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门口传来了笃笃的敲门声,他肩上搭着一条刚擦完头发的毛巾,坐在电脑前浏览新闻。“什么事?”他抬头看着门口一脸拘谨的楚沅,想来这还是她第一次上二楼。
“这个,”楚沅抿着嘴唇走到他身边,将一个黑色iphone盒子轻轻搁到了桌上,“赔给你的。”
关楠踟蹰了一会,才伸手将盒子拿到眼前端详了好一会,仿佛从来没见过一样。这黑色的手机明摆着是为他挑的,一般女孩子都会选白色款。事到如今他已无法开口告诉她,当初他只是一句戏言。
“那你用什么?”他望着她问,眼神像在扫描她身上哪里藏了手机。
见他没有拒绝,楚沅心里倒是踏实了一些。她从兜里掏出一个黑色的手机晃了晃,“喏,这个,防水的呢。”这还是大学快毕业的时候,学校退了剩余的学费,她和孟廷禹一起买的情侣款。
关楠定睛一看,那款手机是三年前某公司出的防水款,当时还风靡了一段时间。而她手上拿的手机,机壳上已经有不少磕碰的痕迹,一看就知道被用得年老色衰了。
“嗯。”他也没拆穿她,而是当着她的面把盒子拆开,将旧机里面的sim卡装了进去。
还清了一通债,楚沅轻松得舒了一口气,只是钱包也跟放了气似的,瘪了。
*
自从换了手机后,楚沅花在手机上的时间比以前多了——屏幕上home触摸键那处已经钝化,每次她都得重复几遍才起效。
关楠经常瞥见副驾座上的她手指跟抽筋似的按着相同的地方,越看越影响心情。
“你就不能换个好点的手机么?哥都快看不下眼了。”他忍无可忍地建议道。
“你不懂,我这叫怀旧。”楚沅头也不抬,孜孜不倦地点着屏幕,旁人看到还误以为她在打游戏。她打算再忍耐一个月,等到下月发工资一定改头换面,毕竟这手机总勾起她不好的回忆,三年前的短信还满满地躺尸在收件箱里呢。
这天下班,关楠等她一上车,就递了一个盒子给她,“拿着,不用谢。”
“哇!”她双手捧着那只白色iphone盒子,如捧着烫手山芋似的诚惶诚恐地问:“这是要干嘛?”
“给你用。”他语调淡淡,与楚沅的一惊一乍形成了鲜明对比。他专注地将车倒出,丝毫没有被她的激动情绪所影响。
“啊,干嘛要给我啊?”她摩挲着盒子嘀咕道:“这太贵重了……”
“哥看你那个古董玩意儿看不顺眼不行么?”关楠没好气地说,她口口声声说东西太贵重,也不想想自己还不是丢了一个同样价值的东西给他。“你不要啊?不要就还给哥。”他伸手作势要将盒子夺回。
“要,当然要。”楚沅眼明手快地将盒子护进怀里,笑嘻嘻地道:“你给我的东西怎么可能不要。”她还想供奉起来呢。
关楠看到她将盒子搁到腿上,她的眼神与翻看骨瓷碗碟时的毫无二致。他心头也跟着舒坦起来。
次日午饭过后,楚沅去营业厅剪卡,方澜澜闲来无事也陪着她一起。看到她换了手机,方澜澜不由得好奇。楚沅也不打算隐瞒,直言自己将关楠手机损坏了,赔了他一台,然后关楠反过来给了她一部。
“奸^情就是从礼尚往来里滋生的嘛。”方澜澜感概道,“你们的相处模式倒挺像情侣的,一个懂得忍让,一个懂得包容。”
方澜澜对于换手机并没有开心的回忆。先前她在公车上手机被小偷拈走,那会又是青黄不接的经济困难期,崔易刚发了工资,便问她想买什么样的手机。
“不知道。大概买个三星,htc也要两三千、苹果要四千。”那会方澜澜这样说。
“那我给你两千,剩下的你自己出吧。”
“哎呀,那我再想想……那,我买个小米得了,两千就够用了。”
“行啊,我给你一千好了。”崔易痛快地回答。
