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对她温柔有加,扮演着一个完美丈夫的角色。可是他的微笑与斯文的外表,就像终生不脱的铁甲,她无法穿透他的内心,看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这也不是她所擅长的。
有人来了。莫素衣不动声色地凝聚着力量。从余光中看到那人一身红裙,略显稚嫩的脸上有着轻视,毫不客气地对她打量。
风尘是一个优秀的男人,会有很多的女人与他纠缠不清吧。可是直到现在才有人来找她的麻烦,她倒是有点奇怪。
不过,不关我的事。莫素衣这么告诉自己。
朱蕾上下地打量她,“你以为你嫁给了尘哥,就能得到他的宠爱?像他这样优秀的人,怎么会喜欢你?尘哥的女人至少会是健康的,可以为他生出很健康的孩子。可你像风一吹就会倒,脸白得像鬼。”
“怎么不说话啊?”朱蕾看到恶毒的语言对她丝毫没有影响,更加生气,“我告诉你,我是尘哥看着长大的,还有雪姐姐。尘哥最疼我了,我们就像亲兄妹一样。”
亲兄妹?莫素衣想:那又怎么样,她不是没有,这又能说明什么?早上大好的心情被朱蕾破坏,莫素衣有些生气,即使她不自信只能她自己知道,她的高傲容不得其他人破坏。
莫素衣转身要离开,朱蕾挡在她的面前,“你想要当天风门主夫人,必须要有本事才行,别以为尘哥现在宠你,你就能无法无天?”
莫素衣干脆站着不动。她的眼神就像一潭死水,冰冰的。
被她这样看着,朱蕾觉得心里发寒,下意识地后退,却又不想在气势上认输,故作强硬地说:“你必须胜过我,才能让我服你。”
朱蕾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莫素衣是如此的高傲,就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人看着卑微的属下,神情让人不敢侵犯,即使她的脸色依然苍白。
朱蕾说不下去也不再说话,解下腰上的银鞭向她攻去。
虽然受了伤,但对付朱蕾这样不经世事的大孩子,依然不是问题。
朱蕾强硬地逼着她后退,因为后面就是水池,她会掉下去。然而不退反进是莫素衣一向的作风,她完美地空翻,越过朱蕾,右手扣住了朱蕾的手腕。
没来得及反应,鞭子已经到莫素衣的手上,朱蕾有些骇然地看着她,不知所措。
“好了!”在旁边看了很久的人终于现身,风尘看也不看朱蕾,淡淡地吩咐,“门规处置。”
风尘牵起莫素衣的手,准备离开。
“尘哥。”朱蕾不依地喊,看到风尘没有理她,朱蕾一跺脚,转身就跑。
“站住!”冷淡的声音有着沉稳的威严,朱蕾硬生生地停下脚步,紧接着又发现不对,自己干吗要听这个女人的话?
可莫素衣已来到她面前,朱蕾眼中有惶急与害怕,“你、你想干什么?”
“没有一个人在我面前放肆以后,还可以好好地站在我面前!”淡淡的语气却没有人置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莫素衣扬起手中的鞭子,毫不留情地落下。重重的鞭痕立刻出现在朱蕾的身上,鲜红的血渗出来。
眼泪立刻落下来,朱蕾痛叫出声,她从小到大被爷爷哄着被叔叔阿姨疼着,没有人这样打过她,她从来就没有受过这样的痛。
旁边没有人出声,风尘没有开口,谁也没有资格说什么。
鞭子继续落下,而风尘安静地没有阻止的打算,就好像他从不认识朱蕾。莫素衣明白,自己在和他较劲。她想知道两人谁更狠。假如风尘连朱蕾的死活都不在乎,那才是真正的可怕。
对应该是亲如妹妹的人,他都不怜惜心疼的话,谁会让他怜惜呢?莫素衣终于明白了,或是终于亲自确认了关于他的传说,他是一匹温文的狼,论狠,自己比不过他。
可莫素衣不想认输。朱蕾的眼泪在莫素衣看来好刺眼,这么一点痛就忍不住了吗?
她第三鞭落下时,有人徒手握住了她的鞭子。
莫素衣冷冷地看着面前,戴着金框眼镜看起来书生气的男子。
唐黎说:“她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你放了她吧……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风尘这才缓步走到她身边,轻拂她垂在面前的长头,温和地说:“你的伤口又裂开了!”
