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努力了,但是只要我是女人,他们便有无数的理由反对你我。”
“你给我种上满院子的月桂可好?”
“跟你在一起,你什么都没给我。我累了,所以算了吧。”
“你是堂堂卫国长公主,本就不该喜欢我,本就不该跟我这样的人在一起。”
“巧昕,等有时间我们便一起去巫山站在凤凰崖看看日出可好?”
整个午门外越来越亮,橘色的光线越来越强烈。强的刺眼的日出,照得的朱巧昕双眼刺痛刺痛的。
蓄满眼眶的泪水终于一下子流了下来,眼中雾蒙蒙的看着被铁链拖着的双手的越清风。看着她右侧额角上的血渍斑斑,看着她目光扫过自己无波无动仿佛不相识的摸样,朱巧昕的一颗心越来越冷,越来无助。
“姐姐”无声的呐喊着,见她一步一步走到自己面前,然后又眼睁睁离自己越来越远后。见她一直一直都不曾回头后,突然的喉间一股腥甜被罗恒制在怀中的朱巧昕,一下子彻彻底底的倒在罗恒怀中。
“主子!”
“公主,公主。来人!”
“主子,不要吓我,来人传太医。”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清风一直向前的脚步终于还是停了下来。无视周边将自己团团围住的黑衣御林军,无视手腕上那拽的紧紧的铁索,越清风还是转过了头。
那人被团团围住,她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瞧不了。轻轻的叹气,想起自己对祖父的保证,她只能缓缓的再次转过头。
“你的亲娘是个傻女人,一次宫宴就让我脸面扫地。朱家皇族其实也就那样,我不是没有给你娘亲机会,但他娶得还是别人。好在他罪有应得早早死了,我才算是松了口气。但何曾想到你娘亲竟然那般的傻,不光拼死为一个负心汉生下孩子,还自己轻贱学什么殉情。她这样谁知道,谁心疼还不是我。罢了,要不是看在我女儿的份上,我怎么会留你至今。如今你都这样了,也算报应。拿着这些东西去见皇上吧,朱家的孩子有一个算一个,他还没有糊涂到让你死的地步。至于今后,今后不要再来越府了,我越家留不住你,也不想留你。”
满脸的恍惚,到了如今越清风都不知此刻是该后悔,还是该庆幸她最后的这个多余的决定。
轻轻的摸了一下自己如今已经终于安静了下来的心脏,咬唇继续上前,越清风低头慢慢的苦笑了起来。
原来自始至终一切都是不应该,原来祖父曾经派人追到公主府出格行径。不是出于对她的不满和担心,只是因为这样太荒唐了。
是啊,太荒唐了,滑天下之大稽的荒唐事。
“你,你,来人给孤在她脸上,不--是额上刺上愧字。让她知道什么是耻辱,什么是罪孽深重,什么是羞愧。越清风,给我离开皇宫离开郾城离开长公主。从今以后但凡我有一口气,你便终生都不能再踏进郾城和长公主府一步。这,这天下怎么会有你这般不知廉耻不顾人伦的女人,孤,孤简直是大开眼界!”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有人猜过清风的身份,虽然不是特别的对,但是巧昕还是要叫清风姐姐。所以我在这里默默给猜对的同学点上一个赞。
第37章
建元六年四月,越清风最终还是在众人的非议下离开了京师郾城。
而就在周后听闻自己亲弟死讯,闷闷不乐伤心不已,惹的武帝几乎就要大开杀戒时。
外面突然有小太监来通报,说太医院为长公主问诊的陈院士在外求见。
知道他肯定是为长公主的病情而过来,所以即便不耐烦。但武帝还是很快的安抚好情绪激动的妻子,连忙走出了内殿。
“臣太医院陈逸致参见吾皇,吾皇万岁!”陈逸致将头垂的低低,尽管双手满是汗渍,但总算声音没有什么异样。
返身向上坐在殿内雕龙玉座上,挥手让左右都退下后。武帝沉声不悦道:“长公主她到底怎么了?到如今都已整整三日了,不要告诉孤到了现在你们还是束手无策弄不清她到底为何呕血晕迷数日。”
听着武帝语气中的气愤,下面跪着的陈逸致身子一顿。但很快他便微微抬起头看着上面小心翼翼道:“启禀皇上,公主她,她是发病了。”
刚刚还靠在玉座上的身子一下子挺得直直的,武帝眼神闪了闪神色不明道:“可是确认了?她,她还不到二十啊!”
