楼来,一切依旧平常。
周嘉翼与韩佳佳也回来了,不知道是被刻意叫回来还是只是碰巧,任淰很难将这些事联想到偶然两个字。她并未接受到来自众人的打量目光,他们的神色也并未有奇特之处,这不同寻常的平静,让她忐忑不已。
不过在她看来,这种怪异的平常,还是比众人打量她好得多。
她小口小口的吃着菜,这说不出的古怪气氛让她的神经紧绷起来。直到周嘉泽用手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才从茫然之中回过神来。
周嘉泽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几秒,确定了什么之后才开口,“爸问我们去泰国玩得怎么样。”
她立即将目光转到周治安脸上,他问自己话了吗,为何她完全没有听到,只好挤出一个笑来,“很好啊。”话一出口,她就觉得不妥,立即换了词,“那边空气清新,环境素雅,真的是一个旅游的好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敏感,她总觉得氛围很怪异。
周嘉泽竟然在这个时候笑了起来,“她只是换个地方睡觉而已,对那边不太感兴趣,看来更喜欢我们伟大的祖国。”
大家还是正常的吃饭,倒是韩佳佳主动和她交流,泰国的东西十分便宜,十分划算,不过某些国际品牌,换算成丨人民币价格也差不多,这样看起来在国内买的东西也不觉得吃亏,全世界都一个价。对于这些东西,任淰深有同感,渐渐和韩佳佳聊了起来。
整顿饭,就在这古怪的气氛中结束了。
饭后,任淰一定要回去,周家的人说了些挽留话后还是让周嘉泽将她送回去。
坐在车上时,任淰终于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刚才她就觉得自己像被无数道目光审视,偏偏审视的人又刻意的希望她别紧张,于是她不但没有轻松下来,反而更加的紧张。
周嘉泽哼笑了一声,她刚才的表现,就跟走错了屋子的小猫似的,不敢轻举妄动,别人对她开口说话,她一板一眼的样子真是……
任淰的目光被他这一声笑吸引过去,他似乎换了一套衣服,亚麻色的衬衣,外套已经脱下。原本她过去觉得他身上透着淡淡的冷然,现在觉得自己过去也许错了,他并非透着冷然和拒人千里之外,只是他这个人不喜别人主动靠近他,而他自己又懒得靠近别人,眼眸永远淡淡的,好似谁也影响不到他。
她微微垂下眸子,也不是谁也影响不到他。
她再抬起头来时,神色已经恢复正常。她不知道,那些一而再强调着“我不介意你过去”的人,会不会像她一样,偶尔发傻的去想那些东西来折腾自己。
“我家人又不是洪水猛兽,你刚才表现得那么惴惴不安做什么?”周嘉泽终于开口,大概是已经在心底将她发傻的样子嘲笑够了。
任淰安抚着自己的心绪,对他灿烂一笑,学着他平静淡然的样子,“哎呀,成功的把你给骗到了,我在装小绵羊。”
“演技有待提高,在哪所学校毕业的,报上名来,免得那所学校继续误人子弟。”
任淰哼哼了两声,“我自学的。”
周嘉泽这时忍不住笑出了声。
任淰想的却是别的东西,过去她并未觉得他的父母如何,甚至乐于与他们接触,过去在她心里,洪水猛兽的人是周嘉泽,人身份的改变真是奇特,她现在反而在他身边时最轻松,要是在过去,她绝对不会想到会有这样一天。
生活最神奇的地方也许就在这里,永远猜不到下一步,永远充满着未知和期待。
到了她公寓的下面,周嘉泽将车开稳,和她一起下车。任淰原本想让他直接回去,在看到他下车后,把那念头扼杀了。他似乎要送她上楼,她笑了笑,觉得其实那完全没有必要。
