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巧昕完全不知该说什么,打在她脖间的泪水一滴滴的从脖间流了下去。本该冰冷的泪水,此刻却给她一种烫的烧心的错觉。
但此时越清风却一下子倒在她身上闭目喃喃道:“放心,我还有祖父,我去求他。只要能进宫能一直守着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越清风这这辈子不就是因为你朱巧昕才活着吗,只要让我陪着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不该觉得委屈的,不该钻牛角尖的,我欠你的我就应该还的!”
第8章 九品孔目
越清风悠悠转醒时,人还在自己西苑中的大床上。
慢慢支起身子,抬头看着从窗外打进来的夕阳,越清风都有一种自己睡了很久,做了很多梦的感觉。
屋里此刻没有一个人,靠在床柱上,越清风不觉的念起了她最后梦到的那个人。
梦中她好像说了很多的话,又好像被另外的一个人勒的紧紧的几乎都不能呼吸了。
将右手抬起轻轻的放在自己的唇上,想起自己的梦境越清风便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轻轻的垂目想了很久,等给自己足够的暗示后。越清风便按下了心中此刻不应该有的其他想法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但刚刚才舒口气的越清风,等转头看见放在床边矮凳上。已经皱皱巴巴明显有些脏了的白色披风后,一下子呆住了。
盯着矮凳上的披风,越清风脸色青一下白一下半天才抖着手将它飞快拉了过来。
手上平时轻柔非常的披风此时却好像是千般的重,依稀记起一点画面,哭丧一张脸,此刻越清风恨不得立马将自己了解了。
小倩匆匆跑进来时,越清风正低着头看着手中披风一副呆傻很不在状态的摸样。
眼中满是惊喜,凑上前小倩激动道:“小姐你终于醒了,呜呜,太好了小倩立马去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老爷和大夫人可都担心死你了!”
“担心?”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越清风轻声自嘲道:“从小到大无论我生多大的病,他们都只是在得知消息后给我多送一些补药,我的身体何时能惊动他们,更何况我如今--”
脸上有些尴尬,收起刚才眉飞色舞的摸样,小倩轻声道:“小姐难道你不知道今日是谁送你回府的?”
脸上有丝疑惑,但是很快越清风便轻声异样道:“是她?朱巧昕!”
有点惊讶自家主子竟敢直呼卫国长公主的名讳,但是很快小倩便高声兴奋道:“公主你为什么都不告诉小倩,你竟然认识长公主还出手救过她。你不知今日公主将你从她的座驾上亲手扶下时,跪在我身边的众姐妹有多惊讶。我可看见前面的国公和大夫人都快将眼珠子给瞪出来了!”
小倩嘻嘻笑着,摸样看起来很是激动兴奋。轻轻的皱眉,越清风低低肯定道:“公主她来过我这里了?”
眼看自己的主子又恢复了一副冷冷冰冰的摸样,收起了笑容小倩连忙道:“公主她只是坐了一炷香的时间便离去了,当时是老爷和大夫人在作陪。小倩就是想听听他们到底说什么都没有机会,只是老爷和夫人之后送了好些绫罗绸缎和名贵笔墨砚台过来,还嘱咐我一定要好生伺候,对了院里还添了不少的人。”
“我累了,小倩你先出去吧。”
这样的事情以前上演过,上辈子当越府接到皇上赐婚的圣旨时,在待嫁的那段日子中,她在越府中的生活也一度来了一个很大的提升。只是上辈子她可能为此暗暗欣喜过,但这辈子此刻她想的最多的,还是那个送她回来的卫国长公主朱巧昕。
就在越清风暗暗回想着,那日她到底说了多少,又在心底想着该怎么样才能再出去。再求见一下贡院主考官时。
