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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天高地厚,叫你知道我的利害!”他身形一闪,连剑带人如一道青光,向着张世杰扑去。

    朴鹰杨久居白山黑水之处,并没有与中原武林中人来往。他的剑术确也有独到之秘,一直称雄北国,是窝阔台差人化重金请到的。在窝阔台身边的众卫士中,朴鹰扬的功力固然比额尔卓尔稍逊半筹,剑术却是第一。嘉木扬喇勒智一直在中原以至宋国走动,在中原武林中虽享有盛名,在窝阔台身边这班卫士中却籍籍无名,便是朴鹰扬也不把他放在眼内。张世杰和嘉木杨勒喇智、赖铁成对掌,对朴鹰扬来说,恰恰是称量了嘉木扬喇勒智的功力:连个小辈都胜不了,不过尔尔!他也看出张世杰的功力与嘉木扬喇勒智在伯仲之间,自己仗剑法凌厉,至少有六成以上胜算。是以张世杰向他挑战,他当即出招。

    朴鹰扬离张世杰大约还有三丈距离,朴鹰扬一招“流星赶月”,青锋剑幻成了一道青光,以极快的速度向张世杰剌到。张世杰一札马步,不避不让,嘴里喊一声“来得好!”用了一招乌云出岫,一抖枪杆,五个枪尖迎着朴鹰扬剌去。

    五个枪尖,四虚一实,倒使朴鹰吃了一惊。他覤正正中一个枪尖,手中青锋剑一圧枪杆,身形向上一升,“流星赶月”化作“力划鸿沟”,人在上,剑在下,向着张世杰的左臂划去。这一剑如使实,张世杰的一条左臂便算交代了。

    张世杰仍是不肯避让,一招指天划地,一紧手中枪,五个枪尖剌向朴鹰扬。“当”的一声,枪、剑相交,各向外一荡,朴鹰扬乘势身形一飘,以回风落叶身法双脚落地。朴鹰扬和张世杰各出两招,都是招中套招,攻守兼备,只能算是旗鼓相当。

    这两招是对敌人功力的试探,也是确认。知道对方并非易与,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张世杰喝一声“接招”,用了一招“猛龙闹海”,一枪化五枪,五五二十五个枪尖罩向朴鹰扬。此时旁观众人不觉出口喊道:“好枪法!”朴鹰扬不慌不忙,手中剑向前一拨一引,身形向张世杰一靠,一招“夜叉探海”,剌向张世杰右胁。张世杰的枪一立、一圧、一送,一招“跨虎开山”,却又是守中带攻。张世杰这招使足,朴鹰扬用了一招“银汉暗渡”,身形已在一丈之外。两人一沾即分,谁也没有吃亏。

    张世杰的枪比剑要长一倍有余,所谓力大招沉,连用剌、挑、砸、扫,一杆枪使得风声呼呼,威势惊人。朴鹰杨并不与张世杰硬接硬架,而是用粘、带、引、挤的方法,消解张世杰的枪力,相比之下,剑就少了不少威势,但寻间抵隙,倏进倏退,攻守相宜,却也不落下风。两人搭上手,不一会便是五十招过去。因天时毕竟还带着夏的尾巴,两人斗到此时,都已汗湿青衫。

    张世杰和朴鹰扬相斗,既惊险之极,也精彩之极,连站在圈外观战的人,都紧张得透不过气来。孟姣姣心知张世杰出手是为她讨回玉龙剑,心里甚是感念。孟娟娟与孟姣姣感受相同,只是对张世杰的功夫多了一层钦佩。张世杰要为孟姣姣讨还玉龙剑,并且在孟娟娟面前展示自己,便必得取胜而后罢。朴鹰扬是自己出手向敌方挑战的,并且把额尔卓布和嘉木杨勒喇智奚落了一顿,还说了“胜了他的青锋剑再讨玉龙剑”,在与张世杰相斗中,也是只能赢不能输。

    又是三十招过去,张世杰的枪法丝毫不见滞涩,朴鹰扬的剑也依然灵动,只是两人的汗水随着纵跃腾挪洒落地上,好像下雨一般。此时比之相斗之始,已是招招凶险,间不容发。

    额尔卓布问言成霖:“张公子好枪法!言公子可知这是什么枪法?”

    言成霖说道:“此谓梨花枪,李全之妇杨氐所创,李全为乱淮扬间数十年,终被宋灭,离今还不到十年,大和尚应有耳闻。”

    额尔卓布说道:“曾闻杨氐梨花枪‘有奇有正,有虚有实,进奇锐,还其速。不动如山,动如雷震’,果不其然!依你之见,张世杰和朴鹰扬谁胜谁败?”

