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鸟人!丁瓜瓜抬头,然而一只脚踩住她的背,用力往下压迫的她无法看见踩她的是男是女。
竹竿男坐在椅子上弯下腰靠了过来,热乎乎的吐气喷她一脸,“臭小子,心眼不少。”
他说着,抬手往丁瓜瓜头上狠狠地拍了一掌,只打的丁瓜瓜眼冒金星头晕脑胀。晕乎中,踩她背的人也拿开脚,后背一松,竹竿男一脚便踹了过来。
“给老子等着!”竹竿男怒喝,下一秒却是翻脸比翻书快,声音热情又洋溢:“唉哟,见笑了。腿有不便,恕我不能起来。你们自己看,自己看。”
丁瓜瓜从地上爬起来,甩甩头,剥了竹竿男红烧的心都有,她忿忿的盯着他,他狠狠地瞪着她,两道凶悍的目光在空中霹雳哗啦拼的你死我活。
“萧馆长,这屋看起来不太大。”粗粗沉沉的声音从丁瓜瓜左边传来,她视线中多了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壮汉身边站着一个娇小的妻子。
这一看便知,刚才拎她进来的便是这壮汉。
哼哼,买房是吧?我一定要搅黄你们的生意,大不了去别的掮客馆找工作。
“这还小?不小咯,够你们俩口子住了。”萧馆长说道。
丁瓜瓜斜眼,两口子是吧?她清清嗓子,道:“萧馆长,你就说错啦,人现在是两口,就不待人家变成三口四口或更多口么?”
萧馆长一听,怒了,差点不顾腿脚不利索扑过来堵她的嘴。
这对夫妻找他买屋好几趟,一直犹犹豫豫肉里吧唧,今儿个再定不下来,他发誓再也不做他俩的生意。
可是,为了这对夫妻跑了这么多趟,今儿个还被臭小子撞伤,无论如何也要把屋子卖了,不然他一定会把臭小子的皮剥下来做鞋子穿。
他用眼神警告丁瓜瓜,可平时聪明伶俐的丁瓜瓜此刻变得极为愚钝,死活看不懂他眼里的意思,欺负他站不起来,故意走到夫妻二人身边,指着妇人问男的:“敢问这位是……?”
“我娘子。”壮汉说道。
“年岁不大,成亲不久吧?”
那妇人想说什么,被壮汉拉住,他点头。
“很快啊,你俩就会有孩子,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出生,要不了多久就子孙满堂,那时这么点大的房子怎么住嘛。”
壮汉疑惑的看看她:“小兄弟,你也是来买屋的?”
“我……”
丁瓜瓜话还没说出口,萧馆长立刻高叫:“不是不是,他是撞伤我的罪魁祸首。”
其实丁瓜瓜本来想说不是,可见萧馆长这么着急,便知这里面有窍门。她故意做皱眉微怒状:“萧馆长,昨儿你可是说只要我买了这屋,价钱好说的。”
“你放屁!”萧馆长急了,一下子站起来却又被痛的一屁股坐下。
壮汉把妻子拉到一旁咬耳朵,萧馆长双眼冒火的盯着丁瓜瓜,想骂人又不好意思当壮汉夫妻二人的面骂。
丁瓜瓜负手在屋里四处溜达,边看边点评,“哎,这屋子真差,阳光不好视线不好没有穿堂风,空气无法对流家里的有毒气体就不能及时排走,从而影响身心健康。萧馆长,价钱上你得再优惠些。”
“滚!”
丁瓜瓜怒了,“我说萧馆长,做人要厚道,不能因为有两家在看你就抬高价。哪能这样呢!”
萧馆长眼角的肌肉直抽,他哪里抬高价了?