看到风尘不理她,朱蕾“哇”的一声,哭着向前跑去。
“站住!”
朱蕾再次硬生生地停下脚步,回过头,眼含着泪,“你又想干什么?”
第2章(2)
莫素衣走到她的面前,轻易地让朱蕾后退。
没有人在冒犯我以后,还可以好好站在我的面前。看着朱蕾眼里的畏惧,她将鞭子丢在地下,“下不为例!”莫素衣直视着风尘深邃的眼眸,她的声音冷冷的,“我不想为任何人破例,你也一样。”
风尘依然淡淡微笑,将外衣罩上她,温暖传递到她冰凉的身上,“早上冷,小心着凉。”
风尘牵起她的手。他的手温暖有力,如果可能的话,她想让这样的一双手牵着自己过一辈子。
但是,可能吗?
莫素衣看着他永远带笑的面容,心头涌起苦涩的味道,她已经不再祈求什么了,更说别一辈子的承诺。没有人会给,她也要不起。
重新帮她包扎,莫素衣看着他专注的样子,她真的希望时间就此停住。
好了!风尘抬头发现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眼睛眨也不眨。两个人就这样看着,他又伸手拂了拂她额前的发丝,莫素衣身子一僵反应过来,移开视线。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他坐上床沿,将她拥进怀里,动作轻柔。
“没什么。”她挣开他,拿起桌子上的维c瓶子倒了一颗药丸到嘴里。
莫素衣知道风尘一直在看着自己,她回避他的视线,正准备躺下,被他拉住,“我看你经常吃这种药丸,告诉我,是什么?”
“我累了!”
风尘本想逼她说出来,转念一想觉得自己不该太过激进,顺势将她扶下去,“好好休息!”
风尘将自己的手抽开,莫素衣却突然抓住他的手。
风尘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准确地捕捉到她眼中闪过一丝迷茫。然后她闭上眼睛,同时也放开了他的手。
莫素衣只是觉得自己的心在乱跳,怎么会抓住他的手呢?
“素衣,我很快就回来,你先小睡一会儿,好吗?”风尘声音轻柔。
莫素衣的眼睛没有睁开,也没有回应。
“为什么不告诉我?那个维c瓶子里装的是毒品?”风尘不同于往常的嬉笑,多了一分严肃。
“我没机会说,她的烂身子千疮百孔。而且她的毒瘾很大,要是现在戒掉,我怕她撑不下去。”
风尘面色微沉,她的作息习惯他已经摸清,她到底是凭着什么撑到现在的?
“你是医生!”风尘不讲理地冒出一句。
“是,我是医生,我可以将死人医活,可是我没办法医好想死的人。”看着风尘沉默,展颜突然问,“你爱上她了?”
风尘似乎吓了一跳,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她只是我的猎物而已。”感觉到自己的失态,风尘恢复过来,“我只是想挑战。”
展颜不再追究,“首先得想办法让她吃好,睡好,身体基础打好,然后才能给她戒毒!一次来她会死的。”
死?风尘突然心惊起来,“不,她会撑过去的。”
“好,”展颜伸了一个懒腰,“我只是医生,随时待命!”
展颜走出书房,他还在想着她那句话——你爱上她了?
我爱上她了,不可能。就像朱蕾说的,她有什么好?她只是一个很好的猎物,而我则是世上最好的猎人。
我爱的人?他拿起书桌上放的相框,对着那个巧笑嫣然的人说:“我爱的人,怎么可能是她呢?你说,对吧!”
他放下镜框,重重地向后躺着。发现这些日子以来,镜中人的身影已不时被莫素衣的身影所覆盖。最近,他一直在想莫素衣的事情,怎么回事?
也许是因为挑战才刚开始,所以自己会多花一点心思吧。风尘安慰着自己,看着镜中人出神。回过神却看到时针指向十二点半,他猛地站起来,甩掉心里杂乱的想法,快速向卧室走去。每到这个时候,她总会做同样噩梦。
推门看到床上没人,他直觉地向落地窗望去,发现她站在窗前呆呆地看着他。
“素衣!”他快速地向她走去,解开她绕在手上的头发,“你这样拉着头发,不痛吗?”
