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澜澜和田小衡一起报名学的车,两人每周末也绑定在一块学车。周六中午他们练完车后,方澜澜把楚沅也约出来吃饭逛街。
楚沅明白她的意思,方澜澜有男朋友,不可能单独和田小衡呆一块。可偏偏崔易每周都是六天班,约会时间都比别人少了一天。
说来也挺有意思,楚沅回燕阳四个多月还没有见过崔易,反倒是田小衡出来陪她们逛逛过几次街,充当脚夫的角色。
“本来也叫了关楠,可惜他有事来不了。”田小衡扶了扶粗边眼镜框,向楚沅解释道。
她点点头,没说什么。
估计把她当瘟疫一样避开了吧。楚沅不禁有些难过。或者她把自己太当跟葱了,关楠没准真有事呢,比如说……相亲。
他们还是在北田假期广场,先去韩式烤肉店解决午饭。
田小衡烤肉似乎很有一套,别人烤盘的油纸铺上没多久,就已经跟肉片粘连在一起。他倒是把肉片都翻烤得恰到好处,外焦里嫩又不会太干硬。
“臀哥,看不出你段位还不低,烤得真好吃。”方澜澜用生菜卷起田小衡刚烤好给她的五花肉,塞进了嘴里。“我男朋友不会弄这个,所以我想吃的时候都是把楚大沅拉出来陪我一起。”
楚沅看到田小衡烤肉一副乐在其中还有模有样的架势,也就把机会让给他发挥了。
“你要是有个天天不干家务活的大哥,你也会像我和小沅子这样的。”田小衡用夹子翻着盘里的肉片,笑着说道,“以前上学的时候被我大哥逼出来的,他不愿做饭,我可不想跟着他饿死啊。”
“哎哎,臀哥你真懂!我的心声啊……”楚沅他乡遇故知一样,差点就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那是。”田小衡嘿嘿一笑。
吃完他们进了一家布偶店。刚踏进门,楚沅就被一坨屎黄丨色吸引了注意力。
“请问,这个南瓜有长条形的吗?”楚沅抱着那个扁南瓜问店员,她觉得长条的可能比较适合抱着睡觉。
店员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黄瓜才有长条的吧。”田小衡说道,脸上挂着笑。
“南瓜不都是扁扁的吗。”方澜澜也走过来看。
南瓜都是扁扁的。楚沅回味了方澜澜话中歪打正着透露的信息,突然痴痴一笑,把扁扁的南瓜递给店员说:“那帮我把这个包起来吧。”
楚沅从来没当过第三个人的面叫关楠“南瓜”,所以方田两人并不解其中深意。这种秘密的感觉有点独占的味道。
逛累了他们也就各找各妈去了。方田同路,他们先把楚沅送上了公车才一起离开。
*
远远地就看见门口停了一辆黑色的车,楚沅知道那是关长添和侯月回来了。心中掠过小小的期待,他们都回来了,关楠也该一起回来吃饭吧。
走近看却没发现关楠的车,院子里没停有,车库里更加不会有。她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进了门,在发现玄关处没有关楠的鞋子后,彻底心凉了。
“我回来了。”她低喃了一声。
走进客厅看见关长添正在打电话,他冲她挥了挥手。
“相亲啊……噢,老顾家的闺女啊……”
路过客厅走向厨房的时候,楚沅耳朵捡到了片段的信息,心头像是被人紧紧地抓住一般,呼吸有些不顺畅。
“哥哥不回来吃饭吗?”她走过去帮侯月择菜。
“老关在打电话问他呢。”侯月回答道。
没多久,关长添的声音飘了进来,“关楠不回来吃了。这小子终于开窍,跑去和老顾家的闺女相亲去了。那丫头高中大学都关楠一个学校……”
又去相亲!他但凡稍微把她放在心上的话,都不会在这个节骨眼跑去相亲了。
楚沅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变得残忍,侯月忍不住嚷嚷,道:“闺女啊,你这到底是摘菜还是糟蹋菜啊,好好的菜都快被你扭成渣了啊……”
第11章
关楠等关长添挂了电话后,将手机随手搁到身后的沙发角里。
厨房里传来油炸的嗞嗞啵啵声,他转头冲里面忙活的身影扯开嗓子问道:“能开饭了不?饿死哥了。”
“我靠你大爷的,你在家也对小沅子是这个态度的?”臀哥也回吼道,皱眉拨动着油锅里的豆角,“我看你压根不是自己搬走的,是小沅子受不了你,把你给轰出来的吧!”