方澜澜当时觉得甚是无语,这种打肿脸充胖子的事儿跟闺蜜吐槽都嫌丢脸。这样的男人在楚沅看来就是渣男,为自己的女人花钱只花一半是啥意思?干脆一分不出都比这样强。
那次她用她爸爸的老人机扛了两个月,发了工资直接买苹果。
“像情侣吗?”楚沅喃喃重复了一句,忽而自嘲道:“像而已,可是并不是啊。”
方澜澜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楚沅,她和崔易的关系该怎么发展下去自己还弄不清呢,就不瞎指点江山了。
第26章
大周末,楚沅破天荒地早起,她得趁着超市人少将食材采购回来。关楠也不敢怠慢,今天楚沅是总司令,他这个小兵必须无条件言听计从。楚沅很是享受这种翻身做女王的感觉,而关楠也变身成了忠犬式的护卫,她为这种角色的转换偷乐了大半天。
“瓜哥,你把这茄子给洗了吧。”
“嗯。”
“瓜哥,你把这花生给剥了吧。”
“好。”
“瓜哥,你把这鸡毛给拔了吧。”
“……”
“怎么了?”楚沅看见关楠对着搁在地上的那碗鸡血皱了皱眉头,她有些不详的预感,小心翼翼地问:“你……不会是晕血吧?”刚才看到她在厨房杀鸡,他借故走得远远的。
“没事。”他轻轻甩甩头,晃掉刚才的一闪而过的眩晕和恶心的感觉。他把装着被烫湿的生鸡的铁盆搬到了另一边,坐在小矮凳上慢吞吞地拔鸡毛。
楚沅大概猜到了原因,想像那是人的头颅里汩汩流出的血,霎时间她也觉得毛骨悚然。她端起那碗鸡血,直接倒进马桶里冲掉。
下午四点多,楚沅在厨房忙着杀鸡宰鱼的时候,客人便陆陆续续登门,前前后后一共来了六人。关楠摆出了老家带回的龙眼,捧上了楚沅早上做的木瓜酸奶冻。
“这是沅沅做的?”苏凡均尝了一口木瓜酸奶冻,不可思议地问道,只觉甜酸相间,清新可口。
“对啊。”关楠自豪地应道。
“真手巧。这个很好吃。”苏凡均由衷颔首称赞。
关楠浮起自鸣得意的笑容,好像苏凡均夸的是他的优点一样。
“这只是小case。”方澜澜接过话头,她咽下嘴里的东西后接着说:“以前上高中的时候,大沅就去书店买食谱照着学做菜,包括菜板的选法、菜刀的磨法、鱼的切法,等等。她还攒钱跑到有名的店里,吃了之后把人家的味道记住了,自己回家再模仿着做出相似的来。”楚沅原来跟她一样十指不沾阳春水,只不过楚益阳去世之后,侯月工作忙,楚沅迫于生活压力才学会了下厨。方澜澜略去此处不提。
“这么说,我们小沅子还是个山寨小公主啊。”钙爷打趣道。众人都会心地笑了。
沈骆妍从坐下开始就没碰过那盘木瓜酸奶冻,听到苏凡均和方澜澜都一致夸楚沅,关楠也引以为傲的样子,嫉妒烧得她有些岔气。不就是一个木瓜酸奶冻吗,木瓜对半切,去籽浇入混以鱼胶和蜂蜜的酸奶,冷冻三小时而成。哼,她也会。
关楠摆出主人的架势,带他们上上下下参观了一遍新房后,溜进厨房帮楚沅打下手。切菜煮菜他都帮不上忙,菜又都洗完了,他进来就是监工。楚沅看不得他闲着碍地方,轰他出去陪客。关楠假积极留下,她也只好不时叫他帮递递调料或盘子,两个人在厨房倒没那么闷。
客厅里钙爷和椒叔在玩体感游戏。田小衡不经意往厨房掠了几眼,恰好瞥见了楚沅夹了一筷子的菜喂关楠,另一只手还谨慎地托在下方,生怕菜掉到地上,似乎在试菜。他碰了碰坐旁边的方澜澜,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看厨房。
“真有新婚夫妇的氛围啊,真和谐。”方澜澜咂舌叹道。
她的轻声细语还是飘进了旁边两个人的耳朵里,苏凡均望向厨房,关楠边洗盘子边侧头与楚沅有说有笑,他肖想着站在楚沅旁边的人是他自己的话那该多美妙。
