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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是免费的,不过功德钱是为福泽苍生捐的。来我们这求签的都是善男信女,都有乐善好施的慈悲心怀,你看……”

    “那……捐多少?”

    “多少随意。”说完小道士又飞快的补充了句:“心诚则灵。”

    心诚则灵自然是越多约好,越多越是上上签啊,可惜这点话外音卫吟依旧没听出来,或者说她其实听了出来但无奈囊中羞涩。

    卫吟摸摸了干瘪的钱包,银行卡都挂失了,等新身份证下来才能取钱,而身上的现金是这个月所剩不多的生活费。这番思量下来,她摸出一块钱的硬币,“叮当”一声脆响,投进了功德箱。

    心诚则灵么?她虽然没钱,可比谁都诚心的想去掉周身晦气啊!

    卫吟看到小道士的眉毛像条小蝌蚪突地向上一跳。

    小道士连转身去身后的柜子取签诗都懒得动了,随手将案几上师兄闲来无事做得藏头诗抽了一张出来,递给面前这个明显不上道的女孩。

    卫吟伸手接过来,低头看去,只见纸上写着‘惹出无心桃花乱,事事难料姻缘绊。生死契阔执手恋,非比寻常情何堪’,看当然能看懂,但不太明白有什么运程上的指示。

    “我说,这几句什么意思啊?”卫吟左手拿着桃木签,右手执着小纸片,开口讨教。

    小道士本也没留意纸上写得什么,又接了过去。打油诗是竖行从左到右书写的,他看到头行四个字,也懒得多想,准备胡诌点什么将她打发了。

    “施主,这签叫‘惹事生非’。”

    “就是说你要嫁个姓shi的人,以后生个娃娃名字要叫fei。施主认识姓shi的人么?”

    卫吟将桃木签丢了回去,没好气的说:“释迦牟尼算不算?”

    这年头,连忽悠人都开始不敬业,瞎说也应该有个尺度。

    如果卫吟知道一首被鱼目混珠的甚至算得上错别字的打油诗会左右她后来大半年的生活,她肯定不只是将桃木签丢进签筒拍屁股走人那样简单潇洒。(惹“事”生非应该是惹“是”生非)

    事实证明,很多极不靠谱的话,无意间总能影响判断。所以说世界是个大忽悠,忽来忽去的就是命运。

    抱着宝贝儿子去嘘嘘的苏菲没有目睹卫吟被忽悠的过程,否则又是本年度最佳笑话——这是后来卫吟唯一庆幸的事情。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被卫吟抛到脑后,花了一块钱求来的所谓‘签诗’她随手丢进包中。

    山中岁月静好,放松了整天,心肝肺都比常日通透了许多——当然这只是卫吟自欺欺人的错觉。回到城市,该面对的现实依然摆在眼前,她还是那个没房没钱没出息的“三霉”大军中的一员。

    和苏菲挥手道别后,卫吟拎着包在城中村晃悠了一圈。小巷道弯弯曲曲,浴池并不好找,因为道路狭窄,送水车不好开,直到紧里头,才让她找到家标榜‘地热温泉’的浴池。

    卫吟大步踏入,准备好好‘洗刷刷’一番。

    掀开浴池门外的围帘,高高的吧台上一颗脑袋隐藏在电脑后。

    卫吟敲敲台面:“老板,洗次澡多少钱?”

    电脑后面露出一张似曾相识的脸,看到她愣了下,“噌”得站起来,眼睛像月牙般弯着,嘴角也上扬:“呀,是你啊!”

    卫吟搜肠刮肚想了片刻,脑袋里回忆起舞台的拍手加油的瞬间,原来是那日斗舞的队长,看来他们都是在广场附近居住的,无意能遇到也正常,她微笑着点点头。

    “哈哈,那天扬眉吐气你可是帮了大忙,你来洗澡啊?我给你开个单间,免费!”猴子满脸笑容。

    卫吟不想占人便宜,连忙摆手客气地说:“不用不用!”

