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开发的田小衡。”钙爷带楚沅来到一个绿色t恤衫的男生旁边。田小衡白瘦斯文,戴着黑框眼镜,脸上飞起一抹淡淡的潮红,给人感觉像乖顺的邻家宅男弟弟。
“这娃见到漂亮妹子就脸红。”钙爷摸摸下巴的小胡子,揶揄了一句。
“你叫他‘臀哥’就好了。”关楠不知何时走到了三人的身后,手里端着一杯冒热气的咖啡。
“‘ass’的那个‘臀’。”钙爷跟关楠一唱一和。
楚沅的眼光不自觉地往下溜,幸好在看到田小衡挂在胸前的工牌时刹住了车:田小衡,apstian。
aps……ass……臀部……
楚沅想不通田小衡的大脑回路怎么绕的,竟然会起这么神奇的英文名。
“靠,你们别带坏妹子。”田小衡瞪了关楠一眼,又冲楚沅指了指关楠,“这我们工作室的镇楼男神,关楠,也是当年我们计院的头牌。”
“他俩大学四年同睡一张床。”钙爷解释道。
“一张床的上下铺。”关楠皱眉纠正。
楚沅笑呵呵地看着他们仨,和介绍其他人的时候对比,明显看出钙爷和他俩的关系比较要好,在这么个新环境里,她突然觉得莫名的安心。
钙爷又逐一介绍了其他同事,最后登场的是方澜澜。
“喏,看见我们的头牌男神没?”方澜澜意味深长地朝坐田小衡旁边的关楠挑了挑下巴,“单身哦……”
“看上了就跟爷吱一声,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客串一下丘比特帮你射一箭。”钙爷暗搓搓地笑着。
“就你这体型还丘比特?唐僧二徒弟吧。”方澜澜挤兑他。钙爷没来得及反驳,被tam叫走了,只丢下一句“死丫头”。
“哎,怎样?”方澜澜压低声音问楚沅,恨不得马上将她和关楠绑定在一起,“他可是我们项目组的大神啊,拿s最多的一个。”
公司每年两次个人绩效考核,直接和年终奖以及涨薪挂钩,分s、a、b、c、d五等,拿一个d或者连续两个c就要卷铺盖走人了。
“那个……”楚沅纠结了一下,决定告诉她实情,她凑到方澜澜耳边,“我妈跟他爸结婚了,他现在是我哥,就是……当年我爸出事的时候,在医院见到的那个哥哥。”
“啊?”方澜澜的嘴圆得可以吐出一个鸡蛋,“你是说……呃,那什么……你妈跟那个医生结婚了?”
“嗯,现在已经是医院院长了。”楚沅低声说,“不过,好像关楠也没告诉别人,所以你可要帮我保密先啊。”
“一定一定。”方澜澜郑重其事地保证。
*
上班的第一周过得楚沅极为顺畅,有专门的司机——关楠,有专业的保姆——曾姨,有护短的老大——钙爷,还有一批重口味但也可爱的同事。比起在外漂泊的三年,这生活简直可以说是泡在蜜罐里,楚沅舒服得五脏六腑都通畅了,于是她果断决定周六睡了一个绵长的懒觉。
可惜沉酣一梦终须醒,迷迷糊糊中楚沅听到楼下有人近似哭一样呻^吟:“姨,你别走啊,你走了谁给我做饭啊?”
