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莲忙问:“往哪个方向走的?”
金碧莲走近言成霖,用嘴凑到言成霖耳边说道:“他们把我们的玉如意抢走了!”
言成霖听了,吃了一惊。玉如意怎么到这两个小淘气手里?这两个人又是怎样抢去的?只拍也不是几句话能讲清楚,既然急着要追,自己回绿柳山庄也没什么急事,何不陪着金碧莲追下去,查个明白?再说,即便金碧莲和王人英追回了玉如意,凭他们的本事,能保得住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不要弄出些事来!自己固然要取玉如意给孟姣姣,而出手帮金碧莲追回玉如意,这玉如意当然要给金碧莲,而金碧莲多半是给她干娘飞凤阁主,此时也不能多计较了。想到这里,问金碧莲:“要不要我帮你们追人?”
这时王人英先灌了一碗水,又拿一个馒头夹了牛肉递给金碧莲(可见一路上都是王人英照顾金碧莲的),自己也夹吃了一份,又把剩下的馒头、牛肉包好揹在肩上,随即上马。言成霖也和鲁直算好酒钱上马,四骑马向小二指的方向追了下去。
金碧莲后一句话来人倒是没有听清,却已看出木匣中藏的一定不是寻常之物。这两个人,便是西门英和西门豪的两个徒弟沙昆和赖仁。他们原本是要跟着师父离开临安去苏州的,当西门英和西门豪与史百禄、钟荣打架时,嘉木扬喇勒智要他们守在木渎、西山看看动静的。照嘉木扬喇勒智的想法,从西山到临安再到木渎,中间插上王乐山偷了一把,其实还是没有见到玉如意,玉如意很可能被毕天祥藏在了西山。因自己身有要事,不可能待在这里守株待兔,便叫沙昆和赖仁两人候在此处。王人英和金碧莲登上西山到处搜寻,早引起了沙昆和赖仁的注意,忽然见他们手中捧了个木匣,便从暗处走了出来。沙昆发话要看木匣,遭到金碧莲的拒绝,沙昆说道:“明明是我们的东西,被你们拿去了,快还给我!”
金碧莲说道:“休想!”手中剑划了半个圆圈,使一招望文生义,向沙昆的左胸剌去。沙昆嘴里说“看你年纪小小的,剑法不错”,脚下一个滑步,让过短剑,挥掌向金碧莲拍来。
金碧莲与沙昆一交手,赖仁便也和王人英打了起来。金碧莲虽说练武时间不长,但学的是上乘剑法,仗着短剑之利,竟是有攻有守,不落下风。倒是王人英,轻功高明,武功却是平常,靠着用身法闪避,赖仁固然打不着他,他了胜不了赖仁。十几个照面过去,金碧莲被沙昆手掌发出的胜臭味熏得十分难受。她既担心中毒,左手拿着木匣,腾挪起来必竟不便,心里一着急,武功便打了些折扣。金碧莲使一招李广射虎,短剑直剌沙昆的右胁,沙昆不退反进,侧身让过剑尖,一掌向金碧莲的脸上抹去。金碧莲只觉一股腥臭味迎面扑来,急忙跳开。就在这闪躲的一瞬间,左手一轻,手中的木匣已被沙昆夺去。
王人英和金碧莲回到王家庄,也是骑了马就追。金碧莲没有江湖经验,但十分机灵。王人英的偷儿本事已学到了家,却也长于跟踪寻人。四个人本事各有所长,又不足以制住对手。几天下来,从王家庄一直追到襄阳城东,赖仁和沙昆固然没有能甩掉金碧莲和王人英,金碧莲和王人英也未能从赖仁和沙昆手中夺回玉如意。
言成霖、鲁直和金碧莲、王人英四个人沿着官道向着孟津方向追了半把时辰,官道岔入了一个山口。这是一个山谷,四周的山并不高大,但蜿蜒而去,仿佛没有尽头。山上岩石裸露,但山道两边荆棘杂草甚是丰茂。言成霖叫鲁直走在前面,金碧莲和王人英紧跟着鲁直,自己断后,这也是小心而已。走了十几里,进山已深,道旁的草愈茂密,谷中也愈觉幽暗。此时鲁直的马一声长嘶,停了下来。鲁直看得分明,就在路旁草丛里,躺着两具屍尸。接着金碧莲一声惊叫:“就是他们俩,怎么躺在这里?死了吗?”