    “没事,这澡堂是我家开的,地下送水管特方便,你随便洗。”猴子说的忒豪爽。

    卫吟窘了下,外面巨大的招贴字不是标榜‘地热温泉’么?果然,广告的可信度总是值得商榷。

    推不过猴子的热情,她拿了钥匙和拖鞋,走上楼去。卫吟不知道的是,在她转身离开之际,猴子的手立刻点开q聊天窗口,飞快的打了一行字:石头,发现美女,速来围观。

    石思煦正巧下了自习,在家里看视频研究舞步,屏幕上小企鹅跳动地很欢快。

    前两天他一反常态没有躲闪吴敏君的围追堵截,绕着弯问了她姐姐在高三几班,可是结果却出人意料。

    吴敏君说她没有姐姐在汇英上高中,那天遇到的是一个远房亲戚,因为没地方住,在她家借住了几天。

    “她都二十好几了,还喜欢装学生偷穿我的校服,总之就是很奇怪的人啦!”吴敏君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神有些闪烁,表情也很不自然。

    石思煦从小身边就有很多女孩围绕,但他并不喜欢和女孩牵扯不清。早恋已经是普遍的话题,他一心喜欢跳舞,这方面反而少根筋。其实追问卫吟,也没存别的心思,只是觉得这个女孩挺仗义,那天拖累她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无论如何,他们都算欠了她一个人情。石思煦不喜欢欠别人什么,他有珍藏的迈克尔?杰克逊的光碟,想做为补偿送她——那天看出她蹩脚的跳着太空步,应该也是喜欢迈克尔?杰克逊的。

    他以为相见很容易,以为隔日在学校就能送出的礼物,却找不到那个人。

    失落么?似乎谈不上,有很多人都陆续从他的生命中淡出,石思煦觉得自己早就习惯。

    而过了两天,他觉得自己已经忘记有这样一个人存在的时候,猴子发来眯着眼捂嘴奸笑的表情,后面跟了猥琐的话。

    “什么美女?不感兴趣。”他漫不经心的回复。

    “就是替我们斗舞的那个啊!你不感兴趣我可上了,我喜欢仗义的妞。”

    “她在哪儿?”这句话打的倒飞快。

    “哈哈,在我家浴池。”

    石思煦站起来,从抽屉里翻出那张光碟,他对自己说,这只是报答。

    报答她在他挨打的时候挥着包冲出来为他解围。

    单间,靠墙的地方有张床,墙壁上挂着艺术的人体彩绘装饰画,怎么看都觉得十分暧昧。

    卫吟锁好门,放下扎起的头发,褪去衣服放进宽大的背包。

    白瓷的浴缸,她瞧了眼,并没有打算放水,只打开上面的莲蓬头,挥洒的水雾立刻弥漫开,微凉。

    水温渐渐升高,她站进去,浸湿的长发在肩后披散开。自打那日姨妈啰嗦后,她都在洗战斗澡,还是隔三差五,人在屋檐下的那种委屈心情她觉得自己真的是体会到。

    学生时代最美好的日子,已经过去,人都要学着长大。

    毕业前父母就要求她考家乡的公务员,回去安定的生活,她没有听从,所以后来的生活完全是她自己的选择。就算不如意,她也不能抱怨。

    温暖的水流包裹着身体,洗发液的香气萦绕在左右,卫吟一扫这些日子的烦闷,情不自禁的哼起歌来。

    哼着哼着觉得不对劲,似乎隐约还有了伴奏,她停下凝神仔细一听,隔音效果不佳的墙壁那头,传来了令人脸红心跳的呻吟。

    “嗯……啊……不要……不要啊……”