楚沅激灵一下彻底醒了,如果没听错的话,这声音应该来自这屋里那匹唯一的雄性。
第04章
楚沅揉着惺忪的睡眼下楼,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关楠立在餐桌旁,头发湿哒哒的像刚洗完头,肩上还搭着一条毛巾,他一脸哀怨地俯视着坐在餐桌边的曾姨。听到下楼的动静,四道目光齐刷刷朝楚沅射来。
“怎么了?”楚沅疑惑地瞧着两人。
关楠见是她,立马藏起幽怨的神情,翻书似的飞快换上了一副男神般的傲娇脸。
“曾姨要辞工回老家了。”关楠尽量放平语调说道。
“噢。”楚沅简单应了一声,没有太大的反应。她走近餐桌,从上面的水壶里到了一杯水自顾自地喝着。
“你‘噢’是什么意思?”关楠不悦地皱眉。
“曾姨也该退休回老家休养了啊。”缺了曾姨,楚沅不过是回到原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日子,心里虽有遗憾,但也没激起太大的情绪波动。
“曾姨回家就没人做饭了啊。”关楠咬着后牙槽说。
“哎,少爷,你该找个会做饭的媳妇儿了。”曾姨终于开口,“我这把老骨头也做不了几年工了啊。”
关楠重重叹了一声,将肩上的毛巾盖回头上,一面胡乱揉着头发一面上楼。
*
同样是单亲家庭的孩子,父母忙于工作经常不在家,有的孩子学会了做饭,比如楚沅;有的孩子学会了叫外卖,比如关楠。叫外卖的技能使用次数太多,赵心湄终于看不过眼,便请了阿姨替她来照顾她的宝贝儿子。除了大学在外地,从初中到现在,曾姨在关家的时间断断续续加起来也有十来年了,都快算得上关楠的半个娘了。
曾姨的离开意味着这种少爷式生活方式的改变,起码在找到称心如意的阿姨前会有所变化。想到重新找一个阿姨的事,关楠心里就乱得跟他头上的那窝头毛一样。
一顿沉闷的午餐过后,曾姨打点行囊准备离开。关楠执意多给了她三个月的工钱,并开车送她到车站。回来之后,关楠路过客厅时直接无视横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楚沅,径自上了楼,大声地摔上了门。
楚沅无法理解关楠这种没有保姆就活不成的少爷脾性,或许解决办法只能像曾姨说的,他该找个会做饭的媳妇儿。反正她又饿不死,于是也不再研究关楠的扭曲心理,起身关了电视,蹦跶着上楼玩电脑了。
*
关楠在网上逛了很多煮饭阿姨应聘的信息,怎么看怎么不靠谱,于是他打算从身边的熟人下手。他从长串的qq好友里面挖出万年在线的臀哥,点开对话框一句话炸了过去:“我家阿姨回老家了,你认识有谁会煮饭的吗?介绍一个。”
臀哥言简意赅回了一个字:“我。”
关楠的怒气浓缩成精华的两个字:“滚蛋。”
臀哥以坏笑开头,返回了一个看着眼熟的句子:“你该找个会做饭的女人了。”
“你妹的!”
关楠轻砸了一下鼠标,看着自己打出的话,突然感觉眼前曙光万丈,他怎么能忘了他还有一个妹妹呢,这简直比游戏外发版本出bug还要严重。关楠暗暗发笑,开门出去本打算下楼找楚沅,才到楼梯口就从眼角余光瞥见楚沅的房门大开,里面隐约传来轻柔的哼歌声。
关楠走过去,闲闲地抱臂斜靠在门框上,楚沅背对着他坐在书桌前上网,耳麦挂在脖子上,头发在脑后随意地用一根铅笔绾起了一个髻。关楠不禁蹙眉,在听清她唱什么的时候,顿感浑身的皮肤隐隐然有发痒的感觉。
“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朵花……”
关楠咳了两声示意她停止,楚沅果真噤声转回头看他,眼眸里尽是不解。
“做什么?”楚沅不自觉偏了一下头问他。
“问你个事儿。”
“嗯?”