男人下厨比中年妇女还没看头,关楠收回了目光,默不作声地看着不知道在演什么的电视节目。
“你不是要去相亲吗?”臀哥刚才听到了关楠讲电话,“咋跑我这里来了,我可没兴趣跟你搞基,要搞找钙爷搞去!”
“就你那怂样哥还看不上你呢!”关楠将怒气泄到了遥控器上,恶狠狠地捏了换台键。
“我跟美女逛了一下午的街累得要死要活回来还得给你做饭,你有点‘吃人嘴软’的觉悟行不行?”臀哥拿着锅铲走到厨房门口,那架势简直像要把关楠的脑袋砸出一个坑。他刚送完方澜澜回到家,就接到关楠的电话说要来他家蹭饭,人已在路上,菜都买好了。
“好了好了,等会吃完我洗碗。”关楠像赶苍蝇一样不耐烦地挥挥手。
“打烂一个陪十个。”臀哥愤愤地回到了锅边。
关楠不再吭声。
*
他搬家搬得像逃亡,匆匆忙忙,新家还有许多东西没有准备妥当。本来可以住一家人的跃层大房子,偏偏只住了他一个人。厨房里连锅碗瓢盆都没有,即使有了他也不会去用,但总觉得屋子缺了这些东西就没有家的归属感,简直就像一间旅馆。
跟楚沅同一屋檐下几个月,他不知不觉中汲取了她的一些性情和习惯。单说饮食方面,他感觉自己被她惯得嘴刁了。中午一顿极其不称心如意的外卖之后,他决定投靠臀哥,来寻找家常菜的味道。
在超市了买了豆角和茄子,排队结账的时候他接到了赵心湄的电话。
“儿子啊,你还记得老顾家的闺女么?叫顾千纯来着。那丫头高中大学都和你一个学校,低你一届。今年研究生毕业,回燕阳在大学里面当老师呢。还有啊,他们家的新房子跟你那房子一个小区呢。”赵心湄热心得像营业厅的业务员,拼命推销自家的产品,完全没给关楠喘气和消化的机会。
“老妈,你当大学是幼儿园学前班啊,随便拎个人出来我都能认识。”
关楠的大学校区扩张,老校区在市区,新校区建在郊区。从他的下一届开始,新生都到鸟不拉屎的新校区去炼狱了。他每次去新校区不是找那时的女朋友玩,就是找那群师弟切磋学术和打球,有女朋友在也没机会认识别的师妹。
“你在忙吗?不忙的话我就帮你约今晚和那丫头见见面。”从电话的这一端,关楠仿佛都感觉到赵心湄的喜笑颜开。
他垂眼看了看购物车里的菜,不由得皱了皱眉,说:“我在买菜呢,没时间。”
“买菜?你会买菜?你买菜干嘛呢?”赵心湄的声调随着问号一波接一波地升高。
“买菜煮来吃啊,难不成买菜去约会啊。”他握着购物车的手不由得紧了紧,说话语调里也带上了烦躁。
“你会做菜?”赵心湄不假思索地加重音问。
“我不会总有人会吧。”他感觉情绪快到了一个临界值,于是干脆憋出最后一股好脾气,说:“妈,我现在真没心情去相亲,这事以后再说吧。先这样,我结账去了。”
他不等赵心湄反驳就先掐断了电话。
先前他还能以轻松甚至好奇的心态去相亲,但经历多次单方惨败之后,一方面他对通过相亲找到喜欢的对象已经不抱期望,另一方面他更怕自己会想先前一样,总是不自觉把对方与楚沅比较。
*
臀哥把菜端上了餐桌。关楠各夹了一筷子来尝:味道还过得去,只是比起扁扁做的还差一些;豆角炸的有些发黑,没有扁扁做的那么绿油油;茄子炸得不够火候,不够扁扁做的那么软烂。
又情不自禁把那个人当做标尺了。关楠不自觉皱了皱眉。
“没小沅子做的好吃是吧?”臀哥捕捉到了关楠的微妙表情,悻悻然地说:“我平时一个人就简单炒个菜,哪会那么复杂的做法。”
关楠诚实地点点头,手上筷子却没停。
臀哥有点气短,便问:“你家用煤气还是电磁炉?”