    卫吟手一抖,那块薄薄的香皂掉在浴缸壁上,哧溜地滑出老远。

    魔音贯耳的高低声穿透了墙壁,压住水流声,如此贴近的现场直播,打乱了惬意洗唰唰的心情。卫吟也没顾上去捡香皂,迅速的将身上的泡沫冲洗干净。

    于是,她再一次‘被战斗澡’了。

    匆匆拿着毛巾在高低音中包着头发,卫吟跨出浴缸,穿上拖鞋,正准备朝床边走,悲剧发生了。

    耷拉着的毛巾遮住视线,卫吟忘记脚下还有一块被她无意中遗忘的香皂,无巧不成书的一脚踏上,身体顿时遵循了自由落体的科学法则,‘扑通’一声挺尸在地,脑袋‘咚’地撞在浴缸边缘……

    苍天啊,大地啊,不带这样忽悠人的,她不是心诚则灵的投了功德钱么?为什么衰神如此坚定的不离不弃追随着她啊!

    “不……要……啊……”陷入昏迷前的一秒,卫吟伴着隔壁的动作片,微弱的哀嚎。

    笑吟吟的微博:周末,太阳当空照。别人的‘不要啊’是xing福的呻吟,我的‘不要啊’是痛苦的呻吟。人和人的差别,咋就这么大呢?

    ☆、脑震荡

    “都两小时了,给大象洗澡也差不多该完了吧?怎么还不出来啊?”猴子挠挠头,站立不安,十分纳闷的冲着倚在门边专心看舞蹈视频的石思煦说。

    “女孩不都喜欢磨蹭么?”他头也没抬,随意搭腔道。

    “我说你眼里除了跳舞,还能有点别的不?”猴子不满的絮叨。

    “眼屎。”石思煦回答的言简意赅,很找抽。

    猴子啪的将电脑屏幕关掉,“我说你怎么就不着急啊,真枉费我一番苦心!”

    “我为什么要着急?她又不会插翅飞掉。”石思煦对猴子这类似拉皮条的热诚很无奈。他知道猴子为什么如此激动,按照很早设立的队规,每个队员交女朋友都必须请大家搓一顿,至今尚未实现零的突破。

    猴子其实只比他大一岁,大名侯敬,高考没考好,在同城一所民办学校念大学,但没事就往家里跑,对他们俨然一副老大哥的样子,经常咸吃萝卜淡操心。

    “我说,要不我们上楼看看?”

    石思煦白了他一眼:“你爸妈不是回奶奶家了么?上去谁看店?再说你姐姐也不在,我们两个男人去女浴室门口张望,你觉得正常?”

    猴子艾艾地说:“没在女浴室,我给她开了单间。”

    “你真大方,我来的时候怎么没这种待遇?”

    “大老爷们的,你计较这个!”

    说话间,猴子将‘暂停营业’的牌子朝门口一摆,不容分说的拉着石思煦朝楼上带。

    长长的走廊,感应灯亮起来,猴子停在2号门外,贴着耳朵。

    “奇怪,怎么没声音啊?”

    石思煦一把将他拉开,“瞧你那鬼鬼祟祟的样子。”说完举起手朝门上拍去,声音在走廊里传开。

    半响,依旧不见动静。

    “我说,我怎么瘮地慌啊,前几天看报纸说有个人洗澡心脏病发作,直接在池子里就嗝了,你说会不会出什么事情啊?”猴子摸索着胳膊说。

    “你确定没看到她出来?”

    “你这不废话吗,出来要还钥匙的,这我还能不知道?我眼睛又没被屎糊住!”

    “备用钥匙有吗?”石思煦皱起眉头,遇事显然比大他的猴子要沉着。

    “有,我去拿。”

    拿了钥匙过来,石思煦犹豫了,他转头朝猴子说:“要不等女浴室出来个人,让她过来开门吧?毕竟我们不方便。”

    猴子是个急脾气,“那边都是刚进去人,谁知道要等什么时候啊!万一出什么事情……我可不想明天我家浴池上报纸,钥匙给你开吧,大不了你以身相许。”

    石思煦对这种出卖朋友的行为坚决的鄙视了他一眼,但手中的钥匙还是没入了锁孔——他不想真有意外,时间也是耽搁不起。

    弥漫的水汽经过时间冷却下来,室内的灯光照得明亮。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隙,浴缸旁有塑钢玻璃的隔断,石思煦隐约看见地上有个横卧的身影。