“微臣起先也以为是自己老眼昏花给弄错了,但太医院的其他三名院首也得了出相同的诊断。”
后背全部都已经汗湿了,陈逸致咬牙低声道:“皇上,此事事关重大。若是皇上不信可急招民间大夫为长公主诊治一番。”
没有听出陈逸致话语间的异常,武帝只是被突然的消失弄的一下子乱了方寸。
“怎么可能!”低声自言自语着,武帝从玉座上站起慢慢的一步一步向下走来。
朱家皇族从开国至今两百余年的时间,子嗣越来越少。近百年情况更是日益严重,世人只知他们人丁不旺,却不知比起那个来朱家一直都存在的心疾才是更加折磨他们的存在。
小心翼翼的护着,暗自期盼着。但谁都不知这身体中暗暗存在的恶魔会不会觉醒,会在什么时候觉醒,这样的日子其实连想一想都觉得是煎熬。
先帝四十五岁过世已是难得的长寿和幸运,先帝的弟弟前江南王却是十九岁便早早的过世了。而他们那一代皇室只有他们两个直系,这样情况下朱家血脉又怎么能兴旺的起来。
如今的朱家直系只有他们兄妹三人,再近一点便是如今的江南王朱郑堂。再远一点即便有几口但也都人数不多。
到了如今除了身子一直不好的弟弟,他们三人都一直健健康康的。有时武帝甚至都期盼着,希望他所知的一切都只是一个荒诞的传说而已。
前几日越清风说她犯了心疾可能时日不长了,当时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是觉得是老天在惩罚她的大逆不道□□放荡。但是短短几日过后,当此时再次听到这两个字眼后,一时之间连武帝都觉得残忍。
这几日他一直都暗暗的埋怨着自己的妹妹,这几日他几乎时时都有一种要将她赶得远远的冲动。可是如今待听到她小小年纪便也得了这个诅咒后,刹那间武帝突然觉得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她还,还,还有多少时日?”
三天前他在午门外安排弓箭手以防她发作,那时的他甚至都想着要是自己没有这个妹妹便有多好。可如今问着这话想起先帝对他的嘱咐,一时间武帝的声音越来越小。
“这---”最危险的时刻已经过去了,抬头看了看面前的武帝,陈逸致低头做悲切状:“劳思﹑忧愤是心疾提前发作的主要原因,到了如今只盼公主能放宽心结,这样也许还能多活个两三年,但若一直这样心有郁结恐怕连半年时间都是长的。”
明白她是因为越清风的事情才突然变成这样,有点恨铁不成钢,又有点心疼和可惜。心中诡异的又多了一丝不该有的放松,半响武帝长长的吁口气轻声道:“封锁长公主的病情,对外该怎么说,今后该怎么伺候长公主,应该不用孤嘱咐了吧。”
连忙弯腰应诺,到了此刻陈逸致这才暗自放下了一直高高的吊着心。想起家里的几十口老小,陈逸致连忙高声道:“皇上放心,微臣一定会按以前的惯例小心行事,一定会伺候好公主的。”
宽广的玄武殿,武帝对着陈逸致又询问许久后,这才放了人。
待陈逸致毕恭毕敬的退下后,武帝一个人待着玄武正殿。没有唤人上来伺候,也没有进内去看周后的状况。他只是一个人踩在殿内的金砖上,来来回回一次又一次的低头走动着。
时间过了很久很久,当整个玄武正殿被金色的阳光完全的笼罩住后。猛地抬头逆光看向殿中最高处的那把雕龙宝椅,半响他终于大声道:“来人,摆驾卫国长公主府!”