“好像……”关楠眉头锁得更紧,艰难地回忆道:“煤气吧……”
“噢,煤气炒菜是比电磁炉炒的好吃。”臀哥找到了突破点,“你家用猪油还是花生油?”
“我怎么知道啊!”除了洗碗偷菜拿饮料,他都没进过厨房,更提不上细心研究用油问题了。就算吃过也不知道。
“猪油炒菜比花生油炒的好吃,没准小沅子用的是猪油。”臀哥为自己的厨艺找到了借口。
“不对。”关楠摇摇头,一点也不像开玩笑,“我觉得还是水平问题,跟用料没关。”
臀哥彻底怒了,饭碗往桌上一掼,把菜碟子往自己的方向一拖,“我靠你大爷的,爱吃不吃!”
“吃吃吃。”关楠又把菜碟挪回原处,陪笑道:“哥不嫌弃你哈。”
臀哥白了他一眼,努力把他想象成一条无家可归的小狗,气立马消了,于是又把饭碗端了起来。
*
关楠虽然嘴上总忍不住挖苦臀哥,但接连两周,他还是定时买了菜往臀哥家里去。
臀哥有些看不过眼了,倒不是因为关楠总往他家里凑。说实话,多一双筷子他还觉得热闹一些,只是关楠每次的行为都太怪异了。明明坐在沙发上好端端地看着电视,却不时会拿出手机来瞅瞅。手机拿到手上却没什么动作,旁人一看就知道只是把屏幕开锁了又锁上。
“哎,楠哥,我怎么觉得你现在跟被老婆赶出家门,有家不能回的落魄男人一样啊?”臀哥在看到他第十次锁屏后,忍不住坐到他身边来开导他。
“你这个比喻……太乱^伦了。”这个比喻确实让关楠有些不舒服。
“跟小沅子道个歉,就搬回去住吧。你老往我这边跑也不能解决问题啊。楼下院子里的老太太都快以为我们两个大男人搞基了。”臀哥语重心长地说,“要不你就找个女人一起过吧。”
“我又没做错,干嘛要道歉啊。”他自认为做对了选择,双方的确需要保持适当的距离,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迟早会出jq。
“那你整天摆着这副便秘的苦逼脸干什么?”臀哥侧头不解,“按理来说,你搬出来一个人住应该自由很多了啊,应该庆祝才是。”
“比如说……”关楠到目前为止都没发现搬出来比以前好在哪儿。回到空落落的房子,连个能说说话拌拌嘴的人都没有。
“看片不用戴耳机,不怕被打断。还有……随便带女人回来过夜,等等。”臀哥的例子举得并不得心应手。
关楠嗤了一声,“你就这点出息。”
“不过说实话,一个人住自由是自由。”臀哥讪讪地笑了,“有时也觉得挺孤单……那啥的,孤独是自由的影子啊。”
关楠受不了臀哥的煽情,捣了一下他的胳膊,“寂寞你就去找方澜澜来玩啊。”
臀哥怒视他一眼,“能找得来这里还有你的地儿?!哥早把你踹下水沟去了。”
关楠嘿嘿一笑,不再戳他的软肋。
*
晚上关楠一个人躺在双人大床上,双手交叠枕在脑后,看着白秃秃的天花板发呆。
白天臀哥说的话也有理,他总不能老往一个男人家里跑去寻找所谓家常菜的味道,更确切地说是有人一起吃饭的幸福感。男人做的菜吃多了也还是那个味儿,滋生不出其他的感情。可他现在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找女朋友。
以前自己一个人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着?