    言成霖说道:“朴鹰扬的剑法也甚高明,以我观之,或者是不分胜败,或者是两败俱伤。”

    额尔卓布说道:“老衲之意也是如此。”

    稍顷,额尔卓布又问:“若是言公子你下场,朴鹰扬能接多少招?”

    言成霖微微一笑,没有正面额尔卓布的问话,他也不想在言语上贬低朴鹰扬。

    额尔卓布还待问话,言成霖说了声“不好”!挥手一拂,言成霖和德清放在茶几上的两只茶杯直向场中飞去。

    言成霖并不是贸然出手,而是正其时也。因为张世杰和朴鹰扬两人相斗都没有退路,张世杰见一百招过去尚未能取胜,心里全有点焦躁,便使出却敌绝招,打算取朴鹰扬性命。他的绝招叫做三步追魂,又叫夺命三枪。第一招“蛟龙出水”,为锁喉枪。张世杰进步出枪,奔朴鹰扬的咽喉剌去。朴鹰扬以“披星戴月”斜切枪杆挡过。张世杰第二招“金簪剔灯”又到。张世杰使这招时,右手握枪杆中部,左手移向离枪尖一尺处,进步斜推,枪尖向朴鹰扬的脖颈切去。此时两人正是错身相交之时,朴鹰扬剑交左手以“星海浮槎”一靠一挤挡过。张世杰遂使出第三招“乌龙摆尾”,三尺枪尖闪电般剌向朴鹰扬的左胁。乌龙摆尾又称回马枪,张世杰给了个极温馨的名字,叫做“回眸一笑”,这一笑可是要人命的!张世杰使到第二招金簪剔灯时,枪尖已经向后,接着使出“回眸一笑”,速度极快,真个防不胜防。朴鹰扬此时“星海浮槎”已使老,眼见张世杰枪到,再变招或腾挪都已来不及,其时剑在左手,身体半侧,忙使一招“织女投梭”,青锋剑向张世杰掷去。朴鹰扬这一掷剑,也是毕身功力所聚,张世杰恰在侧身出枪枪尖快要剌及朴鹰扬之时,也是不及变招腾挪。眼见着两人都将中招,从枪和剑的部位和力度看,都是从敌左胁剌进。有性命之忧,恰在此时,只听当当两响,言成霖拂出的茶杯,一只撞向张世杰的梨花枪,一只撞向朴鹰扬的青锋剑,同时把枪和剑打偏。这一变故反使张世杰和朴鹰扬吃了一惊,后跃一丈,停手罢斗,并且呆立当场。

    此时在场众人才从观战中醒过神来,齐注目厅内,只见巴玛尔与额尔卓布耳语两句,额尔卓布遂站了起来,他先对赵青云说了句“把剑还给主人”,又对言成霖说道:“老衲先走了!”环视一眼,当先走出厅去。紧跟着巴玛尔,乌斯曼,其后才是嘉木扬喇勒智、赖铁成、何非一干人。朴鹰扬与张世杰相斗,虽说并没有落败,但性命已处于呼吸之间,若不是言成霖的茶杯把枪撞偏,此刻还能站在这里?他讪讪的拾起剑,看了言成霖一眼,不再提玉龙剑事,跟在何非的后面走了。

    蒙古国的众武士一走,赵青云连忙取出孟姣姣的玉龙剑和孟娟娟、钟荣的佩剑,躬身捧给言成霖。言成霖随手取过玉龙剑,一转念觉得自己送给孟姣姣有所不妥,张世杰这一架不是白打了?遂仍放在赵青云手里,说道:“这是张兄弟得的彩头,自然得由张兄弟取还!”

    赵青云说了声“是”,遂把剑捧给张世杰。张世杰看了言成霖一眼,见言成霖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心想,这位言兄倒会做人!他先把玉龙剑捧还孟姣姣,孟姣姣先敛衽为礼,说声“多谢张公子”,然后取剑。张世杰又把孟娟娟的剑捧还孟娟娟,孟娟娟也是先衽为礼,笑赞了一声“张公子好枪法!”又说道:“多承张公子为我等讨剑,我这里多谢了!”张世杰忙躬身说道:“少效微劳,何敢云谢!”面上显得歉恭,心里着实喜欢。张世杰最后取还了钟荣的佩剑,钟荣抱拳相谢。

    剑既归还,赵青云向众人作了个罗圈揖,说道:“请诸位英雄厅内叙话,敝庄稍效地主之谊!”