就在武帝在众人的护送下浩浩荡荡的摆驾公主府时,已经走了整整三日的越清风却突然的停下了向前的脚步。
押解她的捕快全部都面带不悦,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前面那个牵着黑色马匹的首领。
一双眼中满是不解,意外被皇上委任的钟谦德。想起武帝那日特别的嘱咐,看着这还有上百丈才能走完的铁索桥,慢慢的点了点头。
站在越清风身边的四人稍微的远离一些,全部都下意识的一前一后堵住了去路。
双脚下的木板桥底似乎还在晃晃悠悠,慢慢的移到索桥的边沿。双手紧紧的抓住面前的铁索,越清风定定的看向四周。
入目全是青山和滚滚大江,耳边全是江水的声音,越清风慢慢的闭上了双眼。
“走过这昭山铁桥,前面便一马平川了。到时你便不用这般费劲劳累了。”以为她是累了,所以钟谦德将自己的马匹交给下人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安慰起来。
此刻的越清风一头青丝只用一青色粗棉布高高束着,灰色沾满尘土的囚服,没有一丝血色的苍白面颊和干瘪满是裂痕的双唇无不□□裸的展示着她此刻的狼狈。
“这是迟江水吧?是从郾城外流到此处的对吗?”
连续三日都未曾开口的越清风突然的开了口,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钟谦德点头温声道:“是迟江水,在郾城时还不觉得它有什么特别。但是到了此处这才发现原来它是这么的波澜壮阔!”
没有留意他在说什么,越清风只是伸手抚开了一根黏在自己唇角的发丝。看着下面突然缓缓的露出一个笑来:“原来它竟真的是迟江水,原来是迟江水,是迟江啊!”
在钟谦德看着越清风嘴角的笑恍惚闪神时,远在千里之外的郾城。皇帝一行人终于在正午之前到了长公主府。
相比昭山的好天晴,此刻的郾城难得陷入一片阴霾中。
时隔几年再次踏进长公主府,此刻武帝难得百感交集。
此时的公主府内冷冷清清的远没了记忆中的热闹喧哗,待被长公主的贴身侍卫长迎进不大的正殿后。看着跪在外面的众人,全部都凄凄惨惨的摸样,武帝也有点动容。
“给皇兄请安!”
待殿内众人全部都叩拜过武帝后,江南王朱郑堂忙反应迟钝的走了出来。
“起来吧!”上前拉起他,武帝向着满是药味的内室走了进去。
“她怎么样了?”问着这话武帝难得有些不安起来。
站在武帝身后弯腰小心翼翼的,朱郑堂小声道:“堂姐一句话都未曾跟弟弟说,所以我也不清楚。”
心中暗暗的叹口气,武帝终于还是自己走了进去。
许是当真许久都未曾过来了,朱巧昕的屋中许多东西都似乎跟以前不一样了。
目光扫过殿中央的青铜香炉,还有后方明显高的离谱的层层书架。最后武帝终于把目光,移向了另外一侧挂着蓝色帷帐的高大檀木架子床。
越是接近那架子床,鼻息间的刺鼻药味便越是浓重。有侍女上前小心的掀起了遮在架子床上面的帷帐。
待看清那个闭着眼,神色憔悴的皇妹后,刹那间武帝只觉得自己在玄武殿的猜测简直是匪夷所思。
“巧昕?”上前坐在床边慢慢的伸出手,武帝眼中满是复杂。
本以为她睡着了或者是不想看见他,但是下一刻他放在朱巧昕额间的右手便被她突然抓住。然后一点一点的拉着盖住了她紧闭的双眼。
心中无措,武帝连忙俯下了身子。
“皇兄,为什么一定要让她走?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为什么她不想跟我去属地?人是我推下去的,千错万错都是我的不是吗?”
武帝其实不想提这件事情,皇宫中有一人天天伤心他已经自顾不暇了。但是此刻待感觉到手上的湿润后,他却不得不试着再次安慰起来:“巧昕,若不是她你怎么会伤害涅闲。而且你都说了她不想跟你走,既然她都无意,你为什么还要强求呢。如今你要做的便是养好身子---”
“我是不是要死了?”朱巧昕猛地拉下他的手,紧紧的盯着他,眼中满是恐惧。
想安慰她无事,想说一切都有他。但是待看到她这样的眼神后,武帝却只能道:“别胡思乱想了,只要你静心休养,身体会好转的。”
朱巧昕双手紧紧的捏着武帝的右手越来越用力,到了最后就连站在武帝身后的众人都要冲上前时,朱巧昕猛地缩回了手,然后慢慢的转身小声道:“我明白,明白了。”
“巧昕---”
“皇兄我想去西卫国看看!”