他突然有些想不起来,仿佛那段时间的记忆渺远得跟前世一样。而以前最起码也有个曾姨陪他吃饭,虽然代沟问题聊不了几句,但总归不是一个人。
可自从楚沅来了之后就不一样了……他们在同一个项目组工作,交际圈的交集很大,可以聊的话题多且广,甚至还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吵架、冷战又和好。
他潜意识里觉得,他可能不是怀念那些家常菜,而是想念做菜的那个人了。
他想他妹了。
没错,另外一层潜意识告诉他,他还是把楚沅当成他妹子。
一个新习惯的养成需要连续21天的坚持,关楠在准备习惯一个人生活的第20天破功了:他决定明天回熙苑逛逛。
*
太阳骄傲地挂在上空,水泥路在烈日的暴晒之下白得晃眼,熙苑里寂然一片,连葱葱郁郁的树都像在午休,一动不动地杵在路边。
钥匙掏出来后关楠踟蹰了一下,心底莫名有些紧张,好像要临时登台演出一般。
他进玄关换了鞋,顺手将带来的一袋菜搁在了旁边的置物架上。客厅电视开了很大声,楚沅从沙发上坐直了身子,扭过头来看他,脸上掠过一丝惊愕,手里还捧着一杯泡面。
“你……你怎么回来了?”她惊讶得结巴了,瞪大眼睛瞧着越走越近的他。
“我怎么不能回来?”他着重瞅了一眼那杯泡面,饿了,嘴上却不忘逞强,“那么凄惨……”
楚沅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自己的泡面一眼,尴尬地回转身将泡面搁到了茶几上,“你吃过饭了吗?”她站起来礼节性地问,现在已经是午休时间了。
“没……”他昨晚琢磨要不要回熙苑的问题,一不小心琢磨过头就失眠了,几乎是中午才起来。
“啊……”关楠的回答让她意外。“那……要不给你做点?”她建议性地看着他。
“嗯。”关楠点点头,别开了视线。
“不过,”楚沅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冰箱里没菜了,得先去超市一趟。”她本打算太阳下山没那么热了再出门。
“不用了。”他走向玄关把放在置物架上的塑料袋提过来,“我顺便买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她竭力掩饰内心的骚动,感叹着过去将大袋子接过,提进了厨房。
袋子里面除了菜,还有一些她平时爱吃的零食。把东西搬进冰箱的时候,她感觉手都有些抖颤了。关楠对她的好总是无意间流露,但是却限定在了另一个范畴,她当真是喜忧参半。
*
关楠坐到了沙发上楚沅刚坐过的旁边,把她的泡面端起来看了一眼,闻到香味明明饿得咽了口水,却又嫌弃地搁回去。
楚沅用昨晚剩的饭做了炒饭,又炒了两个快手菜,招呼他过去吃。
“听关叔叔说,你最近周末都相亲去了啊?”楚沅试探性地问。虽然关长添和侯月结婚了,但关楠和楚沅约好了似的对他俩的称呼都没变,两个长辈也懒得计较。
“嗯。”一半是因为饿,一半是因为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他只随口简短地应了一声。
“相中了没有啊?”她状似浑不在意地问,眼神却忍不住往他身上跑去。
“以后你就知道了。”关楠垂眼大口扒着饭,没有回应她的注视。
“哦。”她心头有点酸涩,一时不知该如何将话题继续下去,便只能这么由着沉默横亘在两人之间。
第12章
aj项目组为庆祝游戏同时在线人数突破20万,在公司附近的酒楼定了包厢,连销售那边的同事也来了。
包厢里一共有九桌人。楚沅依旧和方澜澜挨坐在一块,关楠进了包厢之后,扫了一圈,最后坐到楚沅背后那一桌去了。
周日那天,关楠打着拿衣服的旗号回来,果真吃完饭上楼收拾好衣服就离开了。两人又回到了先前的状态,说是形同陌路却算不上,说是点头之交却还带了一层尴尬。
楚沅旁边的椅子被人拉开,一个长得和和气气的男人在上面坐下,看上去似乎哪里见过。他对楚沅温和地笑,“你就是关楠的妹妹吧?”
见到楚沅偏头不解地看着他,他脸上的笑意更浓。“关楠告诉我的。我叫苏凡均。”他讲工牌稍稍往前递了一些,让楚沅看个清楚。“跟关楠一起长大的。先前我在地铁里见过你呢,给了你一块巧克力你还不要……”
“哦——”楚沅恍然大悟地笑了,羞赧地说:“原来是你啊。”知道苏凡均跟关楠相熟,又是做渠道销售的同事,她放松了警惕,开玩笑道:“你下次再给我我肯定不拒绝了。”
“是吗?”苏凡均侧身低头在随身带来的包里摸索了一会,掏出一块未开封的巧克力笑着递给楚沅。
楚沅先是一愣,旋即笑颜逐开,双手接过巧克力,“谢谢凡均哥。”她将巧克力收进口袋,“没想到你还会随身带巧克力。”
“借花献佛罢了。”苏凡均笑呵呵地说。
方澜澜也凑过来,苏凡均又自我介绍了一番,不过跟刚才的相比精简了许多。席间三人吃吃喝喝聊聊笑笑,谁也没长在后脑勺的第三个眼,注意不到后桌有两道眼光间歇性往他们身上溜。
*
饭毕地铁的末班车还没开出,楚沅正打算和方澜澜一起乘地铁。三人一起走到了酒楼门口,苏凡均好奇地问:“关楠有车怎么没和你一起啊?他不也是住在熙苑吗?”