    史百禄刚才一直枯坐厅内,在德清和文仲面前不便倚老卖老,憋着没有说话,此时不由得说道:“赵庄主,请问你是宋人还是蒙古人?”

    赵青云说道:“原本是宋人,蒙古占了襄阳,此地已属蒙古管辖,自然便是蒙古国人了。”

    史百禄又问:“若是宋人再占了襄阳呢?”

    赵青云说道:“那,我又成了宋人了。”

    史百禄说道:“哪有这个道理?”

    言成霖说道:“史前辈,古往今来,不食周粟,饿死在首阳山的也只有伯夷、叔齐两人。朝代更替,不关老百姓的事啊?志士仁人起而抗争,乃至死节,固是美事,也不能人人如此。”

    赵青云忙接口说道:“言公子之言极是,老百姓如何敢跟朝廷抗争?我可不敢得罪江湖上的朋友,蒙古国嘉木扬喇勒智来敝庄,也不过住了几天,白吃了我几顿饭。”

    史百禄仍是气呼呼的说道:“老头子我可不吃你的饭,总闻着有股蒙古鞑子的马蚤臭味!”

    正文第二十八章 点朱施翠学娉婷1

    更新时间:2010-10-128:15:34本章字数:4045

    言成霖和众人回到客栈,已是酉时时分,天也渐渐的黑了。孟姣姣、孟娟娟、钟荣三人又调息了个把时辰,功夫已恢复了七、八成,这才叫客栈办了上好的一桌席面,算是庆贺孟姣姣、孟娟娟、钟荣三人救出青云山庄。这客栈是前饭店后客房,办个酒席,极为便利。本当老少分两桌,因图说话方便,遂团团坐了一大桌。由飞凤阁主坐首席,左边依次坐的是德清、文仲、王乐山、言成霖、孟姣姣、孟娟娟、史如玉,右边依次坐的是史百禄、钟荣、张世杰、石方明、石方亮、鲁直。按年纪和江湖地位,鲁直原本要坐在钟荣之下,因鲁直先是孟姣姣的长随,现在是言成霖的长随,只肯坐在末位。稍顷酒菜上桌,钟荣执壶依次斟酒。石方明、石方亮见师父斟酒,忙站了起来。待钟荣给飞凤阁主、德清、文仲、王乐山、史百禄斟过酒后,便接过酒壶依次斟下去。钟荣举杯说道:“在下和孟小姐、娟娟姑娘被困青云山庄,有劳诸位从临安赶来相救,钟某这里谢过。”说毕一口喝了。史百禄笑道:“困在青云山庄固然不妙,不过还有人因祸得福呢!”

    史百禄是顽笑惯了的,说这话是打趣钟荣,孟娟娟不知其中之意,听了大不以为然。说道:“史前辈这话可不大入耳,莫非是因灾乐祸取笑我们?”

    史如玉连忙为她爷爷开脱:“娟娟姐,我爷爷不是说的你,他是另有所指!”边说边把眼睛瞄了钟荣。

    所谓越描越黑,在孟娟娟听来,史如玉的意思成了“你虽然也因祸得福,但我爷爷不是说的你”!从青云山庄回客栈的路上,无巧不巧的孟娟娟和张世杰走在一起,一路上,两人也说了几句话。孟娟娟赞了张世杰的枪法,夸了他的马,有时两人走得过近,还惹得她心旌乱摇。九头鸟年老成精,莫非看出什么了?孟娟娟的面孔有点发红了。她愤愤说道:“我有什么好说的?”

    孟姣姣笑了一声,岔开话题。她问张世杰:“张公子,你使的是梨花枪吗?从哪里学得了这一身好枪法,师父是谁?”

    其实张世杰的枪法,早就引起了德清尼姑的注意,此时也问:“据说杨氏梨花枪横行江淮间二十余年,李全已死,杨氏不知所终,贫尼惜未曾会过。张公子使的便是杨氏梨花枪吗?”

    张世杰说道:“我虽使的是梨花枪,却与杨氏无关,或者说没有直接关系。我师父姓黄,师父的师父却是姓杨,大概是杨氏的祖父辈。杨氏和丈夫李全横行江淮间,梨花枪的名头倒是她闯出来的。”

    德清说道:“原来如此。”又对飞凤阁主说道:“朴鹰扬的天星剑法果然不俗,我们虽未必会输于他,要想赢他却也不易,以后遇到他倒要好好的比划比划!”

