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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任何人吗?”明熙仔细地确认。

    凤啸点头。

    “……包括前族长凤怿大人?”

    凤啸再次点头。

    明熙心里稍微有了数,那山头里怕是藏了什么秘密。

    “属下这就去办。”明熙行了一礼匆忙向门外走去,不到门口又被凤啸叫住。“族长还有什么吩咐?”

    凤啸又踌躇了一下,终于摆了摆手,“……没什么,你去吧。”

    希望只是他的错觉。那座山洞中并没有出现特别的异情,但凤啸有种不怎么好的预感。他急需知道凤时在下界是不是做了什么,他觉得他那不孝弟弟等得了千年应该不会在知道了穷奇身躯一事后就急于动手,但又忍不住怀疑。前一次下界已经冒了极大的风险,凤啸不敢在族长之位还未完全坐稳之时接连做出让族内长老猜忌之事。他想到龙沐涧,但大典才过不久,他该以什么身份向那位才离开朝凤又并不熟稔的龙三殿下发出书信?

    凤啸揉了揉太阳丨穴,觉得事情的麻烦程度已经超乎了他的预料。

    ***

    梧桐内一片沉寂。

    白应昊的身体被移至了屋中,此刻已经是一具冰凉的尸体。

    凤时坐在床头,脸上可以看到干涸的泪痕,红肿充血的眼睛像是随时会血泪,但他却已经哭不出来。他望着白应昊却两眼呆滞,甚至不知道他眼里看到的究竟是什么。身体里的血液、灵魂在经历了过度的震惊和悲伤之后仿佛已经被抽离,麻木地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卢天益坐在稍远的地方垂着头。他唯一的表哥死了,那个把他从小护到大,和蔼能干的表哥已经不在了!积聚的感情想要发泄,但是却不知从何发泄。他该恨那个把白应昊撞成重伤的司机?半途闯入法阵的黑猫?或者是在整件事情中自始至终纠葛不断不清不白的凤时?

    秋蛮站在卢天益边上,眼睛哭得红彤彤。他活了几百年,见过的生离死别数不胜数,原本以为已经看开,却依旧难受得心如刀割。他本想安慰卢天益几句,结果话还没出口,自己的眼泪已经稀里哗啦地掉下来。

    龙沐涧在屋子门口踱了两步,看着里面的情形,想跨过门槛的脚始终迈不出去。他踱回来,不远处栮魑和睦魅两兄弟盘腿坐在软榻上,睦魅在先前的施法中耗了大半法力,几乎昏迷。栮魑将自身的真气传到他体内助他恢复,此刻已经进行得差不多。睦魅将吸收着兄长力量的紫眸收起,被栮魑搀着下榻站起来。

    “三殿下……”

    龙沐涧闻声走近,“睦魅,已经不碍事了?”

    睦魅点点头,心切地向着里屋的方向望去,“公子他们……”

    “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慰。我虽对白应昊的身份早有所猜测,但也未想到事实果真如此,而且事情还落得如今的样子。这白应昊才是穷奇转世,命数如此多舛,必有人在其中作梗。经历千年终于和时弟重逢,如今这样一来,也不知下一世会变成如何。”

    “有无下一世还难说。”

    睦魅的话让龙沐涧一惊,“怎么会……难道……”

    “魂魄脱离肉体凶险无比,濒死的肉身更加会招致通往地府之门。睦魅料到这点,早先在府内阻断了与地府的联系,所以地府之门并未打开。”

    “但它确实已经不存在于此……”龙沐涧眉心一拧,“该不会……”

    睦魅轻轻摇了摇头,向栮魑递了个眼神,栮魑心领神会,扶着弟弟向里屋走去。

    里屋的气氛比外面沉重数倍。睦魅到了床前,看了看床上的遗体,在凤时腿边静静地跪下来。

    “公子。”

    凤时似乎并未注意到两兄弟到来,也没有听到睦魅的声音,整个人一动不动,两眼对着白应昊的头部,眼中却没有焦距。

    “公子。”睦魅又唤一声,咬咬牙双手抓住凤时的膝头,加大了声音,“白公子……穷奇大人兴许还有救!”