第二十九章 豆蒄情怀也侠义1
言成霖说道:“不错,师父杀徒弟,祸起俄顷之间,别说闪避,连叫都来不及。”
言成霖说道:“这两个人,练火龙掌的叫沙昆,练寒冰追魂掌的叫赖仁,他们的师父叫西门英和西门豪。你说的不错,沙昆和赖仁遇见师父西门英和西门豪,便把玉如意交给了师父,并且还一定告诉了师父,你们两人从西山一直追到了这里。于是他们的师父为了灭口,就把他们杀了。你们两人追到此间见他们死了,便无从再追了,世间就没有人知道玉如意在何人之手了。”
王人英对金碧莲说道:“不追吧?把命追掉了可就不值当了!”
金碧莲说道:“不必了,从王家庄到这里,也没有谁敢欺负我们!”
言成霖和鲁直听了,哈哈笑了起来。
言成霖要鲁直护送金碧莲和王人英,确实有点不放心这两个小淘气,想不到金碧莲并不要鲁直护送,想来也是两人自由自在,不想有个管头的意思。不过一路上偷银子当盘缠总不是事,言成霖还是给了金碧莲一百两银子。
言成霖、鲁直和金碧莲王人英分手之后,便回绿柳山庄了,金碧莲到手的玉如意失去了,现在连追查都不能,虽有点丧气,不过小孩性情,不多久便置于脑后了。此时暑夏已过,入眼已是秋的韵味,又值天气晴好,金碧莲和王人英控辔慢行,说说笑笑,甚有兴味。这一天,两人正走在一处山谷之中。山不甚高,光秃秃的,谷地里也是乱石铺地,头顶的太阳直射下来,使人感到燥热。两人正走之间,忽听前面有吹打的声音,金碧莲笑对王人英说道:“前面一定是迎亲的人,我们赶上前去看看!”
新郎倌又说道:“要得,要得。”
新郎倌红着脸,呐呐说道:“不……不知道,要等洞房里掀了盖头才知道。”
金碧莲笑道:“我看看去!”说毕一拎马缰跑到花轿旁作势要掀轿帘,王人英忙说道:“碧莲妹妹,不可造次,别惊吓了人家!”
这时迎亲队伍中有一人答话道:“小姑娘,等你坐花轿时就知道闷气不闷气了!”
金碧莲问道:“我坐什么花轿了?”
这是什么话?迎亲的人都惊呆了。那个三十来岁的人对新郎倌说道:“刘大豁子到你家去了,立逼着要你爹还债,我们赶来时,刘大豁子正在发横,说了,今天若不还债,新娘子就抬到他家去!”
正在兴头上的金碧莲问:“刘大豁子是谁?”
那个三十来岁的人说道:“刘大豁子是我们朱家镇的恶霸,说是豁子,其实嘴并不豁,小时候跌了一跤,嘴旁跌了条豁口,后来长好了,豁子的外号已喊出来了。”
金碧莲说道:“真是可恶!我虽年纪小,也没听说过新娘子抬回家的道理,这件事我可不能不管!”她又对新郎倌说道,“叫一个人带路,我和我人英哥先去看看,把这个刘大豁子打发了,你们抬着新娘子随后就来!”
这朱家镇不大不小,总共也有千多户人家,位在襄阳之西二十多里地,因在官道旁边,其实是进出襄阳的门户,人来人往的倒也热闹。新郎名叫朱根才,他的家和镇头酒店也只隔着十几户人家。金碧莲来到朱根才家门口,下马后,王人英早接过马缰去场前树上拴定。朱根才家三间草房,进门一个院子,门前却有半亩多大一面晒场。金碧莲到时,刘大豁子正在院子里一手叉在腰间一脚踏在凳上发话,身边站着五、六个闲汉,而门口已聚集了有好几十人,边看热闹边切切私语。只听刘大豁子扯着嗓子说道:“好啊朱老头,有钱讨媳妇没钱还债?世上哪有这个理?今天你若把债还清,万事俱休;若还不清欠债,花轿别想进门!”