建元四年十一月二十一日,在越清风被朱巧昕送过来的第二日。越清风的一生,再次因为她朱巧昕有了一次很大的改变。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越家有女清风,德才兼备,又素有报国之念。朕与卫国公主闻之甚悦,现特赐其为九品孔目择日入翰林,望其能鞠躬尽瘁,不负圣意!---”
上面的穿着红袍的年轻宦官还在宣读圣旨,轻轻垂目越清风自然明白今日的一切都是公主的好意。
九品的孔目是翰林院最小的官职,虽在翰林处于最低位。但孔目一职平日里接触的都是宫中藏书,不太与人打交道自然便免了与其他人起纷争卷入其他麻烦的可能。
如此职位对于她这个一心想离开国公府又平生无大志,只想在宫中偶尔看到公主的人来说自是极妙。加上她如今已是落选之人,如此职位她自然感激涕零,只是难为她竟能为她想到这样的职务。“
“越大人接旨吧!”上面的宦官说话有礼又不失威仪,低头看他的摸样总是给越清风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跪在下首,越清风立马高呼万岁将手伸了过去。
明黄的圣旨到手,就着面前宦官的手,越清风慢慢起身。而就在顺势起身时,虽然想不起面前的人到底是谁。但越清风还是缓缓褪下自己手上的碧色玉镯不动声色的推了过去。
宽的袖子遮住了两人的行为,对方眼中多了一丝意外,但却还是熟练的点头接下。
轻轻颔首越清风低声道:“此物虽不是极好,但却是越清风现在最好的。以后就要在宫中与公公共事了,还请公公今后不吝赐教,日后清风一定补好的。”
对方眼中笑意明显,即便知道手中玉镯成色只是一般。但是有了这么一句承诺,也一下高兴了起来。
“大人不知这翰林虽然位低,但却是极易接近上位的职位。若是大人有心加上您与长公主的关系,日后一定会前途不可限量的。”
知道宫中的宦官太监出来都不是小瞧的主,所以越清风也没有否认其他。只是飞快道:\〃谢公公吉言,清风记住了。”
尽管身后有许多双的眼睛,但越清风却丝毫没有顾忌其他与那位传旨宦官相谈甚欢。
此后她就要生活在宫中了,若非逼不得已她再也不想麻烦朱巧昕了。
虽然此刻这样的行为初时做着有些为难,但是一旦想通了,其实便也没什么。
这世道她见多了面上一套心中又一套的人,其实比起那些人,在宫中的太监宦官算是最好懂最简单的一批人。
若非逼不得已谁又舍得将自己变得不男不女,不能生育子嗣在宫中又凶险难测。不管他们的性格怎样,钱财和权势势必将会是他们的一生的追求。
明白宫中将会成为自己一生的归宿,所以不管怎样她都要努力的活的长活的好。而广结善缘处事圆滑将是她要学的最长最重要的一课。
不多时两人便已经相谈甚欢约定今后等越清风进宫,两人再一起闲话家常。
等目送着对方坐轿被不少的侍卫护送离去后,越清风便缓缓转过了身子。
此刻刚才站在她后面的越国公和江氏也正好起来,越国公看着越清风的摸样像是在看另外一个全然不认识的陌生人。而江氏却更加直接道:“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些下三滥手段。给他银两就好了,何苦将自己的心爱之物给予。而且那样的阉物,你何须如此对待,你这样---简直就是丢我们越国公府的脸面。”
刚才除了自己塞了一玉镯给程司外,越清风并不觉得自己还有什么地方做过火了。
先不说她为什么看程司有些眼熟,但单凭他已经是大周宫三等宦官。作为一个刚刚才得到九品官职,连一日都没有进过翰林的小孔目越清风觉得她此举没有一丝的不应该。
想到圣旨上的那句“择日进宫”,越清风便直接跪下轻声道:“国公,大夫人这么多年清风谢过两位的养育之恩了。如今清风已有去处,两位便再也不要为清风担心了。两位的养育之恩清风永远都不会忘也不敢忘,肯定会找机会报答的。清风想明日就进宫,还请您二老能应允!”