她走在前面,走进公寓的大楼,她伸出手准备去按电梯。周嘉泽却动作快速的将她的手抽回,她不解的打量他,他却拖着她的手往楼梯的方向走去,她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
楼梯一向很少人走,脚踩在上面,发出浓重的踏踏声,加上没有灯,显出诡异的氛围,真有些鬼片前奏的错觉。
任淰心顿了顿,他的手碰到了她的手,交错、纠缠、握紧。
不是第一次牵手,却第一次让她心跳加速,好像有什么东西将这个镜头放慢了,让她体会到自己几秒钟深刻的变化。她觉得自己大概很僵硬,还好,没有灯,只能看到彼此的一个大概轮廓,于是不会让自己出糗。
他手心的触感,来得那么实在。
她莫名的就想到,她过去在酒吧送他回去的日子,她每次一个人走上那一步步阶梯时,不是不难受。
两个人的温暖,总是好过一个人的温度。
终于到了她公寓的门口,她抽出自己的手,与他面对面,“嗯,我到了。”
他轻轻的点点头,看着她拿出钥匙,当她的手拿起钥匙去开门后,他一把捉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则扯过她的,让她与他面对面,他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手中的钥匙,滴答一声,落在地上,敲乱了呼吸的节奏。
周嘉泽开着车回去,周嘉翼就在院子里坐着,一双眼睛盯着他直直的走过去。今天的天气不算好,当然也不算坏,只是好坏似乎没有具体的定义。在周嘉泽看来,就是好的天气,没有阳光,温度适宜,晚间有轻风拂过。
他走过去,坐到周嘉翼的对面。
周嘉翼面前的石桌上摆放了一壶茶,他面前的茶杯还冒出袅袅的热气。
“大哥还是一如既往的会享受。”周嘉泽揭开茶壶,也为自己倒了一杯,他原本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只觉麻烦,他不喜欢麻烦。
周嘉翼却笑了笑,“闲着无聊的玩意儿,与享受沾不上边,倒是你,才懂得真正的享受。”
周嘉泽抬眸,不清楚这算讽刺还是警告,于是不言。
其实周嘉泽很明白他想和自己说什么,就和家里的他们一样,如果那个人不是任淰,也许他们并不会有这种反应,因为是任淰,于是事情变得有些复杂了。每个人都想来问他一次,是不是认真的,不要玩玩……偏偏连他们自己都知道,那些话空洞得没有任何意义。
周嘉翼叹一叹,“以前喜欢喝龙井,不是那种茶就不愿意喝,被你嫂子说真是执拗。突然有一天想喝茶,找不到龙井,只好喝你嫂子放着的铁观音,发现味道还不错,喝着喝着也习惯了……”
周嘉泽拿出手机,随意的点出一个游戏,游戏幼稚,声音也幼稚,只是声音让他们之间的说话声显得不那么单调,他握紧了手机,笑了笑,“你想说如果现在已经喝习惯了铁观音,可如果有一天有人在你面前放了龙井,究竟应该选择喝哪一种茶?”
周嘉翼笑笑,没有说话。
“哪里那么复杂呢!想喝什么就喝什么,其实不是龙井与铁观音味道谁更好,也不是它们价值谁更高,完全没有可比性,能让你选择的应该是你当时需求什么。”他倒掉手中的茶,“比如,其实口渴了,最该喝的是白开水,何必把事情想得那么复杂。”
周嘉翼摇摇头,“以前嘉铭就说,我们常常喜欢把一件事想得很复杂,而你和我们不同,你常常喜欢将一件事想得很简单。”
“因为那原本就很简单。”
“哦,前两天出差,碰到了安安。”周嘉翼喝着茶,淡淡的转移话题。
“她过得怎么样?”
“不错,她丈夫对她很好。”
“这样二哥也该安心了。”周嘉泽配合的说着。
周嘉翼却敛了敛眉,仿若想起了什么,“安安说,她和嘉铭的关系从来都不是我们以为的那样,很抱歉让我们误会了。”
周嘉泽似乎对这回答挺诧异,“这样,不过都一样吧!”