而沈骆妍的目光在苏凡均和厨房间来回,脸上骤然间如同阴雨过境。上一次,苏凡均为了楚沅放了她鸽子,她一直如鲠在喉。苏凡均认识楚沅的日子并不长,何故表现得如此痴情,难不成还真是一见钟情了?她的嘴角爬出一丝冷笑。苏凡均逢场作戏她不是没见识过,只不过这一次的目标是关楠的妹妹,估计关楠不会轻易让他下手,想到这点她稍微心安了一些。
她却不知道,九年前关楠刚认识楚沅的时候,苏凡均也见过那个在医院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姑娘。苏凡均有时会想,如果当初做那件事的人是他而不是关楠,楚沅会不会对他有所不同。他生日的时候楚沅送了他一枚袖扣,但是却不愿意参加他的生日party。楚沅对他存了几分情,他多少也能窥一斑而知全豹,只是不甘心。
关楠从厨房里端着一大盘白切鸡出来吆喝大家各就各位。鸡肉刀口整齐,皮爽肉滑,色泽诱人。一碟碟菜肴也陆续端上了桌,依然少不了干煸豆角和红烧茄子的戏份。
关楠把那两道菜端上来的时候,特意朝田小衡挑挑眉,仿若在说:看吧,扁扁做的视觉上都胜你的百倍。当初被关楠嘲讽技不如人,田小衡心有不服地细尝了几块豆角和茄子后,却也不得不甘拜下风,冲楚沅挑起大拇指。关楠虽然没有一双会做菜的手,却长着一张味蕾敏感的嘴,他此时笑得分外春风得意。
最后上的是一道黄橙橙的拔丝番薯。油炸后外酥内软的番薯块再下锅滚上一圈冰糖浆,入口前趁热沾一下凉开水,糖浆冷凝成脆壳,番薯内部还热乎着,甜而不腻。
“大沅,我要是男人我就娶了你。”方澜澜又将高中时候的老台词搬了出来。楚沅依旧嘿嘿一笑而过,那会儿她做的菜仅仅是吃不死人,方澜澜经常周末打着蹭吃蹭喝的旗号来她家甘当小白鼠,其实她明白方澜澜只是怕她一个人孤单。
“你俩也可以在一起的。”关楠心情奇好,恶趣味地来了一句。
楚沅不由得脖子一梗,脑子里电闪雷鸣闪过一个一直以来被忽略的问题:关楠该不会是gay吧?她拥抱他的时候,似乎没觉察到他身体的反应……不过,他们又没有贴得严丝合缝,有可能他故意避开了也不一定……脑子登时混沌起来,不行,她得找个机会从钙爷那儿探探风声。
“哟,小沅子,你还居然脸红了。”钙爷一块番薯还没咽下,逮住机会打趣她道:“该不会被关楠歪打正着了吧。”
“没有没有。钙爷你吃菜,吃菜哈。”饭席间还能想到那种尴尬的问题,她不脸红才怪。楚沅心虚得给钙爷夹了几大块鸡肉,“我还等着你给我介绍美艳无俦的万年大直男呢。”
“行啊。”钙爷把白切鸡沾了酱汁,一口干掉一块。
“把你这厨艺亮出来,想追你的男人估计可以绕我们大厦几个圈还能再打一个蝴蝶结了。”苏凡均笑着说道。
“哪有那么夸张。”楚沅不好意思地笑笑,将话题带到了其他地方。
沈骆妍在旁默默听着他们开玩笑,倏然间有种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苍凉。鲸洲旅游的时候她受到的可是众星捧月般的待遇,而如今到了楚沅的主战场,她便成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卒——这一顿饭吃得甚是压抑。
*
客人酒足饭饱散去后,楚沅累得像坨泥一样瘫坐在沙发上。关楠送客上来后,殷勤地跑过去问她要不要按摩。
“免费的?”楚沅掀起眼皮斜了他一眼,看到关楠点头,她点了点肩头,“那帮捏一下,酸死了……”
