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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者其实根本什么都不为,但无论如何,我都谢谢他。

    于是当我一遍遍自虐般回顾旧日时光时,真相如此□无情地出现在我面前,我依稀觉得似曾相识,我希望能够谈笑间让它灰飞烟灭,但最后我只是礼貌地对它笑着说道,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不是初次了,我们都知道。

    我把自己的分析结果告诉周易,本以为他会吊儿郎当地嘲讽我犯贱傻逼智商低,哪知他只是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困境,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就是这句话让我热泪盈眶,够了,这就够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困境,谁敢说自己从没犯过傻犯过贱?如果可以谁不愿意早早走出?当局者的不得已啊,把这一切说出来,求的不过就是一个理解。

    后来的很多年,我常常想,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决定彻底放弃顾杨的呢?一开始总是没有答案,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当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某个午后,金色的阳光下,看着在院子里嬉戏的孩子们,我突然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幸福感包围,我感受到了无尽的爱与平静,于是答案就这么呼之欲出,或许就是那天吧,得到周易理解的那天,虽然还是习惯性地放不下,但是潜意识里真的觉得,已经够了。

    我孤单地坐在街边长椅上,泪痕交错,狼狈如丧家之犬。夜深了,人却未静,街上依旧人流如织,灯火辉煌的街头与我相距仅仅几步之遥,每个人都在快乐地享受着夜的繁华,唯有我藏匿于无人问津的角落,如同幽魂。

    我将我与顾杨的过去又断断续续地梳理了一遍,正在自怨自艾时突然想到班长通知今晚要查寝,想到这里我一个激灵跳了起来,要死了好不好。

    我们宿管员是个严厉的中年妇女,很是厌恶女生夜不归宿,刚入校宣布住宿规章时,就当着全班的面说:“虽然你们都是大学生有些事我也不好说,但是学生就该要有学生的样子,尤其是女同学,一定要自爱要检点,要有羞耻心,晚上在外留宿这种事我是绝对不容许的,只要被我抓到,绝无通融的可能,按照规章制度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该通报批评就通报批评,该记过记过,该处分处分,丑话我先说在前面,大家严格遵守我们也能愉快和谐地共处,不要到时候接到处分通知又来哭着求我,我不吃这套。”

    那会儿我们初入校,跟这儿还没混熟,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一开始每个人都好守规矩。后来时间久了混得油了,有些女生爱玩儿晚上出去唱k吃宵夜去夜店,有些女生经不住男友的软磨硬泡,晚归或者夜不归宿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按理说,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事其实不可避免地会发生,只要不过火老师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互相都有默契,但我们的宿管偏偏变态的严厉,三不五时就会来个寝室突击检查,有时半夜不睡就等着抓那些晚归的学生,一旦抓到要么通报要么记过,搞得学生们怨声载道。

    我们楼的人背地里议论,都觉得她不会做人,不过说到底还是大学生,素质教育这么些年也把我们教育得挺有素质的,再说又是女生,背地里嚼下舌根子就差不多了,也没人当面给她难堪。

    可她怎么说呢,是真不会做人,不懂见好就收,小半年里通报批评了好几个人,真真是民怨沸腾,不只学生,班主任们背地里也在埋怨她,班里学生出问题了班主任要受批评,老师们都觉得她不通人情。

    于是后来就出现了被通报批评的女生纠结着去找她讨说法的事,意思是隔壁楼的宿管处事多么多么有弹性,她做事不近人情,一点后路都不给人留,当时围观的人很多,一个帮她说话的都没有,全是讨伐的声音,我中午下楼吃饭时,宿管门前的那条楼道被学生们围得水泄不通,我从人群中拨开一条缝挤出去,路过她门口时有个性格泼辣的女生指着她鼻子大骂,“你还不许人夜里有点事要处理啊?你自个儿没男人要就觉得全天下女孩儿晚上出去都是找男人的是吧?我们不检点?你倒是想不检点你有那机会么?”