盯着床壁的双眼冷的一丝温度都无,朱巧昕声音极小道:“我想出去走走,皇兄我想出去一下。”
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暗自庆幸她没有再提前越清风。轻轻的叹口气,武帝缓缓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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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建元六年农历五月初二,武帝在大金殿下令让长公主带着吕吴勇和刘瑜,出使西卫国并且令他们即日便要出发。
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要这么着急,众臣一下子议论纷纷,就连大病后第一次上朝的朱巧昕都露出了意外之色。
想起刚刚送到面前的密报,武帝立马高声道:“西卫皇登基我们本该早早送上贺礼才对。但最近朝中接二连三的出了事情,才一直将此事耽搁了下去。如今---”
看了下面朱巧昕一眼,武帝轻声道:“皇妹,如今便辛苦你了。早点出发或许还能赶上西卫最后的庆典!”
轻轻的闭了一下双眼,觉得一切好似都是注定似的。朱巧昕连忙跪下声音极低道:“臣妹遵旨,皇兄放心吧,我下午便出发!”
“好,好,好!”连忙挤出笑意,武帝接着有迫不及待的叮嘱起吕吴勇和刘瑜来。
建元六年五月初二下午未时,朱巧昕最后看了一眼站在高高午门城楼上的兄长,慢慢的走上了自己的马车。
坐在马车中,待马车终于调转了方向。靠在车里看着自己刚刚碰过自己哥哥的手,朱巧昕慢慢曲卷起手指慢慢的闭上了双眼。
午门之上,看着那渐渐远离自己视线的马车军队。武帝只觉得整个人浑身无力起来,忙扶上面前的城墙,武帝连忙高声道:“给我派人过去,让附近的驻军全部去搜查,一定要将人找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站在他身后的侍卫连忙去传旨安排,慢慢的将手捂住胸口,看着远方武帝只觉得急躁万分。
朱巧昕是在刚刚出了郾城一日后,又被武帝派来的人急急召回的。
祥装着急的询问一番后,朱巧昕立马下令队伍改道回京。
一行人大都不明所以,但都明白大事不妙,所以全部都快马加鞭走的飞快。待初四早晨,朱巧昕再次进了大周皇宫时,整个皇宫的气氛已经变得截然不同。
“公主,要不要---”见整个皇宫所有的门,所有的走廊庭院都已经被重兵把守,云峥担心了起来。
“无事!”看着前面匆匆走了过来的钟谦德,朱巧昕压低声音道:“你只要好好呆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即可,其他都不用管!”
总觉得她是话里有话,匆匆看了眼身边一直沉默的弟弟。云峥连忙抬头,但此时朱巧昕却已经大步上前。
“参见---”
“皇上到底怎么了?”
两人同时开了口,钟谦德一脸土色楞了一下。而朱巧昕在看了他一眼没有得到答复后,便直接越过他径自向内。
脸色难看了一下,带着手下连忙起身钟谦德急忙跟上道:“皇上此番晕倒确实毫无预兆,太医也都查不出原因。昨日早朝皇上还能强撑着过去一下,但从昨夜开始皇上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
一直向前的脚步顿了一下,朱巧昕看着前面突然问道:“有没有搜宫?”
钟谦德心中一跳,下意识的摇头。他匆匆赶来,到了如今能把整个皇宫快速封锁起来已属不易。
“废物!没有预兆毫无理由的晕倒太医又说不出个所以来,那肯定不是发病了。如此不是中毒便是巫蛊之术,皇上既然没有出过皇宫,那凶手便肯定还在皇宫中还不派人去搜!”
一时没有主意,见朱巧昕又态度坚决,钟谦德只能抱拳应诺急忙带着几名手下匆匆走了出去。
一步一步的向前,越是接近内殿,四周的守卫便越是森严。
就在接近玄武殿的朱漆红门时,朱巧昕又转头吩咐道:“去传令把太医院所有太医都抓过来,我要亲自审问。还有御膳房,内务府也要加派人手仔细勘察。对了玄武殿外殿再多派一些人过来,一定不能让任何人随意进出。”
几名钟谦德留下的内廷侍卫闻言面面相窥,一时都拿不准主意是跟着进去还是听令行事。
面色冷了起来,朱巧昕突然呵斥了起来:“还不快滚---”
几人一惊,而就在此时看着玄武殿内殿门口密密麻麻的守卫,朱巧昕明显迁怒低声吼道:“这些是怎么回事,一群不懂规矩的废物。我要与皇上讨论要事,你们难道就不懂得回避吗?全部给我退后十丈!”