关楠乐呵呵地从命,坐到她身旁帮她揉捏肩膀。他以前在篮球队当小兵的时候,经常被师兄们遣去干这种事,所以他按摩手法到位、力度得当。
她被伺候得浑身舒畅、飘飘欲仙,又将胳膊横伸到他眼前,吩咐道:“还有这。”
楚沅今儿给他长脸了,关楠自是俯首从命,又往她胳膊上使力。女人的肌肤自然比男人的滑嫩,加之本身肌肉率比男人的低,他感觉自己在揉着一个注水的气球一般,软塌塌的手感简直不要太好。
她看着关楠千依百顺的模样,古时宫里太监伺候娘娘也大概如此吧。思及此处,她心头一乐,不由莞尔。
她竟然把关楠联想成了小太监,简直太……狗胆包天了!
关楠侧头看着她脸上莫名的笑意,便问她笑什么。楚沅不但不答,反而咬唇憋着笑摇头。这让他有种被暗中意^yin的不祥之感。他静默了一会,楚沅依旧不知悔改。他突然使坏往她腰间捏了一下,“还笑!”
“笑笑都不给啊。”她咯咯笑着,睚眦必报地反手往他腰间探去,狠狠地揪了一把。
关楠没料到她会反击,身体自然地往外挪,试图躲开,无果。楚沅趁热打铁又袭上一记,没想却抓空了。关楠情急之下动作幅度过大,屁股直接坐空往地上的绒毯摔去。跌落之时他顺手抓住了楚沅的胳膊,顺带连她也拽离了沙发。楚沅额头重重磕在茶几边缘,发出沉闷的声响,她直直摔到了关楠身上。
楚沅捂着发疼的额角,呻^吟着要跪坐起来。
“你没事吧?我看看。”关楠还躺在地上,直接拿开了她的手想一查究竟。
“没事。”楚沅还没从刚才打闹嬉笑的状态中和缓过来,笑着答道。
“肿了一点,幸好没磕破皮。”他一手轻握她的手腕,另一手小心地拨开额角的发丝。
“嗯。”楚沅盯着他晶亮的黑眸,轻哼了一声。
关楠觉察到楚沅的目光,脸上原本轻和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客厅上空枝形吊灯洒下柔黄的光,背光里她的俏脸比平日多了几分迷离的意味,此刻看来竟有几分撩人。
沉默的降临让气氛骤然间变得微妙,他还握着她的手腕,离她的唇只有半个手臂的距离,只要稍稍一起身,他就可以衔住那两片因紧张而紧抿的樱唇。
楚沅的确很紧张,心跳不听使唤地加速。她发现自己好巧不巧正好跨坐在一个缓缓发生变化的尴尬地方。也许,她不用向钙爷求证关楠是不是gay了……
“你去洗碗吧。”她噌地抽出手,敏捷地从他身上爬起来。她把自己埋回了沙发里,抱过抱枕捡起身边的遥控器摁开了电视。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看不出半分犹豫和停顿,抽身之快让关楠为之惊愕。
“噢……”关楠顿感扫兴,恍然应了一声,跟着从绒毯上坐了起来,起身往厨房走。走到门口他特意回身,倚在门边盯着楚沅看了好一会,她依旧一动不动地窝在沙发里,他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
第27章
楚沅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这般扫兴的举动,按照氛围的发酵速度,也许以那样的姿势再呆上一会,她和关楠没准能擦出些火花。但如若真有这样的桥段,说不定她又会越陷越深。
不过,她没有太多的时间和精力探询未知的假设。如果手上信用卡的密码真的是关楠的生日,那她该为送他什么礼物而发愁了。关楠又不像苏凡均一样得出去应酬,领带、袖扣、手表这些都没用武之地。关楠偶尔抽烟,不过打火机他也有了。不行不行,送礼物得投其所好。关楠知道她怕黑,特意送了她一盏精巧的台灯,倒是挺有心的。如果让她将台灯和沈骆妍的蔓枝吊坠调换,她还不乐意呢。毕竟,心意值千金。