周嘉翼笑了,“看来我们想问题的角度真的不同,比如我就很好奇我们究竟误会了什么。”
周嘉泽眸心耸着,直接自己这位大哥是知道了什么,甚至暗示自己什么,但那时的他,完全没有想到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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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淰不知道别的情侣是如何相处,她和周嘉泽就是没来由的熟稔,以前或许还掩饰一下自己的缺点,现在也不怎么掩饰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完全不介意对方看到自己的丑态。在新一轮的“运动”结束之后,任淰躺在周嘉泽的怀里,这段时间来,他大多数的时候都会留在这里,那些该做不该做的一套流程当然也就不可避免。
她睁大自己的双眼,观察着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长长的睫毛,并不妖冶的眼睛,笔挺的鼻子,微微显得薄凉的嘴唇。觉得看也许完全不能满足她,她伸出书去摸,从他的额头一直到下巴,心里灌满了什么似的,总觉得那里暖暖的。这个她看得见,摸得着,并且现在让她靠着的男人,具有如此强烈的真实感。
她的手反复游动,让她有些痒,他用手抓着她的手,“别闹。”语气很轻,还带着一点嘶哑,眼眸半眯着,显得眼睛比平时要小很多。
她趴在他身上不动,大脑大概发蠢,因为她脱口而出的是一句这样的话,“都说很多男人是因性而爱,你是不是?”
她完全没有别的意思,也对那种观念没有是非评价。周嘉泽给她的答案是将她上下打量了一下,随即带着莫名的笑而不语。
任淰被他这个笑深深的打击了,他这个表情,好像无言的在告诉她,她对自己的身体真是太有自信了。
她歪过头,不去看他。周嘉泽却觉得她现在的表情有趣,带着小孩似的的天真和懊恼,纯粹又干净,连目光都如同一汪清泉。他忍不住用双手将她的脸捧起,逼她看着自己,“听谁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扭着头,却没有如意,只好入他所愿的开口,“网上。”
周嘉泽看着她顿了两秒,笑了,“来,我们也来做那个月考题。”
任淰只觉得神经,可她更无聊的竟然陪同他真的一起做那个著名的月考题。她做的题,由他改卷子,他做的由她改卷子。他对这个真不怎么在行,她怀着无比欣喜的心情给他不断打着大红叉,充分满足了当老师的瘾。(微博月考:分数过低同学,请自觉加强学习;分数过高童鞋,请自觉端正三观,进行批评和自我批评。)
周嘉泽也改的很爽,然后看着那考卷上光有的答案笑得别有深意,“我说你怎么一天到晚胡思乱想没事找事儿,原来你属于三观不正啊!”
任淰郁闷,原来他在这里等着她。她将他的答案扔过去,“你该继续学习。”
“学习什么?”周嘉泽接住那张纸,“新浪的月考题太难了,我这种智商永远也学不会,得靠你这种人才。”
任淰深呼吸,觉得他那张笑着的脸真是无比无比的碍眼。
周嘉泽却像完全没有看到她那表情似的,啧啧了两声,“哦,你在让我学习像你一样三观不正,早说嘛!”
任淰扑过去,对他一番撕咬,当然没有怎么用力了。可周嘉泽坚持认定她这是蓄意作祟,他得借机报复回来,于是两个人跟孩子似的在床上翻来覆去,嗯,翻来覆去。
浴室里传来流水的声音,任淰用毛巾将头发擦干,想到刚才周嘉泽十分暧昧的附在她耳边邀请,“一起洗?”她不由得脸色绯红,当她快速的将浴室门关掉后,才发现他只是逗在自己玩。
任淰深深的觉得,周嘉泽现在的行为,就如同她念初中时那群讨厌的小男生,就喜欢各种故意逗弄女生,故意惹得女生们不愉快。
她这样一想,又为自己的自恋忏愧不已,那些小男生之所以会去逗弄那些小女生,也是因为喜欢嘛!