    他飞快的推开门,下意识又随手甩上,身后紧跟的猴子‘咚’地撞在闭合的门上。

    心跳不由自主的加速,同样是浴室,他仿佛透过时光的缝隙回忆起些不好的过往片段。迟疑不过是几秒的时间,或者更短,石思煦瞅见地上的香皂头,眉毛微皱,迅速将床单掀起,劈头盖脸的将地上的人包裹起来。

    呼吸,还有;体温,温热;心跳,平缓……

    就在这时,猴子也揉着鼻头开门进来,看见地上躺着人还盖着床单,脸唰的苍白起来,说话也有点不利落:“石,石头,怎,怎么回事?”

    “不知道,可能洗澡滑倒摔晕了,赶紧送医院吧。”石思煦附身用力想将昏迷不省人事的卫吟抱起,身子一歪,没抱起来。

    “看什么,过来帮忙!”这家伙看着挺瘦,骨头却蛮沉的,石思煦脸皮微红。

    “打,打120吧……”猴子有点慌神,为自己刚才乌鸦嘴一语成谶十分不安。

    “巷子窄,救护车开不进来,出了巷子拐弯就是航空研究所的附属医院,赶紧!”

    猴子手忙脚乱的将人弄到石思煦背上,光裸的脚丫荡在他的身旁。石思煦一路小跑,汗水顺着他白皙的脸颊滑下。他好像又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个夜晚,只是那时他的身体还背负不动一个人的重量。

    猴子还算机灵,带了卫吟的包,挂了暂停营业的牌子,走的时候还从柜台里掏了一把钱。

    化验,拍片子,折腾了两个小时,夜已深。

    “轻微脑震荡,还有些贫血低血糖,没什么大问题,休息一晚上再做个ct复查下。”急诊的医生说话很利索。

    “那她怎么还不醒?”猴子着急的问。

    “打点滴补充点葡萄糖,等下就会醒。”

    猴子跑出去买了两瓶矿泉水,抛了瓶给石思煦:“今天把我小心肝吓得扑通直跳,我说你小子行啊,遇事还蛮沉着啊。”

    “这种事情经历一次,自然就会熟练。”他拧开盖子灌了口,喉结上下滑动,含混不清的说。

    “什么?”

    “没什么,所以我是人才嘛,你是猴才,不能相提并论。”

    “去你的!”

    猴子一拳捶来,石思煦机敏的躲闪过,唇角微微扬起,脸上是单纯无害的表情,漂亮的如星辰的眸子却在一瞬间有些许的暗淡。

    卫吟觉得身体被碾过一般疼痛,脑袋昏昏沉沉,喉咙十分干渴,她挣扎着睁开眼睛,白茫茫的很模糊,视线好久才聚焦,是刺目的日光灯管,散发着惨白的光。

    脑袋被驴踢了——她想起这句骂人的话,现在有了真实的感受,后脑勺火烧火燎的半响才回忆起来发生什么事情。

    好像洗澡的时候无比悲摧的滑倒,伴着别人哼哼唧唧的‘不要啊’躺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手臂输入的液体让她明白自己应该身在医院,她身体微侧,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对上了一双明亮的熟悉的眼睛,愣住。

    猴子仰面坐在椅子上打着呼噜,石思煦趴在床边眼睛闪过一丝促狭:“你总算醒了。”

    “你怎么在这里?”

    石思煦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不是我你这会儿还在地上躺着呐,救命之恩你要怎么回报啊?”

    卫吟皱着眉头挣扎着坐起来,身上是石思煦拜托护士给她换上的病号服,她开口问道:“我在哪里?”