“送什么好呢?”她焦躁地甩动着鼠标,像是试图从网页上众多关键词里随机抽取一个,看看灵感会不会爆发。“有了!”她突然灵光一闪地喃喃道。
从qq上点开臀哥的聊天窗口,她先跟臀哥确认了关楠的生日,再旁敲侧击问关楠最近缺什么。
〖臀哥:鼠标啊,他想换个新鼠标打游戏。〗
追求还能不能再高一点呢。她无奈地回复:
〖楚沅:除了这个,还有别的什么吗?〗
〖臀哥:女人?〗
〖楚沅:/擦汗……〗
〖臀哥:/呲牙,楠哥想要的那种鼠标跟你们妹子平常用的不一样。他看中的那款是新出的,仿人皮的来着,摸着手感跟女人的手一样舒服……〗
〖楚沅:……你们还能再有出息一点么,难怪都没有女朋友,活该要摸鼠标。〗
〖臀哥:嘿嘿,彼此彼此啦。〗
楚沅虽然理解不了他们理工科男人的脑回路,但是既然是关楠喜欢的,她送得起便愿意送给他。她向臀哥打听了鼠标具体的型号和销售点,又怂恿臀哥一定要帮她劝住关楠,让他先别下手。谢过臀哥后,她心有不安,还不忘威胁他一句:
〖楚沅:要是关楠不喜欢,我就……让钙爷把你掰弯了!〗
〖臀哥:然后我再把你哥哥掰弯了,嘿嘿。〗
〖楚沅:……你不能这样子的。/大哭〗
她瘪着嘴将聊天窗口关掉,把自己扔回床上去午睡。自从搬来大学城后,她连周末也很少回熙苑,因为关楠不回,她一个人也懒得搭车,反正关楠乐得有她在这儿给他做饭。
解决完生日礼物,她思量着再给关楠烤个蛋糕就差不多了。可是关楠跟很多男人一样平时不怎么吃甜食,烤个什么样口味的好呢,芝士?巧克力?问题接踵而至,楚沅脑仁混沌得厉害。她朝着天花板发呆了好一会,最终决定——还是先睡个午觉吧。
*
楚沅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已经睡了三个多小时,睡太久了脑子更加灵活不起来。她睡眼惺忪地开门出去,发现关楠横躺在沙发上,正在跟谁打电话。
“蛋糕喜欢什么口味的啊,我想想……芝士口味的吧。我妈以前老爱给我买那种,其他的我都没什么印象了。”
关楠的声音钻进了耳朵,楚沅脚步不由得一滞。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芝士蛋糕,就这么定了。她的脑袋顿感清明了些许。
“唔,睡过去点。”楚沅走到沙发边,拍了拍关楠的脑袋,示意他挪点地儿让她坐。她睡意还未全消,喉咙略感干燥,发出的声音迷糊而沙哑,像是美梦将醒未醒时的咕哝。
刚才她说什么来着?“睡”过去点……关楠不禁僵住,电话另一端也噤了声,显然听到了这边人说话。
“哎,你睡过去点啊,我都没地方了。”不知详情的楚沅再次出声抱怨道,又拍拍他的脑袋。
关楠的手机传来嘟嘟嘟的忙音,沈骆妍一声不响地挂了他电话。
“你刚才说什么?”他噌地从沙发上坐起来,直直盯着楚沅,眼神里带上了少见的凌厉。
“叫你睡过去点啊。”她没留意到他的神情演变,看到他把沙发腾出来了便一屁股坐了过去,捡起遥控器时还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旁边好好的有沙发你怎么不坐,偏要来这儿跟我挤。”想到被沈骆妍误会了他和楚沅的关系,关楠心里窝火,只想揪着罪魁祸首的头发把她摇醒。
“旁边?”楚沅木然地觑了一眼旁边的沙发,若要问她原因,她倒一时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平日里她都习惯坐这个位置看电视。“坐那边看电视会斜视的吧。”她蹙眉一本正经地对他说。