第9章 桃花迷情
“那个陈大人劳烦将这些书籍放进去吧,我家娘娘已经看完了。”
“好的,姑姑放在桌上即可,我等会就放进去。”
“大人你可正好。”
“那里,那里,应该的。”
不知第几次在自己面前出现这样的场景了,尴尬的收回自己的手。越清风对着担心看着自己的陈玉珠摇摇头,然后识趣的去后面整理起书籍来。
进宫已经三个月了,三个月来她已经习惯了宫中翰林院简简单单的生活。
翰林院是个奇怪的地方,这里每个人都学富五车。每个人都希望有所抱负,但每个人却又极端的爱惜名声,绝对不敢做对不起自己身份的事情。
在这样的翰林院,一个被当朝皇上亲自下旨塞进来的小小孔目。众人自然不会太过接近以免有奉承之嫌,而这样的女子众人又不可能轻易的得罪。所以到了最后身为翰林院最小的官员,越清风反倒一时处于放养无人指导指使的地步。
也幸亏这偌大的宫中藏书阁,还有另外一人陈玉珠。
同是此次的女官,陈玉珠是凭借自己的才学亲自考进来的。加上她性格温柔,众人自然有事没事都喜欢找她。
“清风劳烦了。”
背着光的陈玉珠笑语盈盈的站在不远处,总感觉她的摸样有些熟悉。越清风楞了一些,这才连忙走过去接过了她手上的书籍。
孔目也,图籍掌管者也,这便是越清风在宫中的工作。
整个藏书阁,除了她和陈玉珠还是十名太监和十名宫女。
她和陈玉珠要负责看好这里所有的书籍,书籍的保养和整个藏书阁的清扫工作她们都需要亲口吩咐,那些手下的宫人才能被允许放进来。
大周以前是重视武学,但渐渐太平日子久了大家却逐渐的把越来越多的心思用在诗词歌赋上。
正是因为如此,大周皇宫才有了这样一个藏尽天下的藏书阁。但即便如此,这如此庞大的藏书阁也只对皇家开放。
能随意进出这里的除了凤子龙孙和宫中极得宠的贵人外,也就只剩下她们两人和翰林院的院士了。而越清风和陈玉珠的那二十手下则是都是目不识丁的宫人。
将手中的书籍,按照年份一本一本的放到原处。突然毫无预兆的想起宫中皇上要给公主选驸马的流言,越清风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慢。
人是一种永远都不知满足的动物,她似乎永远都不知何为满足。以前她总想着能时时的看着她,跟她住在同一个地方她便满足了。
但是不知何时,她却越发有些不太满足了。见面的时间还是太少了,她似乎越来越不满足那种偶尔依靠偶然才能满足的匆匆一撇。
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她始终要嫁人要出宫,正在整理书籍的越清风有了一丝慌乱。
“没事的,记得自己的初衷,越清风你再也不能贪得无厌了。”轻轻的告诫着自己,越清风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顺势再次抽出一本书看了起来。
到了翰林院她对书籍便再也不挑了,以前她喜欢看游记和诗词。而现在不管是史记,还是民间歌赋她都能看进去。
“清风”见已经到了申时,陈玉珠刚想要唤她一同回住处。但见她又坐了下来,只能神色不明的悄声退了下去。
在出门之前她再一次的对着门外的守卫吩咐道:“记得等会不要忘记提醒越大人回去。”
侍卫躬身应诺,陈玉珠这才慢悠悠的走了出去。
三月是个万物复苏的日子,在这种日子里,周武帝却越发的烦躁了起来。
想起今日皇妹无视自己好意,毫不犹豫离席的举动年轻的武帝便有些不甘。
“皇上,可是为了公主的事情不太放心?”
举着弓箭的手一下子垂了下来,看着身边的武状元朱守疆苦中作乐道:“怎么你想毛遂自荐?”
低着头的钟谦德缓缓的对着他笑了起来。
注意到他的认真,武帝转头看着他正经道:“没用的,朝中那么官员,还有郾城的才子我都已经试过了,可她就是装傻充愣。”
微微一笑,钟谦德举起手中的弓箭瞄准前面缓缓道:“大周律法,不管是官女子还是平民百姓家的女儿都必须在十六岁以前出嫁。而大周律法又对皇室公主另外有规定,但凡公主执意不愿嫁人,愿意一辈子守住皇室血脉纯洁,公主便可享有跟皇子一般的权利,参与朝政,乃至成王成皇。以前大家都把这项规定有意无意的忽视了,觉得女子都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心思。”
武帝的脸色凝重起来,钟谦德猛地将手中竹箭射了出去继续道:“但百年前普阳公主发动政变逼死了亲哥哥,自己登上皇位数十载成就普阳盛世。然后又在最后的日子将自己降为摄政王,扶持自己侄儿好几年直到死去的事情相信皇上不会忘了吧?”