    凤时涣散的目光渐渐聚起,片刻后猛地惊醒一般转过头,“你说什么?!”

    “大人的魂魄,兴许还在!”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啦~~~~~~~~

    回国果然很忙,不过现在重新时差了感觉一样很忙……

    不管怎样,这应该是最后一篇了,啊,快点写完吧……

    回帖~~~~~~~~~~~~~~

    ☆、凶兽 2

    “大人的魂魄,兴许还在!”

    凤时的眼睛睁大,“……你再说一遍?”

    “地府之门并未打开,大人的魂魄上又有四灵族的封印,该不会轻易消散。公子忘了吗,大人的肉身……也许……”

    凤时倏地站起身,双眸像是瞬间被点亮,嘴唇微微哆嗦,“……我竟会忘了……不错,你说得不错!阿奇的魂魄……”

    “公子!现在情况未明,不可冲动行事!”

    “……我知道,睦魅,我知道。”凤时垂着的手掌握成拳,低头看着白应昊合着的双目,“还有希望,只要有一丝希望……”

    “凤大哥,我哥……还有救?”卢天益颤抖的声音传来,一双眼睛像在荒芜的原野黑夜中看到远处的亮光,怀着期盼却又不敢相信。

    睦魅看看凤时,不知要如何说明。卢天益、秋蛮和龙沐涧都并不知道穷奇肉身还在的事,这事是凤族的机密,卢天益他们虽与凤时关系甚密,但他们毕竟是外族。

    卢天益把睦魅的犹豫会错了意,眼睛黯了几分。龙沐涧却是看出这其中还有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是多有顾忌也没有开口询问。只有秋蛮既敏锐又无所顾忌,直截了当地开口道:“凤时,我不管你们之间的纠葛,但表哥的事我不能置之身外。表哥身上还有什么秘密你就告诉我们,虽然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狐狸精,帮不上什么大忙,但多一个脑袋多一双眼睛也好,至少能在你钻牛角尖的时候拉你一下。”

    卢天益听了点头附和,“凤大哥,我虽然什么都不懂,但他是我表哥,是我的亲人。白虎的血统什么的我也并没有实感,但说不定可以帮上忙。”

    “时弟,他们说得并无错。”龙沐涧终于走进屋内,轻轻拍着凤时的肩,“有些事你不便与我这个龙三殿下说,他们却是无妨。我知你不愿把他人牵扯进来,但他们两个……怕是已经撇不清干系了。”

    “先说清楚了,撇不清也是我秋蛮自愿的,凤时你不要自以为是。再说表哥就算真的是凶兽,这辈子上辈子上上辈子也都没做过坏事,凭什么就不能和他有牵扯?”

    龙沐涧赞赏地看着果断爽气的秋蛮,回头看凤时,他仍旧垂着头,做不出决断。栮魑睦魅兄弟站在他身后,看着这气氛,栮魑向睦魅投了一眼。

    “公子,不如先歇息一下再做打算。”睦魅出声建议,“小天公子秋五公子和三殿下也累了一宿,现下保重身体养精蓄锐才是要事。公子您看呢?”

    凤时沉默了片刻点点头。

    “睦魅送您回屋休息。大人的这具躯体我和大哥会施法保存,公子不必担心。”

    凤时再次点头,目光恋恋不舍地从白应昊身上移开,脚迈开一小步,身体侧对着卢天益和秋蛮,

    “哪怕只是微弱的希望我也会去救你们表哥,我已经错了千年,这次若是再错过……”

    恐怕就是天人永隔。

    ***

    凤时躺在床上,在梅雨时节初遇白应昊至今不过半年里的片段画面不断在脑海中反复。他竟没有认出苦苦追寻着他,并愿意付出一切的爱人!

    白应昊的模样和穷奇迥异,气息也并不相同,但这些不过是他不愿意承认自己错误的借口。穷奇的灵魂上被加以了严密的封印,他的相貌气息怎么还可能与以往相同?只是自己一开始就认错了,而有了那个自以为正确的爱人的在身侧,便不会再分心去想其他可能性。

    简直就是一场演了千年的闹剧,可笑透顶!

