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了湖中的石桥,见被自己弟弟领进来的已经换了女儿装扮的女子,云峥举手让手下停下快步的堵了上去。
“云侍卫!”
无视云峥的气势汹汹,越清风缓缓上前。
“越大人,你如今已是鲁侍中得意门生。只有假以时日必定今非昔比,何苦一定要让自己和公主的声名背上污点。要知道如今公主这般的情况,陛下还能暗暗的期盼公主有朝一日能嫁人或者生个一儿半女对公主松懈一些。但如今你这样不就---”
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之色,越清风想起今日他在大街看自己的眼神终究不悦道:“云侍卫,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
云峥愣住,就连一直都低着头跟在后面的云行都露出诧异之色。
慢慢凑上前,看着这个上辈子为了朱巧昕送命的年轻侍卫,越清风一字一顿道“我之所以一再对你礼遇有加百般忍让,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你是她信任的人你确实忠于她。自始至终我从来都不需听你的,论官职我位列三品侍中。见到你,我都有权要求你给我见礼下跪。论亲疏,你只是她身边一个伺候的侍人而已。而我是什么身份你应该清清楚楚,那日在皇宫我与她是完礼了的,尽管没有上玉册,但在她的心里我绝对比你重要。“
云峥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想起他今日的举动,越清风上前在越过他时低声告诫道:“以后不要随便碰她,她只是你的主子仅此而已。我可以成全你的忠心耿耿,但想让我理解你的痴心妄想那简直是笑话。”
\〃越清---“
“越大人请---”疾步向前站在两人中间,云行提醒道:“大人,让公主等久了可不好。”
点点头,越清风终于发觉自己是冲动,冲身侧云峥轻轻颔首,越清风便连忙直接向玉桥那端的石亭子走去。
一身红色轻纱罗裙的越清风终于跟着云行渐渐走远,看着走在石桥走廊上的女子。云峥紧紧的握住手中的宝剑,半天等缓和了情绪他才带着手下走出了水湘亭子。
另外一头,云行等把越清风带到离自家主子百丈远后,便识趣的退下了。
刚才还振振有词的越清风,等看见前面背对自己的朱巧昕后,反倒越走越慢。
心中突然有点心虚,有点忐忑,也有丝怯意。此刻任性了一年多擅作主张一年多的越清风终于有点怕了。
见背对着自己一身紫衫的朱巧昕都没有回头看自己的打算,突然想起自己偷偷让她喝了忘忧香和触情散后她不敢置信的表情。
心中一时愧疚万分,最终心虚的越清风慢慢一步一步向前。在接近朱巧昕一步之遥时,越清风低头轻声喃喃道:“巧昕不要不理我,不要怪我好不好。”
心头突然越发的不平静起来,紧紧的捏着手中的鱼食,朱巧昕挺直了身子看着前方一动不动。
第18章 反反复复
丝毫不知此时的朱巧昕,只是从别人口中知道过一点两人之间的事情。以为她是恢复记忆了,后知后觉心情忐忑的越清风,理亏的站在朱巧昕身后期期艾艾。
见朱巧昕还是没有没有丝毫动作,没有办法的越清风只能伸手从后方紧紧的抱住朱巧昕。
朱巧昕面上还是没有一点异常,只是在越清风抱住她时。她捏着金色鱼食盘的手突然抖了一下,险些就把鱼盘整个的扔在水中。
越清风一点都不知她突然的亲密动作,对于一向讨厌别人碰触的朱巧昕来说是多么大的震动。
紧紧的抱住,不留一丝空隙的环住自己已经想了整整一年的人。越清风低头将唇轻轻凑在朱巧昕的耳侧低低重复倔强着:“巧昕不要不理我,你不能不理我。不要像今天似的那样看我,你怎么能那样的看着我。除了让你忘记我,我真的没有做过一丝对不起你的事情。”
越清风两世为人,从来都以为自己是木讷后知后觉之人。但是此刻从后面紧紧的抱住朱巧昕,等发觉自己右手之下朱巧昕的胸口突然起伏起来后。听着身边朱巧昕轻轻呼吸的声音,越清风却反倒刻意的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整个伏在朱巧昕的身上,越清风还将下巴轻轻的支在了朱巧昕的左肩上。
低头看着那搂在腰间和勒过胸前上方的手,朱巧昕手中的金色小巧鱼盆终于一下子咚的一声落入了水亭下。
水中鱼儿先是被吓了一跳迅速的藏了起来,而后等下一刻却都像是疯了一般,跳上跳下争抢着鱼食物。
慢慢伸手压住越清风放在自己胸前的左臂,朱巧昕低声不甘道:“为什么?”