“风尘!”她不确定地叫着。
“怎么了?又做噩梦了!”他关切地问。
她猛地抱住他,紧得义无反顾,不顾后果,就好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片浮木。
他回抱着她,用力地,直到两个人之间连一丝空隙都没有。
她的身体慢慢放,将全身的力量都靠在他的身上。她将头埋在他的怀里,不管是真是假,就让她放纵这一次吧。
这么温暖的胸怀,不是她一直奢望的吗?现在真实地呈现在她面前。这一刻,即使为它而死,她也愿意。
“别怕,我在这呢?”风尘轻轻地擦着她额头上的冷汗。
“我梦到了妈妈,她被人强bao了,然后被杀了。”莫素衣点头,主动告诉他。
“别担心,那只是梦,不是真的。”
“是真的,我知道是真的。”莫素衣喃喃地说,“我知道是真的。”
“现在没事了,我在这呢。”风尘柔声安慰她。
是啊,他在这呢!还有什么可怕的。也许是刚才的梦太清晰了,醒过来想爬到窗前让自己清醒就看到他出现,于是自己就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
就让她靠吧!即使为此付出生命,她也认了。上天从未对她仁慈,第一次她祈求上天不要对她太残忍。
伸出手,摸着那一头长长柔顺的头发,风尘问:“为什么把头发缠在手上,那样并不能防止你做噩梦。”
“那样至少不会让我在噩梦里出不来!”
“可那样会疼!”
“没关系,我习惯了!”莫素衣淡淡说,漠不关己。
“可我心疼!”
听到这句话,莫素衣像受到惊吓般抬头。
“那个噩梦是你每天晚上不敢睡觉的原因吗?”他是指她每天不敢睡觉,在窗前坐上三个小时,在天快亮的时候才小睡一会吗?
“你知道?”她问完才觉得自己傻,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像他们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睡得很沉?也许风尘还担心自己半夜起来杀了他吧?
“那个梦,困扰了你很多年吗?”风尘温声问。
莫素衣看着他,重新将头埋进他的怀里。感觉到她在害怕,风尘加强重搂抱她的力道。
过了很久,她才说:“那不是梦,是真的,一直都是真的。”
“愿意告诉我吗?把你的噩梦说出来,让我一起分担可以吗?”
莫素衣静静地伏在她的胸口,当风尘以为她睡着了她才开口:“我父亲原是一家公司的总董事长,我四岁那年,父亲在公司庆典上喝醉酒,驾车时越过桥栏杆掉到河里淹死了。妈妈是钢琴老师,她根本不相信父亲会喝醉酒,更不相信父亲会酒后开车。因为她知道父亲克己小心不会犯那样的错误,可警察给她的答复就是这样。
“接着有债主天天上门讨债,有些拿着刀,有些一天来几次。妈妈除了音乐,钢琴之外什么不懂,她也不明白为什么经营得好好的一家公司会欠那么多债务。妈妈将家里所有的存款拿出来,变卖了所有值钱的东西包括房子。我们一家人住在贫民区里,那时妹妹刚出生不久。妈妈经历丧夫之痛,再加上那些人苦苦相逼,她根本就受不了,后来就……疯了。
“当时我哥十二岁,不得不担起家里所有人的负担,还要照看妈妈、八岁的姐姐、我和才满周岁的妹妹。后来公司的副总也是我父亲的好朋友接手了公司,帮我们还清了所有的债务,还将我们兄妹四个给安置好,他为母亲找了一个听说是最好的精神病院。当所有人都远离我们,只有他还在帮助我们。我们都很感激他。
“直到有一天,我们去精神病医院看妈妈,发现妈妈被他压在身下,衣服都被他撕裂了。妈妈拼命地反抗,可是没有人出现。他将我们绑起来,哈哈大笑,并说——没错,是我设计害了你们的老子,谁让别人都看不起我,连我先看上的女人也嫁给了他,还生了四个小孩。现在我要将他的一切都夺回来。我要让你们看看你们圣洁的母亲是怎样臣服在我的身下。”
莫素衣抑制不住地发抖,这么残酷的往事,现在回想起来依然难以承受。所有的幸福在一刹那间化为灰烬。
“别怕,我在这!”风尘温柔的声音给了她安定的力量,莫素衣紧紧地偎着他,平静下来。
“他当着我们的面强bao了妈妈,我当时吓呆了,连哭都哭不出来了。他在我心里一直那么和蔼可亲,可他竟然杀了我的爸爸,强bao了我的妈妈。趁着他休息时,妈妈突然神志清楚了似的,抓起地上的枪逼着他后退,一边帮我们解开绳索。妈妈一向都是软弱而温柔的。可我永远都忘不了,那时候妈妈全身赤裸,身体流着血,头发散开,如同厉鬼。当母亲协助我们跑出病房,他向母亲扑过来,然后枪声响起。我回头只见妈妈倒下来,她死死地抱着那个人倒下来,为我们求得生存的机会。
“哥哥没有哭,只是狠狠地将我们拉走。我们再也没有回去,后来看到报道说妈妈因精神病发作,开枪自杀了。哥哥带着我们离开,他对我说让我在路边等他,可他再也没有回来过。他拉着姐姐,姐姐手里抱着妹妹,我看到他们两个人都哭了。可是他们走了,将我一个人丢在路边,再也没有回来,他们欺骗了我!