    凤时侧着身,袖子掩着面,想放声大笑,眼泪却悄无声息地流了下来,接着委屈寂寞都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涌出。

    哭了半晌,疲惫和困倦终于渐渐占据身体。回忆和梦境渐渐混杂起来,凤时看到第一次和穷奇相遇时的原野,那些幽会时的放浪,随后又是白应昊围着围裙烧菜做饭,那副讨好的样子明明丝毫没有变化……

    凤时这一睡睡了整整两天,醒来的时候太阳初升不久,庭院里一片早晨的生机勃勃。他循着气息到前厅,卢天益、秋蛮、龙沐涧和比遥都在,桌上摆了几样简单的早餐,都未怎么动过。

    “时弟,你醒来了。”龙沐涧起身给凤时让出位子,比遥站起来从边上重新拖了张椅子给龙沐涧。“身体可有什么不适?先进些米水。”

    龙沐涧给凤时盛了粥,凤时默默接过喝着,除了碗筷声便没有其他声响。厅内的气氛比先前更为尴尬,没人知道凤时现在是怎样的状况。

    凤时喝完粥,把碗放回桌上,稍微停顿竟主动开口,“小天,你表哥的事你对你家人说了么?”

    众人顿时松了口气,凤时的状态比他们想象的要好,似乎已经恢复到了平日里那居高冷傲的样子。

    “还没有,医院里也是我签的名,我爸妈都还不知道。”卢天益回答道,“凤大哥,我哥的魂魄是不是……”

    卢天益说着看了龙沐涧一眼,龙沐涧点点头,把话接了下去。“时弟,上界是否还留有穷奇的残骸遗物?”他见凤时眉心一蹙,又道,“睦魅并未说什么,他们两个这几日都操劳过度,现下还在休息。这只是我们的猜测。既然地府之门未开,魂魄又不在梧桐之中,便只有凡界和上界。若是穿过梧桐与人界的结界,时弟不会感受不到,而通往上界的通路却也不是那么容易打开,除非有什么东西在上界吸引着那魂魄,如此想来只有千年前受了天雷之刑的穷奇肉身残骸才最有可能。”

    凤时沉默片刻,“……沐涧想得不错,只是具体情形连我也不知。他的身躯是否完整,所在何处,是否为人所知,我都一无所知。”

    龙沐涧托颌沉吟,凤时的语气听起来对此事的确凿性毫无怀疑,但千年间他从未在上界听过此类传闻,加之穷奇一事原本就由凤族一手办置,他有足够理由相信穷奇肉身残骸的秘密一直由凤族严守着,他身为龙族若是无故刺探只会适得其反。上界还有什么其他人能够同情凤时和穷奇的禁忌之情而伸出援手呢?

    “时弟,无论如何切忌莽撞行事。”

    “沐涧不必担心。睡了两日我也清醒了,这一阵需要静观其变。”凤时见龙沐涧点头,把视线移到桌子的另一侧,“小天也该回学校了,不然你表哥醒来会怨我。”

    “可是……”

    “他是我凤时的情人,难道你还怕我对他不利?”凤时一个斜眼,恢复了精神的凤凰果真气势了得,卢天益立刻闭嘴吞回所有“可是”。

    “秋五把你的人看紧了,这事情究竟有多少牵扯现在还说不清,别再出什么岔子乱上添乱。”

    秋蛮一边嚼着鸡肉包子一边投了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的眼神。

    凤时转回头,喝了口茶,略带艰涩地问:“……那只猫呢?”

    秋蛮和左右的人对视了几眼,道:“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回帖~~~~~~~~~~~~~~

    ☆、凶兽 3

    “死了?”凤时蹙眉,他记得他将它从阵内甩出,这么个动作不可能把它摔死。

    “找到它时就已是尸体,时弟睡下后睦魅搜寻它的魂魄,但似乎并未找到。”

    “是么……”

    中午时分,醒来的睦魅带着黑猫的尸体来向凤时汇报这两日内的情形。

    黑猫装在一只木盒子中,凤时在这千年里见过这样场景的次数已经数不清,每一次这个魂魄轮回的时候,他都会小心地把它的遗体装在盒中葬下。但这一次的心情却截然不同,他的胸中是被欺骗的愤怒,像一口活井,他试图把这愤怒限制在井口的大小之内,但他明白井底下更宽广的地方全是怒火,对这冒牌货,也对轻易上了当的自己。他曾经疑惑过为何那样强大的穷奇历经千年都无法转世成丨人,现在他终于明白,只有无法说话的动物才能在千年里蒙混过关。

    黑猫的肚子上被划了一道极深的口子,睦魅说他在离法阵不远的树林里找到它,尸体附近的一根树枝上带着血。

    “自尽?这千年它倒也学了些东西!”