“你会……做饭吗?”关楠直直看着她。
楚沅被他盯得如芒在背,浑身都不舒服,一时没搞明白这么浅层的问题为何他问得如此郑重其事。迟疑了一会,猛然间想起曾姨的事,料到他必然是想奴役她做饭。方澜澜曾说,不会做饭就没人逼着做饭,一旦学会做饭都是要给人做饭的劳碌命了,所以她打死也不下厨。
“不会。”楚沅摇摇头,装蒜道。
“噢。”关楠轻轻应了一声,脸上的期待一下子垮了,“那算了……”他神情像极了被下了休书逐出家门的怨妇,跟平时在办公室里面被众女众星拱月般吹捧的男神形象大相径庭,楚沅的恻隐之心都被勾引出来了。
在他将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楚沅泄气地投降,“哎,我骗你的了。”
关楠顿住脚步,嘴角勾出一抹浅笑,好似一秒钟掌握了做饭技能的人是他一样。
“我也问你个问题啊。”楚沅仿佛出谜语一样突然发问,得到关楠首肯后继续说道:“以前曾姨不在的时候你都是怎么活过来的啊,你进过厨房的吗?”
“当然进过。”关楠不自觉地站直了身体,语调里一派理所当然。
楚沅偏了偏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无声地等着他进一步的解释。
“开冰箱拿饮料的时候……”关楠移开了原本投在楚沅身上的目光,转身离开,错过了楚沅那一脸“我就知道是这样”的精彩表情。
“对了——”关楠走了几步又折回来,楚沅胳膊搁在椅背上,一副等他慢慢废话的架势。“以后别在我面前唱‘葫芦娃’。”关楠阴沉着脸说。
“咋了?”楚沅不明所以,“‘葫芦娃’毁你童年了吗?”
关楠没有再回答,扭头直接走了。楚沅有些讪然,不知道是不是触碰到了他的哪段灰暗过往。
*
冰箱里没囤有菜,本着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指导思想,楚沅找关楠陪她去买菜。关楠正和臀哥打游戏打得热火朝天,晾了她好一会才懒懒地回道:“我不懂买菜。”以前想吃什么跟曾姨吩咐一声就好了,他可以安心打游戏,完全不用操心三餐问题。
“菜不用你买,你开车载我过去就好了。”楚沅瘪着嘴,站他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看他又看看屏幕,最后目光落到黑色键盘上赏心悦目的修长手指上,“超市有点远,我走不过去。”
“骑小电驴,曾姨以前都是这么过去的。”关楠看也没看她。
“我不会骑小电驴。”楚沅嘀咕道。
“长得人高马大的居然连小电驴都不会骑?!”关楠终于抬头瞄了她一眼,因为屏幕变成了灰色一片——他挂了。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为了革命的胜利,楚沅选择忽视话里的嘲讽,对关楠从软磨硬泡转变成威逼利诱:“你要是不去,晚饭我就不做你的。”说完回房换衣服去了。
关楠认识楚沅不久,不甚了解她的脾气,也不清楚她说会做饭是不是逞能。但是他总隐隐觉得楚沅会做出一些让他瞠目结舌的举动,比如当年就把他的衬衫当鼻涕布。想着以后两人还要共处一室,还是暂时退一步查明敌情再做打算。
*
关楠从车库倒车出来停在门口,不久便看到楚沅出门了。如今四月中旬,燕阳地处华南沿海,早已半只脚踏进了夏天。楚沅换上了短衫短裤,晃着两条藏了一个冬天的大白腿,挂着小人得志的笑朝他走近,散开的黑发随着步伐不住波动。按照“女人美不美,重点看大腿”江湖入门鉴定法则,楚沅也算一个美女了。这个发现让关楠有些不自在,他赶紧收回了差点发生质变的目光。