朱老头名叫朱坤大,向着刘大豁子打躬作揖只差跪下来了。他辩解道:“天地良心,我家什么时候借过你家的钱?即便是欠了债的,也有个商量的,今天是我家大喜的日子,请过了今天再商量如何?”
金碧莲说道:“我不认识你,也不知如何称呼?”
那人说道:“我姓唐,你叫我老唐便好。”
金碧莲笑笑,说道:“我们进去!”临进门时又瞟了王人英一眼,王人英便没有跟她同进去。金碧莲一进门,装着没看见刘大豁子,问道:“谁是家主?出来见礼!”
第二十九章 豆蒄情怀也侠义2
金碧莲笑道:“老唐你真行!我们该送多少金子?一两金子抵多少银子?”
金碧莲说道:“就送五两吧?如何?有五两一锭的小元宝吗?”
唐文勇说道:“正好带的是五两一锭的小元宝!”说毕,从衣袋里摸出一锭五两重的金子,送给朱坤大。谁知朱坤大非但不接,反连连摇手,说道:“使不得,穷家小户,不敢受此重礼!”
金碧莲又对唐文勇说道:“哎呀老唐,怎么不给我端张椅子来?大老远的赶来,口渴死了,连水都没一口?”
金碧莲拿捏着架子坐下,这才看了刘大豁子一眼,问:“你是谁?是家主的大儿子吗?”
刘大豁子给金碧莲拿话镇住了,眼睁睁看着花轿停在了门口,新郎背着新娘走过院子,进了洞房,竟呆了似的,没敢拦轿。
金碧莲又问:“是借十两,利滚利滚到一千两吧?”
金碧莲问:“有借条吗?我虽年纪小,借钱写借条还是知道的!”
唐文勇暗忍住笑,说道:“回小姐的话,小的亲眼看见他向小姐借的,一会儿的功夫,就想赖了!”
葛龙说道:“就是这句话!我吃点亏,你若死了,我赔口棺材!走!”
第三十章 雏凤一鸣作怒声1
和刘大豁子打架,金碧莲倒也不放在心上,不过却也知道不好收场。如果拔出短剑使出师传剑法,固然不至落败,但要分出胜负,必定要伤人。尤其是刘大豁子的五个下人一拥齐上,不轻不重的嘴巴他们受得了。当然还有一个一走了之,料想刘大豁子追不上她。但这样一来麻烦就留给了朱坤大家,甚至于给朱家惹祸。谁知和刘大豁子的架还没开打,却从门外走进两个人来,走前面的正是蒙古国郡主巴玛尔,走后面的自然是乌斯曼了。金碧莲心里一惊,面上却向巴玛尔嘻嘻笑道:“原来是巴玛尔姐姐来了,请坐。”边说边把自己坐的椅子让给巴玛尔。随即又对乌斯曼说道:“乌斯曼大嬸,好久不见了,你好吗?”不等巴玛尔和乌斯曼开口,又对刘大豁子说道:“这就是我刚才说的蒙古国的郡主巴玛尔姐姐,巴玛尔姐姐的师父乌斯曼大嬸,你好大的胆子,见了郡主还不下跪叩头!”
金碧莲有意无意的买了个关子,没有回答巴玛尔的追问,却“哎呀”一声叫了起来,说道:“我饿了!家主的喜酒还不开席吗?莫非嫌我送的礼少了?”
金碧莲对王人英说道:“人英哥,我那仆人老唐和刘大豁子的师父什么黄河三鬼的不知打得怎么样了,你去看看。人家是私仇,你别管闲事,看看就来,别耽误了吃喜酒!”