她笑了笑,淡淡地回道:“关楠搬到大学城了。”
“这样子啊……”苏凡均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我听说熙苑附近那段路最近有工地在开工,晚上你一个女孩子走挺危险的吧。我今天开车来的,我送你回去吧。”
正因为工地在施工,楚沅又怕黑不敢走夜路,所以最近每天晚上加班到了10点才打的回去。她告诉过方澜澜,关楠已经搬走。她那会自嘲地说:“再这么加班下去,我下半年的绩效考核都能拿s了。”方澜澜却深以为然。
“不用了吧,太麻烦了。大不了出了地铁我打个的。”楚沅婉拒,刚才聊天得知苏凡均的家在另一个方向,并不顺路。“我跟方澜走就好了。”
方澜澜瞧着苏凡均热心殷勤的样子,猜到了几分。她又看到田小衡和关楠并肩走到了门口,于是笑道:“哎,你就给个机会让帅哥表现表现呗。是吧?”她冲苏凡均笑着挑挑眉,后者会意地应和。她又冲楚沅说:“你不用管我,我找臀哥一起回去就好了。”说着朝田小衡招招手,把他叫了过来。
方澜澜拽着田小衡往地铁站方向走了,临走前还给楚沅递了一个略有深意的眼色,似乎在说“好好把握”。楚沅朝她翻了一对大白眼。
门口便只剩下了楚沅和两个男人。
“我把她送回去。”苏凡均朝关楠扬了扬下巴。
关楠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嘴巴微微一开一合,宛如字斟句酌地准备说些什么,可最终也没说什么,只低低“嗯”了一声。
苏凡均不愧是做销售的,长了一张能嘴,一路逗笑着把楚沅送回了熙苑。其实她想从他嘴里探听点和关楠有关的人事,但都被他巧妙地避开了。楚沅只好作罢,想想这些事还是由当事人跟她分享最好,关楠既然不愿说,那她也不费劲从别人口中打听了罢。
时间已晚,楚沅孤身一人也不方便邀请他进门喝茶,她向他道了谢,苏凡均便也识趣地驱车离开。
*
做销售的经常在外跑,楚沅在公司能见到他的机会不多。但是在食堂偶尔碰见的话,也会坐一桌。周末楚沅和方田学车二人组逛街的时候,苏凡均有空也会凑过来,每次逛完还会送她回熙苑。
公司本就阴阳失调得惨绝人寰,平日能八卦的料子不多。楚沅和苏凡均在众人印象中都是单身,二人外在形象也不差,满足了大众饭后的意^yin,绯闻便这么不请自来了。流言蜚语被不断添油加醋,最后走调成了“美工妹子倒贴技术男神不成功,转攻销售暖男”这样没创意又纯洁的梗。
楚沅倒是身正不怕影儿斜,方澜澜偶尔调侃她几句,两人笑笑也就过了。
她可没脸皮告诉方澜澜,这个梗还真被猜对了一半。至于后一半,反正她没存那个心思,也就更加没往心里去了。
*
方澜澜最近要考科目二了,无端紧张得吃不下饭。楚沅看着她比高考还紧张的样子,安慰了她几句后,又不由得庆幸当初自己没报名。
新交规的出台降低了考试的通过率,而燕阳市有30万人在学车,得到考试机会实属不易。先前为此方田二人都空等了一个月,考挂了意味着再等上一个月或者更久。方澜澜想着能早死早超生,早拿证早轻松。田小衡倒是胸有成竹得很淡然。
这天大中午,方田两人考完回来刚好赶上饭点,楚关二人也因此非常难得地同桌吃饭。
钙爷问起战绩,结果是方澜澜考挂了不说,连田小衡竟然也没考过。
“臀哥没过我也觉得好意外。”方澜澜高亢地说着,“我排在他前面,先挂了就被请离考场了。那会儿我想,‘完蛋了,以后都要跟不认识的人一块练车了’。”她顿了一顿,神色复杂地瞄了田小衡一眼,“没想到臀哥竟然也没过……他可是我们一同去考试的三个人中练得最好的啊。”她的眼神里既有惋惜也带了点侥幸。
“发挥失常了嘛……”田小衡不以为意地淡淡一笑,脸上看不出半点失意,相反看上去好似心情不错的样子。
“哎,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以后周末你俩又能凑一块练车了。”楚沅宽慰二人道。
钙爷和关楠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色,都朝着田小衡高深莫测地笑了,后者状似没有察觉一般,没有回应他们热情滚烫的眼神。