那夫妻二人正偷看这里,对上他的视线后立马低头咬耳朵。萧馆长又心想,反正本来就不想卖给这对夫妻,既然你臭小子要进来搅混水,那我就成全你。
他换上笑脸,冲丁瓜瓜说道:“臭小子,既然你如此有诚意,我卖……”
“等等!”壮汉大喝一声,突然冲过来一把抓住萧馆长的肩,神情激动的说道:“萧馆长,做人要厚道,是我们先看中的,你得卖给我们。娘子,银子。”
妇人急忙掏出袋子,倒出一堆碎银子,“萧馆长你点点,八两。”
啊……啊……啊!这就成了?这对死缠烂打死活都看不中的难缠客户就这么付钱了?
萧馆长一点也不敢相信他的眼睛,可是他相信银子。白花花的银子放在面前,那就是最好的证明。他收了银子,打了收条签契约给他二人并且交了钥匙,明儿个去官府转换地契。
丁瓜瓜伸长脖子看他们写契约,突然对上萧馆长抬头瞪过来的目光,讪讪的摸了摸脸蛋躲到一边去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嘛,要不是她这个二十一世纪的人才推波助澜了一把,萧馆长哪里能这么快就成交。
年轻夫妇刚离开,一脸和善笑意的萧馆长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没了,只用阴森森的目光盯着丁瓜瓜,低喝:“过来,背本馆长去瞧大夫。”
丁瓜瓜说过,花光身上的钱也要紧跟这位财神爷。可是,花钱之前必须做好谈判,她往后一跳,“馆长,我帮你促成这套房子有没有奖励?”
萧馆长阴阳怪气的说道:“我让你帮了吗?”
没错,他没让!是丁瓜瓜自己傻里吧唧主动帮的!
丁瓜瓜撇撇嘴,不甘心的又问:“算我多管闲事。不过,馆长以为在下的配合如何?够不够资格入你的上善若水堂啊?”
“你?”萧馆长拖长了音,上下仔细打量了一遍,嗤笑:“瘦里吧唧。”
呸!也不照照镜子,到底谁瘦里吧唧!
丁瓜瓜蛮横道:“我就一要饭的,要钱没有要命也没有。”
话还没说完,她人已经朝门口奔了去。馆长瞧不起人,自己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可是,萧馆长铁了心要她出看大夫的钱,哪里会让她走。顾不得腿痛,从椅子一跃而起,张开双臂往前一扑,从后面抱住丁瓜瓜。不幸的是,一双手正好紧紧地捂住丁瓜瓜胸前柔软之处。
萧馆长僵硬了。
丁瓜瓜呆了一秒,在她准备用力挣脱前,萧馆长的手飞快的撤离。然后,她一个转身,往萧馆长的左眼挥出一个漂亮的左勾拳。
“啊……!”杀猪似地惨叫中,萧馆长捂着眼睛一下子坐在地上,手指着丁瓜瓜却痛苦的说不出话。
“馆长!馆长!”有人叫着从远处跑来,脚步瞬间就到了门口。
有帮凶!丁瓜瓜拔脚就逃,然而前面多了一堵铜墙铁壁。
繁华热闹的虞道县城,家丁背着萧馆长,手里牵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拴着顶着一头鸡窝发型的一少年,就像是主人出门溜狗狗般大摇大摆的穿过集市。
面对铜墙铁壁,丁瓜瓜认栽,头低到不能再低的程度,忍受众人的指指点点。
一位大爷从前面走来,奇怪的问:“哟,萧馆长,这是咋的啦?为何有轿不乘让人背着?”
“哎哟,秦大爷,被这臭小子害的。”
秦大爷严肃的看了看丁瓜瓜,抚抚花白胡子,道:“依老夫看,你该把他交去官府。”
“为什么?”丁瓜瓜忍不住问道。仅仅是把人撞伤,她没逃走也打算出钱请大夫,为何到了老头这里却是送官府的定论?
秦大爷将她上下鄙视一遍,“像你这种坑蒙拐骗样样来的小混混,不吃点苦头不晓得正路如何走!”
丁瓜瓜气噎,老头哪只眼睛看出来她是坑蒙拐骗的小混混的?