金碧莲说道:“你现在说朱坤大不欠你钱已经晚了!”她转而对巴玛尔说道:“郡主姐姐你给评评理,今天这家的新郎倌朱根才结婚,新娘子已抬到半路,这刘大却说朱根才的爷爷借了他十两银子,利滚利得还一千两,立等着要还清。说了,还不起便要把新娘子给抬到他家去。俗话说私凭文书官凭印,他又拿不出借条,有这样讹人的吗?郡主姐姐你发个话,叫人把他投到襄阳大牢里,关他十年八年如何?”
金碧莲“嗯”了一声,却又说道:“我人英哥怎地还没回来!”
金碧莲话刚出口,王人英在门外答道:“恰好赶回来了!”
原本葛龙的武功比唐文勇要高出一筹,唐文勇不是葛龙的对手,是以被葛龙削掉一只右耳。但唐文勇自从研习铁笔秘图,功夫大有长进。他的判官笔原本长二尺八寸,现在改到一尺八寸。所谓一寸短,一寸险,与葛龙打斗,那是拼命,他一心要置葛龙于死地,并不打算自己能全身而退。判官笔以点、挑、剌、戳伤敌,主要是打敌人的丨穴道,都是近身缠斗的小巧功夫。而葛龙原本就凶狠阴辣,唐文勇一现身,便知今天有一场生死之战。他的双刀也只两尺出头,主要靠剌、戳、截伤敌,也是小巧绵软近身缠斗,两人一上手便粘在了一起,竟是招招奇险。
两人打到现在,递出的招虽还是招招凶狠,但身形已不如开始时灵便。又是十多招过去,唐文勇一招李广射虎,右手铁笔奔葛龙的关元丨穴剌去。关元丨穴在脐下三寸,此处全是软膛,别说点中丨穴道。便是插进腹中,也是有死无生。葛龙右手用一招横云断峰,自右至左截唐文勇的手腕,左手一招飞瀑流泉自上而下切向唐文勇的臂部。按照常理,唐文能必定收招,再闪身出招。但唐文勇偏没有收招,尽管在点中葛龙关元丨穴之前,手腕便可能被葛龙截断。而唐文勇不收招,葛龙也不能收招。就在唐文勇的铁笔即将点及葛龙丨穴道、葛龙的右手短刀也已截到唐文勇的手腕、左手短刀切到手臂的一眨那,此时两人招数都已用老,身形靠近不及腾挪,唐文勇左手铁笔往前一送,一笔穿喉,这支铁笔已插在葛龙的咽喉,于此同时,唐文勇的右手臂中刀,手腕也被葛龙截断。
葛龙倒下了,唐文勇也晃了两晃,勉强站稳。他先从葛龙身上撕下一幅衣衫,把手腕断处包了,然后用葛龙的短刀,把葛龙的脑袋割下,连同自己的一只手掌也用衣衫包了。唐文勇做这些事时,王人英并没有现身。因为现场太过血腥,他不想惹是非上身。再说,唐文勇也未必要让别人知道是他杀了葛龙。王人英眼见着唐文勇走了,并没有出言请唐文勇回朱坤大家吃酒,径自走回朱家。
第三十章 雏凤一鸣作怒声2
王人英也笑道:“我见老唐也受了伤,浑身血淋淋的,还是不来喝酒的好!你若是不过意,今后遇着时再请他喝酒也不迟!”
此时酒菜布好,王人英执酒壶先给巴玛尔和乌斯曼斟酒,也给金碧莲斟了半碗,然后才在自己的酒杯倒满。各人喝了一口酒,巴玛尔重拾刚才的问话,问金碧莲:“玉如意是怎么回事?你又如何为玉如意跑到襄阳来了?”因为刚才金碧莲没有及时回话,巴玛尔还加了一句:“你这小东西,莫非还瞒我不成?”
巴玛尔说道:“现在可以消消停停的说了吗?”
金碧莲笑了一声,说道:“请问郡主,那时在芦香亭人要抢我的褡裢,可知褡裢里有什么东西?”
金碧莲说到这里,乌斯曼插嘴说道:“原来是九头鸟多事,我那飞针没打着他,后来才知竟打在他的叫化棒上!”