将近傍晚,超市人很多,大部分人都是逛了半天街,最后再一头扎进超市进货回家屯着。关楠推着购物车跟在楚沅旁边,楚沅一手豆角一手茄子举在关楠眼皮底下晃了晃,问他吃哪个。从过去一周这两道菜出现的频率来看,这两个应该是他的真爱。
“你真的驾驭得了?”关楠心怕她毁了这两神物留给他味觉上的美好回忆,以前曾姨在厨房做干煸豆角和茄条的动作都很大——因为需要油炸。
楚沅剜了他一眼,将豆角和茄子重重搁进购物车,转身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关楠抛弃臀哥、放下游戏来陪她买菜还得看她脸色,心里窜起无名怒火,要被钙爷他们知道这事,指不定要笑死他了。这么一想,他盯着楚沅后脑勺的眼神都跟淬了毒一样。
“哎,让一让,请让一让啊——”身后不远处,一辆码着很多箱苹果的手推货车往楚沅过去。楚沅不知道在注意什么,没有听到喊声。
“小心点。”关楠伸手拽住楚沅的胳膊,将她往自己怀里一带,退后了两步避开了货车。他拉得太急,楚沅脚下一个趔趄,后脑勺磕在了关楠的下巴。
“呼——”楚沅回魂似的轻吟了一声,揉着自己的后脑勺离开了关楠,“吓到我了。你没事吧?”她回头问关楠。
关楠松开了她,表情有些微妙,似在强忍着什么,但他只是摇摇头,然后便推车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楚沅纳闷地跟了上去。
从排队结账到上车,关楠都一言不发。刚才被楚沅往下巴那么一磕,他总有心律不齐的错觉,可能是因为不小心把嘴巴里面咬破了皮……或者,单纯因为亲到了她头发……
胡思乱想了好一会,身体终于诚实地告诉他:那是因为他肚子饿了。想通了这一段,关楠开车开得分外欢快,径直朝熙苑飞奔。路过老街时,楚沅说要下去买个虾饼都被他一口回绝。
*
关楠把买回来的两大袋东西往厨台上一搁,转身欲走。
“帮我洗菜吧。”楚沅满怀希冀地拦住他说。
“陪女人买菜已经是哥的极限了。”关楠闪身越过楚沅走了。
楚沅放弃跟他大费口舌,系上战袍开始大刀阔斧地忙活起来。关楠像抽鸦片的大爷似的闲适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把电视台都轮了一遍也没有找到可以看得到的节目,他只好掏出手机玩游戏,睡姿换了十来个,游戏玩腻了又看新闻。厨房的菜香味飘来时,他终于呆不住了。
夕阳暖光从厨房窗户漫进来,楚沅腰细腿长的背影被勾勒出一道柔和的光边。关楠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的身影,方才在超市里那种奇异的感觉又来了。他不是没见过女人做饭,但以前在里面忙碌的是一个老年妇女,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身材曼妙的年轻女人,视觉撞击太大,心理上一时转不过弯来。曾姨在的时候他进厨房是为了看菜,而此时他先注意到的居然是那个人。
真是饿得撞邪了。关楠自嘲了一把。楚沅正好将干煸豆角从锅里盛了出来,他走到厨台边,惯性伸手准备拈一根来尝尝,手到半路却被人狠心地拍掉。
“拿开你的蹄子!”楚沅喝道,视线又回到锅里已被炸得软塌塌的茄子上。