见她终于开口说话了,越清风也稍微的好受一些。动了动支在朱巧昕的左肩上的下巴,轻轻垂目,越清风恍惚道:“我也不知为什么,也许只是不想成为你的累赘,也许只是不想再做你的负担,也许只是不甘!”
转头看着怀中的朱巧昕,越清风低低苦笑道:“我没有料到让你忘记我,会让你那般的痛苦让我那般的难受。但我忍住了一切,再也没去找你说话。我花了一年时间做我想做的事情,但偏偏就在最关键的时候你却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可以忍着不去想你,不去看你。但就在那日玄武殿前看见你时我却发现,我受不了你竟然当真看着我毫无反应。”
一点都不知此刻自己是多么的强词夺理,越清风沉声低低道:“我受不了你朱巧昕眼中竟然当真没有我,我受不了你朱巧昕带着指责的眼神看着我,仿佛当真要跟我一刀两断。我更加受不了你的护卫那样的看着你保护着了,从建元四年开始你朱巧昕的眼中本该就只有越清风一人才对,他有什么资格!”
“你---”不记得以前的越清风到底是何种摸样,被此刻听着这明明有些不对的言辞。朱巧昕却无言以对,根本就不知该怎么接接下去。
愣了半响,脑袋浆糊了半天,朱巧昕这才继续道:“可你这般做当真就对得起我朱巧昕吗?我---我---”
想起当日在玄武殿看见她的惊喜震惊,想起在听到陈玉珠规劝时的愤怒,想起自己在这一年的辗转反侧寝食不宁夜不能寐,朱巧昕高声道:“你不就是仗着我喜欢你吗?你说一千一万个理由也都无法掩饰你当真没有,丝毫没有顾忌过我朱巧昕的感受。”
就这彼此的朱巧昕终于觉得这样的自己才是她平常的摸样时,突然的抱着朱巧昕的越清风猛然的松开手一下子转过了身去。
“大胆!越清风你竟然敢---”见越清风竟然不发一眼便直接先去,本来还对她诸多忍耐的朱巧昕终于有些愤怒。
被她突然拉住,今日被钟谦德弄伤的地方再次疼了起来。突然也有点累了,想到这一遭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的挺过去。
转身就着朱巧昕的手,轻轻靠在她的怀中。越清风声音极低道:“巧昕不要对我这么大声,你不该这样的。”
丝毫没有掩饰情绪的念头,越清风苦笑道:“我与你是拜过天地的人,可在你的护卫眼中,在世人眼中我们却什么都不是。我们只是也只能偷偷的叩拜天地,没有一人祝福,没有一人观礼,没有一人贺喜。甚至你我都不能有一纸婚书,即便你是公主你也没有法子帮我弄到我想要的。”
“你和我不能在一起,只因为我是女人便什么都不对了。跟我在一起对你效忠的臣子会认为你做一切都只是为一女人,他们会看不起你在私底下污蔑你。跟我在一起,你的好哥哥我们的武帝陛下又会觉得,你这样便彻底的绝了跟男子结合的可能,会更加提防与你。总之千错万错都是错,竟然你没有办法改变这一切,我便只能自己动手。”
一颗心早就被突然而来的消息,弄的彻底的没有思绪了。听了半响,心中悸动半响,也震惊了半响。
终于朱巧昕慢慢的低头看着面前泪眼朦胧的女子,低低肯定道:“其实你只是不敢当真跟我在一起,只因为我没法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所以你便怕了,所以你才想让我彻底的忘了你一了百了是吗?”
不知她为何会这么说,本来想要告诉她更多的越清风低头苦笑了两声。然后抬头笑道:“你若是这样想,那就这般吧。”
推开朱巧昕稍稍远离一些,越清风自嘲道:“看我就是这样的人,我可以为了你要将我带到公主府的事情,高兴兴奋一阵天。却也可以因为你在人前将我的手突然松开,落寞难过一阵夜。我可以满怀欣喜的跟你有了白头之约,但也可以忍着一年不去看你。”
朱巧昕愣住,从来没有见她这般的摸样越清风却突然莫名的高兴起来。上前坐在亭中石凳上,越清风双手支着下巴看着朱巧昕突然认真道:“怎么办,朱巧昕你好像喜欢上了一个连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的疯子。怎么办,朱巧昕你我还能分开吗?你舍得吗?”