    宿管员的宿舍不算大,学生们一挤她就被逼到了墙角,我看到她干瘦的身躯套着一件洗得泛黄的旧汗衫,神色有些狼狈又有些可怜,我叹了口气挤出了人群。

    理论上,她做得没错,严格按照制度办事,甚至可以说她是所有宿管中最认真负责最敬业的那一个,学生们向她反映的问题她总能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深夜隔壁楼宿管睡大觉的时候她熬夜等着晚归的学生,大家都说她虽然会做事,但不会做人,一个虽然但是,人情冷暖可见一斑,不管你做了多少的虽然,只要有那一个但是,似乎之前的一切全都可以被抹杀。

    就如同我和顾杨,虽然我们相处多年,虽然我爱他至深,虽然虽然虽然虽然,但是他不够爱我,这就足以结束一切。

    反观隔壁楼的宿管,胖胖的阿姨,处事圆滑左右逢源,每天过得清闲又滋润,我常常听到隔壁楼的同学抱怨她们的报修挂失要等上大半个月,有时候停电了热水器坏了要找宿管却找不到,阿姨处事自有一套,同学们有什么怨气也能被她三言两语消解于无形,有时候开玩笑说不如我们换换吧,她们都会夸张地说不用了不用了,那个极品你们自己留着吧。

    你看,大家都说会做人比会做事更重要,可是其实什么样的才叫会做人呢?这世界真正需要的难道不是认真严谨踏实工作的人吗?那些靠着手段偷奸耍滑获得清闲或油水的人,怎么就成了会做人了呢?

    有时我会想,如果一个社会都是扭曲的,那么真正正常的那个人,反而会显得格格不入。

    我不知道自己是希望她改变还是不要改变,我也正在变与不变中尴尬挣扎,但我知道我希望她可以过得更好。

    她被围堵的事惊动了学校,系里的领导找她谈话,具体谈了些什么没人知道,后来她仍会时不时查寝,也会在夜里等着晚归的女孩们,只是没了通报批评处分什么的,逮到晚归的就会苦口婆心地劝解女孩儿们夜里出去很危险一定要注意保护自己。

    有人不耐烦会反锁不给她开门,有人会在她查完离开时候大声地摔门,某天我看到她刚要进隔壁寝室时,大门突然砰的一声关上了,距离她鼻尖只有半厘米,她摸了摸鼻子然后向我走来。

    我尴尬地对她笑了笑,她也回了我一个微笑,并不讨厌,也不严厉,反而有些温柔恍惚的意味,那一瞬间我觉得她在透过我看别的谁,或许是她的孩子。我想这是我的错觉,她没有结过婚,也没有孩子,这我们都知道。

    出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我很不想让她失望,不想成为她眼中不检点的女生之一,所以我从不晚归,这是第一次。

    从包里摸出手机,发现早已没电,装上备用电池,开机后发现已经接近夜里三点,我的天啊,遇到顾杨和苏音时才只是华灯初上,不知不觉中我竟然在街边枯坐了这么久?手机上有二十几个未接来电,一个是舍友的,其他全是周易的,看到他的来电我心情有些复杂,还没想好要怎么办,手机又响了起来,还是周易。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一

    我心里有气,不想接他电话,但是我的拇指是个叛徒,在我不知不觉中就按了接听键,其实我一点也不想接,一点也不想,不过,既然已经通了那就听听他想说什么吧,他要是来向我忏悔道歉我还可以勉强考虑原谅他。

    电话一接通里面就传来了周易的咆哮,“任可你人在哪儿?!你关机干什么?!啊?!你关个屁的机啊?!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疯了?!任可你说你都多大的人了,你这是在干什么?给我玩儿失踪是不是?!!!这么大半夜了,不回宿舍还敢关机,你皮痒了是不是?!”

    一听他这么凶我我马上硬气地按了挂断键,不知道为什么,顾杨让我受那么多委屈,但在我们相处的那几年,即使是在生气在冷战,我也不敢挂他电话,虽然知道他还会打来,但潜意识里又觉得如果一直挂下去总有一天他会放弃。

    就如同我生他气和他冷战,可其实我心里有一把尺子标着那个合适的度,过了那条线我一步也不敢迈。当然,这种顾忌并不是单方面的。他和女生们的调情也紧紧贴着那个合适的度,他和我都知道,要是过了,就真的回不去了。从这个方面来说我是真脓包,他是真阴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怨不得旁人。

    可是周易不同,我对他有种莫名其妙的笃定,隐约知道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弃我,就像我知道他再怎么生我气,最终还是会打几十通电话来确定我的安危。