将毛巾披在肩上,她拿出吹风机吹着头发,嗡嗡的声响并未让她烦躁,反而清醒了某些东西。她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值得去爱的男人,如果这个男人不属于自己,或许就该羡慕嫉妒恨,但属于自己了,那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他从不会刻意显露出什么来,也不会让她难堪,吃饭的时候,如果是在路边吃东西,他不会怎么和他争执谁付钱,如果那一餐的费用比较高昂,他则会蹙眉,叫她给他留点面子,别让人瞧不起他,在这种地方还花女人的钱,于是她只好妥协。就连这房子,他原本是希望由他来付房租,只是见她不乐意后,便改成了他们一份付一半。他幼稚起来时很可笑,会扯着她的手说,“任淰,你这是在嫌弃我吗?故意想赶我走,不想我住在这里,竟然还敢表现得这么明显,我生气了,我真生气了。”
她没来由的一阵温暖。
头发里传来蓬松的热气,水雾还未消散,而她通常情况下不希望头发被吹得过分干燥。将吹风收拾好,她则躺在床上打着被周嘉泽评论为幼稚又无聊的脑残游戏。
她正打得过瘾,就听到了手机铃声在响。她顿了几秒,才觉得自己确实便笨了,她自己的手机还在手上,自然不是她的手机在响。
她爬过去,拿起周嘉泽的手机,向浴室那边喊了一声,“电话……”
好吧,无人回应。
手机屏幕上浮着的名字是“嘉瑶”,她想了想,按下了通话键。
“三哥,我想了很久很久,如果这件事不告诉你,我一定会不安,昨天一直在想要不要说……我……”
任淰蹙着眉头,“你哥在浴室。”
任淰话刚说出声,对方立即停住了那一连串的话,声音立即被中断,就像电视剧里的主角一直不停说话,信号却被突然中断了。如果不是手机上的时间还在继续跳动,任淰几乎会以为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周嘉瑶似乎做了许多努力,才再次开口,“你是……”在这个时间,是女人接的电话,那种隐秘的关系,似乎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
“任淰。”
周嘉瑶又顿了几秒,似乎努力做到缓和语气,“很多年没有见面了,我都没有听出你的声音。”
“是啊,很多年了。”任淰能感觉到那种无形中的冷然,只能没话找话。
“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你有没有长变。没有听出声音还没有什么,如果我回来时,你站在我面前我还认不出来,那可就糗大了。”周嘉翼继续说着,甚至似乎还笑了笑。
“你快要回来了吗?”任淰有一点惊喜,“什么时候啊?”
“快了快了,刚才就是想和三哥说这事儿……”
任淰听到浴室的门打开的声音,看了一眼,便看到只裹着浴巾的周嘉泽,“你哥出来了,你要不要和他聊聊。”
“不用了,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周嘉翼的声音放得很低,“这么晚了,你……你们早点睡。”周嘉瑶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她看着自己手机上的时间,她每次打回家时间都经过了换算,她很清楚那边的时间现在是凌晨一点半,她原本在打电话的时候给自己下了一个赌,如果电话打不通她就不说那件事,如果打通了,就当上天让她说出真相。
事实却是,即使打通了,周嘉瑶也没有办法说出原本的话。
“和谁通话?”周嘉泽走过来,拿着干毛巾擦着头发。
“你妹妹,好像说有话要告诉你……”任淰皱着眉头,她能感觉到,周嘉瑶要说的绝对不是她要回来那件事。
“说什么?”
“她好像要回来了,她是这么说的。可我总觉得她要和你说的不是这个,也许因为是我接的电话,她不好说。要不,你打过去问问?”任淰将手机递给他。
周嘉泽用手捏捏她的脸,再去碾平她蹙着的眉头,“她说是这个就是这个,你想得那么复杂做什么?”