关楠鼻子里嗤了一声,直接把豆角端走了。
拿筷子夹了一口,口味虽然和曾姨做的不太一样,但不可否认还挺好吃的。想不到这妹子还有两刷子,竟然不是绣花枕头,这实在超乎他的认知范围,关楠自愧自己目光狭隘了。
“怎么样?”楚沅从厨房端出红烧茄子和葱油鸡搁在豆角旁边,边解围裙边问关楠。
“还可以。”嘴上评价虽然吝啬,关楠的神情却像极了一只餍足的狮子。
“什么叫‘还可以’?”楚沅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将围裙甩在旁边的椅背上,“姐从北京新东方烹饪学校毕业的好么。”
“妹子,我是你哥。”关楠抬头纠正道。
楚沅瞪了他一眼,倒也反驳不了。
*
“你洗碗好么?我动不了了。”楚沅摸摸滚圆的肚子,看着擦完嘴起身欲走的关楠说道,脸上配合地挤出哀怜的表情。
关楠俯视餐桌对面的她,又重复了一遍“陪女人买菜=关楠极限”一说。
“饭后挑战一下极限呗,有益身体健康。”楚沅也站了起来,准备开溜。
“哥一直很健康。”关楠人高腿长,先她一步遁走了。
“尼玛,你是一直很贱!”她一腔怨气都倾泻到了餐具上,两只空饭碗被她撴在一起,发出欲裂的哀鸣。这可是她去年特意托钙爷的哥们从江西带回来的瓷碗哎,她心疼得摩挲了一下碗底,手上动作小心翼翼了起来,心里暗暗诅咒关楠涨十斤肚腩。
*
没有了保姆,楚沅又恢复了以前工作日早起做早餐的习惯。周一的早上,她起来的时候,关楠的房门还紧锁着。厨房里连烤箱也有,楚沅翻出材料,烤了简单的戚风蛋糕卷,又磨了玉米汁。她把蛋糕卷端到餐厅的时候,关楠正好从玄关走进来,两人看到对方都被吓了一跳。
关楠头发汗滴滴的,赤^裸着上半身,下^身穿着运动短裤,露出两条线条紧致的长腿。浑身上下不但没有赘肉,反而还有清晰的马甲线,湿润的肌肤带着无形的蛊惑。楚沅心叹这可比她手中的蛋糕卷诱人多了。
“你起那么早?”关楠受不了楚沅黏在他身上肆无忌惮的眼神,先开口问道。
“嗯……起来做早餐。”楚沅识趣地撇开了眼,将盘子搁到了餐桌上,“你怎么也……”
“噢……起来跑步。”说着,他向她走过去,楚沅觉得周围空气中的荷尔蒙气息越来越浓。“顺便带了你的早餐。”关楠将两袋东西放下,转身离开了。
楚沅觉得关楠是变态,早早起来居然是为了去跑步,不过这变态还带了她的早餐,倒挺有良心的。
关楠觉得楚沅是奇葩,早早起来居然是为了做早餐,不过这奇葩还居然会做蛋糕,倒是挺能干的。
袋子里是皮蛋瘦肉粥、西葫芦煎饼和鸡蛋,楚沅先打包了一些蛋糕卷准备带给方澜澜他们,等关楠洗澡下来,两人开开心心地消灭了食物,和和气气出门上班去了。周一的早上交通跟便秘一样拥堵,他们比以往出门早一些,楚沅没来得及收拾餐桌上的残羹冷炙。
晚上再回到熙苑,看到桌上那一片狼藉,楚沅如同被戳了一针的皮球般泄气了,白日里被钙爷他们夸赞手艺的那点满足感瞬间灰飞烟灭。她喜欢下厨,研究美食,但是痛恨打扫卫生。
“你收拾一下桌子好么?我去做饭。”楚沅软语向关楠道。
“你收吧,哥上了一天班好累啊。”关楠故作羸弱地朝她笑笑,见楚沅不吃这套,又使出以前哄女朋友的招数,他大胆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妹妹你最好了。”而后在楚沅呆若木鸡的神情中走掉。