金碧莲说道:“守在山庄那多憋气?我和人英哥一商量,决定找一只船去西山,一来是西山风景不错,好玩的地方也多,二来嘛,可以顺便查查玉如意的下落。”
王人英插嘴说道:“洞庭西山离我家本不远,也就是半个时辰的水路,也是我常玩的地方,毕天祥要藏起什么东西,我还能找不到?”
金碧莲说道:“你坐在画眉泉边也不见得会搬泉里的石头!
乌斯曼问道:“你才练了几天武功?能打得过他们吗?”
巴玛尔问乌斯曼:“手掌发出热腥味,好像是西门兄弟的家数,莫非是他们的徒弟?”
巴玛尔问道:“怎么又不追了,倒到朱家镇上来了?莫非玉如意已被你们夺回了?可肯给我们开开眼?”
乌斯曼问道:“你们查过沙昆和赖仁身上的伤没有?他们是怎么死的?”
金碧莲说道:“是剑伤,都是从左胁剌进去的!”金碧莲说的是九成真一成假,她没说遇见了言成霖,更不肯说沙昆和赖仁是他们的师父杀的。如果说遇到了言成霖,凭言成霖的见识,一定知道是谁杀了沙昆和赖仁。如果说了是西门兄弟杀了自己的徒弟,巴玛尔和乌斯曼便一定会说道现在玉如意在西门兄弟身上。玉如意的下落,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的!
金碧莲说了半天,巴玛尔和乌斯曼听得津津有味,末了仍不知道玉如意倒底在何处,在何人手里,金碧莲的话等于没说。
其实金碧莲见那蒙古军官没有耳朵而笑,初意并没有饥笑或戏侮的意思,但这个蒙古军官耳朵被人削掉成了殘废,最怕也最忌讳别人嘲笑。他出鞭甚快,不过鞭梢并未打金碧莲的嫩脸,而是击向了肩头,也是因为对方是小姑娘,不为已甚出手惩戒的意思。金碧莲头不动身不摇,稳坐在凳上,手中筷向鞭梢一敲,鞭子便向外荡去。那蒙古军官手腕一抖,鞭梢卷向筷子。金碧莲手臂向前一伸,消解了鞭子的劲力,鞭子荡了一圈回了过去。此时金碧莲定睛向这军的脸上一看,顿时怒容满脸,一声娇叱:“原来是你!天叫我今天遇上了你,吃我一剑!”说毕,拔出短剑,向那军官竄去,剑影幢幢,分明是拼命的招数!
第三十一章 夤夜黑影刀如风1
这蒙古军官名叫博尔剌,他的耳朵便是被史如玉削掉的。他在蒙古军中还只是个下级军官,与葛龙是朋友,后来也交上刘大豁子,刘大豁子便充当伥鬼,领着他们在地方上作恶。今天博尔剌找刘大豁子,想混点酒喝银子使,到了刘大豁子家,见刘大豁子被人打瞎了两眼,本已怒极,刘大豁子又没有实说是巴玛尔和乌斯曼,于是博尔剌找到了朱坤大的门上。这博尔剌说话无礼之极又不雅,巴玛尔和乌斯曼听了十分的恼怒,刚想出言教训,博尔剌的鞭子已击向金碧莲,金碧用筷子和他拆了两招,随即拔出短剑,竄向博尔剌,显然是要和博尔剌拼命。事出突然,也出于意料,金碧莲身法甚快,博尔剌拔出长刀挡开金碧莲的短剑,喝道:“且慢!我只找用暗器伤我朋友的人,你快退开!”
金碧莲骂道:“你这杀不死的狗鞑子!三年前你去金家庄骚扰杀了我爹,只道你打仗早被人打死了,原来没死,只被人削了耳朵!今日遇到了我,你的死期到了!纳命吧!”说毕手中剑一招枝影横斜,幻出许多剑影,罩向博尔剌。
此时乌斯曼说道:“刘大豁子的眼睛是我打瞎的,有本事冲我来!到外面打架去,别冲了人家的喜席!”
金碧莲说道:“乌斯曼大嬸,这人是我的杀父仇人,我一定要手刃此贼,为我爹报仇!”