见她气的快爆炸了,萧馆长趴在保镖背上开心大笑。
大夫说萧馆长必须卧床十日,萧馆长一听着急了,卧床十日?这得耽误多少生意啊。眼光瞟到罪魁祸首,忽然就想到一个主意。拿了药,他请药铺伙计叫了一辆马车,拖着丁瓜瓜的手上车回家。
秋天的黄昏总是来得快,太阳往西沉了一些,寒气随着夜晚来临四处弥漫。集市上的人也少了许多,整条道路变得空阔许多。
车轮“咯吱咯吱”压过石青板,每响一声丁瓜瓜的心就担心一分。她不知道馆长的目的,不知道馆长的家是何模样,有没有母老虎有没有不给饭吃有没有不给地儿睡觉……
她更不知道,主动帮他促成买卖是否正确。
“嗯。”
丁瓜瓜抬起头,对上萧馆长精明的目光,她淡定的眨眨眼,“有话就说。”
馆长眉眼一挑,夸道:“眼力不错。叫什么。”
“……”丁瓜瓜犹豫,沉默,要不要说真话。
“说真名,不然有你好看。” 馆长恶狠狠的威胁。
瘦猴也有发飙的时候。
丁瓜瓜觉得隐瞒也许并不是好事,毕竟自己想跟着他挣钱过日子。于是,她老实的说道:“丁瓜瓜。”
“呱呱乱叫的呱?”
丁瓜瓜对着车顶翻白眼,“西瓜黄瓜菜瓜香瓜冬瓜。”
萧馆长鄙视她,“不就是个破瓜嘛。”
丁瓜瓜瞪他,心想你瘦猴瓜竹竿瓜矮冬瓜!
萧馆长假装看不见她眼里的愤怒,语重心长道:“你撞了我,所以你要负责。我知道你没钱,如今有个法子可以将功赎罪。”
丁瓜瓜盯着他,就是不问是何法子。
萧馆长等的不耐烦,只好恶狠狠地说道:“这几日我得卧床休养,所以有人买屋租屋你去。记住,别给我捣乱,十天必须成交一套,不然送你进官府。”
啊啊啊啊啊!
丁瓜瓜抓头,狠狠地抓,表现出一副痛苦的不能再痛苦的样子。事实上,她心里却差点乐坏了。
“那个,老板,啊不,馆长,管吃住吗?该扣的钱扣完了发工资吗?”
“工资?工钱?”
“是啊是啊!”丁瓜瓜兴奋地两眼冒着精光,就好像一只饿惨了的狼,盯着一只肥大的羊,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
萧馆长被她看得皱起了眉,骂道:“丁呱呱,你别这样瞧我。瞧死了也不发工钱!”
☆、5五
“为什么?”
“你有身份碟牌吗?”
身份碟牌?真没有这个东西。
萧馆长给她算了一笔账,“看吧,我得给你弄个碟牌,四到五两。一年的吃住,二两。运气好的话,也得替我白干两三年。”
丁瓜瓜傻了眼,莫名其妙的就欠了他这么多银子!
“不干?”萧馆长挑眉。
丁瓜瓜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点了点头,船到桥头自然直,只要暂时能解决吃住问题即可,她倒不信到时候一分钱都赚不到。
起码,她可以把租来的房子加点钱转租出去。
上善若水堂,气派的匾额挂在门头,烫金的大字闪耀着钱的气息。跨进大门,迎面是一个很大的四合院,中间大约五六十平米的场地,左右两边各有一排石桌和石凳,东南角还有一口水井。
正屋面阔五间,左右两边是侧厢房,单就这屋子数量和大场子来看,绝对是有钱人。
丁瓜瓜离开那户不知名的人家,走了好些时间才走到大门口,那根本不是家而是一座公园啊!参天的大树,碧绿的湖,雕梁画栋的回廊和建筑,漂亮的丫鬟和帅气的家仆,全都是她没见过的。
和那里相比,这里简单简朴多了,除了房子还是房子。
屋里走出一个老人,见到他们三个大声惊呼,嗖嗖嗖,屋里跑出来好几个,将他们团团围住,好奇的目光在丁瓜瓜身上转来转去。
“馆长,你怎么了?”