    飞凤阁主说道:“你这话说得很是,要他学乖些,别以为做了窝阔台的侍卫就可以睥睨天下!”

    孟娟娟说道:“言公子若不是把张公子的枪打偏了,朴鹰扬他还有命吗?”

    言成霖笑笑,没有作声。孟姣姣说道:“以言公子的身份,却也不好拉偏架。”

    孟娟娟说道:“有什么不好?蒙古鞑子的剑客死一个少一个,免得为祸大宋!”

    孟姣姣笑道:“你叫张公子下次要是遇上朴鹰扬,一枪把他挑了便是!”

    张世杰是否还会遇上朴鹰扬、遇上了是否一枪把他挑了,这都是未知的事,但孟姣姣说的分明话中有话。孟娟娟没有再接口说下去,而是看了张世杰一眼,恰好张世杰也看她,她的脸立时红了起来。

    既然德清和飞凤阁主都说要赢朴鹰扬不是易事,史百禄自知论武艺和见识都比不上德清和飞凤阁主,也就不好意思出口张论。钟荣本不喜张扬,自从开席时举杯致谢,之后便神情索然没有说话。旁人只道是他在青云山庄吃了亏不快,其实乌斯曼着实使他头疼。他虽曾坚拒,似乎也算不得决绝,以后乌斯曼若找上门去如何处置?这使他烦恼。他不想说话,偏偏史百禄要他说话。史百禄问他:“我说玉面佛,嘉木扬喇勒智把你们弄来青云山庄,还从蒙古国大都来了几位武功高手看住你们,为的是什么?把你们当祖宗吗?”

    钟荣苦笑笑说道:“他们要请的是孟小姐,至于我吗?我是适逢其时,又没你九头鸟跑得快!嘉木扬喇勒智几次要送我归西,倒是乌斯曼挡住了,唉!”说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孟姣姣说道:“莫不是我爹爹要打襄阳了,嘉木扬喇勒智他们把我们困在青云山庄,是想要挟我爹?”

    飞凤阁主说道:“姣姣这话有道理,我看也是这个意思。”

    言成霖说道:“如果小姐之言是实,如今小姐既已脱出青云山庄,嘉木扬喇勒智他们已无可挟持,还会做些什么?”

    孟姣姣问道:“公子是说,他们将会去黄州行剌我爹爹吗?这倒真是可虑!”

    飞凤阁主说道:“姣姣不必多虑,我和小尼姑、文仲兄陪你去黄州走走吧!”

    史百禄说道:“有你们三位坐阵,还有什么可虑的?”他转头问钟荣:“钟老弟你呢?去不去黄州?”

    钟荣仍是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说道:“我这点荘稼把式,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回家吧!”

    史百禄笑道:“是嘉木扬喇勒智和那几个从窝阔台身边来的侍卫把你吓住了?玉面佛当年曾怕过谁?怎么江湖跑老了,胆子倒跑小了?”

    钟荣却只是苦笑笑没有说话。史如玉问史百禄:“爷爷我们去黄州吗?”

    史百禄说道:“你想去就去,别问爷爷我!”

    史如玉又问石方明:“你们呢?去不去黄州?”

    石方明说道:“你去我们也去!”

    孟姣姣问张世杰:“张公子不是要找我爹爹吗?自然要去黄州了?”

    孟姣姣这一问,孟娟娟倒有点紧张起来,尽管她知道张世杰要找孟珙上战场和蒙古人廝杀,此时此刻,就怕从张世杰嘴里蹦出个“不”字来。张世杰说道:“在下正是要去黄州。”

    孟娟娟仿佛吃了一颗安神定心丸,却也轻轻的嘘了一口气。随即问言成霖:“言公子去不去黄州?”

    言成霖说道:“我吗?我想回绿柳山庄了!”

    言成霖不去黄州,孟姣姣有点失望,孟娟娟也有点意外。张世杰说道:“言兄何不也去黄州凑凑热闹?黄州事完再回山庄也不迟?”

    言成霖说道:“嘉木扬喇勒智是否会行剌孟珙,未必一定,有诸位在,已保无虞。在下离庄日久,忽生归心,或许山庄有事也说不定,请张兄见谅。”

    孟娟娟说道:“言公子不去黄州,连我都感到失望!”

    史如玉、石方明、石方亮也说:“言大哥不去,可就不热闹了!”

    言成霖说道:“我虽归绿柳山庄,姣姣小姐若有事难于分解,不管千里万里,我定当赶到相助!”

    史百禄笑道:“言公子一诺千金,老头子我是信得过的!”