    “医院啊,你轻微脑震荡,昏迷了几个小时呢,可把我们折腾坏了。”

    卫吟觉得很尴尬,每次遇到这个小屁孩总没有好事,第一次是无妄之灾,第二次是**,第三次干脆进医院。

    “你们,怎么把我送来的?”想到自己不着片缕横尸在浴室,卫吟就恨不得找个地缝刨开钻进去,偏偏还嘴抽哪壶不开提哪壶。

    眼前的男孩笑眯眯的回答:“扛来的呗,看不出你那么瘦还死沉。”

    卫吟的脸红瞬间弥漫到脖子上,手颤巍巍的抬起:“你……”

    “你什么你?放心,裹着床单扛来的,没走光,再说你也没什么看头。”

    爆肝是什么感觉,卫吟刹那有了真实体会,脸涨的通红,咬牙切齿的说:“你大爷的!”

    石思煦咧开嘴角笑:“我没大爷,还有你千万不要感激的给我搞以身相许那套哦,我还未满法定年龄,负不起责任。”不晓得为什么,看她面红耳赤的样子,他就忍不住嘴贫的逗她。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这么幼稚,他想起刚认识时那副彪悍的伪装,原来是纸老虎,一捅就破。

    “鬼才让你负责!”

    卫吟好像被这么一气,血液也顺畅了,头也不觉得那么疼了,只有内在的小宇宙熊熊燃烧起来,正待发飙,一瓶冰凉的矿泉水抛了过来。

    “润润嗓子吧,看你清醒过来,应该没什么大事。”石思煦一把拍在酣睡的猴子肩膀上,被惊醒的猴子揉了揉眼睛。

    “美女,你醒了?哎呀呀!你可把我们吓死了……”话音没落就被石思煦一把搂着脖子往外带。

    急救室的门口,男孩帅气的摇摇手机,朝卫吟微笑:“包在你床头,里面手机最后一条拨打的陌生号码是我的。好好睡吧,明天见,倒霉妞。”

    倒霉妞?卫吟囧了,这还真适合自己……

    卫吟有些哭笑不得,正待躺下,一颗脑袋从门边探进来:“忘了说,我叫石思煦,石头的石,思想的思,和煦的煦。晚安!”

    石思煦?卫吟愣了几秒。小道士油嘴滑舌的话浮现在脑海,惹事生非……

    “你要嫁个姓shi的人,以后生个娃娃名字要叫fei……”

    不……要……啊!

    巧合,绝对纯属巧合,卫吟坚定的告诉自己。

    帆布大背包在枕边,卫吟伸出未打点滴的左手拨开拉链,衣服叠得很整齐,上面压着一张迈克尔?杰克逊的光碟,是91年发行的专辑《dangerous》(危险)。卫吟有些疑惑的皱眉,这不是她的东西,也许他们收拾东西放错了吧。

    mj是她最喜欢的偶像,摩挲着冰凉的光碟盒子,身处安静的病房,她突然感慨起来。

    曾经还奢望能在演唱会上一睹风采,可惜那么有才华的人,最后也只能怀念,音容笑貌隔了生死。

    谁都要走这一步吧?可最后能怀念自己的又有几个呢?有能被纪念的东西留下,证明了自己存在的价值,即使匆匆在世界上来去,也算值得。她呢?又能留下什么?

    卫吟垂下头,露出细长的一截颈子,看上去有些感伤。须臾,她抬起头,露出晶亮的眸子,眼中是一片平静。

    加油,卫吟,路还很漫长,你总会找到自己值得去做的事情,她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最要紧的是,先把22岁这个悲摧倒霉的一年,过去啊!

    卫吟在医院待到天蒙蒙亮就生龙活虎的出院了,手机电池有些老旧,待机两天很快就没有电了,她也没怎么在意。

    回到姨妈家,不想让人担心,她也没说住院的事情,倒是夜不归宿被好好数落了一顿。

    头还是有些疼,她昏沉沉的睡了整天,充电也忘记开机。治疗费用好像是那两个男孩垫付的,卫吟想等周一领了这个月的薪水,再打电话联系把钱给他们吧。

    说来不是没有后怕,就那么直挺挺昏过去,在她生命中是头一遭,以为只有柔弱不堪经风的娇娇女才会出现,她自嘲的想,自己还真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明天,调职报告的结果应该就出来了,还是每月的发薪日。

    生活,还是美好的啊!