“馆长,这小子是谁啊?”
家丁放下馆长,众人看着瘸了腿的馆长顿时明白了,“馆长,是这小子撞伤你的吗?我们替你报仇!”
五六个拳头举到丁瓜瓜头上,堵住了流动的空气,吓得丁瓜瓜抱着头蹲下。
“得得!有这好心给我多干活少吃饭。去去去!”萧馆长拽了拽绳子,大喝:“进屋。”
丁瓜瓜像只小狗似地被牵进屋,那一溜的人跟着进来,她数了一下,连老人一共六个,另外五个里有三个年长一些,剩下的两个和她差不多大。
“馆长!”忽然,一道尖利的女声从外面传进来,声音还未消失,一道大红的身影飞进屋,三两步奔到馆长面前,一张嘴变成哭腔:“我的馆长啊,早上出门好好地,怎的回来变成这模样?哪个杀千刀弄的?我崔花子绝不放过他!”
“花子,喏。”老人对一旁看傻了眼的丁瓜瓜努努嘴。
崔花子秀眉一瞪,犀利的目光像一把飞刀射中丁瓜瓜。然后,丁瓜瓜看见比翻书还快的速度中,崔花子愤怒的脸蛋绽放出一朵笑花。
“哎哟,这位小哥长的好俊,打哪儿来呀?”
这声音,娇滴滴的能滴出水来,这眼神,赤*裸*裸的能射出光来,可把丁瓜瓜恶寒的打了个哆嗦,双手交叉胸前抱臂往萧馆长身后躲。
萧馆长清清嗓子,“这位是丁瓜瓜,今儿起暂时住在这里,你们都给我盯着点,十天之内必须促成一笔交易,否则陪三两银子。丁瓜瓜,若没钱的话那便卖身为……奴。”
“是,馆长。”
六个人异口同声,六双眼睛幸灾乐祸的盯着丁瓜瓜。唯有崔花子,一双笑眯眯的眼睛色迷迷的盯着她。
丁瓜瓜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她开始憧憬美好的未来,等她摸透这里的一套流程后,找个机会偷溜,去别的地方也开家掮客会馆,尝尝做老板的滋味。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两个月后,从秋天到冬季,树上的叶子快落光了,秃秃的伸展着枝桠迎风摇晃。持续了大半个月的雨天终于止了,只是天仍阴沉着不见阳光。
虞道县第一大掮客馆——上善若水堂一扫往日的冷清,接连来了好几拨看房的客人,忙的那五个掮客坐下来喝口茶的功夫都没。
丁瓜瓜寂寞哀伤的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看着一旁喧闹的人群欲哭无泪。对面,崔花子悠闲的嗑瓜子,一边口若悬河吐沫横飞的跟丁瓜瓜吹嘘她年少美貌的故事。
这些故事丁瓜瓜早已听烂了,东耳进西耳出,已经两个月,她连一个客人都没接到。馆长尽让她做丫鬟的活儿,伺候他更衣用膳,还要洗衣裳,把崔花子以前的活儿全抢了过来,崔花子说,要不是丁瓜瓜是男人,她一定会和丁瓜瓜打一架。
丁瓜瓜以此为借口强烈抗议,可馆长大掌一伸,曰钱拿来,五两本金外加二两利息。
丁瓜瓜气的嘴角直抽,为了她的掮客会馆,只好强忍着怒火乖乖的做丫鬟。当然,她不能白做,摸清丫鬟的月钱后,每天都和馆长计算她还了多少还欠多少。
馆长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笑。
某天,馆长突发神经的说,瓜瓜,嫁给我就不用还钱了。
丁瓜瓜恶向胆边生,踹了他一脚,大吼:“有钻石没?有九百九十九朵蓝色妖姬没?有别墅宝马没?”
馆长被她吓得愣住,茫然的摇头。
丁瓜瓜拍拍手,心平气和道:“什么都没,求个屁婚!”然后,双手一甩,高傲的昂着头离去。
“钻石?九百九十九朵蓝色妖姬?别墅宝马?”都是些什么?馆长想了半天,确认从没听过这些词。
他没有钻石没有蓝色妖姬没有别墅宝马,但是,他有上善若水堂!