    所以我可以放任自己沉浸在往事中,放任自己对他小心眼对他睚眦必报对他斤斤计较,我不知道我对他的笃定来自哪里,我笃定得莫名其妙,比我当初同意和他在一起还要莫名其妙。或许是因为友谊吧,因为我俩伟大的友谊。之前在网上看个段子,说真正的兄弟就是在你需要女人的时候做你的女人。这么说来我和周易当然算得上是真朋友真兄弟,我可是做过他女人的咳咳咳咳……

    手机果然不出我所料地再度响起,我在心里高呼一声友谊万岁,大拇指欢快地按上了接听键,我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远远的,果不其然听筒里再度传来周易愤怒的咆哮,“任可你竟然挂我电话?!!你再敢挂我电话试试?啊?!再挂一个试试?挂啊,挂啊……”

    然后我就挂了,我真听话。我说了我心里憋着一股气,他追任倩那段时间,挂我电话多顺手啊,我都记着呢,今天,哦不,昨天下午还让我那么伤心,重色轻友,有女人就不要兄弟了,何况我还是那个做过他女人的兄弟。想到这里我又感到异常愤懑,周易真是个没良心的家伙。

    我知道自己行为幼稚得近乎无赖,但一想到自己已经压抑委屈这么多年了,就想着找个人任性一番,我真怕自己憋太久了憋出什么毛病来,周易这是撞上了,他愿意以身饲虎,我也就义不容辞地为他光辉伟岸的身姿添上一抹异彩。

    我们光辉伟岸的周易同学终于又拨通了我的电话,也没有咆哮,我对此非常满意,但我还是不阴不阳地说:“哎哟,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周易周大公子啊。周公子你不去陪你温柔善良的大美人,跟我这儿打什么电话呢?您可别忘了咱俩早就掰了啊,还是您始乱终弃和人暗通款曲,我一弃妇哪儿值得您费心啊?”

    周易没好气地说道:“你什么毛病?跟我这儿文绉绉的说什么屁话呢?你看你这一堆成语有哪个用对了?也不害臊。”

    我继续阴阳怪气,“我害什么臊啊?我连害臊俩字儿都不会写,我这样心胸狭隘的人能知道什么叫害臊?不能吧,当然不能。”一边说一遍提着包沿着马路往前走,我对这地段不太熟,当时见到顾杨慌得要死,也没分清哪儿是哪儿,光顾着往前跑。

    那边周易的声音带了几分笑意传过来,“还生气呢?任可你说你这股拧巴劲儿到底打哪儿来的?你对那顾杨的柔顺要能有三分之一用我身上,我们也不能分手啊。怎么跟我这就这么又嚣张又拧巴?再说今儿下午真是你不对,任倩再怎么说也是你姐是不?有这么拿着咖啡往你姐身上泼的么?不是我护着她,但女生这么着真不好看。她好歹也是我新女友是吧,咱俩关系再好,你也得给我留点儿面子是不?”

    我觉得现在是个挺好的解释的机会,于是一边想着拦个车一边说:“周易你信我,我不是爱说胡话的人……”

    周易那边噗嗤一声笑了,说道:“你不是爱说胡话的人?任可你真可爱,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逗了?”

    我懒得跟他贫,于是郑重地说道:“周易我是认真的,我真没冤枉她,你不知道她骂我妈骂得有多难听……”

    我没说完呢,周易又打断我,“你妈?”

    真是败给他了,我立马改口道:“咱妈。”周易那边没声儿,我继续,“你是真不知道她骂咱妈骂得有多难听,换你你能忍?”我觉得我一生的节操都在咱妈俩字儿上耗尽了,妈我对不起你!不过说实话周易对我妈的执念深得真是很操蛋啊。

    周易说:“可我下午看到那情形和你说的不一样啊?跟任倩说的倒挺一致的。你说我是该相信我看到的,还是相信你说的呢?”

    我说:“你看到什么了?诶我还没问你,今儿下午你在角落里躲着干嘛?我跟她在那儿干坐了那么久你也不出来。还真挺行的啊你。”

    周易无辜道::“任倩叫我先坐那儿的,她说小时候的误会她想当面向你道歉,我在不方便,然后我就到边上坐着了。本来也是,你们女人间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就该你们自己掰扯,我可是个爷们儿,我插一脚算什么?”