第19章 大金殿上
越清风和朱巧昕之间的沉默,最终被突然而来的云行给打断
“公主,越侍中。越府来人,说是奉命来接越侍中回国公府!”
听到祖父竟然直接派人找到了这里,刚刚喋喋不休的越清风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突然一下子明白她的感受,看着苦笑的越清风。朱巧昕在反应过来前便已经高声道:“给我打出去,说我---”
上前捂着她的嘴,越清风摇摇头无奈道:“罢了,你我的事情祖父早就知道了。他能忍一年已经是极限了,今日,今日本来便是我冲动了。”
越清风刚才说她们即便已拜堂完礼,但在其他人眼里她们依旧什么都不是的话似乎还响在耳边。直到此时此刻,朱巧昕才终于明白她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也似乎明白了,为何她当初一定要离开她。
“越清风---”
朱巧昕望着越清风突然眼中满是怜惜。
熟悉至极的眼神让越清风终于好受了一些,将手移到朱巧昕的鬓际发间。越清风笑着突然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今后当真是有缘无分。我能否求你一定不要忘记我,能否求你为我种一颗我喜欢的月桂树,这样我便做什么都甘心了。”
朱巧昕自然不知她为何钟情月桂,也搞不清楚她为何会突然有说出这样的话。
只是等意外而来却又匆匆离去的越清风真正的走了以后,朱巧昕重新坐在石桌上半天都没有动。
刚刚她还在拿着鱼食想着该怎么对待负了她的越清风,而短短的时间一切却一下子变成了另外的一个模样。想起她最后的话,朱巧昕终于忍不住轻声道:“云行,派人盯着她,保护她。她是我的---”
她是我妻,这样的话一下子却又说不出。想起刚才被越清风抱着的感觉,想起两人身体之间的熟稔,最终朱巧昕终于承认道:“她可能是我朱巧昕今生,这辈子唯一想彻底紧紧的拥在怀中永不放弃的人。”
下令让云行在越清风身边安排人手后,朱巧昕便又轻声道:“云行从今往后,你便跟着我吧,至于云峥让他来接手你的事情。”
“公主?”云行有些犹豫。
抬头看着他,朱巧昕轻声坚定道:“云行记住,在我身边绝对不要擅作主张。我不喜欢有人替我拿主意,更加不喜欢有人陷我于不义。”
对自家公主的性情了解至深,所以当收到长公主让他今后都留在公主府的命令后。云峥一下子便明白他会受到如此对待的最终原因。
尽管心中有些淡淡的忧伤,但很快云峥便冷静下来。连忙抓紧时间向云行说一些他今后必须要做应该要做的事情,还教他如何才能好好的保护公主。
竖日早朝,原本还在好奇越清风是用什么办法,使得御林军将军钟谦德守口如瓶的朱巧昕。待早朝之上众臣开始禀告起一些要事起,她便努力的收起了各种的心思专心听了起来。
“启禀皇上,臣已经得到密报,卫国太子瑜已经扣住了两个谋反的异母兄弟。如今卫国国内也已经恢复了平静,而太子瑜也已经昭告天下说他将在一个月后,也就是五月十五正式登上皇位举行登基大典。如此时刻微臣觉得为了两国关系,皇上不妨率先示好给卫皇送去贺礼,这样---”
“这样便能改善两国关系?吕大人你是这个意思吧。”冷笑一声,老迈的亲将军截住吕吴庸话讽刺道:“吕大人你也不是三岁稚子了,可为什么就不能考虑长远一些呢。卫国和大周水火不容已不是一年两年,为今之计征兵固防才是重中之重,至于这些虚的我看我们还是免了吧。”
老迈的秦将军又开始跟吕吴庸争吵起来,而随着他们俩的争吵。整个金殿又变得嘈嘈杂杂起来。
“我堂堂大周怎么能做,出如此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举动,臣请皇上一定三思啊。”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大周自先帝起便再也没有好好的练过兵,打过仗了,这个时候不应该太意气用事。”
“可卫国只有我大周的三分之一大,它一个国家都没有我大周堂堂长公主的领地大,如此小国我们真的有必要如此的害怕吗?”