周嘉泽将手机甩到一边,用眼睛示意她给他服务。冲他做了一个鬼脸,这才认命的去拿吹风给他吹头发。
她的前胸贴在他的后背上,他莫名的笑了笑,忍不住用手反向挽住她,做成一个背着的姿势,只是他坐在床边,而她是跪在床上。
收好了吹风之后,任淰的表情有些郁郁,“以前,我和你妹妹关系特别好,一起打着网球,那时恨不得整天缠在一块儿。她要走的时候,我还偷偷躲在角落里哭过。”任淰想到往事,有些讪讪,“她走的时候很突然,那时就希望用点什么做纪念,让我们彼此都不要忘记了彼此。很可笑,我们就用买来的一对胶圈,一人一只,都带在自己的手上,并且永远都不取下来。”
任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腕,年少的承诺,早已经化成了飞烟,还记得当时的心境,可连那纪念物,也未保存到位。
周嘉泽看了一下她的手腕,“嘉瑶回来的时候,手上戴着的是妈给她求的佛珠。”
其实都没有做到,年少的友情,更或者,其实随着时光的流逝,有人根本已经忘却,真正难受的永远是那个记忆力太好的人。
任淰笑笑,没有说话。
周嘉泽的表情似乎充满了一点点忧伤,“其实我们很多时候许下的承诺发过的誓言都没有做到,在别人看来,那是言而无信,那是一种背叛,甚至直接否定当时的情感。可很多时候,我们只是跟随时间的脚步一直在走,旅途的风景已经变了,心境又变了,当初的承诺和誓言和当下已经契合不上了,仅仅只是那么简单而已。”
“你是在安慰我?”
周嘉泽摇摇头,将任淰放到自己怀里,盯着她的脸,“你没有发现,我是在为自己找理由?”
她看着他的眼睛,仿佛能够进入他的灵魂一看究竟,是的,她懂他的意思。不用去否定当时,也不用去怀疑现在,不同时间就会有不同的选择。
她的双手缠在他的脖子上,“理由挺不错。”
周嘉泽用手指点点她的脸,“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我好像也不是特别的好。”
“大概,因为眼神不好。”
“你不是一直以你的视力自豪?”
“哎呀,那不就是因为眼花了嘛!”她咯咯的笑着,惹来周嘉泽对她上下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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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任淰和周嘉泽的关系公布于众后,他们一起回周家的频率反而减少了,这其中最大的缘由是任淰,她每次面对周家的人时,都有些束缚之感了,哪怕她努力的减少存在感,并且努力的表现出自己一如既往。她以为自己装得挺像,没有想到周嘉泽却将她看穿,他也不明说,只是打电话时先让任淰和周奶奶说几句,之后有由他自己转达周末不回去的意愿。
任淰虽然对他的做法不发表看法,却很满意,他这个“坏人”当得很让她称心,只是往深了想,她又会检讨自己,她是不是有点太矫情了。
这个周末,周嘉泽的目的很明确,第一天教她学骑单车,第二天教她学游泳。缘由是周嘉泽在得知她连单车都不会骑后,不断的嫌弃她笨,为了不让她拉低了他的档次,他决定一定要教她学会。
任淰以为他只是闹着玩玩,谁知道他表现得特认真。一辆单车就放在他的后备箱里,让盖子都盖不下,也不清楚他开车的时候是什么想法。一辆豪华到极致的车,后面载着一女士单车,光想象一下那画面,任淰就觉得好笑。
只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倒没有专门找地点,公寓下面就有一大片空地作为娱乐场所。任淰看着他严肃的脸,小步走过去讨好,“你看这里这么多人,我万一出洋相了,那不是丢你的脸吗?”
周嘉泽表现得特别的仗义,“知道丢脸所以就好好学,这里这么多人,你好意思连个中学生都不如?”
讨好无效,任淰只好认栽了。
周嘉泽还是很具有耐心,稳稳的掌着单车,让她先骑着车。再让她小心的开动,他在后面稳着,让她不要害怕。一切都挺顺利,周嘉泽准备慢慢的放开手,任淰就大叫,“不要放……我怕。”
周嘉泽只觉得好笑,她怎么和个孩子似的。
只是他刚放手,冲出去的单车就向外倒去,他一个箭步跑上去,将单车扶住,她死死抓住单车的扶手,好不容易才稳了下来。
周嘉泽还想说点什么,学习这东西摔几下,准备让她再试试,却发现她的脸色都发白了。他抿紧唇,什么也不再多说,将她扶到一边。她的脸色还是很不好,呼吸也剧烈。
他摸摸她的额头,手转了位置摸着她的头发,“怎么了?”