    “睦魅在意的是它的魂魄不知去向。阻断与地府的联系的法术应该有效,但睦魅搜寻了整个府邸都未能找到它的魂魄。”

    凤时若有所思,那个骗了他千年的魂魄怎可能就这么消散,何况虽然是冒牌货,魂魄里的煞气却和穷奇如出一辙,所以才能诱他上当。

    “这事里定有地府参与,至少阿奇……”凤时顿了顿,忽然觉得这个称呼让他很不舒服,“至少白应昊魂魄中的法术必定是地府所为。”

    “但地府何故要介入其中与公子结仇?睦魅觉得这可否是上界中人的授意?”

    “这么说也有道理。”凤时顿了会儿,“这两日阎尘可有来过?”

    “公子莫非怀疑他……?”

    凤时轻轻摇头,“以往阿奇……那个魂魄轮回之时他总会来梧桐探望情况,这次它虽死于非命,想来阎尘不会不察觉,我只是奇怪他竟没有登门造访。”凤时顿了顿,换了下坐姿,“兴许是地府里事务繁忙。”

    睦魅点点头,“睦魅不是为阎尘少主辩解,但阎尘少主待公子极好,何况这么做对他也并没有什么好处。”

    “把阿奇的魂魄偷梁换柱送我身边能对谁有好处?”凤时反问了一句。

    睦魅闭着嘴答不上来,凤时心里同样没有答案。在穷奇的魂魄上施下限命术,又仿制出另一个魂魄,这样的事不是普通的地府之人就可以办到。何况穷奇是上天四大凶兽之一,魂魄投入轮回本来就是一桩大事,地府之主对此不会不闻不问才对。然而纵使这般分析,凤时仍旧想不通这样做究竟能让谁得利。

    “……也许他们只是想看我笑话。”凤时道。

    ***

    白应昊的躯体被施以法术保存起来,车祸时受的伤也在法术中逐渐修复。卢天益望着被安放在透明材质的罩子中的白应昊,向身侧的秋蛮巴巴地看了一眼。秋蛮对炼药炼丹颇有心得,但对于招魂一窍不通,况且白应昊的魂魄下落不明,依猜测是在上界的某处,但具体在哪里,又有几分把握并没人知道。

    秋蛮只好转而去看凤时,凤时却并不理会他的目光,两眼只看着白应昊。气氛有点僵硬,龙沐涧轻咳一声。

    “我离开上界多日,再不回去大哥怕要给我脸色了。”龙沐涧看向凤时,“穷奇一事我回去后会想想办法,时弟切莫鲁莽行事。还有比遥已经决定和我一道走。”

    秋蛮和卢天益第一次听说此事,略微吃惊地抬头看去。比遥这几日确实乖巧不少,甚至时常替龙沐涧鞍前马后,原以为只是因为龙沐涧的身份,没想到还有这一层意思。

    站在龙沐涧身侧的比遥察觉到几人的视线,眼睛稍稍斜着避开栮魑,点了点头。

    “这样也好,他说到底是水族,在我这凤凰身边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时弟给了他五百年修为,已经是天大的好处了。”龙沐涧把比遥拉到身边摸了摸他的头,“这孩子天资也不错,将来兴许能有一番作为。”

    “那便劳烦沐涧好好管教了。”

    龙沐涧来得突然,去得也匆忙。这几日里的事虽不算丧事,但白应昊魂魄不知所踪,生死未明,凤时让睦魅简单弄了几道菜,算是给龙沐涧和比遥践行。

    吃过饭睦魅开始替两人收拾行装。卢天益路过白应昊的房间,恍惚看到窗上映出个人影,却不像是凤时的样子,不禁走过去轻轻把门推开。屋子里的人早就觉察到,转过头来看着门口的卢天益。卢天益一愣,竟然是比遥。