金子般的招牌,身价值好多好多好多……钱。
门口,又来了一位客人,一位衣着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老人家,进门后不说话也不找人,就往其他客人身边一站,盯着人家手里的地契看。
丁瓜瓜回神,“馆长。”冲着坐在柜台里打盹的馆长喊,“有客人。”
馆长打着哈欠,晃晃脑袋起身走到老人家近前,皮笑肉不笑的问:“老人家,看屋子还是找人那?”
老人家对他颔首微笑,“看屋。”
馆长盯着老人家的衣裳看了一眼,确定了是一铜钱就能买五尺的布料,店里的五个掮客都在忙着,这么便宜的客人,可不配尊贵的馆长大人亲自接待。
一转头,看见柜台后面丁瓜瓜渴望的眼神。
上次成交完全是走了狗屎运,今儿就给她一个机会,免得她整天嚷他欺负人。馆长大人狗眼看人低的叫来丁瓜瓜,“瓜瓜,好好招待。”
“是。”丁瓜瓜精神一抖,脆生生的应道。看见馆长大人眼里的鄙视时,她便知馆长看不上这位客人。
上善若水堂经常能接到一些客人,打着买房的旗号来看房,到最后变成租房,馆长一定以为这人也是。
但是,丁瓜瓜是接受过现代文明专业培训的销售明星,也深知曾经有这么一位老人,骑自行车买别墅,处处招人鄙视,后来有家别墅售楼小姐非常热情的接待他,老人听了介绍后,没多废话当即拍板交定金。
什么是服务?这才是服务!
丁瓜瓜早在一旁暗中观察老者的反应,从他进门到现在,其表现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不卑不亢,不变不惊,泰然自若。
近一年来,上善若水堂的名气越做越大,如同二十一世纪里专做高档楼盘生意的开发商,又名地产大鳄。
上善若水堂便是虞道县的掮客大鳄,从这里出去的掮客一个顶仨,那嘴皮子能把活人说成死人,黑马说成白马。
当然,个个傲气巴拉,瞧不起穷人。也是,穷人谁买的起屋子?
丁瓜瓜给老者两处老宅挑选,一处在镇东头,一处在镇西头,房子面积差不多大,价钱也差不多。
老者有些犹豫,不知选哪处好。
丁瓜瓜漫不经心的说:“老人家,您是自个儿住还是给孩子住?”
老者看她一眼,说:“孩子。”
“哦,那就选东头吧。咱……咱宋朝人有个讲究,东为大东为首。再说,年轻人就是早晨的太阳,太阳从哪边升起?东边。”
老者眼一亮,喜笑颜开道:“小哥说的有理,那就选东头的。小哥可否领老朽去瞧瞧?”
“当然可以,您等着。”丁瓜瓜暗自高兴,说不定这老头真的是买别墅的前世,穿着普通来挑房子以免被宰。
哎,谁让虞道县的掮客宰客出名?谁又让虞道县富得滴油呢?能在虞道县拥有一套住房,好比在北京上海等大城市买了一套房,那可是身份的象征呀。
听说要去看房,馆长大人一脸的鄙视,丁瓜瓜肯定会白跑一趟。他极得瑟的把钥匙交给丁瓜瓜,警告她少在外面耽搁。
其实,丁瓜瓜知道馆长得瑟什么,外面天寒地冻,她也不想出门。
可是,如果今儿这笔生意做成,她和馆长打的赌就赢了,就不用嫁给馆长了。
她可是牟足了两个月的劲,也憋了两个月。
“瓜瓜,好好干,一定要开张啊。”崔花子笑眯眯的送丁瓜瓜和老者出门,丁瓜瓜做成这笔交易就可以正式去做掮客了,这样一来没人和她抢照顾馆长的活儿,她又可以靠近馆长身边。所以,崔花子是真心实意的希望丁瓜瓜做成交易。
丁瓜瓜握拳点头,领着老者离开上善若水堂。出门后朝东走了没多久,老者让丁瓜瓜稍等片刻,他去前面接他家公子。
丁瓜瓜笑的脸上起了皱子,“没事没事,您尽管去,我等您。”
老者微微笑着走了。
他家公子!有钱人!