内殿门口的侍卫全部一惊连忙退后十丈,而原先钟谦德安排留在公主身侧的几人也连忙退后。
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们几人,见他们全部都退了下去后,朱巧昕这才上前慢慢的推开了玄武殿内殿的朱漆红门。
“是巧昕吗?”等朱巧昕穿过前面的大殿逐渐接近最里面后,武帝细若游丝的声音传了出来。
“是我皇兄!”径自拐到后面里间,朱巧昕轻声道:“皇兄,是我,巧昕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慢慢的睁开双眼,武帝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完完全全的将整个龙床尽收眼底,见只是一个睁开眼的简单动作便让他如此,朱巧昕连忙疾步上前。
“皇兄,我已经派钟谦德去搜宫了。我发过病知道那种反应,所以您肯定不是发病了,应该是谁大逆不道想---”
朱巧昕搭在武帝胳膊上的手,轻微的发着抖。
以为她是害怕了,武帝挣扎着去握她的手。
那蜡黄蜡黄的五指伸在自己面前,心中闪过一丝怯意。朱巧昕稍稍闪神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她便伸手双手牢牢的握住他伸在半空中的右手。
两手相握,朱巧昕的手上满是汗渍,而武帝的双手却冷得仿佛一块被冰水浸泡很久的万年寒冰。
“巧昕,帮---帮我把高风找回来好不好?”此时的武帝已经顾不得其他了,只是一心惦记着他的弟弟。
“皇兄?”似乎没有明白他的意思,朱巧昕再次看向了他。
躺在那宽大的龙床上,武帝继续气若游丝道“我---我派人去---去他的属地了,但他却不在那里。清风帮--帮我把他找回来,我--”
“皇兄不要乱说,你会好起来的。”紧紧的握住他的手,此刻的朱巧昕语气中多了一丝笃定。
没有注意到这点,武帝的双手突然用力起来高声道:“不,听我的一定要把他找回来。我感觉不行了。你,你一定要,一定要帮你二哥他---他从--从未处理过朝政我怕---”
看着自己被捏的发青的右手,朱巧昕突然的一句话没有说。
脑袋一下子灵光起来,武帝急忙改口道:“不是的,不是的巧昕。我---我不是不想把朝政交给你。只是,只是你是个女人,你的身体---”
“我知道了,我可能都活不过三个月,皇兄我懂的,我会把二哥找回来的。”挤出一个笑了,朱巧昕还是看着武帝柔声道:“皇兄不要着急,您会好的,您---”
“那就好,那就好!”得到自己想要的,武帝终于松了一口气。面色稍微的好了一些,就在朱巧昕继续想要安抚他时,武帝突然声音极低道:“巧昕,越清风没了。”
“您---你说什么?”嘴角的笑一下子滞住,朱巧昕猛地松开了抓住武帝的手。
右手无力的打了下去,武帝看着朱巧昕满脸的歉意:“我--我没有想到。我已经---已经安排好了,让她---让她去边境好好的活着,我---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不会有人为难她的。”
“她到底怎么了?”猛地从他床边站起,朱巧昕的身子都发起抖来。
“她跳下了迟--迟江,我的人--我的人没拦住!”
“迟江?没拦住?”不敢置信的盯着龙床上的兄长,朱巧昕慌着身子一点一点的向后退去。
“我--我派人去打捞了。”努力的解释着,武帝连忙挣扎着身子想要起身:“但你也知道,那是迟江。我不该的,不该那么冲动的。我---我愧对朱家列祖列宗,她是--她是你的---”
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的,朱巧昕一下子滑跪在地上:“我--我不信!她怎么能这么对我,她怎么能扔下我,她怎么舍得!”
“不要傻了巧昕,她--她是小皇叔的女儿。跟郑堂一样是遗腹子,是你的堂姐,你们若是当真在一起便是天地难容了!”
此刻的武帝说话已经不是那么的艰难了,努力安抚着朱巧昕,朱守疆完全忽视了身上的异常。
脑袋昏昏,抬头看着他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摸样。朱巧昕突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抬头定定的一动不动的瞧着他,朱巧昕突然面无表情道:“你杀了她?”