“……”
关楠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教训她,毕竟,她也就是过来凑热闹挤位置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她为什么偏偏要用“睡”这么一个容易混淆大众思路的动词呢?但严格意义上讲,她用词十分精准,他关楠的确就是睡在沙发上啊。关楠自知理亏,也懒得再与她辩论,窝着一肚子的郁闷垂头往楼上走。
他该不该给沈骆妍打个电话解释一下?刚才她打电话来还问起关楠生日想吃什么口味的蛋糕来着。可想想似乎没这个必要,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编故事。而且他跟楚沅清清白白,沈骆妍也不是他对象,被误会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凭啥要死皮赖脸打电话回去解释,先掐掉电话的人又不是他。找到借口让他觉得省事了不少,一时犯懒就没再回沈骆妍的电话。
而另一端沈骆妍抱着的又是另一门心思。她没想到关楠和楚沅发展得这么快,从在鲸洲见到他们拥抱到现在不过一个多月,怎地两人发展得就这般*呢。不过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擦出奸^情也是水到渠成的事。可心里总觉得有些膈应,她时不时瞟几眼手机,等待屏幕亮起,如果是误会,关楠应该回电与她解释才对。可是十来分钟过去了依旧毫无动静,她有些坐立不定了。
她并非想要和关楠往男女朋友关系发展,关楠之于她更像一块鸡肋,食之无味弃之不舍。她只是觉得以后估计遇不上第二个像关楠一样死心对她好的人了,就连苏凡均也不曾做得到这般。知道苏凡均要去鲸洲旅游,她腆着脸让关楠也带她去,关楠也没多说什么便应从了。
只是现在,关楠似乎有渐渐远离她的趋势。这样的感觉太不妙了……
*
芝士蛋糕烤好后需要冷藏七八小时。关楠的生日恰好碰上周五,楚沅特意休了半天假回家捣鼓蛋糕。她掐好了时间把做好的蛋糕送进冰箱,以确保它能达到最佳的口感。一切准备妥当,离关楠的非正常下班时间还有四小时,她便抻着懒腰回房休息一会,等迟来的午觉补完,他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忙碌了几小时后,腰酸背痛的她睡得特别沉。床边桌上的手机欢腾地震动起来时,她还以为是设定的闹铃到了。屋外已经擦黑,暗沉沉的房间里楚沅费了好一会神才看清屏幕上的名字。
“喂,方澜,怎么了?”她闭眼平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应着电话。
那边没有传来方澜澜熟悉的嗓音,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抽噎声。
楚沅顿时愕然得睡意全消,她睁开眼猛然从床上坐起,焦急地追问道:“方澜,是你吗?怎么啦?你说句话呀。”
“是我。”方澜澜声音带上了浓重的鼻音,听得出哭得厉害,“大沅啊,你能出来一下吗?”
“嗯,你在哪里?你先别哭啊,到底出了什么事了。”楚沅想也没想便答应了她。
“我啊……尼玛,我跟崔易分手了!”