    “你……怎么在这里?”卢天益犹豫了一下,跨进房门。他对比遥还是有点惧怕,算是半年前那件事为数不多的后遗症之一。

    比遥看看他,不说话。视线再回到白应昊身上,片刻后转身往外走。卢天益莫名其妙,比遥原本一条野虺,性子张狂,这会儿怎么变得像栮魑一样沉默寡言。

    等走到门口,他才突然开口:“我到上界会打听他的消息。他做的布丁很好吃。”

    卢天益怔愣地看着比遥的背影,忽然有些迷茫,觉得比遥好像站在一个和他不同的世界里。又突然有众多的回忆冲进他脑海里,所有的事情只不过是从半年前起,他差点被比遥吃掉,白应昊请动凤时来救他。后来他遇到秋蛮,遇到涟金涟清,白应昊给一屋子孩子样的精怪买布丁。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知道了原来他自己也并不是个普通人,小时候的大病是由白应昊分担了他身上的白虎之气才治愈。

    “哥……”卢天益趴到床边,鼻子发酸。现在想想他好像没有为白应昊做过什么,连那条乖张的蛟都知道受人恩惠要报答,他这个弟弟却什么都做不了。

    “阿天,”秋蛮站在门口,“我看到比遥走出去。”

    卢天益努力忍着眼泪,不肯出声。

    “怎么了?”秋蛮走进来,看见卢天益发红的眼眶,“难道比遥欺负你!”

    “不,不是。我只是觉得我很没用,明明流着白虎的血,但什么也做不到,连比遥都能帮着找哥的消息,我却……”

    卢天益暗暗握着拳头,他进出梧桐,身边都是精怪,但是他依旧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没有任何力量,不会任何法术……不,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即使他知道了自己身上的血统,心底里却依旧觉得自己是个凡人,没有力量也不要紧,白应昊和秋蛮总会保护他。

    “秋蛮,我既然是白虎,是不是也可以求那个龙三殿下把我带到上界去一起找哥的线索?”

    卢天益满怀希望地看着秋蛮,秋蛮对这种事的事向来最坐不住,一冲动就该点头了。但事情不如人意,秋蛮睁大眼瞪着他,“你不读书了?”

    “哥都这样子了,我还哪有心思……”

    “就是因为表哥这样,你更要顺着表哥的心意!”狐狸跺着脚,“我也想去找表哥魂魄的消息,可是即使去了上界,那么大的地方从何下手。那边的人个个神通广大,根本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可是比遥不也……”

    “他那是心意。”就不知道这心意到底是对谁的,秋蛮在心里加了一句,跟着在卢天益身边盘腿在地上坐下,“表哥肯定会醒过来的,他对谁都那么好,就算从前是凶兽,过了那么久也应该将功抵罪了。”

    “嗯……”

    都还只能算是孩子的卢天益和秋蛮看着床上的白应昊,手渐渐握在一起,然后渐渐靠在一起,低声细语地互相安抚对方。

    屋外十多米开外,凤时望着窗纸上映出的两个身影,轻哼了一声转身而去。

    对谁都那么好。

    ……正因为如此他才没有认出他!

    明明是凶兽,从前明明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的好。

    白应昊,我在嫉妒知道么!等找到你后,这新帐旧账都要一起算!

    作者有话要说:回帖~~~~~~~~~~~~~~

    ☆、凶兽 4

    4

    一片黑暗。

    意识像在虚无之中,看不见,听不到。记忆模模糊糊,思维也不在运作。时间仿佛停滞不前。

    这是哪里……我在哪里……

    我……是谁?

    零碎的记忆浮现出来,渐渐清晰。

    对,我叫……白应昊,我……

    白应昊一个惊觉,像从深沉的梦中醒来一般。意识还在,自己还有“我”的意识,那么自己……还活着……?