    说说笑笑,这一顿饭直吃到一更多天。第二天早饭后,言成霖与鲁直要回绿柳山庄,众人送到镇口,挥手作别。言成霖对张世杰说道:“张兄,借一步说话。”

    此时鲁直牵着马走在前面,孟姣姣站在言成霖身旁,还要再送一阵,或者说还有话说。张世杰见言成霖叫他,走来问道:“言兄有何吩咐?”

    言成霖略一思索,问道:“你我联手,挟十万豼貅,可否和宋、蒙逐鹿中原?”

    张世杰说道:“当有二十州之地,方可与宋、蒙并世称雄!”

    言成霖点了点头。他知道,当年西夏曾以二十四州之地与有着四百军州的大宋抗衡,若没有地盘,何以提供粮粖兵员?说道:“张兄言之有理!”

    张世杰回镇去了,孟姣姣和言成霖并肩缓缓而行。孟姣姣问:“不去黄州,是不愿见到我爹吗?”

    言成霖没有回答,算是默认。孟姣姣则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稍顷又说:“你能从临安赶来救我,我就知足了。”

    言成霖说道:“你的事便是我的事,谁得罪了你便是得罪了我,我必给你讨还公道!”说到这里,取出孟姣姣的金凤钗,递给孟姣姣,说道:“金钗还你。金钗中的秘密,原来藏在凤嘴里,已被我取出。只可惜遇水即化,我虽尽知,无法再放回凤嘴了。”

    孟姣姣接过凤钗,一笑说道:“凤钗中的秘密,前人一直未知,也没有什么,便是知了又如何?不过这支凤钗少了些秘密,价值就大打折扣了!”

    言成霖说道:“小姐说的是。凤钗中所藏的,其实便是玉如意的用法,我这就告知小姐?”

    孟姣姣说道:“你知我知又有何别?况且玉如意还不知在何处,已为何人所得?金钗仍放你处,得便把钗中秘密重新写出装进去,让后人继续猜这个哑謎吧!”

    孟姣姣说毕,又把金凤钗递给了言成霖。言成霖说道:“小姐之言甚是,若是机缘凑巧,玉如意重归我手,定将送于小姐!”

    孟姣姣原本对玉如意并不十分放在心上,倒是乃师飞凤阁主费了好些心机,弄了个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惹了好些不是。不过,孟姣姣知道,言成霖此话一出,也就要出手夺取玉如意了。

    孟姣姣说道:“一切随缘,不必苛求。”说到这里,孟姣姣看着言成霖,又说,“真不知我们何日再相见!”

    孟姣姣说这话时有点哽咽,言成霖不觉怅然。此时一声马嘶传来,这是言成霖的坐骑,由鲁直牵着缓行,或许这马急于驰骋,发出一声长嘶,又用前蹄刨着地面。言成霖对孟姣姣说道:“小姐保重,我这就告辞了!”

    孟姣姣说道:“你也保重。”

    天宇澄碧,爽风徐徐,秋气渐生,路草已觉离披。言成霖打马走了,前面的一角树林遮断了视线,孟姣姣叹了一口气,两行眼涙忍不住流了下来。

    正文 第二十八章 点朱施翠学娉婷

    更新时间:2010-10-148:16:14本章字数:4597

    临岐分袂,不觉涙下,这是常情。孟姣姣如此,其实言成霖的心里何尝不难过?孟姣姣固然说过,她爹孟珙作为宋军的领军使,是皇帝封的,她爹不去,自有别人去,金国灭亡的命运是改变不了的,但金国必竟是在她爹手中灭的啊!原本言成霖第一个要杀的便是她爹孟珙,因了她不杀孟珙了,如何还能相见言欢?这是一。他因为认识了张世杰,他知道了张世杰也是金人,又使他的复国之念又如火花般闪了一闪,不过也只是一闪而灭。其实,又何来十万豼貅?这是二。他当着孟姣姣的面问张世杰,是他知道这世间真正知道他身份的,只有孟姣姣、鲁直和他师父五云真人三人,他不必瞒着孟姣姣。离情加上复国无望,他心内如堵,一腔情怀无可宣泄,只是一言不发策马急行,数十里过去,言成霖出了一身的汗,方长吁了一口气,这才控辔慢行。看看已近午时,恰好前面有一个小镇,鲁直深知言成霖此时心情,以他长随身份,自然不好出言相劝,此时说道:“主人,我们找个饭店打尖如何?”