    我在心里吐槽兄弟你心里住着个老娘们儿只是你没意识到而已,哪天我想办法给你弄出来遛遛你就知道自己雌雄同体的本质了。

    当然,现在首要的任务是理清误会,我暂时不和他计较。

    我又问道:“你知道我和她有什么误会?”

    周易说道:“不就是小孩子吵架打架的么?任可你心眼儿没这么小吧,那么小的事到现在你还要计较?”

    好,很好,任倩果然不负我的期望,说话七分真三分假,一句小孩子的玩闹就把她做过的所有恶毒事抹得平平整整干干净净。

    我能让她得逞?当然不能。于是我添油加醋地把任倩当年做的事都告诉了周易,其实我觉得就算不人为地添油加醋也能吓到他,可我想要保险一点,我说过,就因为他给的那份理解,他就是我哥们是我朋友,我不能让他落入任倩那个坏女人的魔掌之中。

    我站在街边本来想要拦车,但是大半夜的人不算少车却不多,都是些过完夜生活或者正准备过夜生活的人们,反正拦车的人挺多的,我一边讲电话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招着手,好不容易有师傅看到我,结果半路又被别人拦截了。

    我干脆就在路边站着,也不拦车了,专心致志地向周易控诉任倩的种种罪行,讲完后我都觉得口干舌燥了,最后我总结道:“现在你知道她有多可怕了吧?她漂亮是漂亮,蛇蝎美人,你放家里不渗得慌?就说今天下午这事儿吧,摆明了就是她排演的一出好戏,拿我俩当傻子玩儿。不过她失策就失策在低估了我,还当我是以前那个话都捋不清的小孩儿呢。”

    周易听完先是一阵沉默,然后小心翼翼地说:“任可你要不要去看看心理医生?你确定你没有什么被害妄想症之类的……额,毛病?”

    我被周易气得脑仁儿疼,真想把手从电话里伸过去啪啪啪抽他,一边在心里吐槽道你才有毛病你全家都有毛病,一边我还得在电话里指天画地赌咒发誓向他证明我说的一切都是千真万确比那珍珠还真的事实啊。

    周易听我急了,笑嘻嘻地说:“呵呵,不逗你了,咱俩可是处过对象的,我能不信你?这些事儿你给我说了就行,我心里有数,明天我去问问她到底想干什么,对了你在哪儿呢?我开车来接你。”

    我心想要得您信任真是太费工夫了,嘴上亏他:“您当然能不信我了,今儿下午不知道谁又是说看错我了又是说没想到我任可是这样的人,这也能叫信我?”

    周易再那边□道:“哎哟喂我的任大小姐,我今儿下午不是被坏人蒙蔽了么,您大人有大量就别再和我计较了,说真的你在哪儿啊?这么大半夜的,我来接你。”

    我说:“还是别了,这么大半夜的哪儿敢劳动您啊?我自己打车吧。”

    周易说:“任可你闹脾气有个度啊,快告诉我你在哪儿,我车都开上了,就等你给我指路。”

    我说:“我真不是闹脾气,主要是现在这地儿我不熟,估计离咱学校挺远的,等你七拐八拐开车过来天都亮了,回去你让我如何面对亲爱的宿管阿姨呐?”

    周易说:“真不要我接?”

    我说:“真不要,等你不知道要等多久,我打车一会就到了。”

    周易又说:“那你打到车了么?”

    我说:“还没呢,跟你讲电话去了。”

    周易说:“电话别挂,待会上车的时候把你那车的车牌号念给我听,再看看司机的证件,你不知道最近出了好多起冒充出租车司机强女干女乘客的案件,给我长点儿心吧你。”

    我脑仁儿现在是真疼了,我说:“现在的出租车司机都是大爷,我要敢像您那么来一手,人分分钟能给我拒载了你信不?我不但不能查证件我还得陪人聊天侃大山抨击社会弊端,不然你想打车?做梦去吧。”

    周易说:“你别给我说废话,再说天都亮了,总之电话别挂。”

    我一边嗯嗯啊啊地答应着他一边抬头寻找出租车,刚一抬头就看到一辆银白色的车子正缓缓向我开来,停下,然后缓缓降下车窗。

    顾杨从驾驶座探出头来,对我说道:“去哪儿?我送你?”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二

    顾杨的突然出现于我而言简直就是晴天霹雳,这一天实在发生了太多事,我这么皮糙肉厚的人都感到有些难以承受,那边顾杨下车很绅士地为我开了车门,电话里周易还在问:“谁在说话任可?打到车了吗?要不还是我来接你算了。”

    我脑子还没开始思考,声音却已传进听筒,“不用……不用不用,我碰到个……朋友,他说送我回来。”

    周易疑惑道:“朋友?什么朋友?大半夜的你哪儿来的什么朋友?任可你别是困糊涂了吧?”