“你是兵部尚书,既然你知道我大周的兵力不足。为什么不想想从这个地方入手呢?如今跟卫国摇尾乞怜事情可能你做的出,但我大周的皇帝万万不可做出这样的行径。”
“亲将军,吴庸也知道你的担心和顾虑。但我卫国不是只有一个皇上,这样的事情只要公主,王爷或者侯爷世子有一个出马便可以了。”
“吴尚书,你也知道我大周皇室本来就不多。平王一直养病甚少参与朝政,长公主是我大周唯一的公主,如今这朝中也就我们几个朱家晚辈,你刚才指明说世子侯爷,莫非是暗指我朱郑堂?”
堂弟江南王朱郑堂突然站出来,见平时吊儿郎当的江南王世子,也被逼的原形毕露。
轻轻皱眉,在吕尚书开口之前,越清风向上看了过去:“皇兄,不如就派吕尚书去吧,他对卫国情况比较熟,而且他是你四大尚书之首。如此身份他也配得上去给卫国皇帝送礼,最关键的是派其他人,我们都有些担心他说错话,但若是派他出去我们便完全不担心了。”
朱巧昕这话一出,朝堂上有了一刻的安静。
此时已经被吵的脑袋轰轰作响,险些发怒的武立马看向吕吴庸。
吕吴庸立马面色一白,而就在他张张嘴想要说话时,反应过来的江南王世子朱郑堂连忙抱拳道:“皇上,郑堂觉得堂姐说的不错。这新帝登基可是大事,若是到时出一点意外可能弄不好便要兵戎相见。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干脆派一个肯定能屈能伸---不--是肯定能见机行事的人。试问我们大周。可还有比吕尚书更加适合的人吗?“
众臣全部看着吕吴庸交头接耳起来,而就在这时,与朱郑堂一起长大的迎泽干脆直接道:“皇上,你若是离不了吕尚书可以直说。我迎泽可最会看人,你看看这殿中这么多人。我一定能帮你找出一个让你满意的,一定帮你找出一个能臣来”
朱迎泽这话一出,刚才还没有表态的众人,全部着急起来。
不甚赞同了看了一眼自己的两个堂弟,最后朱守疆不耐烦道:“这件事情就依公主的建议,礼部准备贺礼,吕尚书你准备准备一下,然后尽早出发吧。”
“臣--宗旨!”
心中有一千一万个不愿意,知道自己是刚才说错了。到了最后尽管不愿意,但吕吴庸还是不甘不愿的接了旨。
、
“对了,刚才秦老将军不是提到驻军了吗?”就在大家安静了下来时,武帝突然看着下方道:“周国几十万大军每年的军饷将近是国库的三分之一,但每次与周边卫国和北边契丹小有争执必是大败。驻守大军尤其是驻守边界的士兵到底是何种状态。不说我,就连好多将军可能自己的都迷糊。所以从今日起我欲指一人为观军容使,他将替朕视察各地的驻兵,帮我---”
坐着的朱巧昕,本来只是想看着自己的兄长。但是突然的等她看到武帝身边大太监的奇怪表情后,一下子她便又鬼使神差的,将目光移到对面的御林将军身上。
此刻一直看着前面的钟谦德虽然还是谦谦君子的摸样,但却下意识的将身子绷得直直的。
突然反应过来,这个观军使可能会凌驾于武帝亲卫后,朱巧昕便立马有些明了。
垂目想着太监程司如今那蠢蠢欲动明显兴奋的摸样,朱巧昕露出了一个不敢置信的表情。
而就此时,武帝终于道:“三等大太监程司,伺候朕十二载忠心耿耿。所以我想---”
“还请皇上三思!”秦老将军又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皇上,观军使自古便凌驾于众将军之上,如此要职怎能交予太监担任!”一向鲜少说话的越国公也走了出来。
“皇上,臣也觉得此事不妥!”终于钟谦德也忍不住直谏道:“皇上观军使有调令各地官兵卫士的权利,所以还请皇上慎重!”