“从那以后,我每天都做着相同的梦。我梦见妈妈被人强bao,全身鲜血地倒下;我梦见父亲在河里沉浮,却没有人救他;我梦到哥哥和姐姐都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大街上。在梦里我总会听到阴险的奸笑声。我越来越害怕做这样的梦,所以越来越不敢睡觉。”
“睡吧,别想太多,你今天别绕着头发,要是做噩梦了,我马上就叫醒你,好吗?”
“谢谢!”莫素衣依然没有抬头,因此也错失了他嘴边的一丝微笑。
他明白她的意思,“傻瓜,谢什么?我是你的丈夫啊!夫妻不就是要同心吗?”
夫妻同心,多么安心的字眼!
风尘温热的气息吐在她的耳边,“睡吧!”
感觉到她放松身体,风尘心想,猎物要到手了。看到她在自己怀里睡得如同初生的婴儿,完全的信任与放心,一种暖暖的感觉升起,他竟然觉得满足与充实。
第3章(1)
“你确定她真的只是睡着了吗?”
“确定,我完全非常肯定的确定!”展颜不耐烦,“这是我第101次向你保证了,她真的只是睡着了!”
她整整睡了五天。他知道她是累了,需要好好睡一觉,可还是有些不放心。
“你不用叫醒她,也许睡醒了,什么都好了。”
能睡对她来说绝对是好事,这个女孩看上去冷漠,但实质绝非如此,否则朱蕾就不会活着。一个冷漠不驯,一个玩世不恭,两个心底同样寂寞的人,需要彼此取暖,却也容易彼此伤害。
风尘,希望你能好好把握自己的幸福,不要再将自己的心放在不属于自己的人身上,看不清楚自己的感情,会伤害你所爱的人和爱你的人。展颜站在门口,默默地想着。
她睁开眼,长长地舒了口气,好像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里好像到地狱走了一遭,醒来,就会是天堂。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低沉的声音略带一丝沙哑。
依然是一身白色休闲服的男子,带着轻柔的微笑,坐在床边,英俊的面庞,圣洁又高雅。
天使?她迷茫地想,模糊地记起一段对话——
“妈妈,天使在哪里?”
“在你的身边啊!每个人身边都有一个天使一直陪着你,永远不离不弃,直到你生命的最后一刻。所以永远都不需要害怕,因为天使在身边。”
“我怎样才能看到他呢?”
“当你伤心寂寞的时候,他自然就会出现!”
“素衣!素衣!”风尘看到莫素衣怔怔地看着他,双眼发直,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素衣,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叫展颜过来。”
“风尘!尘!”莫素衣不确定地喊,拦住正欲起身的风尘。
“是我,你没事吧?”风尘眼里有一丝担忧,看到莫素衣坐起来,风尘伸手去扶她。
莫素衣顺势抱住他,紧紧的,让风尘愣了一下,难道睡一觉起来,人连性子都改了?
莫素衣喃喃地说:“我一直以为,我的天使离开了我,因为在我伤心难过的时候,他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你在说什么?”风尘听着她梦呓似的话,看着自己的双手伸在她的背后,终于没有回抱她,轻轻推开她,“什么天使?你睡醒了吗?”