    笑吟吟的微博:洗澡洗进医院,谁有我悲摧?

    ☆、遇帅哥

    距离决定了人的懒惰程度,这句话果然不假。

    没有离校的时候,卫吟宿舍离盛世集团所在的大楼足有一小时的车程,实习三个月中她从来没有迟到过,而姨妈家离盛世只有五站路,没几天懒惰的因子便开始在体内蔓延。

    紧赶慢赶卫吟踩着上班的点一路小跑,匆匆刷卡进门后,将食指塞进指纹打卡机,听到‘滴’的声音,她才算松了一口气。

    刚走进部门的办公区,卫吟便看见公布栏前围了一圈人,人事调令下来了?她满脸笑容的凑过去,伸长脖子张望。

    盛世集团招收的上百位应届实习生,除了技术部门的专业人才外,文职类的可以在实习期满后根据表现和实习生个人意愿,跨部门重新申请适当的岗位——这点,盛世集团看上去是相当人性化的。

    然而,人性化的管理是建立在严格制度基础上的,这个制度其中有一条没有书面化但在具体实施中被默认的,就是各部门最高主管有权挑选自己满意的实习生。

    挑选是什么?最简单的形容就是和古时候恶霸少爷强抢民女一样——看上了是你的福气啊,赶紧收拾东西跟着走,不走?哼哼!

    卫吟因为有苏菲这个在盛世下属时尚杂志社能说上话的大姐,本以为调职过去当责编助理是再轻而易举不过的,没想到‘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没有板上钉钉子,一切皆有可能啊。

    原本一件很早就吃了定心丸的事情,突然在眼前发生了惊人的大逆转,就像走到厕所门口突然尿裤子一样,实在是让人即尴尬又羞愤。

    红头文件真真切切的贴在眼前,她伸手揉了揉眼睛,没老花没散光也没弱视,自己名字那栏的调职单位用4号宋体打印的再清晰不过了,赫然写的是22楼的盛世娱乐,一个卫吟没有半个熟人在里面的集团下属公司。

    天有不测风云所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吧?卫吟靠在平台的围栏上。

    “那个,小吟吟,我也不晓得事情会变成这样。”苏菲递过一听饮料,嘴角微微下撇,“我让赵头一早就提交了申请的,谁想到半路被人横插了一杠。”

    “没事的,好好干去哪里都一样的,再说娱乐公司有那么多八卦,我巴不得过去呢!以后不用泡天涯也有第一手真实资讯啦!”卫吟假装不在乎的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苏菲走过来捶了她肩膀一下:“你就装吧,笑得和便秘一样。”

    “你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卫吟没好气的回过去,被拆穿了,真是的,这个安慰无能的女人。

    “切,你给我吐出来一根象牙看看!”

    六月的天空晴朗万里无云,阳光直射在身上,暖洋洋,远处的斑马线行人穿梭如织,红灯模糊的闪烁着,卫吟喝了一口饮料,沁凉的从喉咙里直通下去。

    “菲姐。”她叫了声。

    “嗯?怎么突然这么正经,怪肉麻的。”苏菲装模作样的摸摸胳膊。

    卫吟扬扬包,眼睛弯起:“发军饷了,晚上我请客,好好撮一顿,庆祝我爬到你的头上!”原本她在19楼,苏菲在20楼,现在调到22楼,可不是要天天踩在苏大妞的头上么?

    苏菲尴尬的咧咧嘴:“晚上我有约了,要不明天?明天我请你吃饭,让你吃到撑死。”

    “好啊,我要澳洲龙虾,鲍鱼。”卫吟笑嘻嘻的狮子大开口。

    “你去死吧!”

    卫吟骂道:“你个财迷鬼,这顿先欠着,等有机会再好好敲你一顿。在这之前,我肯定会好好的茁壮的活着,现在,我要去报到啦!”