乌斯曼说道:“这刘大豁子不是东西,都是他惹出来的事,可留他不得!”说毕一掌拍向刘大豁子顶门,刘大豁子只哼得一声,倒地气绝。
刘大豁子和博尔剌死了,死处离朱坤大的大门相距几十步,出手杀人的又是刚刚才他家中吃喜酒的人,只怕脱不了干系,刘坤大心里有点发毛。但想到都是刘大豁子惹的祸,刘大豁子今日不死,或者说不是遇到金碧莲她们,先这喜事就办不成!况且葛龙和博尔剌都是刘大豁子的人,是撑腰的后台,都死了反倒没有了后患,也是一件好事。想到这里,朱坤大硬着头皮邀金碧莲、王人英、巴玛尔、乌斯曼重新入席。但经此一闹,金碧莲已无心吃饭。王人英比金碧莲大了几岁,人情世故知道得多一点,劝金碧莲稍坐一会,也请巴玛尔和乌斯曼待一会再走,这才叫朱坤大请来地保,当面把杀人之事分说清楚,皆不关朱坤大家事。事情了毕,又送了一锭五两重的银锭给地保,说是买碗酒吃。
巴玛尔和乌斯曼都有点喜欢金碧莲,便是对王人英也有好感,尤其是乌斯曼,自从看上了钟荣,明面上不说帮着宋人,至少不与宋人作对了。她们原本也想约金碧莲同行的——同行一段路也好,因金碧莲想到她爹坟上祭奠一番,巴玛尔要回她爹的军中去,不宜多耽搁,也就先走。金碧莲老家原是襄阳城南金家庄,只记得离襄阳三十多里路,从朱家镇到金家庄这条路却从没走过,问了朱坤大,朱坤大又问了好几个村人,才把路径打听清楚。王人英问金碧莲:“要不要把博尔剌的脑袋割下来拿到你爹坟上去祭奠?”
金碧莲说道:“原本是要到黄州去找我干娘和师父的,跟他们倒是顺路,只是嘉木扬喇勒智可能还记得我,别被他看见才好。”
第三十一章 夤夜黑影刀如风2
金碧莲没有看错,那大和尚确实是嘉木扬喇勒智,另外三人正是在青云山庄朝过相的青锋剑客朴鹰扬、铁掌无敌赖铁成和百宝郎君何非。他们出襄阳南去,目的正如言成霖所想到的,是去黄州行剌孟珙,化解襄阳的危机。他们称得上是当世高手,金碧莲和王人英要跟踪他们,胆子也太大了点。
王人英现出失望的样子,说道:“明儿我只好一个人上路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何非说道:“照你这么说来,果然有点蹊跷,要不我把他收拾了?”
何非闪身来到穸前,拉开穸棂。他的轻功原本极佳,跳进房中,竟是无声无息。仿佛腰间一动,因极轻微,也没有在意。摸到王人英床前,提起短刀,嘴里默念了一句:“小子你别怪我,谁叫你一直跟着我们呢!”手中刀一扬,当真是出刀如风,电光石火间,已向躺在床上的王人英砍下。
王人英说道:“敢问军哥,城外附近可有隐密寺院可以住宿?”
到了二更天光景,一阵衣襟带风之声传入耳中。王人英定睛看时,却见四条黑影已从离他不远处擦身而过,向州衙奔去。其中一人身披袈裟,不是嘉木扬喇勒智是谁?王人英现身出来,追了过去,嘴里大声喊道:“好贼子,不要脸,偷我的钱囊!”