    但是眼前一片黑暗,没有光线,没有声音。他试图动一动,但身体异常沉重,别说四肢,连眼皮都无法抬起。钝痛隐隐传来,说不清从何处发出,只觉得在身体深处,几乎仿佛是灵魂受了损伤。

    灵魂……

    魂魄……封印……

    肉体……车祸……

    白应昊觉得记忆有些混乱。他试图回忆在失去意识之前发生了什么,但回应他的只有支离破碎的画面合一阵阵头痛,唯有一个名字清晰无比。

    凤时……

    你在哪里?现在可好?

    ***

    凤时从睡梦中醒来,天才刚亮。他穿上鞋袜,披了件外衣,走到另一侧院子的房间内,坐到床边的椅子上。

    一会儿,睦魅出现在门口,“公子,您这么早。”

    “醒了就睡不着了。”

    “睦魅去取东西来替您梳洗,公子稍候。”

    睦魅端着水盆等物再回来时,凤时还是那样坐着,姿势丝毫未变。院子里静悄悄的,龙沐涧已经带了比遥回了上界,卢天益也在秋蛮的劝说下回学校上课,现在梧桐里又只剩下了凤时和他们兄弟。好像和从前一样,但曾经凤时怀里的黑猫变成了床上那一动不动的人型躯壳,一切都大不一样。睦魅知道凤时面上是振作了起来,心中却不然,他只是不愿表露出来。

    睦魅不声不响地替凤时洗漱梳发,凤时的视线几乎不离白应昊,随后突然开口:“醒来前我仿佛听到他在唤我。”

    “大人……白公子一定会平安的。”睦魅道,“白公子的魂魄上虽有封印,但与您之间的羁绊却更为深厚。”

    “千年前他遭受天雷,我且归咎于那死板的上界天条。但这一回,这一千年来他的痛苦却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公子切勿这样自责。这其中的真相一定曲折复杂,对白公子施下如此法术的人的目的为何也还不清楚。但白公子这一世显然已经和过去不同,不仅与公子相识,而且公子已经知道白公子的真身,这或许就已经是一个契机。”

    这的确是一个契机。白应昊这一世虽没有躲过孤寡短命,但与之前相比却大有改变。这其中的原因或许和卢天益和凤啸有关,但也或许依旧是被人暗中操纵的结果。

    “这事与地府脱不了关系,就不知究竟是谁在背后,又有什么目的。”

    “公子可否要睦魅去一趟地府打探打探?”

    凤时短暂地考虑了一会儿,轻轻摇头,“若是轻易能打探出消息,千年来早就该有线索了。我如今担心的却是他的魂魄究竟到了何处,破除封印的法术只施展了一半,也不知会出什么事……”

    “龙三殿下回了上界想必会替公子打听,凤王若是察觉到了什么也会告知公子才对。”

    “大哥么……”凤时轻轻自嘲,“大哥大约是会告知我,以此迫使我回到上界。他上次来梧桐放出那种话莫非早就料到会发生这种事……”

    “公子?”

    凤时晃了晃头,“我并不是惧怕回去上界,但大哥如此为我,我这个不省心的弟弟又怎么能不替他考虑考虑。”

    凤啸才继位,地位想必不稳,而他是族里的罪人,穷奇更是族内的禁忌。若非如此,他早就……

    用过早膳,凤时和睦魅再次来到施法的后院,地面上的法阵依旧清晰可见,南方阵头和中央处的血迹触目惊心。

    那时白应昊的魂魄确实被睦魅唤醒,之后的法术却被黑猫闯入强行中断。事发突然,没人真正留意到最后时刻究竟发生了什么,不仅是白应昊的魂魄的去踪,还有事后那只黑猫的魂魄下落。

    “即使它只是个弃子,我却也不觉得它背后的人用它骗了我千年,现在会如此轻易地让它消散。恐怕那魂魄至今还藏在梧桐某处,用某些方法巧妙地躲过了你的搜寻。”

    睦魅点头,“睦魅也是如此认为,它与我们相处已久,对睦魅的本事非常熟悉,加之它背后的人若来自地府,对睦魅的法术就更了如指掌。”

    “魂魄无法长期脱离肉体,何况这梧桐中阳之力旺盛,对魂魄不利。它若不甘心就此消亡,到时定会露出马脚。”

    睦魅再次点头,召来数只役鬼吩咐继续加强搜寻。役鬼散开,睦魅却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

    “……公子,若它的魂魄仍在梧桐内……它会不会打算再找一个肉体?”