    “有什么八卦记得第一时间分享啊!”

    “必须的!”卫吟笑着挥挥手转身。她知道的,长大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轨迹,再也不可能随着性子去要求别人。在感伤之前,要先学会微笑。

    苏菲目送她的背影离开,有些话想说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其实调职这事本来没什么,她在总编老赵那里早就打了招呼,可问题就出在前不久的一期专访上。本来盛世娱乐的总监打了招呼要那期的版面,而协调的广告专员工作马虎,阴差阳错下换了别家的专访。大家都以为是一个集团的,沟通解释下就行了,结果挑选新人的时候,盛世娱乐背地玩了这手,抢了杂志社挑选的新人。

    总之,卫吟就是一炮灰啊炮灰。苏菲没有和盛世娱乐的人打过交道,但听说他们的总监施清扬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苏菲摇摇头,也许是自己多虑了,那么大的老总,应该不会为难卫吟这个小员工吧?

    电梯间,明亮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向上的红色按钮亮着,‘叮’的一声后开启,卫吟走进去。

    按下22楼,她耷拉着脑袋无力的靠在轿箱上,新的环境需要重新适应,万事开头难啊。

    电梯门缓缓开启,卫吟深深呼吸口气,伸手朝脸上轻拍了两下,挺起背,迈出。

    “让让。”右侧有人长按着向下的按钮,卫吟拎着包急忙侧过身子。一个身穿银灰色笔挺西装的男人从她身边走进去,衣服裁剪的极合身,衬出身材高挑挺拔,匆忙一瞥间只看到侧脸,卫吟眼中冒出两个字——帅哥。

    空气中有淡淡松木的清香掠过,按住电梯的人紧紧尾随步入。

    同公司的员工?卫吟挑挑眉毛,下意识的扭头回望了眼,恰逢电梯关闭,缝隙中两人的身影很快隐去。

    卫吟走进人力资源部,招待她的人事专员漂亮高挑,画着精致的裸妆,笑容仿佛经过测量般的,总是停留在同一个位置。

    “你好,我是负责这次调职介绍的,你叫我linda就好。”

    “呃,在这里打招呼都要用英文名么?”卫吟有些不解,感觉很奇怪,一般外企才这样吧。

    “呵呵,这样比较亲切吧,施总不喜欢记中文名。”

    “那以后你叫我wendy好了。”卫吟微笑道,什么啊,看着亲切实际上是疏远吧,这个老总什么见鬼的喜好。

    “呵呵,你是今年头一个外调进来的员工。”linda旁敲侧击的套话。

    卫吟震惊了。她这么个无依无靠举目无亲喝口水都能呛着的走背字的人,居然摇身一变,在旁人眼中成为‘空降兵’?

    盛世娱乐的招聘从来不通过集团报批,因为工作性质大相径庭,也极少参与其他分公司的人事流动,这回卫吟是破天荒由施清扬钦点而来的,linda自然不敢怠慢。

    “施总暂时让你担任peter的助理,不过刚才他们有事出去了,可能明天才能见到。”linda心想见不见应该没什么,他们肯定早就相识吧。

    “可是,我原先是做编辑的……”卫吟拽着包上的流苏,有些局促。对于她这种宅女,突然冒出来的众多人名很难消化,又是英文,她有点晕了。

    linda耸耸肩,微笑道:“这没什么,我以前还是学法律的呢。peter最近挑选剧本,我想这方面你肯定比较擅长,文职类的工作,大体都很好上手。”