几乎是在德清向朴鹰扬进招的同时,文仲对赖铁成说道:“你不用兵器吗?好啊,先吃我一掌!”声到掌到,一招小鬼拍门,击向赖铁成胸部。赖铁成以掌力自负,自然不肯示弱。嘴里说了声“来得好”,用黑虎掏心的招式迎着文仲对了一掌。只听“啪”的一声,各退一步,因脚下一用力,劈哩啪啦一阵乱响,瓦片碎了不少。
这时候最狼狈的便算何非。王人英说有人偷了他的钱囊,他一摸腰间,才知这行囊果然和自己的有点不同。忙解开一看,里面不是烧鸡是什么?事先准备好的种种暗器竟不知哪里去了,或者说不知在何时何处丢了!为什么王人英的钱囊挂在了他的腰间,何非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但没有了暗器,对他来说便无能为了,一柄短刀勉强把史百禄的鸠杖挡开。
说话间众人纷纷从房上跳下,王人英对王乐山说道:“爹,给你们看一样东西。”边说边把何非的暗器囊递给王乐山。
内书房外侧便是花厅,众人入坐后,王乐山问王人英:“你小子不在家里呆着,跑这里来干什么?把金碧莲一人撇在王家庄?”
第三十二章 暮色荒冈草惊风1
史百禄说道:“沙昆和赖仁虽不成器,得了玉如意可是有功啊?哪有师父打死徒弟的道理?”
飞凤阁主说道:“九头鸟此言正合我意!”
店家是个年约五十的老者,见飞凤阁主一脸的急怒,陪着小心过来问道:“客官是嫌茶不好喝吗?”
飞凤阁主说道:“你这茶能好喝到哪里去吗?我问你,你可曾见一个小姑娘,十二、三岁年纪,从这里路过?”
店家说道:“是有这么个小姑娘,大约是昨天这时候来我茅寮喝茶的。衣服也真是齐整,倒像是富家的小姐。这女孩儿嘴巴倒甜,叫我‘老伯’,我这个开小店的当得起吗?她悄悄的告诉我,说她姓金,叫我记住,好像知道会有人打听她……”
店家说道:“小姑娘本来是一个人,坐下一盞茶未喝完,又来了四个人,其中有一个和尚。这和尚和小姑娘是认识的,说了几句话便做一处走了。”
飞凤阁主又问道:“向哪个方向走的?”
飞凤阁主和德清对看一眼,飞凤阁主说道:“那四个人一定便是嘉木扬喇勒智、朴鹰扬、赖铁成、何非,碧莲被他们劫持了!”
德清说道:“不错,一定是被嘉木扬喇勒智劫持了!虽说碧莲丫头见貎辩色甚是机灵,能瞒着嘉木扬喇勒智用梅花镖做这个标记,但要从嘉木扬喇勒智手中逃脱只怕不易!”
飞凤阁主说道:“你说得极是,他们先走了一天,我们一时半会是追不上的,眼下只有我们两人先跟下去了!”又对王人英说道:“你先回黄州,和姣姣她们说一声,叫她们随后就来!”
飞凤阁主说道:“不错,我们救出小碧莲,顺便找找西门兄弟的晦气,把玉如意夺回来!”
德清笑道:“提到玉如意,莹玉的眼都绿了!”
听了飞凤阁主的话,众人笑了起来。孟姣姣没有笑,她想,宋蒙联军灭金也罢,蒙古侵占宋国也罢,都是窝阔台当皇帝后的事,蒙古国没了窝阔台,这天下要太平得多,我们何不趁北去之际,去蒙古京城走一走,把窝阔台杀了,岂不干净?想到这里,说道:“我有一个提议,不知大家以为当否?”
第三十二章 暮色荒冈草惊风
飞凤阁主说道:“我们先救小碧莲,再杀窝阔台,最后取玉如意,如何?”
文仲是德清说好,他便也说好。王乐山也唯飞凤阁主的马首是瞻,此时他们说道:“好啊,还是莹玉打头,我们跟着干!”
孟娟娟笑说道:“若去请言公子,必得我家小姐出面!”说毕轻轻推了孟姣姣一把,孟姣姣没有作声,脸上却飞起了红云。
飞凤阁主和德清、文仲、王乐山互相看看,都点了点头。飞凤阁主说道:“九头鸟说得不错,言公子的武功进境神速,已超过了当年的无邪子,连我都甘拜下风了,人也机智。我看今天下午大家做些准备,明天动身前往绿柳山庄!”
孟娟娟说道:“便是我的亲姐姐也不过如此!”
孟娟娟说道:“便如我的亲爹娘!”