被占便宜了……楚沅愣神了一会,拍掉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皱着眉收拾了桌子。缓和了情绪,楚沅越想越憋屈,她也上了一天班,凭什么回到家干活的都是她,他就跟来住宿的大爷一样,十指不沾阳春水。楚沅觉得她得找关楠好好谈谈。
饭毕,关楠又拍拍屁股溜上了楼。楚沅默念淡定真经洗完了碗,上去找关楠协商时,没想被他先发制人。
“妹妹,帮哥洗一下衣服吧。”关楠一边擦着滴水的头发,一边用脚将一桶衣服挪到楚沅跟前。
楚沅低头一看,叠在最上面的还是一条没羞没臊的黑色内裤,她心头大窘,马上撇开视线说道:“楼上有洗衣机啊,还有,穿里面的衣服要分开手洗的。”
“你帮我洗吧。我不懂用洗衣机。”关楠冲她灿然一笑,抛下她往书房去了。
客观上来说,关楠笑起来当真帅得让她心肝乱颤,但是现在主观因素占主导地位,楚沅恨不得一巴掌把他立体的五官拍成平面。笑话,她连前男友的外衣都没手洗过,怎么可能帮他洗内裤。楚沅愤愤把那桶飘着汗臭的衣服梯上楼,一股脑儿倒进了洗衣机里,放水、倒洗衣液和消毒液,拍上了盖子走人,全然无视“外衣内衣分开洗”的指导方针。
第05章
万事开头难,关楠把最难的一关跨过去后,便越发变本加厉起来,奴役漂亮妹子的成就感和满足感自然比使唤老年妇女的来得更强烈。次日晚上,他依旧将一桶衣服挪到房门口,丢给楚沅一个倾倒众生的笑脸后,扭头进了书房。
楚沅对他产生了免疫,连看一眼都吝啬,翻白眼翻得跟白内障一样,掉头走了。
关楠回房睡觉时,发现那桶衣服还好端端地搁在那里,一件也不少,还是那个味儿。他心头掠过一丝不悦,琢磨着这妹子抵抗力居然变强了,得想想别的招数才行。家里只有一台洗衣机,放在三楼,方便在露台晾晒衣服,而他一般趁楚沅洗碗的档儿洗澡。思及此处,关楠嘴角浮起一抹得瑟的笑。
第二天晚上楚沅照旧掀开洗衣机盖子准备倒衣服,看到里面一坨鸠占鹊巢的衣服时,被小小吓了一跳,感觉像是被人埋伏了。看着那堆蓝白黑混合的衣服,楚沅厌嫌地皱眉,却还是机械地往里倒进了洗衣液消毒液,启动了洗衣机。好歹他懂得把衣服拿上来,再□□一下就能自力更生了,楚沅自我宽慰道。
好在关楠隔三差五地加班,楚沅刚进云塔,尚处于摸索学习期,按时下班的时候也不多,因此专属女仆登场的频率不算太高。有时听到关楠午夜才开车回来的声音,她憋了一晚上的怨气不但莫名消散,还有了点心疼的感觉。有时一早起来看到洗碗池里关楠吃完宵夜丢的碗筷,楚沅又会有头痛欲裂的感觉,但想起当年她爸的事,她咬咬牙又忍了。
而在关楠看来,这样的日子却又是另一番风味。自从知道楚沅连烘焙也能拿下后,他早上干脆连早餐也不带了,反正楚沅做的东西都对他的胃口——他本来也不甚挑剔。不加班的时候,和楚沅一起回家,把她气得柳眉倒竖的模样,再故作温柔地揉着她的头软语安慰几句。即使加班,楚沅也比他下班早,他回家早点的话,楚沅睡前还给他做个宵夜;要是回得晚,锅里总温了一碗粥,她房间的门缝总会漏出一线让他安心的光亮——睡觉不关灯是楚沅的怪癖。
*
情绪就跟锅里的粥一样,火烧了一段时间,粥总是会沸起来,再烧下去干脆就焦了。琐碎吵闹的日子持续了一个多月,终于来了一把大火将这锅提前粥烧糊了。
这天,17楼的女厕出故障在维修,楚沅跑到了楼下,有幸旁听了一场具有民族特色的以她和关楠为议题的蹲谈会。
“哎,听说楼上麦方那个帅哥终于有女朋友了啊,天天上下班一起来着,有回我在地库里看到他俩一起从车上下来呢。”
“啊,不会吧……他来公司也四年多了吧,一直没听说过有女朋友,我还以为他搞基的呢。那女的是哪个?”