    凤时一愣,紧接着一惊。黑猫的肉体已经死透,现在梧桐内能成为它的目标的毫无疑问只有那个。

    “院子中布着结界,不会让它得手。”

    ***

    阴暗的酆都中央耸立着地府主君的宫殿。宫殿深入地下数层,越往下越发阴森,而这寒冷刺骨的阴之力正是地府的本源之力。

    此刻,在宫殿极深之处的一间屋子里,一个人坐在宝座之中,面前一颗黑色的珠子浮在空中,发出隐隐幽光。

    “你倒是有本事,阎瞳把梧桐和地府阻断开,你竟能避开他的注意回到这里。怎么,法术失败了?”

    「为什么会和预计的不同,为什么那个人会想起来!凤时是我的,我才是穷奇!」

    “终于被凤时识破了?”座中的人似乎并不惊讶,嗤笑一声,“难怪你这一世阳寿未尽却自己跑来地府,知道了真相的凤时想必恨不得扒了你的皮,你自断阳寿倒是聪明。”

    「你!」

    “我什么?你在他身边呆久了,是越来越有出息了,竟然连我也敢瞒了。”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也无妨,再有出息也不过是一介魂魄,那阎瞳都会用的探魂术难道我就不会?”

    珠子的光暗了一下,似显出恐惧地向后慢慢退去,但只顷刻,黑色的阴气从座中男子的指尖放出将珠子包围,凄惨的叫声从珠子中爆发出来。

    「不……不要——!」

    “……嗬,竟然是这样。”男子惬意地闭着双眼,“没想到穷奇的真躯竟还在,难怪那白应昊的阳寿还未了结……这下可是有趣了。”

    作者有话要说:回帖~~~~~~~~~~~~~~

    ☆、凶兽 5

    风的声音。

    白应昊一个激灵,汇聚起精神。“呜呜”的声响很轻微,但他的确听到了,一阵一阵。他想并不是他的幻觉,身体和头脑中的痛楚依旧在隐隐发作,这并不是在做梦。他现在的这具躯体正在恢复,既然已经可以听到,那么不久之后他就可以看到,可以说话行走,他就能知道他究竟在哪里。

    白应昊想到这里,不禁长长地舒叹了一声。顿时,一阵如闷雷翻滚的声响传入他的听觉。他一愣,下意识地又重复叹了一声,又是同样的声响。白应昊这回惊住了,他的嗓音怎么了?这难道不是他的身体吗?

    凤啸接到报告来到封印的洞口,守在山头的侍卫都是明熙仔细挑选过的人,身手好嘴上紧,不怕走漏风声。

    “洞中确实传出声响?”

    “是,族长。虽不响亮,但听起来像是猛兽的低吼。”

    “可有人进洞查看?”

    “不曾,明熙大人吩咐我等不得靠近洞口。”

    凤啸点头,“你们留在原处,我进去看看。”

    “是,族长请千万小心,里面……怕是什么不好的东西。”

    “放心,我心中有数。”

    洞中的封印法术还完整,但洞内的煞气却重到了让人吃惊的地步。凤啸默念几句在周身布上结界,走入洞的深处,巨大的禁锢法阵中,那头猛兽依旧保持者千年前的姿势,锁在它身上的锁链也未发生任何移动,但凤啸却觉得的确有什么变了。不久前它还只是一具被禁锢的躯壳,如今,这无法移动的躯壳本身也成为了禁锢的一部分,而被禁锢在其中的——不错,是灵魂!

    “你,醒了么?”

    白应昊在凤啸进入洞丨穴之时便听到了声音。他的眼睛还无法睁开,口舌也无法动作,唯有听觉恢复迅速。然而这里除了风声什么其他声音都没有,直到刚才,他听到了脚步声,随后竟是话语。

    白应昊激动万分,喉咙中发出一声应声,如同一记响雷,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还无法开口么……”凤啸低声道,向巨兽的头部又走几步,“听得到么?”

    白应昊先是一怔,随即发觉刚才最后一句话与他之前听到的不同,与其说是“听”到,不如说是直接映入了头脑中。

    “此般对话你理应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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