莫素衣呆呆的,此时的她就像迷路的小孩,稚气而茫然。
“你知道吗?你睡了五天五夜了,饿不饿?”风尘温和地问,这个样子的她,任谁也无法想象,这个小孩般的看起来非常幼稚的人,在睡前还是那么盛气凌人。
莫素衣的眼神渐渐清明,恢复了淡漠。
“你睡了五天了,饿不饿?想不想吃什么?”风尘再问一遍,没有不耐烦。
莫素衣轻轻退开,点头。
看着恢复正常的莫素衣,风尘莫名地有些失望,随即略过这种感觉,“走吧,我一直让厨房里准备着饭菜呢。”
莫素衣狼吞虎咽的样子,让人想到她是不是饿了一辈子。
五天前她还是一个小时也吃不下几口饭,可是现在十多道菜几乎都快阵亡了,手里已是第七碗饭了。
一只手伸过来,打翻了手里的碗,饭几乎全都泼到身上。莫素衣自从闻到菜香就没有抬头。此时受到打扰,才发现周围的人都像被鬼吓到。
“展颜,你干什么?”风尘首先回神。
“人的肌肉收缩是有一定限度的,吃得太多就有被撑爆肚皮的危险。”展颜语气平淡,不在意莫素衣的冷漠,“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跟我去洗胃,二是回床上躺着。”
看到莫素衣不明白,展颜接着说:“长久的厌食,使你的胃变得很小,你现在想吃,并不是饿了,而是想吃这个意念撑着你吃,你可以摸摸你的肚子,看是不是圆的?”
展颜难得的耐心,又让所有的人大跌眼镜。莫素衣瞪着她,手不由自主地摸上肚子,机械地点头。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在场的人感叹!
莫素衣从不知道,原来吃饱了人也会难过的,并不是只有饿了才会难过。
莫素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睛瞪着天花板。风尘在旁边看着她,想笑又笑不出来,这个白痴!
“很难受吗?我帮你揉揉?”风尘不敢用力,轻轻地像抚摸。
他的手隔着薄薄的衣服,不同的热度让她觉得燥热,下意识紧绷,但随后就放松下来。意外地,身体并没有本能的抗拒。
风尘自然也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变化,他勾起嘴角。
“你在笑什么?”莫素衣觉得他笑得诡异,本不好问不多话的她,脱口而出。
“我、我在笑,你的肚子像、像皮球。”风尘说完才觉得她的肚子真的像皮球,越看越像,大笑起来。
哈哈哈……
他一向都带着温和的笑意,可此时他的笑像大男孩一样,毫无防备,本来英俊的面容仿佛给笑活了,带着阳光般的明朗与洒脱。
风尘越想越好笑,这么大的人了,居然会撑爆肚子,而且是一直以来冷漠镇定又不可一世的人。
“哎哟,我的肚子!”风尘捂着自己的肚子叫了起来,平时的温和优雅全都不见,孩子气味十足,可衬着他高大的身躯,并不让人觉得怪异。
直到风尘抬头,发现莫素衣看着自己,脸上竟有温柔的淡淡笑意,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笑。她的笑将她平时的淡漠和冷厉全都赶跑,倒有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妩媚与恬静。
两个人就这样愣愣地看着对方好久,又同时像惊醒般缓过神来,同时别过头避开对方的视线。心底里有同样的疑问:自己怎么会这样?
三天后恢复正常。三天里,风尘一直都在陪着她,帮她揉肚子,有一句没有一句地跟她闲话。原本应该是枯燥难熬的三天,这么快就过去了。
终于能正常地吃饭了,但风尘却只让她吃大半碗饭,说是每餐慢慢加饭。她顺从没有异议。
这天,刚洗完头发,风尘就拿起吹风机帮她吹头发,又兴致勃勃说:“我帮你梳头发!”
风尘好像没有看到她怪异的眼神,径直拿起梳子,“我喜欢长头发的女孩,不过现在好像流行短头发。传说汉武帝看中卫子夫,就是因为卫子夫有一头好看的秀发……
原来风尘这么能废话,她静静地听着,看着镜子里风尘熟练的动作,有些不解,他对于这类事很在行吗?
“你总是将头发用橡皮圈扎起来,不会别的发式吗?”风尘问。
“是!”