“放肆,普阳公主只是垂帘听政何时杀过亲兄,那曾登上皇位。”没想到百年前的宫闱旧事被一个小小的奴才提了起来,武帝立马一脸铁青。
连忙跪了下来,钟谦德连忙道:“谦德该死,谦德自然知道皇上和公主兄妹情深。但公主迟迟未有出嫁的打算是事实,公主占有大周将近三分之一城池的事情也不假。公主手下有大批的人马,有不少不安现状的事情也不是假。微臣只是觉得,皇上肯定不喜公主抛头露面站在朝堂上对朝政指手画脚这才有些着急,请皇上赎罪。”
重重的叹口气,武帝对着钟谦德甩手道:“站起来吧,以后这样的事情不要说了。大周皇室如今只有我们三人,先帝又总是叮嘱我要照顾好皇妹和皇弟,我总不能因为这种事情跟她闹翻。”
为官已经将近半年,随着与武帝接触的越来越多。钟谦德自然知道他说的都是真话。
想起三个多月来得到的情报,钟谦德终于慢慢的凑上前对着武帝的轻声细语起来。
“不可能!”武帝下意识的不信起来。
想了想,钟谦德连忙道:“臣现在是宫中的领侍卫大臣,宫中的大小事情自然倍加留意。公主每隔一段日子就出现在那里,绝对不会是偶然。”
武帝表情凝重起来:“怪不得,怪不得,我想起来了,三个月前是她亲自来求我的,我竟然忘记了。”
想起那个总是白衣飘飘看着冷漠至极的女子,钟谦德露出讽意道:“臣当时也吓坏了,从来也只是在民间听说过这磨镜污秽之事,但何曾---”
武帝的表情不对起来,钟谦德连忙顺势改口道:“想来也是公主年幼被人蒙骗了。但不管怎么样此事要是不妥善处置,要是公主当真糊涂起来,那可就糟了。”
突然头疼起来,没想到自己突然会碰到这样的事情,武帝扶额叹道:“先等一下,我还是不敢相信。皇妹以前挺喜欢玩的养过不少的美男子怎么可能,还是等等,等等。”
眼见到了如此地步武帝还是不信,低着头的钟谦德立马有了其他的打算。
建元五年,农历三月二十一,抱着一本书的越清风再路过宫中那片桃花林子时,再次下意识的放慢了步子。
直接拐进林子,在走了很久后她便在熟悉的地方看到熟悉的人影。越清风连忙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一动也不敢动。
这是她三个月时间来,第七次见到她在此处了。自从第一次从陈玉珠口中得知,她见到公主进了这林子后,她几乎每个晚上都会走到这里。
十四日未见,她似乎好像瘦了也憔悴了。
静静的看着捧书,靠在一株桃树下的身影。越清风突然有了一种自己好像是生病了,怎么也看不够她的冲动。
清风微动,片片桃花在空中飞舞起来。看着朱巧昕一身红衫慵懒惬意的摸样,站在不远处的越清风样子有些呆呆的。
在满是桃花淡淡香中,朱巧昕似笑非笑的挑眉看着手上的书,越清风傻傻愣愣的站着,时间一晃就是半个时辰。
越清风申时出翰林院,如今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刻。丝丝阳光透过参天的桃花树打在了坐在下面的朱巧昕身上,朱巧昕渐渐的昏睡起来。
看她一下一下的点着头,直到她手中的书籍再次落在她的裙摆上,越清风这才清醒了些。
这场景在过去三个月发生过几次,可她每次都不敢贸然上去。
如今可能是早春的桃花太美了,可能是阵阵香气让她魔障了。亦或是近日公主要出嫁的流言太多了,终于一直都不敢上前的越清风,终于缓缓的放轻步子走了上去。
她脚步轻轻的仿佛自己是踩在云端稍有不慎就会跌下去,这样的紧张让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
等终于站在朱巧昕身侧后,已经真正三个月时间没有跟她面对面好好说过话的越清风,终于忍不住蹲下了身子。
夕阳下,越清风屏住呼吸,缓缓的伸出了手摸向了靠在桃花树上熟睡的朱巧昕。
午后的阳光到了此时反倒是愈发的强烈,在刺眼的光线中武帝站在不远处,看着那个一身蓝色女官服饰的女子将手一点点的凑近自己的妹妹。
就在他要勃然大怒时,对方却只是虚虚的伸手在自己妹妹的面前轻轻抚过勾画着,根本就没有碰了下去。
看她眼神微眯,虚虚转动手指的摸样,站在武帝身后的钟谦德突然眼中冒起火来。
而就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了说话的声音。今天突然胆大了的越清风仿佛一下子打回原形,连忙站起来抱着书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而就在她走后,刚刚还在熟睡的朱巧昕却缓缓的勾起了唇角。
第10章 金殿冲突
只单单看到自己亲妹妹那种志在必得的笑容,武帝便知道一切都已经成定局了。除非自己的妹妹不想玩了,负责连他都已经没有法子了。
而就在武帝带着钟谦德慢慢退了下去后,本来还带着笑的朱巧昕却猛然站了起来将手中的书籍狠狠的砸了下去。
“是谁?”