“臀哥,抽烟去。”吃完饭将盘子送回餐具端到回收处后,关楠招呼田小衡道。
*
三人一齐又来到了17楼的楼梯平台,围着立式烟灰缸点燃了烟。
“你故意失手的吧?”关楠夹着烟的手朝臀哥抬了抬,笑容叵测地明知故问。
臀哥嘿嘿笑,“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科目二考试当场有两次机会,挂了一次,还可当场重新再来,再挂就要重新报名排队了。考试的时候方澜澜排在他前面,两次都死在第一个项目倒库上。考第一次的时候他纯属粗心,压线没过。第二次他一路顺畅地过了前四个项目,剩得最后也是最简单的一个直角转弯时,他想起方澜澜离场前哭丧着脸远远地朝他瘪了瘪嘴,一下子心又揪了起来。
他盘算着,这次要是他考过了,以后可说不定没机会周末和方澜澜逛街了。楚沅和关楠两人想要避开对方似的,吃饭都难得在一起,方澜澜跟楚沅一伙,他也不可能弃关楠而去。这样下去他和方澜澜以后又回到先前普通同事的平行状态了——虽然不见得学车这段时间他们就两线相交,但起码过去快三年时间他都没机会和她单独相处。
揣着这么个心思,经过直角转弯时,他将方向盘打偏了一些。当语音提示“右边线压线,考试结束,成绩不合格”时,他心头涌起变态的兴奋感,忍不住露齿而笑。
“哟,舍命陪美人啊。”钙爷笑嘻嘻地调侃他。臀哥心情好,笑着默认,任由他俩揶揄。
“对了,”关楠又开口了,这会语气和神态都严肃了一些,冲着臀哥问:“凡均是不是在追扁扁?”先前臀哥跟他提过,周末四人一起逛街的事,简直就像doubledate。
臀哥明显愣了一下,想了一会,不太确定地摇头,“说不准,感觉像有点那个意思……”
关楠点点头,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
“怎么的,你这当哥的家长意识作祟,还不能有人追小沅子啦?”钙爷笑话他。
关楠面上只是不置可否地一笑而过,心底却在反驳:谁追都可以,就苏凡均不行。
*
下班前关楠在茶水间叫住了楚沅,或者说是堵住了,他是看到楚沅往茶水间走才跟了过去。
“等会一起回熙苑吧。”关楠凑到了楚沅旁边的饮水机接水,对她说道。
“噢……”楚沅被突如其来的请求吓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淡定,为难地说:“可是晚上凡均哥约了我一起去吃红鱼粥啊……”
听到“凡均哥”这涂了蜜一样的称呼,关楠心里别扭极了,转头面带不善地俯视她:“红鱼粥有那么好喝么?”比跟哥回家还重要么?他心里补足了后半句。
“我也没吃过啊,凡均哥说挺不错的。”那个餐馆的海味也不错,苏凡均知道她喜欢,所以才说要带她去。
那个称呼再次蛰到了关楠,楚沅抓不到重点的回答也让他恼火。其实楚沅并非故意,她真心觉得苏凡均比关楠更像她哥,也就叫上口了。而她当然更想和关楠一起回去,两个人守着一台电视一桌菜,但既然答应了苏凡均,也不好爽约。她纵然喜欢关楠,但他也得遵循先来后到的规则,她可不愿被当做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妹妹。
“哎……”关楠突然呻^吟了一声,握着杯子的手从饮水机上弹开了。刚才没注意,热水从杯口满出来,流到了他手上。
楚沅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不由得扑哧一笑,帮他关了热水,建议性地说:“要不你也一起来?吃完了我们可以一起回去。”
关楠鼻子里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答应还是不屑。
“方澜和臀哥也一起去的。”楚沅补充道。
“嗯。”关楠脸上一副就义一样大义凛然的样子,心头却忍不住松了口气。
*
苏凡均知道关楠也一起来的时候,脸上有转瞬即逝的僵硬,但随即又笑着掩饰过去了。