    言成霖说道:“也好。”

    这饭店开在镇头,正是太阳晒着热风吹着又凉的时候,饭店的门外还搭了个凉棚。言成霖因走得热,便在凉棚里挑了个座,鲁直叫了小二,先要了一壶酒,又点了几样下酒菜,主仆两人慢慢的吃着。不一会,言成霖听到一阵马蹄声自远而近响了过来,再一看,却是两骑马,前面一匹马上骑的是王乐山的儿子王人英,后面马上骑的是飞观阁主的干女儿、德清的弟子金碧莲。言成霖心想:这两个小淘气怎么不好好的呆在王家庄,竟跑到这里来了?才几天不见,小碧莲竟又长高了,像个小大人了!时间不长,王人英和金碧莲跑到饭店前,王人英一边在道旁树上拴马,一边一迭声的叫着小二,要水要酒要菜,金碧莲先进凉棚,一眼看见言成霖,随即叫了起来:“大哥哥,是你?你不是去青云山庄救师姐的吗?怎么在这里?”目光转到鲁直脸上,又说,“鲁伯伯,你也在?真是巧极了!”

    鲁直说了声“不敢当,叫我鲁老头吧!”言成霖说道:“你师姐已经救出来了,我正从青云山庄来。你倒是说说看,怎的不在王家庄呆着,跑到这地方来?”

    此时王人英已把两匹马拴好走进凉棚,跟着金碧莲先叫言成霖大哥哥,又对鲁直叫了声鲁伯伯。因言成霖问到“不在王家庄呆着,跑到这地方来”,王人英说道:“我们追两个人来着。”

    言成霖更是奇怪:“你们追什么人?是去王家庄捣蛋的,被你们赶出来的吗?”

    王人英说道:“那倒不是,是……”

    王人英没有说下去,却拿眼睛看金碧莲。金碧莲说道:“我先问大哥哥,你可曾看到有两个人从这里跑过去?”

    言成霖问:“两个什么样的人?男的还是女的?”

    金碧莲说道:“两个男的,二十多岁样子,脸色黑红,北方口音,揹一个青布包袱。我们从王家庄一直追到这里,也打了几架,这两个人很滑溜,总差一点点没抓住!”

    不待言成霖答话,店小二说道:“姑娘说的这两个人才在小店吃了饭,走了还不到半个时辰。”

    金碧莲忙问:“往哪个方向走的?”

    小二说道:“向西北方向走的。”

    鲁直说道:“襄阳在西南五十里,他们不是去襄阳,会去什么地方?”

    王人英说道:“大概是要走孟津过黄河了,小二,快给我们包一包馒头和牛肉,我们边吃边追!”

    言成霖说道:“什么事这么要紧,竟从王家庄追到这里?这两个人是谁?你们为什么追这两个人?”

    金碧莲走近言成霖,用嘴凑到言成霖耳边说道:“他们把我们的玉如意抢走了!”

    言成霖听了,吃了一惊。玉如意怎么到这两个小淘气手里?这两个人又是怎样抢去的?只拍也不是几句话能讲清楚,既然急着要追,自己回绿柳山庄也没什么急事,何不陪着金碧莲追下去,查个明白?再说,即便金碧莲和王人英追回了玉如意,凭他们的本事,能保得住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不要弄出些事来!自己固然要取玉如意给孟姣姣,而出手帮金碧莲追回玉如意,这玉如意当然要给金碧莲,而金碧莲多半是给她干娘飞凤阁主,此时也不能多计较了。想到这里,问金碧莲:“要不要我帮你们追人?”

    金碧莲说道:“有大哥哥帮忙最好没有!”

    这时王人英先灌了一碗水,又拿一个馒头夹了牛肉递给金碧莲(可见一路上都是王人英照顾金碧莲的),自己也夹吃了一份,又把剩下的馒头、牛肉包好揹在肩上,随即上马。言成霖也和鲁直算好酒钱上马,四骑马向小二指的方向追了下去。

    羊脂玉如意那多人想得而不可得,连影踪都没有看到,如何又到了金碧莲手里?从金碧莲手里抢去玉如意的又是谁?这还要从头说起。

    飞凤阁主和王乐山赶赴青云山庄,离开王家庄里再三叮嘱,要金碧莲好好在王家庄练功,不可淘气。王乐山也要王人英照顾好金碧莲。飞凤阁主和王乐山走后,金碧莲练功倒是认真的,一上午也还安生,中饭后便坐不住了!她约了王人英,两人划了条小船去了西山。去西山的目的,是为了玉如意。