朱巧昕的声音压得低低的,有一种咬牙切齿的错觉。
从不远处慢慢走了出来,云峥小声道:“是皇上和武状元钟谦德。”
“呵呵---”冷笑着声音中满是冷意,朱巧昕缓缓道:“三个月时间一直让手下跟着本宫也就罢了,现如今竟然还亲自过来盯着我。他们是不是当真不把我朱巧昕放在眼里了,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没有出声,云峥只是低着头。他以为自己的主子这次肯定会像以前那样的只是不甘发几句牢骚。
但是等自己的主子突然安静了下来,什么都不说轻轻的喘息起来后,云峥便知道一切都糟了。
看着武帝离去的地方,朱巧昕声音极低道:“看来是我一厢情愿了,在这大周皇宫是不是真的不能对别人太好了。”
“公主---”云峥担心起来。
举手让他禁言,朱巧昕继续道:“我没法子容忍这样的生活了,既然他一直认为我想图谋不轨那就如他的愿吧。再这样忍下去,我都快要疯了。”
“公主请三思,先帝可一直都希望你能嫁人幸福一世的。”云峥连忙跪了下来。
好长时间没有出声,半天朱巧昕这才语气轻飘飘道:“明日起安排我的亲卫进宫,我不要皇兄给我的侍卫了。还有给我准备朝服,我明日上早朝。”
“公主---”轻声喃喃着,抬头见朱巧昕已经转身向外,云峥只能将头垂的低低的:“属下遵旨!”
建元五年农历三月二十二日,早晨早朝辰时。
当正在议政的众人突然听到外面太监的通报声后,一下子都以为他们是听错了。
“卫国长公主到----”
刺耳的声音再次清晰无比的传了过来,待众人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后,众人连忙看向上面的年轻皇帝。
而此时的周武帝,扶着龙椅的手紧了又紧,尽管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但他还是选择一言不发。
众人敏锐的感觉到事情有异,各个神色各异来。
“卫国长公主到---”
一声一身通报的声音越来越近,等一只绣着麒麟的正黄丨色官靴终于迈进了大金殿的红色门槛后。众人不管心思如何都只能再次跪了下来:“参见长公主殿下,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武帝至今无子,既然卫国长公主今日一身朝服上殿那便是当众宣布她将终生不嫁,至死保证朱氏血脉的纯洁。
至此只要武帝一日没有子嗣一日没有太子,那卫国长公主朱巧昕便是大周的第二位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而众所周知二皇子一直疾病缠身,从来都不过问国事,如此一来朱巧昕的低位可想而知。
没有理会跪着的众人,一身华装的朱巧昕缓缓的踩着大金宫的金砖地面一步一步的上前。
随着她越走越近,上面的武帝一双眼中简直都能冒出火来。
似乎完全都没看出武帝的震怒,走到金殿的白玉台阶下,朱巧昕缓缓向下跪俯道:“臣卫国长公主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上面将腰挺得的直直的武帝半天都没有出声,就在众人都俯身跪着感觉大事不妙时。上方的朱守疆终于慢慢的出了声音:“皇妹请起,众卿家也起身吧。”
众人连忙再次叩拜起来,待上方卫国公主起身后,大家这才慢慢的起了身子。
“皇妹---”
“皇兄给巧昕安排一把椅子吧。”
就在武帝出声时,背对着众大臣朱巧昕笑面如花的打断了他的话。
重重的捏了一下身下扶手,武帝朗声道:“这是自然,皇室直系上朝从来都可以坐着上朝,跟何况皇妹还是我们周国唯一的公主。”
“来人给公主上座!”