他们去的地方是海边的一个餐馆。关楠听着楚沅点了一大堆虾啊蟹啊,眼都绿了。她难道不知道他对虾蟹过敏?这简直不给他留活口。不过要怪就怪他犯^贱跟来,人家来就是为了吃海鲜,他来凑什么热闹。
“你们这里有普通的家常菜吗,不带海鲜的?”楚沅从菜单上抬头望着服务员,“这位小兄弟对虾蟹过敏。”她指指旁边的关楠对服务员笑着说。
关楠听到“小兄弟”这个称呼不由得嘴角一抽,却又因为楚沅还能惦记着他而开心,两股不同的情绪交错在一起,他脸上的表情稍显怪异。
服务员飞快地帮她翻动了菜单。
“唔,你想吃什么?”她手肘碰了碰关楠的胳膊。
“就那几样呗。”关楠心底的开心浮到了脸上,化成一抹舒心的笑。
“还那几样?腻不腻啊?”她撇撇嘴。
“又不用我做,当然不腻。”关楠答得理所当然。
楚沅忙着点单,关楠顾着偷乐,全然没注意到群众暧昧的眼光。
“你俩怎么像对接头暗语一样啊?”田小衡一语道破天机。
苏凡均看着楚沅因害羞而泛红的脸,心里五味陈杂。一顿饭吃得天下太平,心里头却波澜迭起。
*
出了餐馆,苏凡均顺路送方田二人回去,楚沅坐上了关楠的车回熙苑。
“你和凡均的关系处得挺不错的啊。”关楠指尖点着方向盘,尽量放平语调说道。
楚沅疑惑地看着他的侧脸,警惕地道:“有什么奇怪的吗?”他的话让人没来由地闻到酸溜溜的味道,但他又不可能吃醋。
关楠顿了一顿,叹了口气,决定还是和她开门见山:“如果你要找男朋友,苏凡均不会是个太好的选择。”在公司里听到楚沅和苏凡均的传闻,他其实也有点猜测可能是真的,毕竟楚沅能喜欢他,也完全有可能喜欢上别人。
他的话语太过直接,楚沅不由得心头一窘,脸上不好意思地飞起了红晕。
“我没把他当男朋友考虑啊……”她低声辩解,“我跟他……就跟方澜和臀哥差不多而已……”说完她又觉得不对劲,自己凭什么要跟他解释啊,整得好似她是个偷^腥的小媳妇一样。
“方澜澜和臀哥……”关楠突然冷笑一声。要是告诉她臀哥从方澜澜进公司不久就暗恋上人家了,这丫头还不得被自己的比喻给吓死啊。不过他决定按下这事不说,一来不打草惊蛇,二来他也不能胳膊肘往外拐,泄了臀哥的老底。
楚沅却听出了他笑容里讽刺的味道,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在不屑什么,但却也触痛了她的神经。
“我跟苏凡均什么关系跟你没关。”她语调带着冰渣回击。
“我没说跟我有关。”他脸上的讥笑在路灯光投下的光影里若隐若现,“我只是好心提醒你。我认识他的时间比你长多了,清楚他是怎样的人。”
他自以为是的狂傲态度彻底引爆了她的怒火。她侧身盯着他,平了一口气才正色道:“既然你也承认跟你没关,那麻烦你别端出当大哥的架子出来教育我。关楠,我也是个成年人,喜欢谁、跟谁处对象这种事我有自己的判断,用不着你指指点点。”
车在关家别墅门口停了下来,关楠没来得及接话。楚沅怒气未消,一刻也不想跟他呆在一块。她开了车门就下车,反手狠狠摔上了车门,转身走进屋里连大门都懒得给他开。
“我擦,好心说你两句用得着跟吃了炸药一样么。”关楠冲着楚沅的背影骂道。
车窗未开,楚沅听不到,也不想听。他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喇叭不合时宜地“嘟”了一声。他连车也没下,直接掉头离开了。
第13章
楚沅刚摔门进屋没多久,外头便传来一声不和谐的喇叭响,接着是汽车发动声。
“嘁!”她鼻子里嗤笑一声,鄙视关楠没创意,只会玩老把戏,不过现在这已经威胁不到她。
她垮着肩膀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盯着黑色的电视机屏幕发呆,关楠今晚奇怪的问话在她脑子里回响,像摆钟的钟声一样。
怎么也想不通关楠怎么变得“多管闲事”起来了,这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正当她起身想去洗澡时,似乎有什么突然绷断了一般,眼前突然漆黑的一片。她受到了惊吓,寂静中更加强烈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