    卫吟苦笑着点头。

    新人入职后都有系统的培训,但这次调职就卫吟孤家寡人,如何培训倒是极头疼的事情。linda介绍完公司的架构后,带着卫吟熟悉办公环境,匆匆忙忙一天倒也过去。

    手机调成振动丢在包里,直到下班打卡后卫吟才想起来,翻出来有个未接来电,显示日期还是前天。

    卫吟摸摸还有些痛楚的后脑勺,回忆起隐约被她遗忘的一段记忆。

    急救室的门口,男孩帅气的摇摇手机,朝她微笑,说手机最后一条拨打的陌生号码是他的……

    哎呀呀,还欠人家住院治疗费呢!卫吟想起来,刚好领了薪水,趁机一笔勾销吧。为了免费洗一次澡,她可是遭罪遭进医院去了。果然人家总说便宜占不得,吃亏是福气。

    石,石什么来着?那天头太疼,他的名字也不好记,转头睡过去后醒来就忘了,光记住这个颇令人咬牙切齿的姓。卫吟对记名字并不擅长,所以颇喜欢用昵称或者随意的外号,就象叫苏菲‘沙发妞’一般。

    看看时间,应该放学时段,卫吟拨了电话过去,滴滴几声响后,通了。

    “石头?”卫吟想起来那天队友是这样叫他的,总不好叫个小屁孩‘石先生’吧。

    “你是谁?”石思煦看到号码上方闪地名字,唇角自然的勾出一抹微笑,这家伙口气如此稔熟啊!其实那天帮她整理包,笔记本上早就看到她的名字,但他依然装作不知道的逗她。

    “咳咳”卫吟想起她从来没有自我介绍过,这么一问倒还真尴尬啊,不由脱口而出:“我是倒霉妞。”

    石思煦哈哈笑道:“倒霉妞,找我什么事情?想我了?”

    卫吟被口水呛到了,这个小孩说话太令人发指了,“想你个大头鬼啊!还你医药费。”

    “药费是猴子垫付的。”也是,没事估计她不会打电话给自己。

    “我没他电话……”

    “周一猴子返校了,周末才回这边。”

    “呃,这样啊,那我把钱给你转交他吧,晚上你有时间么?”

    “有啊,不过要我跑腿有好处吗?”石思煦的手指在空中有节奏的点着拍子。

    卫吟想了想,怎么说也算救命恩人吧,便笑着回答:“请你吃晚饭?”

    “好,我在学校门口等你,不见不散!”

    笑吟吟的微博:生活啊,就是时不时破财,关键是还不消灾。

    ☆、敲竹杠

    初夏的天长了起来,长长的巷道,两侧的民居爬满了翠绿的植物,看起来很清凉,空气中有蔷薇的香。

    卫吟走得很快,到了汇英高校的门口,一眼看见倚在墙边梧桐树下的男孩,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像一幅美丽的画。卫吟瞬间觉得自己变成了大龄青年——对比着他的青春。

    “喂!”她冲着他喊了声,男孩低着头,耳朵上带着耳机,似乎没有听到,卫吟只好走近,朝他肩上拍了一掌。

    石思煦站直身子摘掉耳机,皱皱眉头:“你练过铁砂掌吗?这么大力!”

    卫吟撇撇嘴,心里想不和小孩一般见识,开口笑道:“走,想吃什么,姐姐请你!”

    石思煦漆黑的眸子滴溜溜的转了下,扬起一个笑:“鱼翅,龙虾,鲍鱼,随意吗?”

    卫吟被戳中了软肋,报应啊,早上她这么取笑苏菲,晚上就有人来取笑她了。她悻悻地说:“你这小孩真会狮子大开口。”

    “不晓得谁才是狮子大开口,不是说随意么。”石思煦嘟囔道,“好歹也算救命恩人,国宴的标准都不过分,难道你的命不值得?”

    一说到救命恩人,卫吟就不可避免的想起光溜溜裹着床单穿越城市的画面,虽然那时候她两眼一抹黑,但想像起来都觉得有够让人抓狂,偏偏这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

    卫吟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你到底想不想吃啊!”

    石思煦微微怔了下,想请他吃饭的女孩有很多,这么凶的倒是头一遭,可是却不扭捏也不让他觉得讨厌。

    校门口出入的学生纷纷朝他们侧目,石思煦的八卦指数可窥一斑,卫吟却觉得可能是自己脸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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