武帝阴沉沉的开口,重重的叹口气作为皇帝的亲信侍卫长。钟谦德只能亲自接过身后内监从里面抬出的许久都不用的宝椅,缓缓的从大殿侧面步了进去。
谋划这么多,计划了这么多,结果还没等自己施展今日便来了这么一个打击,此刻一向淡定的钟谦德已经无法再淡定了。
“公主请---”将宝椅放在大殿左侧的文官第一个位置上,钟谦德不动声色的抬头看向了这个此刻大周国最有权势的女子。
“多谢皇兄!”扬起宽袖直接坐在椅子上,朱巧昕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这个曾经在七夕节上碰到相谈过几句的男子。
脸上火辣辣的,心中都是难言的滋味。一向好强的钟谦德只是轻轻的后退着,从另外一侧退下。
朝堂上有些寂静,朱巧昕从下方看向自己的兄长。
武帝楞了一下,然后立马道:“众卿可还有本?”
底下众人都静悄悄的,就在此时,站在武帝的身边的大周宫第一大太监立马高声道:“众大臣有本即奏,无本退朝!”
“臣,臣有本要奏。”本来不想这个时候第一个出头,但是奈何手上事情当真十万火急。兵部的尚书只能颤颤巍巍道:“启禀陛下,北边契丹又开始频频作乱,又抢了边界一村子。边界路将军奏请出兵,请问陛下是否应允-”
朝堂上讨论着军政要事,见自己的妹妹一副兴致缺缺的摸样,武帝刚才一直都不舒服的心这才好受了。
因为今日公主第一次上早朝,怕自己说什么话题会引得公主起了兴趣。进而让上面的年轻皇帝不快,众人都下意识的只报一些当真着急的事情。
就在这样的氛围上,早朝意外却又合理之中的进行的很快。一向喜欢拖拖拉拉的犹豫不决的朝臣和皇帝,都前所未有的配合默契起来。
很快这个让人难磨的早朝终于结束了,众人连忙叩拜过这两位皇家兄妹,然后反应奇快的退了出去。
而就在众大臣都出去后,大金殿上众侍卫宫人也都聪明的退了下去。
就在宫门紧关再也没有第三者的大金殿,轻轻叹口气武帝缓缓的走了下去。
听见他的动作,朱巧昕打了一个哈气毫无气质的直接转身将自己的脑袋靠在宝椅的靠背上。
缓缓向下,半蹲着身子,伸手摸着自己妹妹的长长发髻。朱守疆满脸苦涩道:“我还以为巧昕对这些东西没兴趣。”
朱巧昕抬眉看了他一眼,再次的垂目。
“你,其实皇兄一直都很相信你的。我记得就在几日前宫宴上你还对我信誓旦旦的保证,说你对朝政不感兴趣。”
“皇妹你怎么能---”
“是你逼我的!”突然侧头躲开了他的手,扶着椅子靠背直起了身子。朱巧昕看着朱守疆同样难受道:“父皇母后明明都让你发誓一定要待我和哥哥好,你可呢,你做了什么?”
朱守疆收起手沉默了起来。
冷冷一笑,朱巧昕讽刺道:“父皇没了那一年你是真的疼我,但是只一年时间,我才刚满十二岁你就突然的变了。”
身子突然的气的抖了起来,朱巧昕高声道:“十二岁时,我的身边突然多了不少男玩伴。十三岁我生辰那日那是皇后的弟弟把,竟然敢偷偷给我酒中下□□,他是个什么东西敢碰我。还有十四那年,我开始胡闹彻夜跟京城的纨绔饮酒作乐你以为是为什么?我十五便成为了大周国人人笑话的□□公主又是为了什么?”