    飞凤阁主寄居在王家庄,和王乐山谈起,到临安的目的是因了羊脂玉如意,结果白忙了几个月,玉如意究竟在何处,仍然不甚了了。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玉如意一定是被毕天祥藏起来了,毕天祥一死,说不定玉如意永远也找不到了,说话之间,神态颇为怏怏。飞凤阁主的话给王人英听到了,心想,西山吗?我可不知玩过多少次了!多大的地方,藏了东西找不出来?王人英一问金碧莲,碧莲又学说了好些玉如意的事,两人一商量,决定乘飞凤阁主和王乐山不在少了管头,去西山寻找。

    从王家庄乘船到西山,要不了一个时辰。西山说不大,其实还真不小,方圆大约有几十里的样子,岂是一时便能找寻得遍的?两人上了西山,先按王人英自认为可能藏匿的地方一一搜遍,又把楚天雄和文仲的居所林屋洞里外翻了个遍,竟是一无所见白忙了一阵。随后王人英要金碧莲在画眉泉边坐一会,他一个人去毕府看看。金碧莲轻功有限,还不能窜房越脊,也就答应了。

    所谓泉水,不过是地下水的一个出口,在石隙中汩汩流出。而这画眉泉也只是在西施与夫差游览西山时,西施梳妆之用。故此在泉水流出之处筑了个脸盆大小的水池。泉水常年不断,溢出水池,成为清流一注,向低处流去。金碧莲坐在画眉泉边,见泉水清冽甘甜,用水掬起喝了几口。因出了些汗,便又用泉水洗了把脸,只觉神清气爽。泉水漾动,金碧莲见泉眼旁有几块石头,便用手去拨弄。在金碧莲,这本出于小孩情性,若要说有什么目的,顶多是想把泉眼弄大些。谁知才搬去了三块,竟发觉石下有一个匣样的东西。恰好此时王人英查了毕府之后走来,金碧莲便叫王人英来取。王人英从小便跟着乃父做妙手空空的勾当,自然识货,一见便知不是常物。两人四只眼向四处张望一阵,王人英小心取出,却是一只用油纸包着的木匣。打开木匣,只见满匣素辉祥氛,里面放着一物,不是玉如意是什么?两人真是喜不自胜,由金碧莲捧着木匣,打算走回湖边,乘小船回王家庄。刚走出明月湾,在离湖边几百步处,迎面两人走来,见金碧莲捧着木匣,便问:“木匣中是何物?可否一观?”

    金碧莲听来人说话不大客气,心里也有气,说道:“你们是什么人?我的东西为什么要给你看?”这句话说了,又咕噜说,“长得个贼头贼脑,想看我的东西一定不怀好意!”

    金碧莲后一句话来人倒是没有听清,却已看出木匣中藏的一定不是寻常之物。这两个人,便是西门英和西门豪的两个徒弟沙昆和赖仁。他们原本是要跟着师父离开临安去苏州的,当西门英和西门豪与史百禄、钟荣打架时,嘉木扬喇勒智要他们守在木渎、西山看看动静的。照嘉木扬喇勒智的想法,从西山到临安再到木渎,中间插上王乐山偷了一把,其实还是没有见到玉如意,玉如意很可能被毕天祥藏在了西山。因自己身有要事,不可能待在这里守株待兔,便叫沙昆和赖仁两人候在此处。王人英和金碧莲登上西山到处搜寻,早引起了沙昆和赖仁的注意,忽然见他们手中捧了个木匣,便从暗处走了出来。沙昆发话要看木匣,遭到金碧莲的拒绝,沙昆说道:“明明是我们的东西,被你们拿去了,快还给我!”

    沙昆耍赖,王人英如何买账?他冷笑道:“两位脸生得很,却是何方神圣?青天白日便要讹人东西,想在西山发横吗?”

    沙昆说道:“什么发横不发横,我只要这只木匣!”

    金碧莲左手挟着木匣,右手“刷”的拔出短剑,指着沙昆说道:“让开,要不别怪我不客气!”

    沙昆笑道:“唷,小姑娘脾气不小嘛!木匣我要,你这短剑我也要了!”说毕便伸手来抢。金碧莲见来人手掌红红的,扬手时发出一股热腥味,暗暗吃惊。她问:“你们是什么人?你的手怎么这样怪气?”

    沙昆说道:“你手里的木匣子给了我,我便告诉你!”