“我没有!”一下子声音大了起来,武帝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直到此时他才注意到自己刚才一直都无力的身子突然间有了力道。
从上午开始他便没有用任何的药物连太医都全部赶走了,见身子突然好了一些,武帝人也不傻立马不敢置信的看向了朱巧昕。
“你杀了她,你竟然杀了她?她若没了,你还活着干吗?”声音满是疯狂和绝望,朱巧昕缓缓的站起了身子。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眼中满是愤怒,武帝连忙挣扎着想要起身,但他才刚动了一□子便又浑身无力起来。
“她走了以后,我把自己的手指泡在封喉草汁中一天一夜。”慢慢的举起自己的双手,朱巧昕突然激动起来:“太医说那东西见血封喉,你来看我的那日,我抓住你的手竟然不舍得对你动手。所以我想干脆便让你昏迷一整子,等你昏迷了。我便能执掌朝政,便能亲自下令将她接过来然后我们便可一起远走天涯离开大周。可到了如今你却告诉我她没了,她没了,皇兄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你--你---来人---来人!”武帝一下子跌下了床,爬在地上撑着身子。他指着朱巧昕眼中似乎都能喷出火来:“来人,来人,给我----”
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向后退去,猛地掏出自己怀中的一白色小瓷瓶,毫不犹豫的扔到大殿中央的青铜炉鼎中。看着那突然窜上来的赤色火焰朱巧昕哈哈笑道:“如今不需要了,原来我是妇人之仁了。我该早早就对你动手才对,我竟然傻到把解药带在身上。”
几乎就在那朱巧昕把瓷瓶扔到炉鼎的同时,武帝那周身的力气再次一下子被抽了一个一干二净。碰的一声完完全全的倒在青色的地砖上,武帝一双眼中满是恐惧和愤怒以及不甘。
一步一步的走上前,轻轻的握住了武帝挣扎不已的双手。朱巧昕一点点的用力,一句一句的质问道:“我到底做错什么了?她到底碍着谁了。怎么就不能在一起,怎么就天地难容了。我都可以忍下你将她送给别人,都可以忍下你在她额头刺上字,我甚至看着你在那么多人面前侮辱她。可如今你怎么能,怎么能把我一个好端端的越清风弄没了。没了,你怎么说的出口。”
武帝用尽全力的挣扎着,大声的叫着。可他自认为很大的声音,其实却是小的可以。
死死的掐着他的右手,朱巧昕越来越用力:“没用的,皇兄。我嘱咐过他们离开内殿十丈的,他们都听不到。”
武帝挣扎的越来越用力,猛然松开了自己的双手。朱巧昕看着武帝和她自己手上那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的还是他的鲜血,突然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涅羽?涅羽!”武帝突然抽搐起来,大声叫了起来。
朱巧昕愣了一下,看着从大殿的另外一头屏风后突然跑出一个满身红色的身影。像是剑一般的冲了出来,掀开她直接冲到了自己哥哥的身上。
“你怎么样了?怎么了?”
周涅羽满是疑惑的抱起了地上的丈夫。
见她像是不认识自己一般,朱巧昕一下子顿住。
“求你,皇妹把她送---送出去!”武帝在周涅羽怀中急急的看向了朱巧昕。
朱巧昕保持着被周后掀倒的动作,将目光移到了周涅羽身上。
“皇妹---”
朱巧昕眼中闪一丝犹豫,武帝连忙将手伸了过来大声道:“她什么都不知道的,她---她---她是个傻子!”
“你怎么了,快起来!”
那边周涅羽已经把双手放在武帝腋下,费力的想要将他拉起来。
“我---好!”连忙站起将她拉到一边,知道此刻的他已经快说不话来。朱巧昕愣愣的向着殿外走了过去:“来人!来人!来人啊!!”
声音一声比一声大,到了最后看着自己的手指,又回头看着殿中央的那青色炉鼎以及那个又扑到哥哥身上的嫂子。朱巧昕突然疯了一般的大叫起来:“来人啊!啊,来人啊!”
殿门被碰的一声从外打开,朱巧昕浑浑噩噩的再次随着人群向内。
“来人传太医,太医快!”
“皇后请放开皇上,快松手!”
有人在大叫着,朱巧昕连忙向内看去。
却见此刻的周涅羽已经将武帝拖到龙床的边上,靠着龙床看着大殿中突然冲进来这么多人,周后大声不悦道:“出去,出去!全部出去!!”