“那你知道自己的头发换个梳法会非常漂亮吗?”
“知道!”
“没有梳过怎么会知道?”
过了好久,她才应道:“梳过!”
风尘的手没有停,轻轻地“哦”了一声,“自己不会梳,就是有人帮你梳了,是吗?”
镜子里的风尘,眼睛一直在她头上打转,问得轻描淡写,好像没有实在用意。
风尘好似不在意她没有回答,接着说:“那个人能近你的身旁,能给你梳头发,一定是像我这样,跟你有非常亲密的关系了?”
亲密?他们俩能算亲密吗?莫素衣想。
风尘突然放下梳子,对上镜子里莫素衣的视线,敛去笑容,“你不要告诉我,你已经结过婚了?”
“没有!”莫素衣脱口而出,语气急促!
“没有?”风尘挑眉,笑意又回来了,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你没结过婚?那我是你什么人?”
他在跟自己开玩笑吗?
“好了,别着急,我知道你只跟我结过婚,这么说那个人是你非常亲密的男朋友了?”风尘想到这个可能,心里有点窝火。
我在着急吗?我在怕他误会吗?莫素衣不知道自己的心态,还是回答:“不是!”
“不是?那就是非常亲密的女朋友了?好了!”风尘没等她回答,放下梳子,“看,是不是很漂亮?”
漂亮的发髻,发上的簪子吊坠摇啊摇,整个人立刻具有古典气质。莫素衣没有心情去欣赏,她只觉得冷汗都出来了,直觉告诉他,风尘刚才不会是单纯的闲聊,他到底想逼问什么?
头脑里一片蚊蝇萦绕的振翅声,她手不自觉地颤抖,顾不得风尘在身边,倒了一颗药塞到嘴里。
风尘在旁边看着她,平静得就像是世界末日到了,他的脸色也不会扯动。
直到她平静下来,风尘才拉起她,“走!”
他的手暖暖的,而她的是冰冰的,热传递在两个人之间发生得很快。风尘主导着一切,她就这样顺着他的意思走。
因为她一直以来就存在一种期待,那就是希望有人牵着自己的手,永不放开!
风尘的手松开时,他们已经在另一间屋子里了,确切地说,是站在另一栋楼的大厅里,对面是展颜。
风家别院里每一个高级人员都有自己的独立楼房,有自己的实验器材及工作室,各座楼房之间有回廊连接。风尘住的楼叫思微居,而展颜住的楼房叫阎罗殿,一个怪异的名字,居然是女医生的住所。
风尘让莫素衣从今天起,就住在阎罗殿,说要帮她戒掉药瘾,还要为她整容,去掉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疤。在她反驳之前,风尘抢先开口,让展颜带她去客房,而自己转身就离开了,没有任何停留的意思。
莫素衣沉默地跟着展颜要上楼,可听到风尘走出大门的声音,她本能地返身跑出了大门,那种感觉,就像要失掉什么东西,她必然赶紧抓住。
风尘及时回头,看到莫素衣几乎是以冲的姿势速度撞进他的怀里,并紧紧地抱住他。
风尘扶住她,轻声问:“怎么了?”
“可能是不习惯一个人睡吧!”展颜倚在门口,双手抱胸,懒懒地说,却是一语中的。
将她推离开一点,风尘语气轻柔,像哄一个不懂事的女孩,他说:“你要戒掉你的药瘾,这段时间你和展颜住一起,这样方便她帮你调养,你明白吗?”
莫素衣习惯性地点头,不想拂逆他说的每一句话。
“那我先回去了!”
莫素衣一边也不动,看着风尘越走越远,转过回廊那大大的柱子,隐入黑暗中不见了,那种感觉,就像被抛弃了一样。记得曾经,哥哥也是这样,将自己丢下,越走越远。
风尘像是不经意地偏过头,模糊地看到远远的灯下,有一个影子,呆呆地立着,不忍心的感觉就这样升上来了。
再向前跨一步,他看到莫素衣做噩梦时的样子。
再向前跨一步,他看到莫素衣用长长的头发,缠在手腕上,使劲拉扯着。
再向前跨一步,他看到莫素衣因为噩梦而抱着自己的身子发抖。
……
第3章(2)
他转过身子,原路返回。
离灯光越来越近,他看到莫素衣慢慢地抬起头,眼睛越睁越大。
他看到了她眼里的欣喜,她向他跑了过来,却硬生生地在他的面前站定,仰着头看他,像是不敢置信。
感觉到她的喜悦,风尘用手环住她,看向一直倚在门边,冷眼旁观的展颜,“今晚让她住我那边,明天才开始不是吗?”