丁瓜瓜恨不得仰天大笑,她就说,练了两年的火眼金睛,怎会看走眼!她二十一世纪的高材生,怎可能输给古代人!
☆、6六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老人家走了一炷香的时间还没回来。天寒地冻,北风又呼呼地吹,像是一把尖利的刀要割破脸皮。
丁瓜瓜紧了紧棉袄,佝偻着背跺了跺脚,“咻……!”一挂清鼻涕从唇边吸进鼻孔,她抬起红的像馒头一样的手揉揉鼻子,站在咧咧寒风中瑟瑟发抖。
娘希匹的,怎么还不来?再不来,她可要回去了。
丁瓜瓜愤愤的转身,朝前走了一步后又停住,猛的再转身,面朝着老人家离去的方向,哭丧着脸跺跺脚。
万一老人家真是买房的,她若这么走了生意就做不成了嘛。难得馆长让她接客,吃再多的苦也要成交,让那些鄙视她的人通通惊讶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馆长总爱说,丁瓜瓜是个只会耍嘴皮子,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假小子。其实,她本来就是假小子,真姑娘。当然,这个秘密只有馆长一人知道。
所以,她一定要成交一套,做个嘴上无毛办事很牢的假小子。
丁瓜瓜快晕倒前,星星眼重复交替的视线中,路的那头终于出现了一辆马车的影子。她虎躯一震,激动地拔脚就跑。可是,腿似乎被冻僵了,步子没迈稳,往前趔趄一步差点摔倒。
丁瓜瓜恨得低骂,娘希匹的,老头你要是不买,老娘跟你没完!
她弯下腰捶打僵硬的腿,眸子却不忘看那奔来的马车。近了,然后丁瓜瓜发现,不是马,是骡!
她想杀人!
套个骡子就装富翁么?
要知道,她今儿卖的可是豪宅!
骡车停在跟前,丁瓜瓜的双腿已恢复正常,一个箭步扑上去,牢牢抓住骡子缰绳,冲赶骡的她在古代的第一位客人大吼:“大爷,做人要守信用。你说一会就来,可我等了你一炷香的时间!你瞧我多守信用,哪都不敢去,就怕你来了找不到人。你看你看,我都快冻僵了,这屋子你还买不买了?不买早说,我手上还有好几个人排队等着呢!”
丁瓜瓜一口气吼出,吼完了车后传来一道低醇浑厚好听的声音:“抱歉,有点事耽搁了。”
“你说有事就……真——的——有——事!”丁瓜瓜高涨的声音变低变柔,凶巴巴的表情变的献媚。
不是她想变,实在是不好意思扯着嗓子撒泼。
一位身材修长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器宇轩昂玉树临风锦衣华服的俊公子缓缓的向她走来。
公子看她一眼便越过去径直朝前走,丁瓜瓜一个转身,惊喜的追上。
金主啊金主!那一身的锦缎长袍,那一身雍容华贵的气质,完美的金主写照!
骡子算个啥!对于金主来说,驼车的只要听话就好!