    金碧莲说道:“休想!”手中剑划了半个圆圈,使一招望文生义,向沙昆的左胸剌去。沙昆嘴里说“看你年纪小小的,剑法不错”,脚下一个滑步,让过短剑,挥掌向金碧莲拍来。

    金碧莲与沙昆一交手,赖仁便也和王人英打了起来。金碧莲虽说练武时间不长,但学的是上乘剑法,仗着短剑之利,竟是有攻有守,不落下风。倒是王人英,轻功高明,武功却是平常,靠着用身法闪避,赖仁固然打不着他,他了胜不了赖仁。十几个照面过去,金碧莲被沙昆手掌发出的胜臭味熏得十分难受。她既担心中毒,左手拿着木匣,腾挪起来必竟不便,心里一着急,武功便打了些折扣。金碧莲使一招李广射虎,短剑直剌沙昆的右胁,沙昆不退反进,侧身让过剑尖,一掌向金碧莲的脸上抹去。金碧莲只觉一股腥臭味迎面扑来,急忙跳开。就在这闪躲的一瞬间,左手一轻,手中的木匣已被沙昆夺去。

    沙昆一得手,来不及先看匣中之物,拔脚便跑。赖仁断后,挡了王人英挡金碧莲,两人抢着上了一条小船,丢给船家一锭银子,只叫快划,甩开了王人英和金碧莲还有赏。船家得了银子,划得十分买力,真把王人英和金碧莲甩开有好几百步。上岸之后,赖仁和沙昆果然又丢给船家一锭大银,急着回到下处,骑上马便跑。

    王人英和金碧莲回到王家庄,也是骑了马就追。金碧莲没有江湖经验,但十分机灵。王人英的偷儿本事已学到了家,却也长于跟踪寻人。四个人本事各有所长,又不足以制住对手。几天下来,从王家庄一直追到襄阳城东,赖仁和沙昆固然没有能甩掉金碧莲和王人英,金碧莲和王人英也未能从赖仁和沙昆手中夺回玉如意。

    言成霖、鲁直和金碧莲、王人英四个人沿着官道向着孟津方向追了半把时辰,官道岔入了一个山口。这是一个山谷,四周的山并不高大,但蜿蜒而去,仿佛没有尽头。山上岩石裸露,但山道两边荆棘杂草甚是丰茂。言成霖叫鲁直走在前面,金碧莲和王人英紧跟着鲁直,自己断后,这也是小心而已。走了十几里,进山已深,道旁的草愈茂密,谷中也愈觉幽暗。此时鲁直的马一声长嘶,停了下来。鲁直看得分明,就在路旁草丛里,躺着两具屍尸。接着金碧莲一声惊叫:“就是他们俩,怎么躺在这里?死了吗?”

    正文第二十九章 豆蒄情怀也侠义1

    更新时间:2010-10-158:16:07本章字数:4004

    躺在路旁的两个人确实是沙昆和赖仁,并且已经死了。言成霖下了马走到屍尸跟前察看,见沙昆和赖仁身上并没有刀剑伤痕,现场也没有血迹,甚至没有挣扎的痕迹。撩开两人衣服,只见沙昆的背上有一个灰白掌印,而赖仁的背上是血红掌印。言成霖看了鲁直一眼,鲁直也正看着言成霖。言成霖说道:“一掌斃命,中的是火龙掌和寒冰追魂掌!”

    鲁直问言成霖:“以主人之见,是西门英和西门豪杀的了?”

    言成霖说道:“不错,师父杀徒弟,祸起俄顷之间,别说闪避,连叫都来不及。”

    金碧莲说道:“大哥哥,我这就不懂了,徒弟一定是会把玉如意交给师父的,师父为什么要杀徒弟?这两个人你认识吗?他们的师父你也认识吗?”

    言成霖说道:“这两个人,练火龙掌的叫沙昆,练寒冰追魂掌的叫赖仁,他们的师父叫西门英和西门豪。你说的不错,沙昆和赖仁遇见师父西门英和西门豪,便把玉如意交给了师父,并且还一定告诉了师父,你们两人从西山一直追到了这里。于是他们的师父为了灭口,就把他们杀了。你们两人追到此间见他们死了,便无从再追了,世间就没有人知道玉如意在何人之手了。”

    金碧莲说道:“大哥哥不还是知道玉如意在他们手中了吗?”

    言成霖说道:“他们可不会料到你们会遇到我,更不会料到我会看到沙昆和赖仁的屍体。”

    王人英先看看金碧莲,然后问言成霖:“大哥哥,我们怎么办?还追下去吗?”

    言成霖说道:“西门英和西门豪可是老江湖了,还会留下踪迹给你们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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