前朝不是没有过太监在朝中担任职务的先例,也确实有一些宦官太监当真有那个本事和才华。
但人便是这样,这事情要是发现在以前,众人可能也会有人暗赞一声皇帝英明用人得当。
但是等这件事情当真发现在自己的身边,等自己真的要跟一个宦官共事。等自己一身戎马流血流汗无数,却要听一个没有子孙根的宦官指手画脚后,一时之间大家便觉得当真有些无法接受起来。
正在朝堂之上大家越来越激动,一个一个跪在地上上谏的人越来越多时。在程司满脸铁青但还需挤出笑容时。从一面侧殿缓缓而出,同样一身蓝色官服的越清风,低头不动声色的将自己手中的一封折子悄悄的塞给了内殿门口程司亲近的侍人:“悄悄给程总管,让他呈给皇上,是鲁侍中的折子。”
第20章 前因后果
小太监很快便将折子呈了上去,程司松了口气向越清风这边望了一眼。便连忙弯腰移步上前,将它轻轻放在了武帝面前。
武帝一愣,就在众人面前将它打了开来。
“徐徐图之”几个小字映眼前,想了想武帝便朗声道:“既然众臣对这个提议都有异议,那今日此事便展缓。等孤回去想想明日再做定夺!”
虽然不知是什么人的话起了作用,但众人见武帝没有立即定下此事。连忙庆幸起来跪下大声道:“吾皇圣明!”
眼见武帝因为一份书信而展缓了此事,钟谦德连忙向越清风这边望了过来。
想起两人之间的约定,越清风便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而就此时程司已经领命高呼有本启奏,无本退朝了。
就在朱巧昕站起与众人一同叩拜武帝时,越清风连忙上前与程司一同将缓缓走下的武帝扶了下来。
双手扶住头戴十二旒冕冠身着十二章纹黑色龙袍的武帝时,越清风似乎有点明白自己的师父鲁冰燕为何会这般的迷恋武帝了。因为拥有了这个男人,她就等于拥有了所有想要的一切了。
“越侍中,鲁侍中可还说了其他的话?”越清风已在玄武殿为他掌了半年的笔墨砚台,所以尽管之前两人都没怎么说过话。但到了此刻武帝还是准确无误的叫出了越清风的名字。
注意了一下脚下,越清风连忙轻声道:“侍中大人说观军使一职责任重大同时权利也极大,贸然提起朝中必然会有人不服气。她说是她糊涂了只想着程公公伺候皇上十二载忠心耿耿,但却忘了朝中诸武将大人未必会深思考虑这些。”
武帝没有说话,刚才一直沉默的程司也小声道:“皇上万不可再为难了,奴才一个阉人确实不该在皇上提及此事时欣喜若狂。奴才从十四岁便伺候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何曾想到这一晃就是十二载。十几年时间奴才也已经习惯了宫中的生活,皇上万不可为了奴才,惹得钟将军,琴老将军等的朝中权贵的不悦,以免---”
“以免怎样?孤是皇帝。刚才若不是看到了冰燕的折子,孤早就下令让他们闭嘴了。”
年轻的皇帝说这话时,其实态度也不是很坚定。
见对面的程司虽然笑着,但却十分的勉强,越清风也只能低头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听到。
武帝上了龙撵后,越清风便退了下来。
装作不经意的回头,等发现不远处一直看着自己的人竟然是朱巧昕后。越清风不觉缓缓勾唇嫣然一笑,对面朱巧昕似乎有些骤不及防但却很快又肆无忌惮起来。看着如此情景,反倒是越清风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了目光。
“越侍中---”
被指派在身边的宫女轻轻的唤了起来,贪婪的看她一眼。越清风笑着做了一个口型,然后便回头道:“走吧,回侍中阁。”
站在大金殿外,云行等身边的大臣们都走远了。这才向一直背对着站着不动的卫国长公主走了过去。
轻轻的瞟了一眼,已经背对着他们缓缓向前的那个蓝色声影。云行小声道:“公主属下已经在越侍中身边安排人手了,但越侍中跟皇上身边的鲁侍中,钟将军,程公公关系都好像不错。所以属下还是有些搞不清楚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轻轻的叹口气,但很快朱巧昕便立马道:“安排人盯着程司和钟谦德,我有预感跟着他们肯定会有线索。”
“诺!”