丁瓜瓜牟足劲,用她所学的营销知识做介绍,虽然古代和现代的房子结构不一样,但营销理念却相同,只有一个目的,把房子卖出去赚取佣金。
她站在门前台阶下,手往前一伸,微微颔首,面带拿捏刚好的微笑,轻言细语:“公子请上台阶。”
金主跨上台阶,丁瓜瓜从一旁抢先走到门口,用钥匙把门打开,推开门往一旁侧身,又恭敬地做了个请的动作,“公子请跨门槛。”
金主满意的看她一眼,跨入门内。院子不大,从大门至主屋的地面铺着长形方砖,两侧用小方砖铺成斜对称状,左右各一个土黄丨色大盆景,盆子里是依然绿意盎然的迎客松。
金主抬头往上看,盆景上空有突出的屋檐遮住,即使有雨雪落下,亦不能落在迎客松上。
丁瓜瓜察言观色,见金主脸上的表情似乎极满意,底气更足,声音清脆悦耳,“公子请进正厅。”
“公子,这屋子可是出过三个状元,两个有钱人,完美的风水宝地,提着包袱便能入住,也只有这地方才配得上公子。”
丁瓜瓜吹的唾沫横飞,公子双手一直负于身后,很认真的听她讲解,随着她手指的方向四处看,没有一刻落她身上。
丁瓜瓜幼嫩的少女心受伤了,在现代,可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无视,哪个客户不是和她交谈甚欢,哪个客户不是正眼瞧了又瞧。
现在的她虽没有国色天香沉鱼落雁的姿色,可也算的上一清秀小美人,好歹瞧一眼给点自信呀!
丁瓜瓜甩甩头,安慰自己,她卖屋不是卖人,镇定镇定!
看完正厅看卧房。
丁瓜瓜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介绍,却坚决不再正视公子好看的眼睛。
藐视,谁不会!
卧房是个非常重要的场所,站在门口,丁瓜瓜吸了一口气突然转身,却不想撞到一堵坚硬的人墙,撞得她摇摇晃晃差点跌倒。
“小心!”炙热的手卡住她的小蛮腰,低醇浑厚的声音从耳旁一飘而过,而后,手很君子的离开。
就那么一小下,丁瓜瓜好像被电击中,往外倒豆子似地说:“这里是产状元和有钱人之处,公子您自个儿慢慢瞧。”然后落荒而逃。
那只手仿佛有魔力,电的她心扑通乱跳。
丁瓜瓜没逃多远,站在卧房门前的空地处,背对着卧房不敢回头看。听见有推门声才偷偷回头瞧了一眼,屋门敞开着,公子进屋了。
英俊的公子在屋里走来走去,很快走出来,轻轻地把门关上,转身后站在门前默默的地望着丁瓜瓜,眼神幽暗如深渊,让人看一眼就如同掉进深渊,有种粉身碎骨的错觉。
这么好看的一双眼睛,眼神居然如此寒冷。这么一个寒冷的人,手掌居然带电!是她缺失男人的爱产生错觉了么?
“公子,意下如何?”丁瓜瓜看着他的嘴唇问道。
唇红齿白,唇比她的红,牙齿比她的白。
“不错,买了。”公子满意的点了下头。
哇?耶!
高兴过后,丁瓜瓜有些忐忑。这单生意做得太容易了,而越容易的事情往往隐藏着很深的陷阱。
买屋人有多难缠丁瓜瓜比谁都清楚,尤其面前这个男人不够和善,这么容易说话反倒让人怀疑。
上善若水堂的掮客有个习惯,带客人看屋总要随身携带笔墨纸,只要客人一旦表示要付定金,立刻填写定金单收定金。
客人想反悔是吧,可以,没收定金。
丁瓜瓜也带了笔墨纸定金单买屋契约,她刚提出收一两定金,立即遭到公子的拒绝。
“奎叔,付全帐。”
付全帐那就是二十八两银子啊,虽然银子对公子来说不算什么,可是对于丁瓜瓜来说,简直开心的要死。
第一笔生意就成交,并且是一次性付款立即到账。成功了!
她被幸福冲晕了头,早已忘记之前的担忧,把二十八两银子揣进兜,假装淡定的拿出毛笔,沾了点墨汁,抬头问公子尊姓大名。
公子浅浅一笑,犹如春风吹桃花,桃花雨满天飞,桃花香气四溢,迷了人眼醉了心神。
他从丁瓜瓜手里拿走笔,两个人的肌肤轻轻地碰了碰,“啪啪!”干燥的带电。
丁瓜瓜红着脸把手缩到身后,低头看着公子在定金单的抬头上写下龙飞凤舞的大名。
“墨……”后面两个字她认识,可是不敢念出来!