    我说:“现在说不清楚……回来告诉你吧,就这样啊,先挂了。”

    周易那边还在任可任可地叫着,我已经挂了电话,抬头一看,顾杨对我微微一笑,做个邀请的手势,于是我就这么僵着身子坐了进去,顾杨为我关上车门,然后回到驾驶座上,转头问我:“回学校?”

    车里很安静,我强作镇定地点了点头,那边周易又打了电话过来,铃声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很突兀,我看到顾杨眼中倏忽而逝的了然和戏谑,紧张得死死攥着手机,一不小心长按了关机键,于是我看到屏幕上先是出现了一个挥手再见的小人,然后彻底暗了下去。

    我想着要不再给周易打个电话?但我不能保证这种状况下的自己还能正常地和他交流,只得作罢。

    顾杨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这铃声都用多少年了,还不换?这年头什么东西都在变,变得飞快,就你还跟刚认识那会儿一样。”

    这铃声是中学的时候他帮我选的,他喜欢的钢琴曲,手机换了无数个,铃声一直没变,我为什么一直不换呢?是啊,为什么呢?

    我想装出一副又拽又酷的样子,不理他,让他知道我根本不在乎他,哪儿知道最近破功破得厉害,心在抵抗嘴在犯贱,问道:“哦,你刚认识我那会儿我是什么样的?”

    哦个屁,我在心里抽了自己一嘴巴。

    顾杨突然转过头来看着我笑了,依稀就是初见的摸样,羞涩又纯真,就像夜里的小太阳,我被刺得差点儿睁不开眼,小太阳开口了,“呵呵,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啊,又傻又天真。”

    他那句又傻又天真刺得我心里一紧,好不容易堵上的窟窿眼儿又开始叮叮咚咚地冒血水儿,还没想好要怎么回击,他紧接着又说话了,“任可你不要变,我就喜欢你这样。”

    看吧看吧,这就是我爱了那么多年的顾杨,他有别的女孩儿,他说他喜欢我,他一句话能让我跌入地狱,一句话又能让我升上天堂,当然,如果我还是那个又傻又天真的任可的话,他确实能做到以上几点。

    可惜又有什么是不会变的呢?一切都在变化之中。

    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他也从未是当年的他。

    于是我说道:“多新鲜啊,顾杨,你让我不变我就不变?你是我谁啊你这样要求我?”

    顾杨有些被我惊到,转头诧异地看着我,随即又是了然地笑了。

    我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以前我以为我知道,现在长进了,至少知道了有很多事都是自己不知道的,不会自以为是,看吧,我真的改变了。

    顾杨真的很聪明,他有一种似乎与生俱来的本事,通过别人的一个动作,一个表情,一个眼神,就能看透别人藏于心内深处的秘密,他有敏感的心思和聪明的头脑,当然,还有敏捷的应变能力。

    顾杨笑着说:“是啊,我是你的谁?任可你说说,我是你的谁?”

    得,我本想将他一军,没奏效,他又把皮球踢回来了,我说不过他,我不说了。

    他却还是要说的,顾杨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转着个打火机玩,带着笑意说道:“你不知道我是你的谁是吧?我也不知道。可我知道你是我的谁,任可,你想知道吗?”

    顾杨的声音很是平常,我却觉得充满诱惑力,我想知道吗?我当然想知道,我曾无数次为这个问题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我到底是顾杨的谁?顾杨他,到底当我是什么?

    我面上不动声色,心里锣鼓喧天,顾杨却又不说了,我转头去看他,他还是当年的模样,我爱的样子,看起来简单又阳光,并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褪去了过往的浮躁,有了两分沉静的意味,于是我更看不懂他了。

    顾杨带着笑意又问了一遍,“想知道吗?”