就在越清风还走在去玄武殿的路上时,本来决定要回玄武殿的武帝却突然决定改道去瑶光殿。
瑶光殿是中宫皇后周涅羽的宫殿,帝后是年少夫妻感情一直都不错。武帝后宫除了皇后和照例有的四妃外便再也没有册立过什么人,所以在历代皇后中她算是少有的过的比较幸福的皇后。
除了一直无子外加有个不成器被卫国长公主毁掉的亲弟弟,基本上周后算是过的特别的悠闲自在。
因为周后确实是一个比较温柔不重权的女子,所以近几年。武帝在碰到什么难解的问题时,反倒喜欢去跟她说说。
周后比不得鲁冰燕的聪明能干察言观色,但好在也是周家专门培养出来的皇后。在善解人意温柔大度这方面反倒是无人能及。
一行人来到瑶光殿时,早就得到消息的周后已经等在殿外。
被众宫娥围着的皇后,一身红色轻纱绣牡丹宫装婷婷站在不远处。见程司将武帝扶下龙撵便连忙上前跪了下来含笑道:“臣妾涅羽叩见吾皇,吾皇万岁!”
见她跪下后,她身边的侍从宫人们这才连忙跪下高呼万岁。
急急上前扶起自己的皇后,武帝转头对着身边左右高声吩咐道:“都候在外面,我和皇后有事,无招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
众人连忙应诺,待瑶光殿的殿门在自己的面前被武帝身边的亲卫碰的一声关上后,缓缓站起的程司脸上已经铁青一片了。
轻轻靠了上前,指着门口的一排侍卫。程司的亲信小太监德六,小六子小声道:“公公,看来事情不妙啊。”
程司看着堵在自己面前的众侍卫,闻言脸色越来越难看。
偷偷的瞄他一眼,小路子担心道:“本来还以为有了鲁侍中的帮忙,我们便能将御林军的这群小子给踩在脚下。但谁曾想到今日会有这么多的大臣们提出异议,这可---”
“只要皇上想,朝臣那些异议便都是笑话!”冷哼一声,定定的看着从一头慢慢走近的死对头。
想到自己只是因为收了朝臣一点小玩意,就被面前的这个武状元给弄的不得不依靠生病来逃过一劫。越想心中越是憋屈的程司冷着脸立马转身小声咬牙道:“看来在皇上心中咱们的那个鲁侍中也不过如此,不能靠那个女人,我便自己干!”
“您的意思是?”
招手让小六子靠近,程司的眼中满是恨绝和破釜沉舟。
赶来亲自护卫武帝的钟谦德一双眼,此刻全在一身暗红太监服的程司身上。想到武帝竟然想让远处这个太监,坐在大周所有武将的头顶上。一向都比较平和冷静的钟谦德,此刻都忍不住脸色不善起来。
大步上前握住腰间的宝剑,钟谦德看着从一头匆匆离去的小太监幽幽道:“程公公可当真是忙碌,看你的亲随走的这么急,莫非是又有什么要事了?”
冷哼一声,冲一头站着的手下使了一个眼色。等接过小太监一直捧在手中的上等龙井,程司大口喝了一口。这才翘着尾指挑眉道:“他是去给咱家端恭桶了,咱家有个认恭桶的习惯。怎么将军突然问起此事,可是对咱家的恭桶感兴趣?”
上前给程司端茶水的小太监呼哧一下笑出声来,接着站在瑶光殿左右两边的众太监也都各个弯腰笑了起来。
哈哈呵呵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好长时间一直都不断,顶着两边太监的嗤笑眼光。紧紧的握住宝剑,钟谦德突然轻笑起来:“原来是这般,好!好!好!!好一个认恭桶的好习惯。程公公果然是跟皇上久了,连这等事情都这般讲究起来了。末将只是问问,就不打扰程公公了----”
程司继续端着青瓷杯子做喝茶状,就在越过他时。钟谦德突然转身颔首恭敬有礼道:“谦德到了今日才知道公公原来是如此讲究之人,下官在这里祝愿大人以后都有今天这般的闲情逸致。永远都能用的起,用的着,捧的住,这大周宫的专属恭桶。”
程司冷眼看着钟谦德笑眯眯道:“些大人吉言,这能不能捧着住,用得起,用得着咱们拭目以待等着瞧好了!”