“皇嫂过来!”看着在周后怀中嘴角流血的兄长,朱巧昕却一下冷静了下来,冷静的连她自己都觉得毛骨悚然。
没有理会任何一个人,伸出宽宽的锦袖将自己的丈夫团团的抱住。周涅羽一下子抬起武帝的右手,慢慢的低头轻声笑道:“原来伤到这里了,很快就不疼了,舔一下,呼一下就好了。”
武帝的双眼越睁越大,眼中满是复杂,朱巧昕连忙跑上前。
但就在她站在武帝一步之遥时,却见周涅羽已经将她的唇完全的盖在了武帝的后背上。
一点一点的仔仔细细的舔去那上面的血渍,周涅羽笑的宛若精灵:“怎么样不疼了吧?你以前就是这么对我的。时隔这么多年我才想起,你是不是很开心?”
一双眼中满是了然和泪水,用着自己最后的力道抚上周涅羽的面颊,武帝无声的笑着眼中突然多了一丝释然。
“皇上有旨,将皇位传与卫国长公主朱巧昕!”突然的抬起头说了这么一句,周涅羽在所有人都呆愣之时低头笑了起来轻声用着只有他们三人才听到的声音轻声喃喃道:“绝望无望的活着才是最大的惩罚,越清风是我派人偷偷推下去的,她手上的毒是我安排太医偷偷给她的。让她彻彻底底的做一个满身罪恶,永远都不能救赎的孤家寡人岂不更好?”
“太医呢?皇后疯了!将这个疯子给我拉开!我要将她---”朱巧昕猛然大声起来。
笑着哭着眼中一点点的落下泪了,在武帝露出跟以往一般笑来时。周涅羽瞪了一眼上前的侍卫,慢慢的握住武帝的手轻轻的凑到唇边对着他低声道:“朱守疆这便是报应了,早在你弄死他被人寻仇,让我知道真相的那晚我们的结局便早就注定了。”
武帝没有一丝言语,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唇角渗出一丝鲜血周涅羽紧紧的握住他的手,突然笑道:“当初以为他是战死沙场的,所以我才同意嫁给你,才跟你许了生死不弃的诺言。我遵守承诺了,你的喜爱,你这几年的好我都还你了。所以,所以下辈子不要再缠着我了好不好!”
只觉得一切都乱了,朱巧昕慢慢的推开了围成一团的侍卫,浑身无力的向外走去。她要去找她的越清风,她不可能死的。
“我讨厌死了你了,下辈子,下辈子不想变成傻子也不想被你缠着。”默默的流着泪,看着连死了都瞪着自己的家伙。周涅羽轻轻的低喃着,然后将下巴支在他的肩上慢慢的闭上了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不觉写多了,也不知自己在写什么了⊙﹏⊙b汗。
第39章
朱巧昕要出内殿时,正好迎面碰到了匆匆赶来的云峥云行以及紧随而来的钟谦德。
“皇上驾崩了,皇后也薨了!”
刚才大家都被皇上皇后的样子给吓住了,直到如今才有人反应过来小心翼翼的将手伸了过去。
“皇上口谕将皇位传于长公主殿下!”有人接着跪了下去。
而随着这个声音,殿内原先看见一切听到皇后口谕见武帝没有否认的侍卫,也都立马跪了下来。
“请公主殿下节哀顺变,早日登基!”云峥最先反应过来,连忙在朱巧昕面前跪了下来。
“请公主节哀,保重龙体!”云行也惊讶万分,连忙跪了下来。
“请公主节哀,保重龙体!”跟在云峥云行后面的侍卫也一同跪了下来。
完全没有心思顾忌其他,朱巧昕只是将目光移向了那个此刻唯一还站在大殿,正目光灼灼盯着自己的钟谦德。
而就在钟谦德还站的直直时,皇帝坐下御林军六卫的首领。却已经搞清楚一切,快速进来跪在了朱巧昕的面前。
饶过面前的跪着的人群,朱巧昕向着钟谦德一步一步的走去:“她在什么地方?”
刚刚才经历过一切,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连她都糊涂了,到了如今朱巧昕只想得到一个确切的真实的答案。知道他是武帝的心腹,知道他其实一直都喜欢着越清风。所以到了此刻朱巧昕意外的把最后的希望全部都寄托在他身上,只希望能从这个人口中得到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