    我点了点头,他没看到,或者是他装作没看到,我又说:“想。”

    顾杨笑得更快乐了,像个孩子,他说:“任可你真有意思,我们这么多年你说我当你是什么?我当然当你是我同学啊,任可,真的,你是一个好同学,也是一个好同桌,我常和我女朋友聊起你,我女朋友你知道吧,隔壁班的苏音,今天傍晚你还见过呢。”

    我知道我现在脸一定涨得通红,眼眶里充满泪水,我用尽全部的力气克制自己,才忍住让泪水不从眼里滑落下来,可是胸口的起伏却骗不了人,我必须不停地深呼吸才能忍住快要崩溃的情绪,透过眼里迷蒙的泪水我看到顾杨正饶有兴趣的看着我,我知道自己所谓的克制简直就是欲盖弥彰,可是除了克制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这是我最后的防线。

    顾杨很是开心地看着我,又说道:“任可我没说错吧,你还是和当年一样,一点没变。”

    我感觉到鼻子酸楚难耐,泪水一波一波上涌又一波一波地被我压抑下去,不能哭,任可,不能哭,已经够可悲了,难道你还想让自己更悲惨一点。

    顾杨有些小孩子性格,尤其是在我面前。

    一开始我想不通,为什么和我同桌时,他那么爱和女生们调情逗乐,而且都要让我看到,即便我没看到也要想方设法让我知道,虽然他有他的分寸,但还是让我觉得好辛苦。

    但他和苏音交往却没有这些毛病,除了三不五时和苏音秀恩爱刺激我之外,他和其他异性的接触都极其有分寸,而这时的分寸和我们同桌时的分寸又不一样。我们同桌时他的分寸是和人打情骂俏但不真正发生什么,不真正地让我死心。和苏音在一起的分寸就是,完全不和他人暧昧。

    思考这件事对我打击非常之大,但是打击越大我越是想要思考,想要求个为什么。

    所以说思考真的非常重要,尤其是像我这种缺心眼的,遇事再不仔细琢磨,迟早被人玩儿死。

    和他同桌时,我以为他这样是因为年轻,加上爱慕他的异性太多,他爱玩其实也正常。后来才发现,正常个屁,一点都不正常,不止他不正常,我们勉强能称得上多年的感情也不正常。

    我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比较压抑自我,还有些怕丑,面对越喜欢的人越会装得不在意,患得患失,怕对方被别人抢走,怕被对方看轻,怕自己自作多情。喜欢顾杨喜欢得要死,但是表面上很克制,甚至有时还会不经意间装出一副对他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顾杨这样聪明的人,一眼就能看透我的伪装,他虽然什么都不说,但心里其实雪亮,知道我喜欢他,很是得意,可我装出的不在意又让他感到很恼火,于是他想方设法地刺激我,击碎我那强装淡定的壳,直到我无法克制地流露出真实感情他才会满意,然后就是我的冷战和他的讨好,如此周而复始。

    一开始以为他是花心爱玩,后来才觉得或许是因为年轻气盛,见惯了女生对他的爱慕,不能忍受我的无视。

    于是这个逻辑就很明显了,我无视他让他生气,于是他和女生调情让我伤心,我伤心了他就不生气了,这样的关系实在是太奇怪了,但我们竟然还能维持如此多年,真是奇迹。

    可是如果我不无视他呢?如果我像别的女生那样毫不掩饰地表达自己对他的喜爱呢?是不是我们就会有一段正常又甜美的关系?我真希望答案是肯定的,但心里总会有一个声音跳出来骂醒我,别傻了,如果你像那么多的别人一样对他花痴,那他也只会把你当成众多的花痴之一来对待,甚至连伤害他都不会愿意给你,他太优秀,早已被人们宠坏了,骄傲得要死,一般人他看不上。

    我不算差,也不算特别优秀,看和谁比,和普通人比我能是仙女,和苏音一比我就成普通人了。之前说过,对于顾杨我是鸡肋,弃之可惜,食之却又无味,顾杨选她也无可厚非,我只是气他不爱我但又不放我走,拖了那么些年真的好累。