展颜淡淡道:“客房的床够大,你以后可以陪她一起睡在我这,还有,她的头发挽得很好看。”
展颜回过身,转进屋内,风尘却愣了一下。
她坐在床沿,低着头,偶尔偷瞄一眼风尘,一双手不自觉地搅着衣服。
风尘站在窗前,背对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先睡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嗯!”莫素衣应着,完了后才觉得不对劲。抬头却只看到风尘拉门出去的背影。
莫素衣呆了一会,慢慢地躺下床去,在枕头上蹭了蹭,上面有他的味道。她感觉到他在不开心,他到底在不开心什么?
她睡不着,再一次地失眠,不是因为噩梦,而是因为要揣测一个人的心思,而这件事,是她最不擅长也从来没有做过的。她逼自己不要去想,思绪却总是回到这件事情上,绕着风尘打转。
坐在书桌前,伸手拿起相框,里面的女子依然笑得妩媚,可他却一直想着莫素衣看到他返回时眼里的欣喜。
“客房的床够大,你以后可以陪她一起睡在我这,还有,她的头发挽得很好看。”展颜总是这样,自以为可以看穿一切。
风尘手里拿着一支烟,却没有点燃,因为阿姨不喜欢烟味。所以每当他感到心里烦躁的时候,只会玩着这种东西。
他告诉自己,她只是自己的猎物,在猎物为自己谋利之前,总是要付出一定的训练代价。自己并不是真正担心她。
丢掉手中的烟,他起身走向卧室。莫素衣背对着自己,躺在床上一动也没有动,但他肯定她是醒着的。
风尘将莫素衣从背后抱到怀里,“这段时间公司比较忙,我会有好长时间不在家。从明天起,你跟展颜住一起,她是个全能的医生,你可以相信她。”
嗯!莫素衣含糊地应了一声,依然背对他,不敢面对他的回避与他的不开心。
头上的汗珠和紧皱的眉头,还有极力扭动的身体,显示着床上的人正在承受着非一般的痛苦。
展颜坐在铁屋外的躺椅上,手里慢慢地翻着书,优雅得如同一只猫。
凌静担心地看向屋子,看到莫素衣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觉得心都揪起来了,“为什么要在她嘴里塞布巾呢?让她喊出来,可能会好受一点。”
展颜眼皮也不抬,“我怕吵。”
什么?凌静几乎跳了起来,“你怕吵,所以这么折磨她?你不是医生吗?”
“谁说医生就一定得菩萨心肠了?”
凌静到这里来,也不过半年,展颜平常跟谁都来往不多,对什么事情都漫不经心。她一直觉得这大院里,就展颜最怪了。
平时风尘笑得温和,一旦他生气了,别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有展颜面不改色。
“可是……可是我看着她,心里好难过!”
“你背对着她不就行了吗?”展颜丢掉手里的书,“时间差不多了,你可以将她给放了,今天天气好,我去看看我的玫瑰花。”
阎罗殿的前后都有大片的玫瑰花,各式各样的都有。凌静呆呆地看着展颜的背影,不可置信展颜冷血到这种地步。
莫素衣闭着眼睛,喘息声都是微弱的,脸上布满豆大的汗珠,全然没有了平时的淡然与冷漠。
轻轻地用钥匙打开她手上和脚上的铁索,看到她嘴角有一丝布料,凌静赶忙说:“你、你将嘴张开啊?你别将布巾给吃了啊!”
莫素衣还是一动不动,凌静想了想,用手去掰她的嘴,莫素衣突然睁开眼睛。
看到她眼里的冷淡,凌静讷讷地说:“你将布巾给吃了!”
莫素衣又疲倦地闭上眼睛,将嘴张开。凌静小心地拿出被她吃到嘴里的布巾,“天啊,都被你咬烂了!”
感觉到凌静拿着毛巾替自己擦汗。莫素衣本能地想阻止,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凌静的声音响在耳边:“你先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