尽管钟谦德自诩老道,但程司在宫中十余年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两人互相望着一个满脸堆笑甚是和善,一个眉间轻笑也很是温润如玉。
但就这样的两人,却都在下一刻同时的收回了彼此的目光再也不在言语。
而就在钟谦德带笑目中无一丝温度,程司低头满是不屑时。在玄武殿等听闻武帝去了中宫瑶光殿后,越清风终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见听到宫人话后便沉默了下来的鲁冰燕,越清风不动声色道:“师傅,皇上去了瑶光殿那我们手上的这几个重要折子可怎么办。燕顺大涝,安城遭匪,敏郡疑似有卫人出没。这些可都是件件都需陛下亲自批阅的奏折,这要是今日没有呈给皇上。等明日有大臣问起,皇上怪罪起我们侍中阁可怎么办啊?“
越清风说这话时,坐在一旁正在整理折子的另外一二等侍中苏恒露出似笑非笑的摸样。
一直沉默的鲁冰燕,本来还在寻思越清风这话是故意说给她的,还是只是一个碰巧的偶然。
但本来心存疑虑还有点举棋不定的鲁冰燕,等听到苏恒的嗤笑声后,便立马改变主意高声道:“确实不应该耽误国事,那就有劳清风亲自将它们面呈给皇上。到时就说这是我二品侍中鲁冰燕让你亲自交给陛下的,请陛下务必不要怪罪的好。”
越清风轻轻颔首只当是没有听出她的话里有话,起身整理起要面呈的折子时,越清风这才发现此刻她双手已经汗湿了一片。
不动声色的擦擦手,看天色还早。越清风便尽管的放慢动作,唯恐有人会看出她的异常来。
建元六年武帝在大周皇宫遇袭,幸得身边贴身太监的誓死保护这才逃过一劫。
而御林军将军她前世的丈夫,却因为离武帝较远而错失良机。出了这件事情后,她的夫君钟谦德每每提及那个日暮时分便都咬牙切齿。
“若是我在皇上身边若是我救了皇上,程司那厮怎么可能会在第二日就被皇上直接任命为观军使。又怎么可能骑在我堂堂当朝武状元钟谦德的头上,成为朱程司从此趾高气扬起来!”
第21章 拼命三郎
越清风收拾东西的动作特别的慢,等察觉到对面的鲁侍中看向她的目光的都不对了。越清风这才浅笑着,终于捧起早就准备好的几份奏折缓缓出了侍中阁。
等出了玄武殿发现自己的这个新侍女又跟在身边后,尽管有些不习惯但越清风还是忍了下来。
上辈子因为钟谦德当初的耿耿于怀,她才记住了这个被赐予国姓的,在大周呼风唤雨好几载,跟钟谦德斗了好几载的大太监。
从最初第一次接到圣旨时的莫名耳熟,到进宫后突然想起恍然大悟。好像从此以后,她越清风的每一步都似乎能与这个大太监扯上关系。
在被告知自己的存在,对于卫国长公主来说只是累赘时。她在藏书阁看到平王时,便一下子想到这个害的平王与其兄长关系恶劣权势滔天的大太监来。
一个只是伺候武帝的小太监,却因为救了武帝从此一跃成为武帝最信任的人。最后他不光得到了武帝的一半兵权,还可以轻易左右武帝的心思。想起这个人,想起他的影响,想起他的权势。当时被称为累赘的越清风,在看见平王时电光火石见便有了取而代之的想法。
那时想要变强的想法强烈的无法抑制,所以待她又想起平王手中的两味宝贝后,她便毫不犹豫的下跪求平王成全。
当时越清风只想在朱巧昕完全不知的情况下,便想消除掉两人之间的所有障碍。所以即便当时的她对未来完全没有多少的把握,但还是我行我素的行动起来。
但直到真的被朱巧昕遗忘了,直到真的如愿被送到玄武殿后。她才知道这一切说起来容易,但是做起来却谈何容易。
等她到了玄武殿才得知,钟谦德口中的小太监。其实已在武帝身边伺候了十二载,是整个皇宫所有太监中的首领大太监。
而当时的她,却只是一个小小的离武帝离他甚远的侍中郎。想要引起他的注意,想要知道他何时成为观军使谈何容易。
而彼时的她,却只是知道他会在武帝犹豫要不要封他为观军使时。幸运的在皇宫,在日暮时分救了皇上,其余多的她便什么都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