“可不可以不要学了?”她转过头,眉梢微微弯着,就跟一个小孩执拗的不想吃药一般,可不可以不要?
周嘉泽觉得自己的心理真怪,他是带着一颗一定要教她学会的心思来当“老师”的,可她这样看着她时,他连一点抵抗力都没有了。
“嗯……可以是可以。”他指了指自己的脸。
任淰一下就笑了出来,快速的贴到他的脸上吻了一下。
当她这个动作做完,就发现在他们不远处站在一个小朋友,眼睛睁得大大的,直直的看着他们。任淰被这纯粹的目光盯得都想挖个洞跳下去,拖着周嘉泽立即就要走,周嘉泽半配合着她,偏偏还要说风凉话,“我们应该秉承着给小朋友解惑美好愿望继续……”任淰狠狠的掐了他一下。
学单车就这样无疾而终了,任淰挽着他的手,就这样沿着小区一路走。周末时人比较多,旁边的长椅上坐着三位老人,在拉着一种她叫不出名字的乐器,似乎只是在电视上看过。她觉得他们真幸福,也不知道自己老后能不能保持这样的活力。
小区里到处都是父母带着孩子,跟着孩子到处跑。
任淰轻轻的一叹,“其实我很怕骑单车,总觉得自己会摔倒。”
“难怪你会摔倒,你都这么心心念念着,怎么可能不成全你。”
她倒没有反驳,“我很小的时候,应该是小学六年级时吧,我爸爸教过我学单车,在院子里骑了好几圈,我从单车上摔了下来,这里很大一片都青了。”她指了指自己的腿,“从那以后啊,我就不喜欢碰这东西了。”
周嘉泽凝眉,很少听她说她小时候的事。
任淰又微微低头,“我很少想起我的父母,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逃避者,会选择性的将不快乐的东西隐藏起来,这样只要不去刻意的想,就好像它不存在一样。”
周嘉泽微微摇头,“这才是最聪明的生活方式,生命的时间本就不长,为何要留给那些逝去并且会让自己感伤的时光?”
话题似乎有几分沉重了,任淰不愿意继续下去,“说说你小时候吧,是不是特别顽皮?”
“我小时候可不顽皮。”他用手半握拳,在鼻下轻轻点了点,“不过很没心没肺是真的。”
“怎么个没心没肺?”
“就是我们班的女生被人欺负了,我就在旁边看着那女生被吓的样子,我会觉得很有趣。”周嘉泽自己也觉得自己那想法大概很奇葩,“不过我二哥和我不同,他就是那种遇到这种事一定会冲上去救的人,于是我就在旁边看他上去打架。”
“你就只看着?”
周嘉泽难得有不好意思的时候,“我二哥很厉害的,我是说揍人。”
“他最该揍的人是你。”
“哎哎哎^……揍我,你就不知道心疼啊!”周嘉泽挑了挑眉毛,“何况我还想让他揍我呢!可惜没那个机会了。”
任淰笑笑,很有些心不在焉。
“你二哥……”
这也不是周家的什么秘密,周嘉泽自己又是个没心没肺的,事情过去了那么久,他也没有太大的感伤,“他总是喜欢满世界跑,最开始是去各个国家旅游,将他去过的每一个地方都拍下来,自己制作成图片集,他说要等他老的时候慢慢看……他最后才是在国内到处走走看看……”说到这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在他离开之前,他好像给我打过一个电话,说什么他要结束他的旅游之旅了。”
周嘉泽自己笑笑,“谁会知道,就那么巧,他说他要去看看他心中最美的c,却遇到了地震……”
任淰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刚想开口,周嘉泽的手机就响了。他拿出手机,接了电话,从表情和语气中可以看出,他心情不错。
她还没有开口询问,他已经主动说出,“嘉瑶的电话,她明天回国。”
按照周嘉泽的说法是,周嘉翼原本已经毕业,只是在那里继续深造,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