“好像也是他们工作室新来的,个儿挺高,吃饭时候经常跟他坐一块。看起来像倒贴的,总感觉那帅哥看上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噢噢,那中午去食堂的时候我留意一下……”
“倒贴”二字将楚沅一直的纠结引入了一个新的层面,她匆匆洗完手就上楼了。楚沅开始盘点到底是什么样的雷锋精神支撑她对关楠一忍再忍,关楠最近已经嚣张到连超市都懒得陪她去,直接丢给她一张密码是他生日的信用卡,让她买菜和交水电费都随便刷。她跟关楠只是没有血缘关系的挂牌兄妹,拆开不住一起就跟普通朋友差不多,现在两人的关系,与其说是楚沅倒贴,倒不如说她是变相地被保姆式的包^养了。
思考拔高到这么个境界,楚沅觉得关楠的行为已经忍无可忍了,他俩又不是要过一辈子的夫妻,凭啥她就得任人宰割地一再退让。
*
晚上冲完凉,楚沅掀开洗衣机再看见一桶衣服的时候,她的愤怒和憋屈终于蹦到了临界值。
都临门一脚了,那位少爷怎么就不肯再高抬贵手倒个洗衣液再摁个按钮呢。楚沅之前甚至还拉过他上来,给他示范怎样机洗衣服。关楠只是摆出一副好学认真的态度听完,双手一摊,说:“原来这么简单,我懂了。”然后第二天惯性地重蹈覆辙,让楚沅给他善后。
楚沅怀疑他什么都懂,只是懒得做。
“关楠,我们得谈谈,做家务的事。”楚沅拖了一张椅子坐到关楠旁边,盯着他的侧脸说。
关楠正盯着显示器敲代码,丝毫没觉察到楚沅面有不豫,“有啥好谈的?”他懒懒地开口,依旧没转头看她。
楚沅竭力按下心头的不快,平了一口气,“你能停下来几分钟吗?”
关楠思路被打断,无奈地叹了一声,转过椅子抱臂直视着楚沅,“你说吧。”
“我们以后还得在一起住一段时间,虽然不知道有多久。”楚沅平静地回视他,“我觉得家务活我们应该平摊一下,不然总是我一个人干,太累了。”
“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我觉得已经分配得挺好的啊。”关楠理所当然地说。
“我也有钱。”楚沅挺直脊背,说得理直气壮,“买菜钱和水电费我们可以aa,衣服各自洗各自晾,我做饭你洗碗;你要是不乐意跟我去买菜,那你就打扫屋子。”
“我不喜欢跟女人aa。”关楠皱眉说道,“再说,我根本不懂做家务啊……”他的口吻很良民,无辜到像是楚沅凶神恶煞地欺压他。
“想要过回以前的少爷生活的话,你就再去请一个保姆,反正我不干了。”楚沅撇撇嘴,站了起来,“还有,今晚的衣服你再不自个儿洗,明天我就不给你做早餐了。”她不愿再继续和他扯皮,说完准备转身离开。
“你敢!”关楠叫住她,哪个男人喜欢受女人威胁啊,他也来气了,“你要不给我洗衣服做早餐……你就别想让我载你上班了。”关楠搜肠刮肚才想到楚沅唯一的弱势,不觉有些中气不足。
“你看我敢不敢。”楚沅睨了他一眼,扭头走了。
关楠推测楚沅不会那么绝情,应该只是吓唬吓唬他而已,不然早就发作了,何必等到今天,于是也不甚放在心上。
*
翌日早晨,当关楠掀遍所有锅盖都找不到一角能吃的东西时,怒气悄悄爬上了他的心坎。他又翻了冰箱,连一瓶牛奶也没有,又鬼子进村似的去客厅抠出平时楚沅装零食的收纳盒,同样空空如也。
“真没我早餐了?”关楠沉着脸问坐在餐桌边的楚沅,她正闲闲悠悠地掰着三明治吃。
楚沅木然扫了他一眼,讥笑道:“你洗衣服了么?”