楚沅闻言登时愣住,她没想到结局来的这么突然——不是意外,只是猜想中的快了一些。她问了地址,又宽慰方澜澜几句才挂了电话。
该怎么办?她在床上直愣愣呆了好一会,才意识到今晚没法留在这里给关楠过生日了。她没有后悔答应了方澜澜,只是心头难免有些遗憾。无论从哪方面来讲,她和方澜澜的感情总比她和关楠的深。而且此时,方澜澜显然更需要她。至于关楠,没有她,还会有别人惦记着他的吧,比如说,沈骆妍。
思及此处,她心头有些酸涩。她深深运了一口气,平稳了因焦急而混乱的呼吸。咬着唇下了床,她得快点去到方澜澜身边。
楚沅去到ktv包厢里找到方澜澜时,方澜澜已经自个儿在里面吼了几个回合。楚沅看茶几上摆着果盘、饮料和小食,并没有啤酒的影子,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方澜澜半躺在沙发里,拍了拍身边的沙发。楚沅将背包搁到一边,坐到了她旁边。方澜澜已经停止了哭泣,只是双眼依旧红肿得像两个大红枣。
“能跟我说说不?”楚沅问她。
“那必须。”方澜澜坐起,弓身从茶几上倒了两杯果汁,递了一杯给楚沅,自己端起另一杯润了润嗓子。“我们吵掰了,唔,我提的分手,他也痛快地应了。瞬间有种解脱的感觉……”
“那你还哭得稀里哗啦的,我还以为被甩的人是你呢。”
“怎么可能。”方澜澜撅嘴道,“可是我也难过啊,怎么说毕竟也跟他谈了三年多……”
方澜澜将ktv音量调低,伴着或悲伤或欢脱的背景乐絮絮叨叨讲了她和崔易分手的经过——
*
下班方澜澜回到家,崔易正在小厨房里炒菜,方澜澜和他打过招呼便坐到沙发上,边开电视边揉着发酸的肩膀抱怨:“上班好累啊……”
本是平平常常的一句话,今儿不知怎地便刺痛了崔易的神经,他拿着锅铲的手不由得紧了紧,“你上班累我就不累了啊,我回来还得做饭伺候你。你倒好,一回来也不说帮帮忙,在客厅里享清福还嫌累。”
锅里炒菜的嗞嗞声和抽油烟机的呼呼声也盖不住崔易的嗓音,方澜澜在客厅霎时就懵了,印象中崔易从未和她说了这么严厉的话。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懂做家务,我以前在家连个碗都没洗过。当初在一起的时候你说不在意,现在你倒是嫌起我来了啊?”方澜澜委屈地说,“我还没嫌你赚的比我少呢。”
毕业后崔易曾中途辞职和同学合伙创业,折腾了半年多最终失败后,他被迫又重新找了工作。因专业经验不多,他工资远没有方澜澜高。这事两人都心知肚明,方澜澜也曾为此埋怨过崔易,但那时感情还没如今平淡,基本是床头吵架床尾和。
而现在崔易也是一肚子牢骚,方澜澜这下撞到了枪口上。崔易关了煤气,扔了锅铲,脱了围裙从厨房气势汹汹走出来,“你也终于嫌弃我工资少了啊?所以你就背着我攀高枝了是不是?”
“你什么意思?”方澜澜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蹙眉盯着崔易问。
“我什么意思你自己应该清楚啊。”崔易也是气得瞠圆了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你们工作室姓田的那个眼镜男有一腿!”