孟娟娟一愣,没有马上回答。她从没有这样想过,这有点“僭越”。在这世上,她已上无父母下无兄弟,孤身一人寄居在孟姣姣家,孟珙顶多能算她的疏堂伯伯,若认之为父,自己便算有了一个家,从此便有人照顾,有人关心,这是何等的美事?她心里固然愿意,嘴上却说不出口。孟姣姣没有等她回答,又说道:“我爹说,张世杰取襄阳功劳极大,我爹要移驻鄂州,有意保举张世杰做黄州的兵马都统制兼领州牧,我请师父做媒,叫爹爹主婚,把你和张世杰的婚事办了。”说到这里,见孟娟娟已飞红了脸,笑道:“我爹便是去了鄂州,却还是张世杰的上司,你是我爹的女儿,我的妺妺,他张世杰还敢欺负你吗?”
孟娟娟说道:“他欺负我?敢吗?”
孟姣姣笑道:“哟,我这妺妺是母老虎还是河东狮?”
孟娟娟这一问,如同来了一阵风,吹散了脸上的笑容。她不知如何回答孟娟娟。固然她心里有言成霖,言成霖心里也有她,这便如何?爹爹是破蔡州灭金国的领军使,这便如在她和言成霖中间划了一道鸿沟!但是,她心里能丢得开言成霖吗?浩浩心海,漫无边涯,可只存放得一个男人!她的这些话能对孟娟娟说吗?沉默有顷,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二狗子指指远处绿树环绕的村庄说道:“也不远,顶多一里地!”
当晚,金碧莲就住宿在二狗子家里。二狗子家三间草房,房前是半亩大的院子,院子里砌着猪圈牛圈,养了些鸡鸭,这也是农户的本份。金碧莲的马拴在院子里,暂与牛做了邻居。二狗子的父母才只三十来岁,见金碧莲衣著甚是精美,又帮儿子赶走了狼,真把她当成了贵客。金碧莲问起去黄州的道路,才知已经走岔了道,前后耽误了大半天。
第三十三章 挥鞭北上菊正黄1
朴鹰扬说这话,一来是逗金碧莲玩,二来德清攻了他两招,剑术果然精妙,他想借和金碧莲比剑,一窥梅花剑法的全豹。金碧莲说道:“我只听人说,大和尚的本事在江湖上是顶尖的了,你算是几流高手?便是三流功夫,我师父只教了我半个月,也打不过你啊?”金碧莲捧一捧嘉木扬喇勒智,也是想嘉木扬喇勒智一高兴就不会难为她的了。小姑娘的心思,自然有点稚拙。
金碧莲说道:“果然不一般,——接招!”声出剑到,一招“凌寒一枝”剌向朴鹰扬的右胸。
此时已过三十招,梅花剑法三十六招已出大半。金碧莲使到“枝影横斜”接“暗香浮动”,这是梅花剑法中的精妙招数,金碧莲右手剑一圈一抖,朴鹰扬只觉得胸腹间剑影幢幢,不知哪一剑是虚哪一剑是实。他嘴里喊一声“好剑法”!手中剑连抖出三个剑花,身体向右侧一让,此时金碧莲捏着剑诀的左手早已取了一枚梅花镖,就在朴鹰扬身体一让之际,金碧莲嘴里先喊一声“哎呀!”朴鹰扬以为自己伤着了金碧莲,不觉身形一窒,金碧莲乘机左手向前一伸,梅花镖从指间弹出,打在朴鹰扬的左胁之上。因为金碧莲用的是指力而非腕力,力度有限,而且距离极近,虽说打着了扑鹰扬,其实并没有打伤。但金碧莲随即向后一跃,收剑说道:“我赢了!”
朴鹰扬说道:“你先是惊叫了一声,我只当是你受伤了,没有换招,却是你暗使促狭,不是真赢!再说我们说好是比剑,如何打暗器了?你这一镖连我的皮都没有擦破,如何算赢?”
金碧莲连忙接过话茬,说道:“还是大和尚说话公道,这两个师父也说得在理,这叫斗智不斗力,我这个徒弟你是收不成了,替我办什么事,等我想好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