朱守疆的脸色一下白了起来。
苦笑着看他一眼,朱巧昕突然降下声音低低笑道:“你对我当真是任性,可这信任是因为我任由你将我所有的亲卫都给换走得来的。本来以为忍一下就可以了事,可却没想到现在你竟然得寸进尺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三个月你知不知道我快疯了,我的公主府是你的还不够吗?你何苦让我一点自由都没有。”
“我---”
直接起身从椅子上下来,猛然向前推他一下,朱巧昕冷冷道:“皇兄你不要忘了,我也是朱家的血脉。你身上流着什么血,我和二哥就和你一般模样。二哥身子不好让着你,可我不是二哥。你既然将我逼到如此地步,我还顾忌你干嘛。你----”
声音突然间缓和了起来,朱巧昕轻声道:“赶快生个儿子吧,这样我就没有任何的机会了。还有我郑重的告诉你,今后我都会上朝参政。你要么偷偷弄死我,要么就识趣一下撤了我身边所有的人,不要再让我失望了,可以吗?”
朱守疆慢慢的站了起来,看他一眼,朱巧昕赤红着双眼给他行宫礼缓缓退后。
直到她终于走出了大金殿,朱守疆这才无力的再次坐回到龙椅上。
他想解释这三个月时间,真的不是他下令让人时时都监视她的。知道她不喜被人监视,他从来都有分寸的。
但是转眼一想到这事情只是一个引线,而真正让局面走了今日的却是他往日的处心积虑后,他便无话可说了。
大周皇嗣近百年来异常的稀少难得,他和她都明白。不到万不得已他们都不会对着对方下手的。
只是他并后悔以前的种种举动,他是大周的皇帝。但父皇却在他们都还是皇子时就将大周三分之一的国土直接给了她。这让他怎么甘心,怎么安心。
第11章 此情不待(改字)
当知道公主竟然也选择终身不嫁在朝为政后,越清风一下子有种强烈的负罪感。
朱巧昕用死亡和半辈子的时间,才使得越清风清清楚楚的明白,她越清风对朱巧昕有多么的重要。
尽管觉得不可思议也觉得难以让人接受,但到了这辈子越清风却一点都不曾怀疑这一点。
尽管总是在夜半惊醒时,疑惑平庸如她,为什么会得到她的青睐。尽管有时她也会想她们今后会怎么样,但是不管怎样她却真的没有让公主不嫁的意思。
浑浑噩噩在翰林院待了一天,似乎周遭来来回回所有的人都在讨论卫国长公主突然上大金殿的事情。
大家讨论了一天,越清风便整整听了一天。
一整天都沉默的越清风等整个藏书阁所有的人都走后,一个人静静的坐在藏书室最后的角落里。
此时已经是日暮时分了,越清风屈膝紧紧的将自己团在一起就是不想回去了。
她本来想一辈子看着越清风幸福,想看着她嫁给一个真正的好丈夫的。但是不知不觉她的行为却总是过了,想起两人在月桂树下唇齿相依相濡以沫的场景。想起自己昨日偷偷碰触她的举动,越清风突然万分后悔起来。
不自觉的伸出右手,心中恨极了自己虚伪的越清风狠狠向自己右臂咬去。
“你在干什么?”
突然前方不远处传来一低低沉沉的声音,越清风不敢置信的抬头。
来人逆着屋中那仅剩的光线越走越近,似乎心情不是很好:“你刚才想干什么姐姐?”
当熟悉到骨血中的声音,再次出现在自己耳边后,终于清醒了的越清风连忙转头。
可就在越清风又要将身子转过去时,等了她整整两个时辰心急如焚的朱巧昕终于怒了,直接凑近蹲下紧紧的抓住了越清风想要转动的双肩。
大周宫偌大的藏书阁,一身红色绮丽宫装的朱巧昕一下子就制住了青袍白锦的越清风。
朱巧昕满身怒气手上力道极大,越清风呆呆愣愣的抬头看向她。
此时天色将黑未黑,朦朦胧胧中越清风看她一身朝服终于忍不住轻声确认道:“你今日之举,是否跟我有关?”
越清风的声音中满是怀疑和不确定,而看着她清淡至极的摸样。朱巧昕终于恢复了一些理智笑答道:“自然没有,我那是那种没有分寸之人,最多姐姐只是一个诱因而已。”
朱巧昕没有说这个诱因重不重要,也越清风却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将身子完完全全的靠在墙角,抬头看着藏书阁顶上那复杂万分的蓝色雕画。越清风苦笑道:“值得,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