“什么?你是指田小衡是吧?”方澜澜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声音变得尖锐起来,“你这简直就是空丨穴来风!我跟他只是再普通不不过的同事关系,你不信你可以去问楚大沅。”
“楚沅是你的好姐妹,你跟她串通好的话,她会老老实实告诉我实情?笑话!”崔易轻蔑地冷笑了一声,看方澜澜的眼神像在看一个荡^妇。
“你……太不可理喻了!”方澜澜愤怒得嘴唇发抖,“我不知道你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但是我可以摸着良心说,我跟他绝对没有你想象的那种关系。”听到崔易冷哼一声,方澜澜平息了一会才继续说:“崔易,我自认我对你已经够好了啊。我们在一起三年,哪年逢年过节我没给你爸妈送过礼物啊。你辞职创业那会儿,房租水电费伙食费哪个月不是我全包的,我有抱怨过你一句么?你倒好——”
“好了,别婆婆妈妈提那些旧事了,说了就心烦。”崔易不耐烦地打断她,“还有,以前我就该告诉你的。我妈让你以后别买那些礼物补品什么的给他们了,反正他们也不吃,堆在家里扔也不是一直放着也不是,碍地方。”
“你说什么……”方澜澜骇得脸色发白,骤然间失去了辩驳的力气,寒意蔓延至四肢百骸,她几乎站立不定。
她静默了好一会,面对这样一个在婚前就不断通过贬低她来抬高自己的男人,倏然间失去了再坚持下去的胆量。
“既然如此,那我们分手吧。”她平静地说。
“分就分,我也忍你很久了!”崔易捡起茶几上的钥匙和手机,没多看方澜澜一眼,直接摔门而去。
*
“分得好,长痛不如短痛。”楚沅揽过方澜澜的肩膀,握拳说道。“我也觉得臀哥这种渣男好多了,你可以考虑考虑的。”她拍拍方澜澜搁在膝盖上的手。
“说分手就分手,这种感觉好不真实啊,好像等会回去我们还能像很久以前一样和和乐乐的感觉。”方澜澜怆然一笑,兀自沉默了好一会,突然挺直了脊背,严肃地盯着楚沅,“呐,大沅,我拜托你帮我一个忙可以不?”
感觉到了她的认真,楚沅也坐直了身子,“嗯,你说。”
“如果崔易来找我复合的话——我是指如果,如果没有‘如果’,那再好不过了——你一定要拦着我别跟他复合啊,我怕我一心软就答应了他,拜托你一定要骂醒我啊。我真的不想再过以前那种日子了,你都不知道,他搞那什么所谓的创业的那大半年,我过得有多憋屈。”
“放心吧,”楚沅拍拍她的肩头,“不用我劝,你也可以及时刹车的,我相信你。”
她们又跑调地吼了一会歌,方澜澜是不可能回出租的房子了,她打算回怀安的家。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那么远也不安全啊,”楚沅看了一下手机,已经快十点了关楠也未曾联系过她,想来她大概是不需要回去了。“我陪你回去吧,顺便蹭个床,你看行么?”
方澜澜心头温暖骤升,笑着啐了她一口:“你这不是废话么。”
两人拖着手往地铁站走去。去怀安方向的地铁车厢空荡荡的,两人几乎是一路坐着回去。
〖楚沅:今晚我去方澜家住,就不回去了。〗
给关楠的信息刚发出去不久,楚沅的手机就震动起来,不是短信,而是电话。
第28章
家里一片黑灯瞎火,关楠在玄关处停住。“扁扁?”他试探性喊了一声,目光扫视着每一个楚沅可能会蹦出来的角落,可偌大的房子只有隐隐的回声。少许失落涌上心头,他换了鞋从玄关旁的楼梯径直上了楼。
真是累得够呛的一天,他闭眼倒在床上,捏着眉心舒缓眼部疲劳。
中午沈骆妍来了短信,送来了生日问候,并说晚上要值班,不能陪他过生日了。关楠并没多失望,本来他也不期待沈骆妍能记得他生日,前几年她就忘了。生日与否对他来说并没多大区别,该加班还是逃不掉。
他冲了凉,边擦着头发边下了楼。奇怪,扁扁这丫头这会儿还没回来。他敲开她房门,里面如意料中的空无一人。到哪里去了呢?平常也没见她玩到这么晚也不回来,即使不回来也该跟他吱一声啊。
转身想回房,他不经意间瞥见客厅茶几上多了一个浅蓝底色黄丨色斑点的盒子,早上的时候还没在那里。他坐到沙发上,细看才知道那些黄丨色斑点全是一个个小南瓜,每一个南瓜上都有不同的表情,但都是欢快的笑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