“墨青山。”公子沉声道,亮亮的眸子终于凝视她,可是此刻的丁瓜瓜只能瞪圆了眸子忙着惊恐。
墨青山,京城第一大奸商!
对什么生意感兴趣便会想尽法子挤垮原先的商人,而后垄断在他一人手中。和谁打交道都别和墨青山打交道,不然死了骨头都难找到。
这不可怕,可怕的是,墨青山是大宋首席掮客,兼任掮客会会长,馆长大人的老大的老大!
京城第一奸商掮客跑来这个小县城,买下一座豪宅,用脚趾头想也知,他是来虞道县挤垮所有的生意人!
若虞道县人民知道是丁瓜瓜卖给他屋子,全体人民会集体劈死她!
丁瓜瓜打了几个寒战,又打了几个响亮的喷嚏,然后做了一个英明神武的决定,放弃这单生意。
她突然双手一拍,像是想起了什么,“那个公子,有件事我得提醒你,这屋子虽然出过状元和有钱人,可毕竟是老宅,死过不少人阴气特别重。我瞧公子印堂发黑脸色发青,是否遇到过脏东西?为了您身子考虑,您还是别买了吧,别回头出事了找我算账。”
“你想反悔?”公子似笑非笑的眼角像春天的花花一样的好看。
可是,丁瓜瓜的生命更重要,美色当前算个鸟。趁其不备,一个猛虎掏心扑上他身,强行的从他衣袖里抢夺买屋契约。
然而,自认身手不凡的她都没看清,墨青山已闪出去两步远,笃定又悠哉的往外走,“奎叔,送客!”
赶骡子的奎叔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似地,在丁瓜瓜发傻发愣的时候,一把提着她衣后领,拿上她的破包,脚步飞快的来到院门口,连人带包用力扔到门外。
没错,是扔!
自作孽哦!立马遭报应咯!
“银两已清,屋子就是我们的了。记住,明儿个去官府转换地契。”奎叔狠狠地撂下话,进了院内关上沉重的大门。
房款结清可以交房了,丁瓜瓜揉着受伤的屁股爬起来,狠狠地冲大门啐了几口,觉得不解气,又跑到门前朝大门吐了几口吐沫,而后捂着屁股一扭一扭的回了上善若水堂。
☆、7七
馆长看见丁瓜瓜黑着一张脸走进来,立刻阴阳怪气的问她生意谈的如何。丁瓜瓜豪气万丈的把包往桌上一撂,掏出二十八两银子和契约,搓搓手扬着下巴骄傲的说:“一次性付清,房子交给他了,明天交换地契。”
付清房款,房屋交付,明天办房产证,一气呵成!
馆长瞪大了着眼睛看着桌上的银子和契约,不相信的问道:“瓜瓜,你吹牛的吧!”
丁瓜瓜又慢条斯理的把地契往他面前推了推,努努嘴说:“白纸黑字,瞧,名字都不是我写的。”
馆长疑惑的打开地契,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
等等,“墨……墨青山?”馆长瞪圆了眼珠,慢慢的抬头盯向丁瓜瓜。
可眼前哪里还有人,丁瓜瓜早在他接过地契时就朝后院逃命去了。
“丁瓜瓜,我要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上善若水堂上空,回荡着馆长歇斯底里的怒吼声,亲爱的馆长大人,气的脸变成了猪肝色。
丁瓜瓜除却是上善若水堂的学徒工外还有一个身份,馆长的免费家仆近身伺候,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晚上还是乖乖的端着脸盆来伺候馆长大人洗脸安寝。
上善若水堂的师兄们背后总爱议论,怪不得馆长不成亲,原来不爱女人爱男人。瞧丁瓜瓜长的,水灵青葱,嫩的像个女人,馆长一定是爱极了丁瓜瓜。
流言蜚语传到丁瓜瓜耳里,她很大度的一笑而过,本就是女人,穿着男装是为了抛头露面挣钱过日子方便,谁爱说尽管说呗。
馆长对她的心思