“不洗还不给吃了?”她的笑意激怒了关楠,运动过后空荡荡的肚子一下子被她气得饱了,不止饱了,简直是气炸了。
“对。”楚沅回答得掷地有声。
关楠不作声,直接大步上了三楼,当然不是顺从地去洗衣服,他只是去看看衣服洗没洗。如果洗了,楚沅这次必然也跟以前一样跟他放空炮。如果没洗——
他掀开盖子的时候,发现已经没有如果的情况了。他换下的衣服还好端端地躺在里面,而她的衣服早已洗好晾在稀薄的晨光中,这意味着楚沅昨晚宁愿把他的衣服捞出来,洗了自己的,又倒进去——她宁愿做两次无用功都不愿帮他洗个衣服。
她在玩真的。
关楠气得摔上了盖子。他怒火中烧地下楼,拿了钱包手机钥匙就往外走。一时间自尊心开始作祟,他觉得向这种拿芝麻蒜皮小事来威胁他的女人低头当真有损他作为男人的脸面,还真当他离了她不能活一样。在楼梯口路过要上楼换衣服的楚沅,他也没正眼瞧一下,冷着脸与她擦肩而过。
刚一回到房间,楚沅就听到了楼下发动车子的声音,心中咯噔一下,将窗帘开了一条缝往外看,关楠果真开车走了。她愤愤拉上了窗帘,三下五除二换好衣服下楼,从厨房菜篮里翻出先前藏好的一盒三明治,打包带出了门。看来她还是错估了关楠的脾气,如果他一如往常说几句好话给她画饼充饥,她都会缴械投降了。
他们住的地方在熙苑偏北面,北门外有公车,南门外有地铁,楚沅怕吃饱了坐公车会晕车,所以去偏远的南门挤地铁。他俩现在算是扯平了,一个饿其体肤,一个劳其筋骨。
刚走出南门,突觉下腹一阵坠痛,她终于明白最近火气为甚这么高涨,连大姨妈都来提前拜访她了。
*
在北门旁停了车,关楠去门对面的包子铺里打点了自己的五脏庙,刚才那一肚子的怒火被包子抢了地盘,早没了容身之所。不得不承认,吃饱了他的脾气确实比饿着的时候好,他开始反思让楚沅自个儿走那么长的路挤车去上班是不是太过分了。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却又扯不下面皮回去找她。他决定在门口等等她,或者只要她响一下他电话,他就回去接她。
关楠从没关心过楚沅下班自己回家的时候习惯乘地铁还是公车,他只是猜测楚沅那么懒得走路,估计会走比较近的北门吧。他回到了车上开了车窗,胳膊肘搭在窗框上,不时往门口张望,等了二十分钟没见到人影,手机也无声无息。
不想承认自己判断失误,关楠终于坐不住,开车往回走,他宁愿赌楚沅慢慢摸摸还没出门。
回到家门口,掏出钥匙插^进锁孔,转了一圈发现门已经反锁了。他握着钥匙的手一僵,凉飕飕的感觉沿着手臂爬进心里。真是太自作多情了,凭什么认为楚沅会等他。他自嘲地笑了笑,重新锁上了门。
第06章
地铁口离云塔大厦有二十来分钟的步程,走到公司的时候楚沅额头已经汗涔涔的了,幸好公司实行弹性工作制,上下班不用打卡,不然她对关楠的怨火又会更旺几分。
17楼的女厕故障依旧,楚沅只好再度下楼更换抗红装备。现在是上班高峰期,往上的电梯挤得不堪入目,她下楼搭了电梯,上来的时候只好改走楼梯。
大厦楼梯间的平台是默认的吸烟区,楚沅上了一段楼梯,发现楼上平台的窗前站着一个长身玉立的男人,正背对着她抽烟。逆着光瞧得不甚真切,一下子没认出是何人。她再跨上几级阶梯,男人听到身后脚步身便侧身后看。
两人俱是一愣。
而男人的视线只是在她身上飞速擦了一下,旋即面无表情地回转头望向窗外,继续旁若无人地吞云吐雾。楚沅脚步一滞,身侧的手指不由自主微微抽搐,随后她移开了目光焦点,双手握拳一言不发上了楼,推开楼梯门走了进去。
耳边传来门被阖上的声响,关楠往楼梯门遛了一眼,不由得皱了皱眉。
*
楚沅一个早上被大姨妈折腾得坐立难安,稍微扭动一下腰肢都感觉要有井喷之势,两条腿虚得跟踩空一样。中午方澜澜照例过来吆喝楚沅一起下楼吃饭,见她趴在桌上一动不动,便凑近问她怎么了。楚沅苦着脸如实相告,并问她能否帮自己打包一份。方澜澜应允,又问她要不要顺便带药。楚沅额角蹭着桌子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