    我当然知道爱情和外在的物质长相没有关系,可是如果顾杨没有这么好的身材这么好的脸蛋这么好的气质呢?如果顾杨是个让人看着就想吐的绝世大丑逼呢?我还会如今日这般让他玩弄于鼓掌吗?我不敢保证,所以我也不怪他爱上更美更优秀的苏音,人性如此。

    估计还是我的那句‘你是我的谁啊’惹到了他,顾杨能是省油的灯?他太清楚我的弱点我的软肋,我爱他他不爱我,竞技场上光这一条就够我死千百回,以前觉得他在我面前是透明的,现在发现透明的是我,对上他我从来都没占过便宜,他都不用放大招,随随便便一刀砍过来,我能重伤一两年。

    顾杨仍旧饶有趣味地看着我,他就像个赢了游戏的小朋友,笑得还是那么阳光纯真,我真是有些绷不住了。

    幸好这时候车开到了宿舍楼外的马路上,我说了句谢谢我先回去了然后快速打开车门,他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上学我住这里的我也没心思问了,一只脚刚踏出车门,突然身后传了一股大力,顾杨握着我的胳膊把我拉回车厢,等我回过神时,他已经吻上了我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三

    此时已近半夜,校园里一片寂静,唯有几盏路灯静默无声立于道旁,顾杨的这个吻让我悲愤异常,我使出吃奶的劲儿一把推开他,跳出车厢眼泪啪嗒啪嗒就掉了下来,鼻涕眼泪糊得一脸都是,顾杨紧跟着也下了车。

    这是我的初吻,顾杨却能如此轻率地把它当做儿戏,这不过是再一次证明了他对我的不在乎,所以他可以随随便便地伤害我,然后再随随便便地吻我。

    我哭着吼道:“顾杨你到底想怎么样?啊?你想怎么样?你干什么非得这么逼我?你有女朋友了,你把苏音当什么?把我当什么?好吧你不就是想满足你的虚荣心么,我承认行不行?我承认我爱你爱得要死,我贱到你有女朋友了还忘不了你行了吧?这样你满意了?”

    看到我哭顾杨有些慌,这么多年我一直是隐忍的,坚强的,打落牙齿活血吞的,最激烈的情感流露也不过就是涨红了脸眼含泪水,不管不顾地在他面前哭出来,这是第一次。

    顾杨终于收起了他那游刃有余的样子,手足无措地站在我面前,如今倒真是像个无措的孩子,看他这样我更悲愤了,妈的我爱了这么多年就爱了这么个傻逼?毛都没长齐,心眼儿倒是齐活,那么些心思全用在折腾我上了,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顾杨涨红了脸,磕磕巴巴地说:“任,任可……你别哭,哎,任可你不要哭了,我,我……就跟你开个玩笑……你别哭了,我知道你喜欢我,我知道,你不要哭,你一哭我脑子都不好使了。”

    我忍得太久,情绪决堤一发不可收拾,才不管他呢,我继续大哭着说:“你叫我不哭我就不哭?你是我谁啊你是?我管你脑子好不好使?我告诉你顾杨,我受够你了!啊,你和别人玩儿暧昧,你和别人调情气我,你跟苏音好上了,我等你这么多年我他妈就只是你同学,顾杨你真狠呐。我心肝脾肺肾都给你送上了,你倒好,切吧切吧炒一盘,你他妈倒是想想我疼不疼啊顾杨?!我是欠你的还是怎么?你就非得这么折腾我?!”

    顾杨欺负我的手段一套一套,安慰人一点不会,就只是不停地说“任可你别哭任可你不要哭了”,他越叫我别哭我越想哭,我拿手往脸上一抹,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又糊了我一手,我也不讲究,把手上鼻涕往衣服上一抹,接着说:“顾杨我我求你你放过我成吗?您又高端又大气,我这人档次低还粗俗,配不上您。你知道我喜欢你,你当然知道,你顾杨脑子多好啊,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我以前自作多情以为你好歹对我有点儿感情,现在我算看清楚了,你就当我是一玩物,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高兴了逗两下赏我块骨头,不高兴了就可劲儿折腾。谁不是爹生父母养的?你顾杨凭什么这么折腾我?!”

    “ 我告诉你顾杨,我不干了!你爱喜欢谁喜欢谁去,你不在乎我我也不要在乎你。行了就这么着吧,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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